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如履薄冰的情誼

戤戮狂狶難得謹慎,小心進入昆侖山地界。

“號昆侖……當年給我釘入貫脈釘的其中一人。三個人當中最難對付,我要注意。”

沉吟間,發現前方不遠處正有一名紅衣女童在整理花圃,便大喇喇走近了問:“小丫頭,你住在這嗎?”

女童聞言轉身,被他兇惡的長相吓了一跳:“啊!”

“別怕。我問你,你是不是住在這?”

“嗯。”

“那你認得號昆侖嗎?他現在在哪裏?”

女童似是不良于言,彎腰在地上寫下一個“死”字,戤戮狂狶勃然變色,惡狠狠地拽住女童喝問:“什麽?死了?號昆侖居然死了?!”

感受到狂烯的怒意與殺氣,女童吓得瑟瑟發抖,幸而一道平和嗓音引開了倆人注意力:“施主,請放開那名孩童。”

“嗯,這個聲音是……”戤戮狂狶猛然回頭,看清來者面容,大喜過望:“果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喝!”

多年不見的老友近在眼前,狂烯欣喜之餘亦不禁手癢,用過去慣常方式開始了久別重逢的打招呼。

突然的攻擊,悟僧遇狂徒,掌對掌,拳對拳,各逞威能。

“讓我見識你的金剛頂是不是有進步!”

狂烯打得興起,連發手中電球,引起雷芒爆射,悟僧卻無心相鬥,若有所思,只守不攻,稍一分神,命門已被狂烯所制。

“哼,你打架不認真!怎不用你的金剛頂還擊?好兄弟!哈哈哈……”狂烯不甚在意,勾肩搭背拽着悟僧哈哈大笑:“我們真正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安怎?”

悟僧不答,轉而對女童道:“小姑娘,你先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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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這個丫頭認識號昆侖!”

“放她走吧。”

“嗯?!這不是你的性格啊!”狂烯迷惑地打量着悟僧,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家好兄弟已剃了個光滑溜溜的大光頭,一身僧衣,既恍然又戲谑:“唷~~~你的頭發是被萬聖岩那幫禿驢剃光的嗎?哈哈,好了,走啦!”

随意揮揮袖子示意女童趕緊滾,狂烯依然沒有意識到悟僧的變化,繼續勾肩搭背:“好兄弟,我們多年不見,現在重逢,是該好好喝一杯。來,今夜不醉不歸!”

被他拖着走了幾步,悟僧不疾不徐道:“悟僧已入空門,戒酒。”

戤戮狂狶終于反應過來:“你出家了?是萬聖岩那幫人逼你的?不要緊,現在我的功體已經恢複七成,等我完全恢複,我們兄弟聯手,将萬聖岩鏟平!”

悟僧不答,卻放低視線左右觀視,終于在草間發現一抹暗紅色:“百步紅,終于找到了。告辭。”

“等一下!你真正遁入空門?真要把我們過去的交情忘記?”

狂烯惱火地叫嚷起來,那種心情好比一同進監獄關了地老天荒,出獄後卻發現難友竟然改邪歸正甚至投靠警方的失落。

“悟僧不知過去,今日之行只為尋藥。”

言罷,朝着雲渡山方向繼續進發,戤戮狂狶剛剛燃起的怒火為之一頓:“嗯?弄啥玄虛?”

取得藥方的悟僧急欲回雲渡山,殊不料,煞星攔路。

昭穆尊意味深長看了看悟僧手中藥草:“百步紅,治療內傷的聖品。看來一頁書受傷非輕啊。将你的性命與百步紅留下!”

話語落,掌力至,悟僧舊傷未愈,再遇強敵,一掌肢接,已被強悍的壓力逼得內息窒礙;然而念起一頁書獨在雲渡山岌岌可危,便擦掉唇邊血跡,擺開架勢,不讓分毫。

昭穆尊見對手眼神堅定,便轉以語相激:“昔日的十誅戮神狩,如今想遁入空門偷生嗎?難啊!”

