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公務員生涯(修BUG)

山石嶙峋、草木叢生的愁雲澗,異度魔界之後.九禍魔尊親身駕臨。

赫赫威勢,每行一步,足下皆踏出魔火。

吞佛童子與滕邪郎侍立左右,目光來回梭巡,終于找到女後此行目标——生長于巨岩之上的異草。

“嗯……”九禍稍一沉吟,嗤笑道:“高人駕到,何不現身?”

“魔尊大駕,吾等久候了!”

一聲沉穩,氣度雍容,正是公法庭之主昭穆尊率衆與日月才子、殘林之主聯袂而至。

“異度魔界之主,吾等誠懇欲與尊駕一談,可否賞光呢?”

“閻魔旱魃之恨未解,閣下竟堂皇說辭要吾平靜和談。這個面子,但看爾等是否應接了。哈哈哈哈……”

爆射的魔威,震蕩的愁雲澗。

随着異度女後陣陣笑聲,釋放出熾熱壓逼的氣流,狂風大作,水波洶湧,素還真亦不禁感嘆:“庭主小心!”

“嗯。”昭穆尊面色肅然,卻無人知曉他心中正在回憶評估應對之法。

九禍乃邪族首領,素以長袖善舞工于心計著稱,常隐于幕後,昔日他與她倒是未曾直接對陣,其武力或稍遜于閻魔旱魃……唔,照其一貫作風,未必願意與中原沖突,今夜之戰雙方皆不可讨巧。

迫不及待将盟友推上臺面,看來鬼梁天下已有些捉襟見肘急不可耐。

九禍招未出,氣流先至,暴動的山浟之下,噴出高熱的地流。昭穆尊運起真元,一制九禍之破壞力,雙掌凝功以待九禍之招。

談無欲訝道:“好強悍的力量!”

吞佛童子出言不無傲然:“是啊,讓吾這小小守關者心悅誠服的女王,汝等要怎樣抗衡吾主九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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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見識過閻魔旱魃威力,此刻正立于公法庭人馬之後的風千雪也低聲咕哝一句:“不愧是閻魔旱魃的老婆,夫唱婦随不相上下嘛。”

音量雖是極輕,在此刻冷凝氣氛之下,卻顯得略為突兀,一時現場衆人——尤其是魔界衆人,都詭異地僵了一下。

風千雪并不了解異度魔界內部組織結構,只聽聞魔人皆稱九禍為“女後”,既然閻魔旱魃是“魔君”,便想當然以為九禍即閻魔旱魃之妻。

面對衆魔将、乃至昭穆尊抽空轉過來的詭異眼神,風千雪努力往皇甫笑禪背後挪了半步,心想:好像有哪裏不對?

好在清香白蓮适時出言将雙方注意力重新移回戰局。

他直視着紅發白衣姿态輕松從容的魔者,暗增三分戒備:“吞佛童子,你真是好一句‘小小守關者’。”

“哈。素還真,指教了!”

而另一名魔界大将滕邪郎,早已将目光鎖定于人群末端灰衣女子身上。

“風千雪,我們又見面了!”

之前還一臉打醬油狀态的風千雪被這嚣張而充滿敵意的聲音喚起注意力,一擡眼,紅發尖耳面帶圖騰,倒是老對手。

“嗯,是你……”話說一半忽然煞口,發現自己竟還不知對方名姓。

見她面上閃過的困惑之色,滕邪郎恍悟緣由,不由怒從心生,長戟直指風千雪:“本大爺滕邪郎,将死之前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風千雪哪裏會受他挑釁,淡定拔劍:“已經忘了。”

“哼!倒乂勾心流!”

第二次的交手,風千雪身無舊傷之患,心無挂礙之憂,正是狀态飽滿;滕邪郎自上次慘然敗陣、後痛失胞弟,終日潛心苦練,亦有長進,雙方出招一剎那,已各自驚心。

另一方面,道佛先天與殘林之主一制魔界三鋒。

就在戰局觸發時,九禍與昭穆尊同時動了。

無名招,無窮力,雙招初會,魔威強勢壓逼而來,登時愁雲白霧如烽煙,炎流走石如戰火!

揚塵飛沙之刻,一道人影乍時闖入,素還真驚道:“不妙!”

吞佛童子唇角勾起詭秘笑意,攔住欲上前圍捕黑衣人的日月才子:“後悔莫及了!”

