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明玥開皓光,新局破舊局
“弦首。”
白雪飄迎入外出歸來的六弦之首。
蒼擡眸觀視,四面狼藉,是激烈戰鬥所留的痕跡。
“白雪飄,吾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何事?”
“是金鎏影闖入天波浩渺,欲殺赤雲染與吾,卻被另一名身份不明之人阻止。”白雪飄将之前昭穆尊及神秘女道者之事詳細說與弦首,疑惑的情緒溢于言辭:“此人所用道招,皆為奇部之術,劍招則似承襲紫荊衣‘雲極劍法’,實令吾百思不得其解。”
“哦?其人何在?”
“尚在怒海之岸等待弦首。”
“嗯……讓她過來吧。”
“可是……”
“無妨。出手相助,是友非敵,吾心中有數。”蒼明了白雪飄的顧慮,但他已有預感來人之身份,施施然把自己來回奔波從長生殿讨來的解藥遞出:“此乃赤雲染所需之藥,速速讓她服下。”
“是。”
冷無霜躍上觀海崖,雙足落地時,尚帶着一絲腥濕海風的潮氣。
“弦首。”
蒼睜眼将她略一打量,道:“你無恙乎?”
“沒事。”
“觀你如斯變化,若非無事,何至于此。”蒼并未繼續追問,拂袖化出茶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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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這樣,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如今身份,更加方便行事。”冷無霜稍一躬身作禮,旋即坐下,亦不打算提及昭穆尊截殺風千雪之事:“今日上天波浩渺,一是想請弦首暫緩入風水禁地破陣,二則,魔界發生異動,地脈不安,襲滅天來半路攔截善法天子,觀其動向,好似對執戒殿有所企圖。”
“嗯?”沸水入壺,缭缭白煙升起,蒼握杯的手稍微頓了頓:“地脈不安?”
“我推測,很可能是陰陽骨之故。”
“你可知曉陰陽骨有何異狀?”
“我只知陰陽骨被動了手腳,具體的詳情并不清楚。根據黑發劍者潛入魔城外圍觀視的情況,魔界內部有佛魔雙氣互沖現象,導致地脈震蕩不已。”
蒼沉吟許久,微微颔首:“此事吾知曉了。你們要吾暫緩進入風水禁地,可是發現異常?”
“倒也不是。當初沙羅曼血斷機二人共同測算出淚陽三地,但他們倆人最近的言行動向,皆與詭齡長生殿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七巧神駝竟服從于沙羅曼調遣,華幔四周也時常潛伏着來歷不明的兵馬。這一切,難免讓人心中起疑。”
蒼已然知曉七巧神駝如今被長生殿控制,且兩次追殺血斷機,經冷無霜解釋,更對沙羅曼多出一分戒心:“如此說來,你懷疑他們兩人的預言?”
“是黑發劍者質疑沙羅曼背景不單純。血斷機與沙羅曼皆有精準的測算能力,血月淚陽之事,他們的預測神乎其技,口徑也一致。黑發劍者的看法是:一個人的說辭單薄,兩個人的說辭可免偏聽,若同為真則罷;若同為假,結果卻必須由中原承擔。”
“所以,他打算怎樣采取行動?”
“今夜我會與他、造幻師再探風水禁地。藺無雙前輩處,亦已答應幫忙。”
“風水禁地非同小可,人數不齊,屬性不合,甚是冒險。”
“造幻師功體特殊,而我與黑發劍者有異于常人,若真有意外,脫身不難。”
“嗯……也罷,事關淚陽,謹慎亦是該然。吾會前往萬聖岩與聖尊者商談。得到結果,盡快告知吾。”
“我知道了。”冷無霜從袖中掏出造化之鑰:“聖尊者先前被吞佛童子暗算,後來帶傷獨闖風水禁地,傷勢非常嚴重,此物對他應有好處,弦首一并帶去。”
“神器離身,你的安危如何?”