雲氣迅速凝聚,得到不老泉滋養的軀體爆發前所未有的力量,雲龍掌勁連發,悟僧難以招架,逼命一刻,戤戮狂狶不知何時已趕上,雷光電流化去渾厚掌力,再挺身一擊,與昭穆尊對掌。

飛散的雲氣,爆射的電光,饒是狂烯自诩強勁,也不禁驚嘆:“好驚人的一掌!不過……還奈何不了我!”

“嗯……你?”

觀來者特殊招式,昭穆尊似有所聯想。

狂烯倒是大大方方,不無得意:“既知金剛頂,一定認識戤戮狂狶!”

“戤戮狂狶、悟僧……想不到悟僧你又走回頭路了。”

狂烯仰起臉:“安怎?他的路一向是我們兄弟同行!”

昭穆尊思忖此回逼殺未能一舉成功,更有戤戮狂狶阻礙,拖戰下去亦難達成目的,當下也無意多做口舌之争,看着木讷平和的僧人,深沉一笑:“只怕他的同行者,已非是你了。哈……”

在外游走幾日,兩番大動幹戈,離開雲渡山地境,昭穆尊徑直返回化外天。

尹秋君早已在六極天橋等待消息,見他安然而歸,便知曉事情有所進展。

“如何呢?”

短短一句“如何”,言外之意倆人心知肚明。

“風千雪已死,悟僧被人所救,已取得百步紅回轉雲渡山。”

“百步紅?定是用來醫治一頁書。”尹秋君飛快地搖起扇子,莫名的煩躁并未因昭穆尊帶回的消息而消減半分,反覺心中更堵:“嗯……風千雪确認死了嗎?”

“受吾兩掌與雲龍斬一擊,斷無生機。”

“……也是。”

一時間,只見他不停搖扇,昭穆尊踏上雲臺坐下欲行調息,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道:“你很在意?”

“沒什麽。”

“好友,吾知你看重風千雪。能遇到一名投緣的後輩,實屬不易……終歸是她誤了自己性命。”

尹秋君聞言很快收斂情緒,羽扇一揮,好似要揮去什麽煩惱:“談之無益的話題。近日連番大戰,你抓緊時間好好休息,接下來吾尚需你幫忙做一件事。”

“吾無妨。”

昭穆尊的“無妨”脫口得輕易,尹秋君卻稍稍側目看了他片刻,果然見他神形泰然,氣色不減,難免心中起了疑惑,卻謹慎地隐去:“玄龍針一事,蒼對吾有所懷疑。現在他奔忙于不老城與長生殿之間尋找解藥,天波浩渺必是防備空虛。”

“嗯?好友的意思是……?”

“六弦對蒼皆言聽計從,給他留下一群幫手,徒給我們惹麻煩。玄宗入苦境不久,失去得力臂膀,吾倒要看他如何動作!”

“針對其餘道子下手嗎?嗯……也罷,那幾人雖不敵你吾,除之亦可打擊蒼。吾稍後便往天波浩渺。”

“吾繼續打探雲渡山動靜。”

“請。”

尹秋君離開六極天橋,一路小心行蹤,行至林間,左右未見神秘的黑發劍者再次出現,稍松一口氣。

按下葫蘆浮起瓢,心弦一松,卻又想起昭穆尊的異狀。

雲渡山一戰,昭穆尊功體之能提升,有異于往昔。當初他以素還真屍身進入不老城,事後卻對此事語焉不詳,難道他已取得不老之法?若是如此,隐瞞此事,是想獨吞嗎?