黑衣人取得千草果一瞬,皇甫笑禪亦脫出戰局,轟然一掌,将對方逼回愁雲澗。

“殘林之主你……!”

“無論你是誰,今日都該伏誅了!”

一聲喝,一聲斷,顯示仁慈悲憫的殘林之主已下定決心擊敗這名毫無人性、心如蛇蠍,潛藏多年、謀劃多年、害人無數的陰謀家,為一筆筆沉重的血債劃上句點。

黑衣人中毒在先,真氣凝澀,縱負絕學在身亦無法使用,只勉強抵擋。

作為盟友的魔界衆人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觀,九禍與昭穆尊再度發招分庭抗禮,日月才子聯手纏鬥吞佛童子,魔界三鋒被儒道先天穩穩壓制無法增援,風千雪揪準滕邪郎的好勝心與複仇心,拖戰不放,頓時戰況更加激烈混亂。

皇甫笑禪凝氣于掌,化無窮之氣,出手雖非五殘之招,亦是強悍無比。

黑衣人騰身挪步,依然無法洩盡掌力,暗中再牽動禁懸七日斷之毒,甚是吃力。

正此時,細微銳利的破空聲自不同方向襲入。

黑衣人拼全力發出一招,皇甫笑禪接掌時,薄如蟬翼的暗器已發至,身形騰挪間迅速回避,卻還是被靈巧回旋的暗器劃出一點皮肉傷;黑衣人趁勢脫走。

九禍見狀緩下攻勢:“昭穆尊,現在吾九禍可以平心靜氣,在魔界等爾大駕前來‘和平一談’了。此外,神刀天泣幾經波折,仍未送達魔界之手,公法庭之主,不可背信棄義吶。”

“此事公法庭必會完成承諾。”

“哈哈哈……”

紅色光球施施然而去,衆魔将收兵列隊,有序而退。

昭穆尊感慨道:“九禍魔尊的實力令人驚嘆,異度魔界确實實力強悍。素賢人對此有何看法?”

“二者之間的合作關系确定無疑。再有,異度魔後親自出馬,代表這名陰謀者開出的條件有相當分量,必然對魔界絕對有利,後續影響無法預料,着實使人擔憂。”

風千雪收了劍便走到皇甫笑禪身邊觀視他的傷勢:“林主無恙乎?”

“無妨,只是外傷。嗯……”

皇甫笑禪默默攤開手掌,一枚曾經享譽武林的暗殺利器——蟬之翼,靜靜躺在手心之中。

“這是?!蟬之翼?”見得此物,個性沖動的道都令南冥忍不住怒氣沸騰:“好個愁落暗塵,竟然破壞今日之局!”

璎珞耶提緩緩搖頭,一臉悲天憫人:“本次失敗,今後欲再針對陰謀者,會倍加困難。武林不幸,蒼生之劫矣。愁落暗塵竟為幫兇,真是罪過。”

聽到兩位先天的發言,風千雪心裏多少有些不悅。她并不相信愁落暗塵會做這種事——決意退出江湖的人,何必沾染風波?

卻聞皇甫笑禪開釋道:“素聞愁落暗塵一心遠離江湖是非,更早已脫出幽燕征夫。吾想今日之事定有內情,不可輕易論斷。”

“哼!是有內情還是故意幫兇,公法庭自會查個明白!”

昭穆尊輕輕擡手阻止南冥道真的沖動之言:“各位,回公法庭再詳談吧。”

入夜的公法庭,因大批人馬随庭主暗中外出布局愁雲澗,顯得有些空曠寂靜。

為免被人看出端倪,教母楚君儀特意安排幾名護法與兩隊駐守者令燈火通明,來回巡邏,盡力支撐這出空城計。

奈何公法庭立于明處,一舉一動太過惹眼,又豈能瞞過有心人耳目?

水銀體幻化利刃,無聲取走數條人命,剛剛經歷慘敗的異邪之主,為自身安危、為斡旋籌碼,夜闖公法庭!

“啊!”

順利突破外圍防守,安然進入後堂機要之地,一聲慘呼,終于引起兩名護法警覺。

“有人闖入,保護神器!”

“哼!”夜重生暗惱冷哼,袖袍翻飛之間,盡展能為,公法庭人馬阻之不及,枉添數條人命。

右護法雲垂野刀法精妙,全力阻擋,奈何孤木難支,水銀體非凡力可破,一刀劈下,雙手反被夜重生身上生出的水銀所制。

“啊……啊!!!”