“無礙,弦首只要慎防他人發現這一秘密,過後還我便是。此物雖為神器,卻暗藏一股邪氣,并不宜長期帶在身上,也該盡早歸還原主。”
“那吾先代一步蓮華謝過。”
“弦首言重了,這也算是我對善法大師開導點化之恩的一點謝意。我先告辭。”冷無霜說着,慢慢起身。
蒼輕輕看她一眼,辨不出情緒:“一切小心。”
“嗯,請了。”
冷無霜順着山道下行,與翠山行迎面擦肩而過。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翠山行不禁怔了怔,待回神,人已離去。
“弦首,天波浩渺有爆裂痕跡,究竟怎樣了?”
“金鎏影入侵,欲對赤雲染白雪飄不利,幸而有人援助。”
翠山行愕然,繼而怒道:“這兩名叛徒……非要走上極端嗎?!”
“百千門人一夕喪命,玄宗淵源幾近斷絕。他們的罪惡已經過于沉重,猶不知悔改,更有甚,牽連無辜後輩。”
“嗯?弦首所言何意?”
“沒什麽。吾要前往萬聖岩,叛徒未達目的,或會再來。這段時間不可留在天波浩渺,你們三人依吾指示,藏身暗處。”
“是。”
斷雁西風個性活潑,被泊寒波管制好長一段時間,早已不耐煩,一朝觑得空子,拖着燕歸人一起到落下孤燈找人喝酒。
落下孤燈空無一人,山道中積雪厚重,看來已數日未有人出入。
西風難免奇怪:“千雪不在便罷了,連羽仔也不見人影。他們是走去哪裏?”
“聽聞千雪不久前還在幫助橋主與一頁書等人,也許我們可以問橋主。”
“嗯……”西風皺着眉頭想了想:“這樣吧,你去殘林找孤獨缺,問他有沒見到羽仔,我到斷極懸橋一趟。”
“泊寒波不是交待你不可單獨行動?”
“他就是拿我當三歲孩子!不過是去斷極懸橋,橋主還能對我不利嗎?”眼看燕歸人還想說點什麽,西風推搡着他道:“好了,別啰嗦,就這樣決定,我保證快去快回。”
“……好吧,你多小心。”燕歸人難得開動他單純的大腦想了想,決定不說“別惹事”這句話,二人就此作別。
離開落下孤燈不久,卻見青翠竹林間,一道熟悉的人影茕茕而立。
“嗯?是你?”
幽燕征夫第一殺手冷眼回顧:“出招吧。”
“為什麽?”
“我是收金買命的殺手。”
二人皆有刀頭舔血的江湖經歷,寥寥數言,已知無解釋或挽回必要,惟戰而已。
頭頂厚重烏雲中乍然傳出悶雷聲,累積的雲氣化作冷雨,傾盆而下。
□□仗地,激起片片腥濕泥漿飛濺,竹林夜雨,陣陣凄風冷相送,孤問無言,蟬翼無聲,只有令人窒礙的沉重氣息。
“喝——”
孤問槍在空中劃出一道長狐,打破沉默,是威勢震天的一槍,腳步急踏,濺起水花片片;無蟬翼短小精悍,巧着平衡點,一抗燕歸人無窮神力!
竹林後方,上官尋命手中金線鐮隐而不發,因愁落暗塵早已聲明不願以多敵少,更因他必須等待燕歸人的援兵。
“羽人非獍,你要快啊!”
雨越急,風越冷,交錯的身影越見急促,水光,刀光,槍影,人影,映照一片迷茫。
近身戰非愁落暗塵所長,蟬翼□□交擊一瞬,虎口震裂,心念一動,無蟬翼脫手而出,在竹林中自由飛梭,穿林破竹此起彼伏綿密不絕,燕歸人凝神以對,旋動孤問槍,抵擋方向不同、速度各異的蟬翼。
孤問橫掃,掀起足下土石,彈開無蟬翼,然而暗器卻接踵而至,詭異多變,稍不慎,面上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嗯……燕複返!”
□□劃出完美的圓弧,然而無蟬翼更快,無聲無息,無影無蹤,倏分倏合,縱使彈開數擊,身上仍添傷口。
雨勢逐漸轉小,晴光透出雲海。
一身狼狽的兩人收起攻勢,蓄力等待下一擊。
“雨停了,也該了結了。”
“還有何心願未了?”