聯想到這種可能性,尹秋君眼中漸起陰翳。

他一向是個通透之人,對于目前處境及該為之取舍尚有自己的清醒認知。說到底,他與昭穆尊多年情誼固然難得,但是早在昭穆尊身份被破之日起,他便給自己設下了一道底線。

不解之護留給昭穆尊,而他留在臺面周旋。

如若尹秋君身份也破,他便收回不解之護——從那一刻起,這份情誼已經朝着合作關系轉化,他非常明白,甚至可能比昭穆尊更明白。

合作建立在互信互惠基礎上,以情誼為底本,目前為止的配合尚可稱為默契。但不老不死之秘是他二人共同利益所在,既然昭穆尊如此私心獨吞不老泉,那他也無需顧慮,必須早一步取得不死淵源!

“嗯……前往華幔。”

心念百轉而定,也顧不得考量沙羅曼可能的為難,匆忙的腳步暴露了經日累積的壓力。

寬大華幔中,異惑占星師斜卧厚厚的羊毛毯上,眸光微凝,注視着投射在帳上的熟悉身影:“尹秋君,既已來到華幔,為何腳步遲疑?”

藍色人影閃入幔帳,跳動的燭光中,一向灑脫的面容上不見往昔風采,惟有一片凝重。

沙羅曼輕輕一嘆:“為何你總是對吾有所距離?”

尹秋君眉峰微挑,竟現幾分嚴厲,開口便是責問之辭:“你對吾的隐瞞,便足以讓吾對你保持距離!”

沙羅曼微愕,是為對方從未有過的措辭,更為這份令她感覺陌生的壓力。

心中一悸,面上卻作歡顏:“隐瞞?哈……吾有心于你,并不代表要讓你知曉一切。更何況,明白所有事實,對你而言,未必是好事。”

“當年你流亡中原,是誰救援你?在你提出解開長生殿封印要求時,是誰力排困難幫助你?姑且不論交情,贈吾一本删減過後的詭奇錄,吾無法感受你合作的真誠!”

沙羅曼面紗下的笑容頓時凝固。

步步緊逼、攜恩求報,尹秋君……在向她施壓?

為什麽?

她所認識的尹秋君從來不會如此……也許是近來面對一頁書等人,壓力太大的緣故?

找到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沙羅曼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論恩情,沙羅曼感謝你,在吾被不老城使者追殺時,救吾上六極天橋;論交情,我們三人雖非結拜,但情深已可比;論合作,吾答應你們的條件,至今不敢忘卻。但如今不老城蠢蠢欲動,實非回長生殿取藥時機。”

沙羅曼談及舊日情誼,目光柔和,還悄然瞥了尹秋君一眼。

還有一點她未曾明言……一旦服下不老淵源,便等于與長生殿死死綁在一起,這并非她所樂意見到的結果。

盡管生于斯長于斯,長生殿昏暗的燈火與森嚴的管制依然是她心頭揮之不去的沉重壓力。從小便被教育為族人奉獻一切,目睹親人的狂熱以及戰火,她無法不感到壓抑。

所以……才會被尹秋君所吸引。

率性灑脫,多智重情卻不囿于塵俗種種條條框框,皆是她所不敢求亦不敢想的,便情不自禁傾慕淪陷,縱使得不到回應。

面對尹秋君,她有十足的耐心與溫順,當她娓娓道盡前後因果,尹秋君已如連珠炮般一口氣追問了數件疑問。

沙羅曼怔了怔,知曉今日若不說清,尹秋君斷然不依不饒,便一咬牙,将長生殿秘辛和盤托出,甚至還說明了藥人的存在。

既已攤牌,接下來的談話便無需太多顧忌,沙羅曼直陳自己下一步的要求:“吾需要孤問槍,你能割舍燕歸人嗎?”

“嗯?孤問槍與長生殿有何關聯?”

“請恕我不能再明說。”

“嗯……”尹秋君僅僅沉吟片刻,便表态道:“此事吾可再幫你。吾先告辭了,請。”

華幔恢複平靜,站在綴滿日月星宿的帳頂之下,沙羅曼面上漸漸浮起一絲困惑與傷感:“尹秋君……為何你的性情轉變如斯?”

低語呢喃間,臺上水晶球忽然顫動,閃過一道光影。

“啊……!”