沉重一掌,震碎雲垂野心脈,頓時地上多出一個血人。

夜重生無暇顧及這名将死之人,急急取走神刀天泣,轉身欲尋造化之鑰時,靈犀一筆,劃破夜空,直襲而來。

“異邪之主,楚君儀特來一會!”

“哼!憑你,攔得住本座嗎?!”

儒門教母神色雖穩,心中卻是焦慮不已,因她深知自己無法克制夜重生,眼下公法庭守備又如此空虛。

心念百轉間,奄奄一息的雲垂野忽然爆出最後一點力量,掙紮着撲到門邊,按動機關,頓時收藏神器的密室格局發生變動,錯落間已不見神器蹤影。

楚君儀趁勢快攻,聽聞動靜的法都令也匆忙趕來,助她制止夜重生。

天色越來越亮,夜重生心知不可繼續糾纏,無奈之下只好脫出公法庭一路奔走。

法無吾怒道:“追!”

兩位都令急急追出,雲垂野扒着門板嘔血不停,恍惚的視線中再次出現一雙腳。

“你……”

只見眼前羽扇輕揮,雲垂野雙眼猛然凸出,頃刻間徹底斷去氣息。

來人手腳利落,輕松打開機關,對呈現眼前的憾穹之能視若無睹,只伸手取走造化之鑰,悄無聲息離開現場。

數刻之後,昭穆尊與儒道二位都令折回公法庭,見滿室淩亂,大駭,奔入裏間,只看到慘死的右護法。憾穹之能雖無恙,造化之鑰卻不翼而飛!

“嗯……!”

心中震怒,昭穆尊身遭氣息稍亂,努力平複怒火,找來幸存者詢問情況。

不久,楚君儀與法無吾亦負傷而回,得知造化之鑰亦失,面有慚色:“庭主,吾二人失職,致使神器與神刀被奪。”

“兩位都令言重了,事态失控,應接不暇,勿過于自責。素賢人,你對夜重生之舉有何看法?”

“早聞公法庭委托七巧神駝鑄造邪之刀以針對夜重生。而之前九禍駕臨鼎爐分峰奪走邪之刀,素某以為夜重生奪走天泣,或許是為與九禍交易。至于造化之鑰……嗯,吾亦無頭緒。”

“唉,神器太過惹眼,暗中窺伺之人不知凡幾。看來公法庭必須更加小心謹慎。”

道都令環顧四周七零八落的屍體,嘆道:“幾次惡戰,公法庭人馬死傷慘重,現在連右護法也……”

提及雲垂野,昭穆尊露出痛心之色:“右護法之死,乃公法庭巨大損失。”

“庭主請節哀,目前,吾等亦該設法補充人員,以對今後亂局。”法無吾出言安慰。

“嗯。此事有賴各位都令。只是公法庭之敵皆非同一般,增補人員,以精為要,否則将來再有同樣情況,亦是平添傷亡。”

“有理。嗯……”

“庭主,”談及公法庭內務,素還真談無欲二人覺得不便參與,開口請辭:“公法庭遭此巨變,尚需處理,吾等先告辭了。”

“之後吾會拜訪琉璃仙境,請。”

日月才子及殘林之主告辭離去,楚君儀沉思之中,不經意看見跟随在殘林之主身邊的風千雪,心中一動:“庭主,吾欲推薦一人擔任護法。”

“哦?教母請說。”

“正是風千雪。以實力而論,她乃一流高手,亦是儒門弟子,行事理智有分寸。庭主身邊幾位護法皆已身亡,頗為不便,若能說服她出任護法,必有幫助。”

“嗯……”昭穆尊沉吟着。

道都令卻不禁贊道:“教母果然高風亮節,明知風千雪與薄紅顏之間的恩怨,依然推薦她。”

“一事歸一事,錯本在紅顏,風千雪當日姿态卻是令人認可。”

“好,那就勞煩教母出面說服她。”

“庭主放心。”

“另外,愁落暗塵暗中相助陰謀者一事……”昭穆尊将前後事情向儒法兩都令說明一番:“此事就交由法都令調查,若實有苦衷,不必為難。”

“吾明白,交吾吧。”

“庭主、庭主啊!”

公法庭文書德充符急急踏入。

“何事如此慌亂?”