“斷雁西風。”
“是你的愛人?”
“是我牽念一生之人。”
“牽念一生啊……”
若有所思地品味着這句話,無蟬翼再度出手,燕歸人擡頭後仰,口吐血霧,識破無形無蟬翼。
“喝——燕回旋!”
縱身一躍,連破蟬翼之陣,□□直指愁落暗塵,勢如破竹;然而身後一枚無蟬翼無聲劃破悠然落下的竹葉,旋過腰間,劇痛之下,槍勢走偏,擦過愁落暗塵前胸,愁落暗塵忍住瞬間疼痛,一掌拍向燕歸人肩頭,一手奪走孤問槍。
“住手。”
清冷一語,暗含焦灼,無數白羽與飛卷的竹葉紛紛而落。
上官尋命金線鐮乍時出手,阻礙寂滅刀攻勢同時,将燕歸人與愁落暗塵隔開。
“任務完成,走!”
行動迅速的兩名頂尖殺手眨眼之間不見蹤影,羽人一把攙住燕歸人:“你怎樣?”
“呃……西風……”
“我帶你尋醫!”
“西……風……”
意識不清,只記得心心念念的名字。
不容分說,羽人背起重傷的好友,徑直朝藥王谷而去。
……
斷極懸橋之上,斷雁西風終于等回外出歸來的懸橋之主尹秋君。
“嗯?西風,你怎會上橋?”
心下略驚,尹秋君不動聲色,拿出茶具作待客姿态。
“橋主,我來是想問你,可知千雪近日行蹤?她不在落下孤燈,聽說前一陣曾幫你們四處跑腿。”
“嗯……”尹秋君僵了僵,強笑道:“吾亦有數日未曾見她。她與玄宗六弦之首也是熟識,關于她的下落,不如詢問弦首。”
“是這樣啊。”西風失望地嘆了口氣。
念及幽燕征夫的交易,尹秋君試探道:“對了,怎不見燕歸人?他沒與你一道?”
“我讓他去打探羽仔的去向。他們兄妹倆最近不知在忙什麽,都不見蹤影。唉,真無聊……橋主,多謝你,我先離開了。”
“吾亦有諸事纏身,不送。”
“告辭。”
目送斷雁西風走得一派輕松,尹秋君略過心底即将冒頭的罪惡感,開始盤算取得孤問槍之後該如何盡快與長生殿正式接觸。
入夜的風水禁地,幽深入口彷如地獄之門。
冷無霜、黑發劍者來到北方入口外,造幻師已斜躺在一張竹榻上等待許久,見來人,頗為不耐煩道:“你們來得真慢。”
冷無霜默默凝視造幻師身下竹榻,越看越覺得眼熟,把迄今為止的記憶跑馬燈一般回放一遍,終于捕捉到一點稀薄的印象——
這不是那個喜歡躺着出場還被孤獨缺當面涮過的訣塵衣的竹榻嗎?!
榻被造幻師霸占,說明那位仁兄……呃,死哪兒去了?