連接未來的不祥征兆,讓沙羅曼大驚失色:“尹秋君……這……算無可算?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啊……”

灰衣道者手持神秘寶鏈,懸于善法天子額前,逐漸使傷勢恢複,體內真氣暢行無阻,通體舒暢。

幾度與戤戮狂狶對戰之傷,先前惡體造成的傷,以及為聖尊者輸送內力療傷所積累的疲憊,都被神器之能撫平。

吐出一口濁氣,善法天子結束調息,緩緩睜開雙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造化之鑰?嗯……果真神奇。”

念及仍在菩提天池休養的聖尊者,善法天子意有所動,對面灰衣道者已嘿然出聲:“即導師,你的表情像在盤算着什麽。”

被看穿想法,善法天子并不惱,反而坦然道:“施主,此神器可否借吾一用?”

道者收起造化之鑰:“我大概知曉即導師的用途。不用急,該借之時自會出借,這種惹眼的東西,還是由我先保管吧。”

善法天子眼中戒備之色稍減:“嗯……閣下因何救吾?”

“哦,我還以為即導師會先詢問我的來歷。”

“玄宗功體,并不陌生。昔日道魔戰場上,太初紫印也是頗具盛名的一招,但是玄宗內務,非吾可問。你既救吾,自有目的。”

不愧是一名拎得清的高僧,雖然看起來很兇,還挺通情達理的不是麽。

道者暗自思忖,卻見藍衣僧人蹙起眉頭盯着自己,黑發劍者冷冷飄來一句:“你說出口了。”

“咳……”尴尬地扭開脖子咳兩聲,再回首,已變回一本正經樣:“在下冷無霜,一為風水禁地,二為魔界異變,找上即導師,有冒犯之處請見諒。”

“嗯?風水禁地?”

“聽聞聖尊者之前闖關,已摸索出破陣之法,即導師便是一名破陣人選。”

善法天子眸光稍沉。

這個消息,目前僅是一步蓮華和六弦之首心中有數,那此人身份……

“破陣之事,仍待弦首考量,不妨先說魔界異變吧。”

“昔日魔界為接合斷層,四處搜集各種要素。其中一項要素被人動了手腳,如今魔界之人找上即導師,必是因為當初的隐患開始爆發。”

“怎樣的隐患?”

“魔界,地脈驟變。”沉默的黑發劍者忽然開口:“陰陽失衡,佛魔之氣,同時溢出地脈。”

“佛魔之氣?”善法天子愕然,瞬間轉念卻明悟幾分:“陰陽骨?”

“佛魔之氣互沖,魔界麻煩不小。”冷無霜并未正面回答問題,發問:“那麽魔界找到即導師,所為何事,就不知即導師能否想通?”

“嗯……”回憶惡體當時措辭,提及“執戒殿傳承種種精深佛理與妙法”,好似有了一點點頭緒:“雖不甚明了,但必是與魔界異動有關了。”

“那名……魔者,目标很明确,表示他早已明白可以從即導師入手。”

“哼。”善法天子冷然一哼:“吾豈會讓邪魔如願?”

黑發劍者再次發話了。

“魔界,雙城,變數。”

冷無霜轉頭看着他:“你還是認為魔界可能會介入當前武林局勢?”

“情勢,不由人。”

言簡意赅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黑發劍者不再開口。

冷無霜翻了個白眼:“總而言之,魔界必會繼續采取動作,我們會留心,也請萬聖岩方面慎防。至于風水禁地一事,我會征詢弦首的意見。”

“多謝告知。”雖對二人身份有所疑惑,善法天子還是基本确信其立場與中原并不相悖:“吾必須回轉萬聖岩,關于造化之鑰……”

“即導師放心,适當的時機,自會有人前往萬聖岩為聖尊者醫治。請。”

“嗯……請。”

目送藍衣高僧離去,冷無霜心道:這年頭的高僧,一個比一個美貌,也一個比一個兇殘,做人真是不可被臭皮囊欺騙啊。

善法天子的腳步似乎頓了一頓,又繼續前行。黑發劍者無聲飄到冷無霜身邊:“你,又說出聲了。”

“……”

“冷無霜。幾時,有了這個名字?”