“公開亭有人告示,言佛劍分說破壞佛門戒律,生有一子圓兒。不過半日光景,已鬧得沸沸揚揚,影響甚是惡劣。”

“嗯?!”釋都令璎珞耶提怒目一張:“一派胡言!佛劍分說乃佛門高僧,豈容他人如此誣蔑诽謗?”

“可是告示之人言辭鑿鑿,似乎頗為肯定……”

“罷了,既然涉及佛門清譽,還請庭主将此事交吾處理。”

“這是該然,有勞釋都令。”

“吾這就前往萬聖岩調查此事。”

三位都令一一離開,南冥道真搖頭嘆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亂啊!”

風千雪和斷雁西風在清雅的客堂中對坐。

有琴聲泠泠,上等香茗餘煙缭繞。

風千雪卻一點都淡定不了。

她只是出來買衣服而已。

……為毛會跟來一堆男人啊!!!

只見兩個姑娘隔壁,孤獨缺、泊寒波、慕少艾、羽人非獍、燕歸人圍了一大桌,喝茶聽琴嗑瓜子好不熱鬧。

你們到底有多閑!!!

八卦三人組湊熱鬧也就罷了,拖上大哥和燕歸人幹嘛!

郁悶得快吐血之時,一位美貌侍女款款而出,手持名冊,輕啓朱唇:“風千雪姑娘到了嗎?”

“在。”風千雪下意識舉手示意,引起對面桌一陣不懷好意的悶笑。

“請随我來。”

風千雪一咬牙一狠心強迫自己無視孤獨缺的揮手泊寒波的口型和慕少艾笑眯眯的眉眼,跟着那侍女進入內堂。

啧啧,不愧是儒門天下官方服飾定制地點,完全看不出一點商鋪的感覺,分明就是一處清幽典雅的居所。

走過花園,進入一對一專人服飾間,神态優雅舉止娴熟的造型師請她解去外衫,測量身長,觀察面容與氣質,随後便轉入離間,安排侍女為她梳頭,再備上香茗糕點請她暫候。

不過一個時辰,侍女捧着一套衣衫讓她換上,取出胭脂水粉擺弄一番,才把她帶到銅鏡之前照了照。

簡潔的發髻,橫插一支孔雀藍碎玉步搖,身着素雅淡藍隐花裙,略施粉黛。

“嗯,如此甚好,非常适合你。”造型師滿意地将她看了又看:“三日之後,再來取春夏秋冬各三套衣衫。首飾吾亦會為你備全。”

風千雪點頭付賬,慢慢沿着原路返回,頗不習慣長長的水袖與裙擺——實際上對方已經按照她的要求收緊了袖口、裁短了裙擺,但她依然覺得渾身不對勁。

回到前堂,正在嗑瓜子的孤獨缺呆了一瞬,拍桌道:“我靠!真是人靠衣裝!”

“耶,阿雪小妹本來就很美嘛。”泊寒波摸摸胡子,滿眼贊賞。

“呼呼,你們再說下去,有人要抓狂喽。”慕少艾面帶笑意,美人美景,入目果真使人心曠神怡,不過嘛……看千雪神色,就快爆發了,還是莫觸黴頭為好。

斷雁西風倒是真心高興,她知道千雪從小受苦,根本沒有打扮的心情與時間,現在看她這麽漂漂亮亮的,身為好姐妹也感到欣慰。

“千雪,快過來讓我好好看一下。”

西風興高采烈,風千雪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千雪?”

風千雪面色黯沉,喪氣地面對着八卦三人組好奇的目光,無奈道:“裙擺太長,踩住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孤獨缺拍桌狂笑,泊寒波低頭悶笑,慕少艾扭頭狂抽水煙,刀戟二人面無表情。

風千雪只覺得一股殺意沸騰心間。

——有種你們來穿穿看啊!!!

“呼……”

剛會完一杆老煙槍,又來與另一杆老煙槍四目相對。

儒門龍首手持水煙管抽得好不惬意,随意地把換裝的風千雪打量一番,颔首道:“如此,方為不失儒門風範。”

“……龍首認可,學生榮幸。”

風千雪俯首,答得客客氣氣,手裏卻突然多出一物。

定睛一看,竟是一塊寒氣森森的令牌。

令牌以錫制,上刻盤龍,龍爪銳利,龍眼冷酷,與常見的雍容華貴龍圖騰完全不同感覺。

“公法庭有意請汝擔任護法一職。”

風千雪眨巴眨巴眼睛,好像領悟到一點兒什麽,卻想不明白。

“想必過不久,教母便會來找汝。”

風千雪一凜。

當然她不會蠢到傻乎乎的問“龍首大人您是怎麽知道的”。

看來公法庭的動靜,瞞不過疏樓龍宿,自然也瞞不過很多有心人。

“龍首的意思是?”

