43 告白

一個月的倒計時所剩無幾，溫故這幾天沒有工作，但Vast上對他的讨論卻達到了空前的熱度。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是真的就此飛上枝頭，還是重新泯然為塵。

然後無論哪一種結果，都将是Vast的一場狂歡。

作為當事人的溫故，此時也很緊張。

他怕遲晟不答應。

“就是您之前也說過，想要跟我一起出去野炊。上次徐悅他們請我吃飯的時候，我也答應說要回請他們。

“剛好，明天天氣也不錯，我也知道一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而且最近一些時令蔬果最後上市，再晚些日子就是些不好吃的菜了……”

溫故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大堆，尾巴都要把地毯摳爛了。

最後他終于鼓起勇氣望着遲晟，問：“明天一起出去野炊，您覺得怎麽樣？”

遲晟一直盯着溫故看，只覺得像是看到了一只藏了一大堆食物在嘴裏，還生怕主人發現，因此努力把自己縮起來的倉鼠。

如果他不答應的話，溫故還會做什麽？

遲晟在心裏猜測着，但還是也沒有狠心拒絕。

“好。”

溫故當即開心得眼睛都亮了。

“那就這麽定下了！我去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早上八點出發，可以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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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幾乎是蹦着從遲晟的新房離開了。

遲晟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後，才偏頭叫了一聲“01”。

客廳沙發上的01從挂機狀态回來，不用遲晟開口就知道他想問什麽，當即先開口說道：“我不知道，別問我，反正你明天去就是了。”

“我不是問明天的事。我讓你另外監測他的魂力狀況，如何了？”

“哦，這個啊。”

01投射出了一個虛拟屏幕。

“跟丁滿監測的情況差不多。——我覺得丁滿的藥沒什麽問題，她做這藥的時候我就看着的，也把數據和視頻發給她的老師确認過了。

“而且我對比了之前溫故的數據，我覺得丁滿的方向找對了，溫故的意識介質更多偏向于凱斯特人，也确實更适合凱斯特人的方法，您與他的魂力融合比以前的治療方法更快速。”

遲晟沒說話，他拉過顯示屏放大，仔細看着上面的數據。

這幾天的監測來看，他們的魂力融合度确實在逐步提高，但溫故的意識介質和雌體激素的變化更為顯著。

——特別是今天的數據，比前幾天的增幅更大了。

遲晟有些焦躁地敲擊着食指，“但他現在的指标變化太快了。”

01比較客觀，“我對比過帝國醫療庫的臨床數據，他的指标還是在正常範圍內。而且如果放到凱斯特人的數據對比，他這點波動峰值都是墊底的。

“而且我預測計算，等溫故的魂宮發育進入最後階段——大概再兩三周的樣子，他的數值波動會更大。”

遲晟噴出一口氣，食指敲擊的節奏卻沒有停下。

01看着遲晟，過了一會突然問道：“少爺，如果你的病好了，我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遲晟有些意外它會問這個問題，沒來得及立刻回答。

01：“我也問過溫故，但是他跟我說對不起，因為他想要你好起來。我也希望你好起來，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不過我不會搗亂的，我不想溫故不高興。”

遲晟笑了一下，說：“謝謝你。”

01晃了晃機械臂，“不客氣，畢竟我也是你的一部分嘛。而且我已經把自己的數據庫複刻下來，還在定期更新。如果我真的不存在了，少爺你可以複原一個智能機器人的我嗎？”

遲晟：“可以。”

01便滿足了。

野炊的地方是溫故找的，就在安森斯特，一個荒無人煙的山頂。

山頂平平無奇，遍地綠草，開滿野花，露出的灰白岩石剛好可以用來休息。

但是從山頂望出去的風景卻獨美，山峰層巒疊嶂，根本看不到任何人類科技的痕跡。

褚果果非常喜歡這裏，一上來就跟黃末、褚恭幾人瘋跑起來。

芸姐和梁婉婉去散步采花了。

徐悅和遲晟、溫故一起，屬于靜坐看風景組。

徐悅問溫故：“我也來過聖地托納好幾次，還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你怎麽找到的？”

溫故說：“我喜歡野外，經常出來爬山，這是一次爬山的時候無意發現的——跟地球上的風景很像。”

徐悅想起直播那天，“嗯，你爬山确實很有一套，有機會一起徒步。”

溫故：“行啊。上校可以和我一起。”

遲晟笑着點頭。

安管家在不遠處叫了溫故一聲，腌制的肉排時間到了。

溫故答應着先跑走了。

徐悅目送他離開，然後放松了坐姿，曲起一條腿，碰了下遲晟腿上的甲片。

“為什麽不撤我跟溫故的新聞和熱搜？”

遲晟偏頭看了他一眼，“沒必要。”

“這麽大方？”

遲晟沒說話。

徐悅跟他十幾年好友，還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笑了一下，把話說開了。

“你知道我本來想撬你牆角的吧？”

“嗯。”

“你就沒點反應？”

“有啊。心裏已經處決你五次了——用不同的方式。”

“……”

這語氣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徐悅擡頭望了遲晟一眼，“我可是你發小。”

遲晟補充道：“想撬我牆角的發小。”

徐悅：“……”