“方才随口編的,怎樣?”

“一個名,一個代號。”

“不是代號,是一種冰箱。”

“……”黑發劍者只覺一股冷意直刺骨髓:“很冷。”

“哪裏,跟劍子前輩比起來,還差得遠。”

黑發劍者思索了一會兒:“是比不上。”

劍者與道者,瞬間達成了詭異的共識。

“接下來,我去一趟天波浩渺。”

冷無霜按照計劃攬下了接觸玄宗的任務,黑發劍者微微颔首:“吾往白雲山。”

冷無霜掏出一支特制信號彈,遞給劍者:“造幻師已安頓妥當,屆時你直接去提人即可。另外……既然你已經出現,另一位也該不會裝死吧?”

“是真死。”劍者糾正了她的說法:“他,該有後着。”

“那麽,今夜風水禁地再會了。”

“請。”

天波浩渺之內,白雪飄早早燃起竈臺,将備好的藥材用溫水浸過,放入藥罐中熬制。

弦首還在外奔波,翠山行外出聯絡散落于苦境的玄宗支派,照顧赤雲染的任務,自然由他擔起。

因毒患被困于根據地數日,赤雲染也難免擔憂諸位同修,思緒紛飛,便不禁嘆道:“雲煙影裏見真身,始悟身骸為桎梏。”

白雪飄知她郁悶,莞爾道:“用藥時間到了。要參禪悟道,先将身體養好再說罷。”

“參玄以見性,談道以修真。參禪悟道豈分時辰你我?”

“哈,說不過你。”對同修中唯一的女性,其餘六弦總是禮讓三分,白雪飄聞言無奈笑道:“先将湯藥喝下吧。”

“嗯。”

赤雲染接過藥碗,輕輕吹散彌漫的白煙,一派清淨中,倏然混入不安的空氣。

“嗯?”常年征戰培養的敏銳直覺驚醒了白雪飄:“有人闖入天波浩渺!”

凝神戒備,腥濕海風席卷,卷起來人耀眼的金色發絲。

繡金紋龍華服,金質頭飾燦然,氣宇軒昂,笑中卻是隐含殺機。

“是你,昭穆尊!”

“兩位同修,久見了。”

白雪飄愕然,轉而道:“不對!你是……”

“哈哈哈,沒錯,正是吾,金鎏影!”

坦言身份,長笑間,帶出一絲瘋狂的味道:“今日,來送你們兩人一程!”

“叛徒!無可救藥!”白雪飄亮出兵器,将赤雲染護在身後,心知實力差距,出手便是極招:“千雪凝鋒!”

冷冷冰鋒鋪天蓋地,銳利的疼痛劃過面頰,昭穆尊雲龍斬上手,在一種自己也無從分辨的惡意與殺意中,刀氣劃開天地,引動潮汐奔湧。

“破天雲龍!”

滾滾雲流席卷,化作咆哮巨龍,赤雲染見勢不可擋,勉強化出三弦琴,一助白雪飄:“伏魔三徵!”

同門同修,知根知底,然而數百年的沉睡更添實力差距,兩弦合招竟是音氣破碎!

“呃!”白雪飄頓受暗傷,當下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同修,勉力再戰。

“六極破蒼鳴!”

無可宣洩的負面情緒,轉移到面前對手之身,明知勝券在握,依然用上得意之招,威力之強,撼動整個天波浩渺。

刀氣如高穹罩下,白雪飄運出道印,拼死抵擋,太極影寸寸龜裂,足下陷地三尺,眼看即将支撐不住!

“伏天王.降天一.雲鎖天關!”

玄門陣法轟然洞開,天波浩渺再入一人,起手便是不世奇術,雲流之氣反被術法招引,逆化鎖陣!

“嗯?!”