“吾要汝應下,順理成章進入公法庭。”

“然後呢?”

“嚴密關注璎珞耶提。”

風千雪愣了一下:“龍首是指……”

“佛劍分說生子之事。”

“……學生明白。”

誰跟她說三教頂峰友誼破裂的啊!

武林人士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啊!

看看她家老板這一臉不爽的表情!像是完全不把佛劍大師當回事兒的樣子嗎!

龍宿緩緩吐出一縷煙圈:“夜重生雖然不明就裏,遲早會對汝生疑。依靠臺面上的公法庭,具備護法身份,可避免他明目張膽糾纏汝。”

“但是公法庭面對的勢力太多,我擔心應接不暇。”

“正是因為亂,才能渾水摸魚。汝見機行事,小心周旋——另一項重要任務,便是确保教母安全。這面令牌,可調度儒門龍首所轄影衛。”

“是。”

“賜汝影衛,意在保汝周全,非不得已之時,切勿輕易調度。”

“遵命。”

“公法庭乃衆矢之的,暗中窺視者、陰謀者、利用者不計其數,汝若身居護法職位,吾相信很快便會有人找汝。”

“龍首可否明示?”

“汝自會明了。”

“那學生告退了。”

風千雪離開之後,穆仙鳳無聲轉出亭臺。

“查得如何?”

“萬聖岩已将圓兒帶回,意圖查實他與佛劍大師之間有無牽連。”

“嗯……”

“主人……”

“不必多言,儒門不可正面涉入渾水,吾自有打算。”

“是。”

西苗奇境煙霞谷,飛瀑自山巅層疊而落,屬性不同的豔麗毒花競相開放,互為制約。

姥無豔放下船槳,拿起今日采集的一筐藥草,徐徐來到住所之前,抖開竹席,準備清洗晾曬。

如今的生活雖然單調,卻也平靜。

憑借自幼修習的醫術,不時到附近村莊醫治病患。随着翳流覆滅,蠱後的存在逐漸被人遺忘,“無豔大夫”成為村民們對她的慣常稱呼。

這樣,也算對他人有所幫助吧……

倏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蠱後,久見了。”

“啊!是你!”

羽扇輕搖,神态從容,算計的眼神仍有三分漠然。

“找我何事?”

“幫忙。”

“翳流已經不複存在,我也是退隐之人,你還想讓我做什麽?”

“自然不是複興翳流。蠱後,何必提防至此?”

“軍師胸中謀略算計一向名聲在外。”

“哈,放心,只是一個小忙。”

“……什麽忙?

“讨要一物。醒惡者已死,此物唯你擁有。”

“何物?”

“黃泉蠱。”

“……你!你為何要這種蠱?”

“私人恩怨,你不必過問。”

“黃泉蠱之毒性,你我心知肚明,作為世間僅剩的擁有者,我不得不問——因為我不能确定你究竟要将此蠱用于何人。”

“雖然由吾來說似乎不可信,不過吾可以保證,此物定然用于一名極惡之人。”

“這……”

“吾可以性命擔保。”

“……好吧。”

姥無豔猶豫片刻,終于轉身折回屋內,小心翼翼捧出一只玉匣:“此蠱太過危險,使用之時務必小心。”

“吾知曉。蠱後,若有人來此請你醫治,不必猶豫,為他治便是。”

姥無豔一臉迷惑:“你明知此蠱……”

“此乃保你安全之策。為讓對方相信,你可提出條件交換。”

“怎樣的條件?”

“取賈命公人頭。”

“……”

“恨不逢乃賈命公養子,賈命公曾派幽燕征夫大肆追殺你,不是嗎?”

“寰宇奇藏,雖然不知你在謀劃何事,但我今日完全能夠确定一點。”

“哪一點?”

“你果真心機深沉。”

“哈……”

“所以……你答應要去?”孤獨缺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風千雪:“你肖了?明知是麻煩,還硬往上湊。”

“儒門教母的請托,我就是想拒絕,也該考慮一下後果。畢竟,我不想因為廢儒過去的所作所為而被拖累。”

“切,廢儒算啥東西,你離開罪惡坑以來有人因為他找你麻煩嗎?”