見她明顯心不在焉,黑發劍者保持着冷豔高貴的死人冰塊臉,對造幻師露出的香肩視而不見:“走吧。”
“哼,無趣。”同行者無半分樂趣,造幻師懶洋洋起身,進入“沒有帥哥狗也不理”狀态。
冷無霜冷冷道:“有意見,自己去跟弦首和聖尊者抱怨吧。大家都是受人委托。”
造幻師轉過半張臉,眼中倏爾閃過一片綠光,語調略顯蕩|漾:“玄宗六弦之首與萬聖岩聖尊者啊……早聞其名,可惜無緣得見。”
“今日之行若能得到有價值的結果,自會需要與兩位前輩當面說明。”
化體與本體關系密切而微妙,冷無霜非風千雪,故而出賣前輩(的美色)毫無鴨梨,引得黑發劍者也轉頭看了她一眼。
造幻師頓時綻出一個甜蜜蜜的微笑:“那還等什麽呢?趕快進入陣局吧。”
據聖尊者二探風水禁地得出的結論,此陣五行為形,八卦為用,十二地支相應,一人闖陣可行,卻無法破陣,必須五人同入同出,且五人應具備不同的武學屬性。
黑發劍者與造幻師皆不曾進入風水禁地,好在曾有尹秋君、一頁書、聖尊者、紫宮太一及風千雪先後闖陣,累積下來的經驗足夠三人順利破解前半段。
以簡單的五行循環陣為始,越是深入,陣法愈發複雜,冰火并行陣、風雷同生陣,變化之詭異,切換速度之快,讓人倍感壓力。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陣法衍自五行,五行相生相成,亦可相克相害,運勢、功體、地脈、時辰、方位、手段,其中任何一項出現變化,皆會引起陣局變化。
三人像三只螞蚱一般跳來跳去躲避雷擊,放在平常,冷無霜必會覺得喜感,此刻卻絲毫不敢大意。
消極的應對方式,靜待一陣消退,另一陣再起,是謂順其自然;積極的方式,則是開動腦筋計算概率與組合——也無怪乎道門中人精于計算,不會算便是死——多年前,風千雪在青梗冷峰目睹墨塵音用近似不定積分多元函數極值和變量代換等方法計算陣法時就對此表示淚流滿面了。
風雷陣平息過後,幾乎不容喘息的片刻之間,忽聞造幻師一聲怒罵:“可惡,是何人排下如此陣法?煩啊!喝——!”
造幻師水袖飛揚,四面空間如蒙上一層水霧,足下泥土化為堅硬石板,竟是陣中另行開陣!
冷無霜眉峰一跳:這就是造幻師之所以得到“造幻”之名的實力。
“怎樣?”稍得一點空間,黑發劍者出聲詢問。
“稍等一下,吾在嘗試接合地氣。”
冷無霜沒吭聲,閃到一邊進行心算,算到第五階的時候腦子就成一團漿糊了。
偷偷瞥造幻師一眼,她得出了最終結論:千萬不能小看任何精通機關陣法的人,因為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學霸。
造幻師凝神探查地脈,在下一波攻勢襲來之前,指掌間運化五行力,開出一個小陣,随即喝道:“往東南方,走!”
三人同時抽身退往東南方,卻見眼前火雷陣起,卻被造幻之陣拖延時間,待暴風陣将起時,小陣消失,二陣竟然相遇,暴風漫卷,火勢頹然,鵝毛大雪降下。
“嗯?”
造幻師疑然低哼,但未予置評,繼續深入風水禁地。
冷無霜突然回過味,若有所思:“造幻師,方才你說此陣乃人為排布?莫非你認為風水禁地并非天然形成?”
“是或不是,待進入陣眼再說罷。”
縱然對造幻師的奇特愛好保持呵呵呵态度,但造幻師所展現的實力,确實值得佩服,陣中開陣,設陣毀陣,聯通地脈以察陣法變動,更有造幻成真穿梭空間之能。
冷無霜看着認真工作的造幻師,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如果造幻師遇見聖尊者的惡體……咳咳,朋克版聖尊者,帥氣禁|欲還另類,說不定造幻師會花癡到五體投地吧……
一路披荊斬棘克服萬難堪比西天取經九死回生……終于抵達陣眼。
陣眼中心,一團烈火漂浮半空,靜靜燃燒。
“這就是陣心啊。”冷無霜擡頭看着那一團烈火,忽然覺得很悲憤。所謂陣法就是如此,一個小小陣眼,衍化無數麻煩——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烈焰坑害了我。
疲累半夜,此刻她是沒什麽吐槽的興致了:“聖尊者所言,要以五種不同屬性,于子時同時攻擊陣眼,則可破陣。造幻師,我們人員不齊,你可有想法?”
“呵呵,五行之力,有何難哉?吾所擔心者,絕非五行啊。喝——陰陽開天.本源反溯.運化五行!”