昭穆尊微微色變,白雪飄得到一分喘息,急急抱起已經不支的赤雲染向後躲避。

為防被封鎖行動,昭穆尊快速化出金色太極印,直沖即将成型的鎖陣之眼,雲氣散逸。橫刀怒斬,卻被詭谲劍招迎上,連鎖帶纏,變化無端,壓縮雄渾刀招開阖餘地。

“這是……雲極劍法?!”

昭穆尊,連同後撤的白雪飄二人皆愣神片刻,疑惑不解的視線膠着在陌生的灰衣女道者之身。

趁着衆人愣神之際,女道者手結玄門法印,一手指天,一手舉劍直指昭穆尊,噴薄劍意,是令人疑惑的熟悉。

“紫雲之濤!”

風流呼嘯,氣凝雲濤,紫色光芒閃爍,明滅不定地印照着鎮定漠然的面孔。

昭穆尊倏然回神,改以玄宗道招應對。

同修多年,這些招數,他不能更熟悉了,但——此人究竟是誰?!

“金鎏太極影!”

金芒紫氣對沖,怒海波濤轟然襲天,驚起一場潇潇冷雨。

昭穆尊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分明,女道者卻已快速收劍,腳踏四象,手化雙儀:“八關封爻陣!”

陣法一起,昭穆尊心中凜然,揮動雲龍斬連擊,借勢抽身而退。

激戰結束,怒海逐漸恢複平靜,女道者收勢納息,這才慢慢轉身看向受傷的兩人。

“你!”

白雪飄驚疑不定,戒備之色甚濃。

卻見女道者身形飄忽,眨眼已至面前,一手按住赤雲染心口,一手搭放白雪飄脈門,造化神力流入體內,平息紊亂的氣血。

“你是……”

“弦首回轉之前,我會在此守候。”

不作答,不解釋,女道者轉身輕躍,靈巧落于海邊巨石之上,盤腿而坐,默默注視白浪翻滾潮起潮落的怒海。

幽燕征夫近來生意不鹹不淡,接的幾個大單倒是都與臺面上炙手可熱的人物相關。

寰宇奇藏慢慢翻看賈命公送上的任務記錄本,再結合定幽巢龐大消息網傳來的各路訊息,腦中對目前局勢進行進一步推理判斷。

“天荒不老城、詭齡長生殿……異度魔界。”

食指輕撫文書中惹眼的名詞,微垂的眼眸中,醞釀着不為人知的深沉心機。

“魔界異狀,看情形似與陰陽骨相關。千算萬算,忍辱負重,遭此算計,想必異度女後已恨得牙癢。哈……好個風千雪,竟然擺吾一道。縱然推給日月才子,死無對證,也難保作為共謀者的吾被無辜記上一筆賬。嗯……魔界将有動作,吾必須防範。”

阖上文本,羽扇不緊不慢左右搖擺:“賈命公,你能确定那名‘謬思夫人’就是現今的沙羅曼嗎?”

“是。”

“嗯。”

觀沙羅曼至今言行,好似漫不經心,也不過多涉入臺面渾水,但其背景來歷皆不清楚,其委托的暗殺對象,更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老者。

那名老者近期正與羽人非獍接觸,處處與幽燕征夫作對,來歷同樣不明不白。

血斷機于公開亭放言,燕歸人的孤問槍可打開長生殿入口結界,而恰逢此時斷極懸橋之主又來委托取回孤問槍……倒是趣味。

沙羅曼乃尹秋君引薦,神秘老者為沙羅曼必殺目标,七巧神駝被長生殿控制,血斷機遭遇長生殿追殺,尹秋君針對燕歸人動手,孤問槍出自七巧神駝之手。

一環又一環,緩緩扣合。

寰宇奇藏目中透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精光。

沙羅曼是長生殿之人。

長生殿與不老城乃多年宿敵。

兩大勢力浮出水面之時,魔界便可見機行事。

“真是亂局一盤啊。”寰宇奇藏将燒沸的泉水輕輕倒入玉壺之中,淡淡白霧氤氲。

孤問槍可開長生殿入口結界,真是惹人觊觎之物。

該讓哪一方先得到此物?