“明的不敢,暗的就說不準了。”

“唉,真正不知你這丫頭在盤算什麽。”

“盤算生計啊。”

“……漏氣。自己小心,別摻和太多事,我看那個公法庭也不過徒有虛名,仲裁調停是假,找神器才是他們的正經事。”

風千雪默默看着孤獨缺,心道,你真相了。

然後她掏出一包銀子遞給孤獨缺。

“做啥?”

“孝敬你的酒錢。殘林中沒太多酒吧。”

“嗯……”孤獨缺把音調拉得長長的,泊寒波拍着他的肩膀道:“有福氣哦,缺老兄。”

“安怎,羨慕?嫉妒?”

“嫉妒得心火中燒啊,哈哈哈哈!”

跟孤獨缺聊了會兒,風千雪轉往殘林之主的自留地。

皇甫笑禪正在泡茶,見得她來,放下燒沸的水壺。

“聽聞你答應擔任公法庭護法?”

“是。”

“公法庭的對手皆是武林野心份子,參與其中,風險不可預料。”

風千雪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接過泡茶工作,不緊不慢道:“我身上的麻煩已經不少了,與其躲避,不如迎戰。”

皇甫笑禪拿起沖滿的茶杯,低頭輕嗅,心緒卻有些沉重,終又放下:“千雪,吾不知你究竟在進行何事,但吾不希望你如此涉險。”

“我并非孤軍奮戰啊。一如林主你,不是還有兄長與友人在背後支撐?”

“吾與那名陰謀者之間,仇怨已然太深,必須作出了斷。但你不同,主動涉入,必有原因。你不願提及,吾便不問,但吾依然認為太過兇險。”

風千雪輕啜一口香茶,無奈一笑:“其實我與某人的恩怨,也是遲早必有了斷,否則會使一個無辜的人時時遭受威脅。”

“無辜之人?”

“我視他如親人。”

皇甫笑禪感到心中有一點莫名的澀意,輕輕一嘆:“既是如此,吾亦無話可說。”

“林主……”風千雪眼角露出溫軟的笑意,把他面前已經冷了的茶水倒掉,再添一杯熱茶:“多謝你的關心。有了公法庭的身份,我會盡力幫你查明當年滅門真相。”

皇甫笑禪愕然,一時無言。

“你……”

“先顧好你自己吧。”寰宇奇藏不知何時冒了出來,開口依然是冷言冷語。

“翳流軍師,你是從何時開始修煉神出鬼沒之術?”風千雪臉上的笑意漸漸轉淡。她可不想陪着一位大齡問題青年鬧別扭,冷處理不接招最好。

不料寰宇奇藏竟也不以為意,轉而對皇甫笑禪道:“日月才子來拜訪你了。”

“嗯……”殘林之主暗忖必是為那名陰謀者之事,起身欲出迎客,臨走時略帶擔憂地看了寰宇奇藏一眼。

他知曉兄長一直對千雪抱有莫名敵意,頗令人不解,但願不會再來一場唇槍舌劍,鬧得雙方都不愉快才好。

“哦,這種眼神,是怕吾将風千雪生吞活剝嗎?安心去吧,吾并無這種興致。”

看着皇甫笑禪走遠,風千雪才不冷不熱問到:“找我有事?”

“你倒是心中有數。”

“特意支開林主,在你是頭一遭。”

“條件交易。”

“什麽?”

寰宇奇藏自袖中掏出一方小小錦盒:“将此物放入憾穹之能內部。”

“你以為憾穹之能是我家中的玩具嗎?”

“既有大人物為你撐腰,一個小小動作,你當是手到擒來。”

風千雪眸光漸冷:“……我的破綻在哪裏?”

“毫無動機卻主動卷入風波,吾看不出意義何在,唯一的解釋便是你背後的人物;而你的堅決,更說明那是一名非同小可的人物。”

“不愧是翳流軍師,洞察能力驚人。”

“好說了。”

“交易的條件呢?”

“今後若有需要,吾會助你謀劃。風千雪,你雖然聰明,在如此混亂局勢下,依然防不勝防,縱觀大局運籌帷幄,吾自認強你百倍。”

風千雪半信半疑,權衡半晌,終于接過那方錦盒:“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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