造幻師提起真氣,兩手上下相對相離,胸前逐漸彙聚出一只金色|光球,球體飛速旋轉,慢慢脫離造幻師雙掌,不斷吸納四周自然靈氣,向着陣眼中心飛升,越來越碩大,越來越刺目,冷無霜眯着眼正欲仔細觀察之時,忽聞造幻師驟然變了聲調:“不對!快走!”
微怔間,敏銳的身軀本能而動,當她回神之時,才發現方才立足之地已被一道藍光擊出數尺深坑,頓時不寒而栗。
再擡眼,陣眼逆旋,不斷噴|射淩厲的五行氣流,三人躲避之刻,黑發劍者沉聲道:“此非順五行!”
“有命離開再談吧!乾坤移形.暗.潛!”
造幻師足下一團黑影一點散開擴大,冷無霜揮劍擋開數道厲氣,也運起陰陽之力:“步虛極.萬法歸一!”
黑發劍者劍氣盤旋形成一道氣牆:“冰月鎖天關!”
黑影在造幻師腳下騷|動,片刻後飛蹿而起,将三人裹覆其中,強烈的暈眩過後,已脫出風水禁地。
“怎樣一回事?”
冷無霜揉着還有些發懵的腦袋。
“哼,果然是人為排布的陣局。”涉及專業領域,造幻師莫名傲嬌起來:“排布這個陣法的人,不是很無聊,便是不安好心!”
“嗯……詳細說明。”黑發劍者言簡意赅。
“呵呵……”造幻師以袖掩口,一臉傲嬌化作妩媚春|情:“要詳說,也該等吾與聖尊者及弦首會面再談,你說呢,劍者~~~~”
尾音帶着餘顫,聽得冷無霜雞皮疙瘩掉一地,思忖片刻,她點頭道:“我帶你到萬聖岩。不過,有條件。”
“什麽?”
冷無霜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兩手抖開一只乾坤八寶袋……俗稱麻袋,展示給她看:“萬聖岩乃佛門清靜之地,只能請你委屈了。”
造幻師呆了那麽一會會兒,忽而捧臉嬌羞不已:“聖尊者喜歡用綁的嗎?嗯,真是重口又趣味,吾喜歡。來~~吧~~”
冷無霜眯眯笑着,用麻袋把造幻師綁了個結實,以術法紮緊袋口,只露出一個腦袋,心滿意足觀看一番,對黑發劍者道:“白雲山那邊麻煩你了。”
“嗯。”黑發劍者顯然被造幻師的花癡表現勾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記憶,毫不猶豫先行離開前往白雲山。
冷無霜則拎着名為造幻師的人形乾坤袋去萬聖岩荼毒出家人了。
懸骨冥道,數百年前道魔封印而随斷層漂浮異空間,致使第一殿第二殿無法與鬼族領域聯絡。如今斷層雖已接合,卻因魔龍異狀,狹窄的通道震蕩不已,竟成一處險關。
九禍魔尊将前殿之事暫交任沉浮處理,親身駕臨此地。
灼熱的魔氣與清聖佛氣在斷層處屢屢爆發,氣流上沖。對魔人而言,這種滋味并不好受,然則關系魔界安危,九禍毅然踏上通道。
第一步,地面崩裂,灼氣翻湧,滾燙不已。
九禍冷面踏過,裙邊被氣焰所灼,掉落飛灰。
第二步,通道動蕩,落石陣陣,佛氣彙聚。
九禍怒然拂袖,魔威擊散逐漸凝聚的佛氣。
第三步,佛魔雙氣對沖,岌岌可危的通道越發脆弱。
九禍忍無可忍,拔起身型,滅世魔焰噴湧而出:“區區佛氣,竟敢在吾界放肆!起!”
佛消魔長,懸骨冥道拔高數仗,終于遠離不安分的地脈。
通道将近時,巨大石書岩森然而立,厚重塵灰掩蓋石書字跡,訴說着異度魔界古老滄桑的歷史。
九禍三步并兩步,徑直來到石書之側,毫不客氣擡掌敲下。
“哎呀……哎呀……是誰這麽用力,打擾我午休?”
蒼老的聲音從石書中傳出,塵灰散盡,赫然現出《戒神寶典》四字。
“戒神老者,久見了。”
紮着沖天小辮的老頭伸了個懶腰:“九禍,是你啊。火氣這麽大,發生何事?”