餘光瞥了瞥垂手立于一旁的老者,冷不丁問道:“賈命公,長生與不老,你會先選擇哪一項?”

“年華不再,自然先選不老。”

“是嗎?”蓋上壺蓋,空氣中醞釀出清淡如縷的茶香,寰宇奇藏微微擡眸:“尹秋君的交易,讓愁落暗塵與上官尋命接下吧。”

“主人……”

“你想告知吾,上官尋命可能會通風報信?”

“是。”

“無妨,吾就是要他通風報信。”

“嗯?”

“賣一個人情給羽人非獍,接下來,端看尹秋君下一步的舉動;以及不老城、長生殿,哪一方有更重要的籌碼。”

“是。”

六極天橋之上,端坐雲臺的昭穆尊完全無法靜心。

尹秋君略帶遲緩的腳步逐漸接近,昭穆尊更是心緒翻騰。

“好友,你來遲了。”

看似尋常的問候,卻帶了一分火氣。

尹秋君稍愣,心念亦是百轉。他此番快速動作,昭穆尊應該無從知曉自己與沙羅曼單方面的交易。

便定神,解釋道:“中途被血斷機所阻,耽擱了時間。”

“血斷機?攔你為何?”

“沒有什麽,只為探聽沙羅曼的消息。”

昭穆尊眼波流轉,語調微沉:“只有如此?”

各懷心思,各有隐瞞,聽出語氣中的不對,尹秋君不自覺心內緊張,揚起語調反問:“你懷疑吾?”

昭穆尊胸中郁氣發作,更是加重了口氣:“吾前往天波浩渺,好友可知發生何事?”

“怎樣了?”

“吾遇上一名女子。一名素未謀面,卻能使用雲極劍法,以及紫雲之濤的女子!好友,你是否該給吾一個解釋?!”

“嗯?!”

石破天驚的一語,尹秋君頓時忘了各種盤算,霍然轉身:“你說什麽?”

“雲極劍法,紫雲之濤,皆是紫荊衣之招。吾往天波浩渺,她出現救援白雪飄與赤雲染,時間地點如此巧合,你要吾作何想法?”

聲聲質問,尹秋君一時愣神,卻被昭穆尊懷疑的目光逼出火氣,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懂得雲極劍法與紫雲之濤的人,只有吾嗎?!”

“……”昭穆尊頓時語塞,辯說道:“若非親傳弟子,豈得雲極真意?”

“弟子?昭穆尊,吾的弟子全都死在戰場,即便僥幸活下一兩個,也該死在封雲山那場爆炸之中了。”

昭穆尊怔了怔,電光火石之間,好似想起什麽。

“嗯……”

“說到底,你就是懷疑吾了?!”尹秋君怒氣騰騰,同時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見昭穆尊只顧低頭發呆,火氣也漸漸被壓下,想起了一種可能性。

昭穆尊沉吟半晌,方道:“昔日吾到黑暗之間與夜重生交涉,卻見整座黃泉之都皆被焚毀,甚是詫異。據九禍所言,夜重生懷疑乃是業火紅蓮所為。但是……”

“怎樣?”

“吾仔細觀察過燒灼痕跡,并非業火,而是——真極烈焰。”

話語落,尹秋君登時一愕:“……為何不曾聽你提起?”

“吾當時亦感覺詫異,但無法找到明确線索。之後魔界與夜重生聯手搶奪圓兒,墨塵音出現攪局,吾之疑惑才得以稍解。然而時至今日,這一疑惑更深了。”

尹秋君百感交集之後,眸光逐漸陰冷:“以吾之劍法針對你,更援救六弦。縱使疑惑其身份,也能明白她之立場。”

是嗎?

這句話昭穆尊并未問出口,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疑雲。

尹秋君怒道:“吾會親自确認此事!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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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