遲晟在徐悅吃癟的表情中笑了下，接着又說：“但是徐悅，我活不了多久，可他還能活很久。”

徐悅聽完立刻皺緊了眉。

“你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可不是因為這個才想撬你牆角的。”

“但我是因為這個才默許你可以撬的。”

“……”

遲晟：“其實一開始我并沒有想要讓他成為我的伴侶，我等着他知難而退來着。但他沒有。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開始學着來愛我，并且真的喜歡上了我——這樣的我。

“當他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無法不動心。然後我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深地愛上了他。”

“我很珍惜這一段感情，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愛情。

“但我也不得不為他之後的生活考慮。”

徐悅：“所以你默許我的示好，是希望溫故移情別戀？”

遲晟：“那樣最好，但他不會。——我是想讓他知道你的感情，你們的時間還有那麽長，等我……”

徐悅打斷了他。

“別等了。我放棄。”

遲晟一愣，低頭看過來。

徐悅：“說實話，第一眼我是被他的臉吸引的。但之後了解了他的一些事情，我欣賞他的堅韌；而最終打動我的，是他從未被這些事情改變過，他一直堅持着某些‘原始’的東西，比如善良、寬容，和對善惡的正義觀。”

徐悅看向遲晟，“但你也知道，這些東西在徐家是不适宜生長的，甚至連我自己有時候也會鄙夷這些東西。——溫故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

“我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走不到一起，就算在一起，也走不長久，他也不會快樂。”

遲晟沉默片刻，說：“原來你有自知之明。”

徐悅：“……”

徐悅翻了個白眼，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渣。

“話說清了，你也別想着托孤，想想怎麽跟他更長久地生活吧。”

遲晟笑了下，轉頭去看遠處圍着食物忙碌的溫故。

仿佛已經能聞到食物柔軟溫暖的味道。

“上校，您閉上眼睛。”

溫故準備好了午餐，但說有一份特別的菜要給遲晟一個驚喜。

遲晟依言閉上了眼睛。

周圍都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止溫故一個人，其他人都忙碌了起來。

遲晟側頭凝神去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很快周圍都安靜下來，有人朝前走了兩步站在他的跟前。

遲晟想，一定是溫故。

“可以了嗎？”

遲晟笑着問跟前的人。

溫故的聲音有些緊張，回答道：“可以睜開了。”

遲晟睜開眼，他是站着的，自上而下，一眼就把一切盡收眼底。

所有人都圍成了一個半圓，半圓的正中間是一個全息投影，投影裏站着遲晟的父母及兄姐。

溫故站在半圓的中心。

綠色的草地鋪開鮮嫩的地毯，藍色的天空撒了潔白的花團，黛色的山脈撐開層疊的紗。

溫故是盛開在世界中心的那朵花。

花心朝上，是他捧着的一顆真心。

溫故的臉紅彤彤的，因為緊張，他的尾巴已經紮進了草毯的泥土裏。

“上校。明天就是一個月的試婚期結束了，我有些話想告訴您。”

遲晟溫柔地注視着他，“嗯，我在聽。”

溫故又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其實，一開始即使說了會去愛您，但那時候我一點信心都沒有。我對您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我願意拿生命來回報您，但很難會是愛情。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後來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從一開始，您沒有驅逐我的時候，我就喜歡您了。”

“喜歡您之後，我會感到不自信——您太優秀了，也有太多比我優秀的人喜歡着您，您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我呢？”

“然後又是您，您會教我走自己的路，聽我說幼稚的規劃，樂意分享我關于超市打折的快樂……”

溫故兀自笑了起來。

他的頭發被陽光染成了金棕色，好像他也在發着光。

“您接納所有的我，您給了我愛您的自信，也讓我愛上了現在的自己，還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我想要永遠陪伴着您，愛着您，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

遲晟感覺全身的甲片都在震顫，被心髒跳動的聲音震顫。

神啊。

如果您真的存在，請賜予我一個康複的機會吧。

讓我可以用血肉軀體，用力地給眼前這個人一個緊密的擁抱，讓我可以親吻他，用嘴唇貼在他的耳邊，告訴他我有多愛他。

遲晟深吸了一口氣，朝着溫故單膝蹲下，那雙寒星一樣的眼裏泛着一層薄軟的霧。

“我當然願意。”

溫故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後拿出一直背在身後的手。

“我想了好久，但問了丁滿，她說您不适合戴飾品，所以我做了這個。”

溫故打開手裏的東西，那是一枚印章。

他沾了一點金色的印泥，眼睛發亮地看着遲晟：“手。”

遲晟配合地伸出了左手。

溫故把印章蓋在遲晟左手中指的甲片上，印章拿開，留下了一個金色的，橢圓形的花體“故”字。

溫故仰頭看着遲晟，表情害羞但同時也充滿了大膽的愛意。

“忘記告訴您，我的占有欲是很強的。——蓋章确認，您以後就是我的了。”

遲晟失笑，伸手兜住了溫故的腰和後背，低頭極其小心地“吻”在溫故的發頂。

“遵命，溫先生。我記下了。”

啪啪啪。

包圍的人群這才發出轟轟烈烈的掌聲，以及褚恭為首的各種怪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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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溫溫，在線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