“魔界之事,豈能瞞過戒神老者?”
“嗯,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性比不上過去,讓我看一下……”戒神老者輕敲着腦袋,掏出寶典便攜式手抄版,翻下最近記錄:“哦,哦,是這樣。”
“要如何才能解除魔龍異狀?”
“嗯……”戒神老者費力地轉動已經不太靈活的腦筋:“佛魔之氣失衡,原因在陰陽骨。要消除佛氣影響,需要千年佛脈血祭、王者龍氣滋補,另外,還要找到合适的武學将混沌不分的佛魔之氣分離。”
九禍垂眸思索半晌:“吾知曉了,有勞老者。”
“免客氣,無事免吵我,我繼續睡去。”光點消散,戒神老者進入寶典,再度陷入沉睡。
晦暗的眼神不時閃過算計之光,九禍離開懸骨冥道,返回第二殿。
邪族與鬼族大長老已等候多時,襲滅天來、補劍缺也在場。
“諸位。”
“拜見女後。”
“不用多禮,魔界再逢變故,吾輩必需同心同力,盡早解決後患。”
“何不找那名算計魔界的翳流軍師逼供?”
“吾亦曾有此考量,但此人狡猾奸詐,自鬼梁天下敗亡,他許久不見蹤跡,想必是早有準備,躲避吾族追殺。”
“請問女後,懸骨冥道之行可有收獲?”
“千年佛脈血祭、王者龍氣滋補。另外,尚需适當武學,分離佛魔雙氣。”
補劍缺玩着自己的小辮子:“佛脈嘛,萬聖岩現成的,但是王者龍氣……嗯,大條,有難度啊。”
“北隅皇城王者龍氣被北辰元凰所得,但也随他之死消散天地。素還真雖身負龍氣,卻非王者龍氣,何況他也已亡命。眼下,吾實想不出如何着手。”九禍不悅地蹙着眉頭
邪族大長老捋着他糾結的胡須:“女後不必心急,魔界入苦境已有一段時間,先前魔君統領軍權之時,吾等便依女後之命,四處搜集苦境風土地脈情報,至今已有規模。要探查王者龍氣,可由邪鬼兩族共同完成。”
“嗯……也可一試,準。”兩族長老得令,即刻動身下殿準備一應所需,九禍轉向旁邊默不作聲的魔者:“襲滅天來,對于吾界所需武學,你應該已有目标。”
“萬聖岩執戒殿,佛界遺世武冊。”
“三者得其二,看來我們必須及早解決萬聖岩。”
“女後,請聽吾一言。萬聖岩之事,無人比吾更清楚,踏平此地,亦是吾之目标。可否将這個目标,交予吾呢?”
“哦?魔者終于決心解決一步蓮華?”
“不止一步蓮華,乃是整個萬聖岩。但……如今萬聖岩大日殿餘威猶在,執戒殿尚未浮出臺面,要一舉殲滅,吾尚需一物。”
“何物呢?”
“女後手中兵權。”
此話一落,殿中頓時寂靜一片。
片刻,方聞女後一聲冷笑:“再說一次?”
“吾要女後手中兵權。”
“襲滅天來!當衆說出這種要求,好膽!你想反客為主?!”
魔者不為女後雷霆之怒所動,平靜地撚動手中佛珠:“吾對女後的尊敬,從未改變。”
九禍正欲質問,忽然腦中一痛,是來自天魔池的意念。
接到指令,九禍暫時平息情緒:“襲滅天來,想要兵權,先與一步蓮華做一個了結吧!”
“該然。”
魔者依然淡定,手持佛珠翩然遠去。
……
朝露之城,數名鬼族及邪族術法精英齊聚一堂,巨大的中原地形圖鋪展于衆魔眼前,伏嬰師催動咒訣,式神融入圖中,如水的波紋漾開,久久未得回應。
就在衆魔已有所按捺不住之時,一抹光點,在地形圖中亮起,雖然微弱,但猶可分辨。
“此乃何地?”伏嬰師拉緊了藍色披風。
“天荒不老城。”
“雙城之一的天荒不老城,存有王者龍氣……倒是趣味。任沉浮,請将結果傳報女後吧。”
無故被推遲一日的風水禁地破陣之約,今夜終于開啓。
善法天子、貪杯買醉人、紫宮遠、車車老四人靜待入陣時刻,左等右等,還不見最後一人。
車車老的老年多動症發作,不耐煩地問:“子時将近,人是到齊了沒?”
買醉人醉醺醺地晃着腦袋:“尚缺一人,應該是玄宗六弦之首。”
正說着,不遠處紫袍高冠一身翩然仙氣而來,不是六弦之首又是誰:“各位久等了。”
車車老卻不滿地湊上前數落:“你姍姍來遲,是姑娘家出門還要打扮嗎?”
六弦之首擡了擡眸,淡然道:“是。蒼為自己慢來致歉。”
——頓時把個牙尖嘴利不饒人的車車老噎得無話可說。
“子時将近,時間無多,依照聖尊者所言,五人自五個入口進入……”蒼将入陣方式及路線、方法盡皆告知衆人,一一安排妥當,随即進入風水禁地。
陣局之外,紫宮世家老太君領着兒孫等待,心中擔憂不已,瞥到默立一旁的聖尊者,更無好臉色:“哼,一步蓮華,今日是給你面子,若出了什麽事,紫宮世家必會要你付出代價!”
三口組也湊在一堆叽叽喳喳,業途靈臭嘴沒半句好話,秦假仙怒極一腳将人踹翻:“閉嘴!我們要相信聖尊者,也要相信弦首!”
不遠處高峰上,道門不世高人垂手而立,靜待關鍵時機。
至于黑發劍者與冷無霜……
他兩人正扛着一只撲騰個不停的麻袋進行艱難的搬運工作。
冷無霜很淡定,即便她分明記得聖尊者和弦首遭到了何種慘絕人寰的口頭調戲。
“聖尊者,吾就喜歡用綁的~~”
“你們的問題吾了然于胸,聖尊者,你與弦首一起來吧~~~”
咳……高人高高人不會跟一個小輩計較,更不會與造幻師計較,因為越計較越會激發花癡鬥志。
所以她很淡定——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嘛。
再說風水禁地這一方,數個時辰過去,衆人終于在陣眼會合,雖各有負傷,好在性命無虞。
六弦之首對衆人道:“請諸位交換位置,輪流出招。”
“嗯?”善法天子訝異挑眉:“弦首,這與聖尊者所言似乎有出入。”
“計劃有變,不得不臨時改變方法。”
“嗯……”
疑慮無解,但出于對六弦之首的信任,且攸關生死,衆人遂依言而行。
“雙儀化大千!”
“枯木掌!”
“天之赦!”
“紫宮六訣.天宣帷幕!”
“貪杯火中飲!”
巧妙的錯位,颠倒的順序,五道絕式先後擊入金色巨球,受強力所逼,陣眼雖顫動不已,卻無絲毫反應。
“嗯?怎麽這樣?!”
衆人一臉迷惑,卻聽六弦之首淡然一句:“時機到了。”
風水禁地之外,浩然雲氣席卷而來,強大的壓力令圍觀衆人驚嘆。
“天地浩然,峨眉化雨。絕逸紅塵,如雲飄渺。”
默立于紫宮老太君身邊的九章伏藏面色微變,更聞铮然一聲響,明玥寶劍化出巨大劍氣,淩空直下,突入風水禁地。
“古雲之極.天道萍蹤!”
白雲萍山不相逢,情關死劫,伊人雖不存天地,匡扶衆生之意志卻永存雲飄渺心間,催生更加精進驚豔之招。
陣眼已被五道掌氣連番攻擊,正達臨界,受此一擊,頓時破碎,風水禁地——破!
三口組激動得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然而天際惑星卻毫無反應!
“啊!惑星不曾落下,這是為何?!”一步蓮華愕然。
藏身暗處的血斷機緩緩來到衆人面前,一字一句道:“很簡單。這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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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