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給習撐腰

“母後您這是……”

夏準走上前來, 反而被太後瞪了一眼。

太後親密的拉着葉南亭的手,道:“我兒你也真是的,小葉只身一人在此,你要多體諒他的不容易才是,怎麽還能懷疑他呢?這要多傷人心啊。”

“母後……”

夏準再次開口,還是被太後給打斷了。

太後又道:“小葉一看就是善良的孩子, 他出身在九嶺,又不是他能選擇的,那是爹媽給他的。小葉想必在九嶺受了不少苦,如今來到了我大夏, 棄暗投明,那是令人歡喜的事情。我兒啊,你一定要要好好的待小葉, 可不能叫他再吃苦頭了。哀家只要一想小葉吃苦啊,這……這心裏頭就發酸,這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呢。”

夏準發現他娘真的中邪了,因為太後說着說着, 真的用帕子去抹眼淚,貨真價實的都是眼淚, 一下子哭得愣是眼珠子竟然通紅了。

葉南亭一瞧,趕緊說:“多謝太後能理解我, 太後請放心, 其實王上并沒有怎麽為難我的。”

太後嘆了口氣, 道:“那就好, 小葉啊,往後你就把這裏當自個兒家,千萬別拘束,若是宮人們對你怠慢,你只管到哀家那裏去告狀!”

“是。”葉南亭笑眯眯的道。

只是一個瞬間,對葉南亭喊打喊殺的太後娘娘,态度突然來了個十足的大反轉,開始對葉南亭噓寒問暖起來,而且還成了葉南亭的靠山。

夏準完全摸不着太後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是假裝對葉南亭示好,然後趁機鏟除他?還是真的中了邪?

夏準道:“母後,這天氣寒冷還下着大雨,您就不要到處走動了,還是回寝宮休息罷,別累壞了身體。”

太後點頭道:“哀家是來給你送些衣物的,就知道我兒忙于政務,肯定不會時時想着自己的身體。哎呀……”

太後說到此處一臉的痛心疾首,道:“早知道小葉也在這裏,哀家就給你多拿一份衣物了,可別着了涼。不過沒關系,哀家一會兒給小葉送到緋葉殿去,也就是順路的事情。”

夏準一聽,太後還要屈尊降貴親自給葉南亭送衣物?這不是中了邪都沒有別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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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亭笑着道:“多謝太後,衣物就不必了,緋葉殿裏什麽都有的。”

“還是小葉最好,你瞧瞧,肯定是心疼哀家,不願意哀家多跑一趟,真是好啊。”

太後怎麽看葉南亭怎麽覺得順眼,打心眼裏喜歡,葉南亭每說一句話,她都要表揚一番,還要長篇大論的表揚才行。

夏準頭疼不已,送了好幾次太後,這才把太後送出了大殿去。

太後臨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非常舍不得的樣子,當然并非舍不得她的親兒子,而是舍不得葉南亭。

等太後這麽一走,夏準的臉立刻就落了下來,道:“葉南亭你又耍花樣!你對太後做了什麽?”

葉南亭一臉無辜,說:“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能做什麽。”

夏準的确也沒看到葉南亭搞小動作,但是太後的轉變也太大了,讓夏準根本難以相信。

夏準道:“若不是你做了什麽,太後怎麽會變成這般?”

葉南亭笑着道:“太後慈愛善良,這有什麽不對嗎?難道在你這個做兒子的心裏頭,太後就是個刁蠻刻薄的惡女人嗎?”

“你……”夏準着實說不過他,被葉南亭一句話就給堵死了。

太後自然不是什麽惡女人,夏準是明白的,太後對他是真心好。不過太後疑心病很重,而且比較固執,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第一印象要是對人讨厭,恐怕那個人以後再做什麽,都無法得到太後的喜歡。

而太後明明是讨厭葉南亭的,誰料到一下子卻喜愛的不得了,這讓夏準無法相信。

夏準正自琢磨着太後的轉變,就聽到外面“啪嚓”一聲。

閃電先是一晃而過,簡直要将黑色的夜空給撕裂做兩半,随即一聲驚雷落地。

夏準“嗬”的低聲抽了一口冷氣,伸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一臉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夏準厭惡打雷下雨的天氣,因為他的耳朵特殊,這一驚一乍的雷聲入了他的耳朵,仿佛就放大了數百倍,那聲音讓夏準的腦袋疼痛不已,就像被人用錘子狠狠的敲打,用錐子狠狠的穿刺一樣。

夏準差點沒站住跪在地上,他趔趄了一步,就感覺被人扶住了。

等這一陣疼痛過去,夏準搖了搖頭,目光終于有了焦距,就看到扶着自己的人,竟然是葉南亭。

說來也是,這內殿裏除了夏準和葉南亭,也再沒有旁人了。

夏準下意識的想要甩開葉南亭的手,不過就像上次一樣……

一甩,兩甩,三甩……

夏準甩了好幾下袖子,就是甩不掉葉南亭的桎梏。

葉南亭不等夏準開口發難,便道:“身體不舒服還不老實,這時候應該上床去休息罷。”

“葉南亭你松手。”夏準被葉南亭強硬的就給拽到床上去了。

葉南亭仿佛提了一個小雞子一樣,直接把夏準按在床上,還把被子給他拉過來,蓋上,一直蓋到了頭頂上,連臉也捂住。

葉南亭道:“這下好了,打雷的時候,你就可以藏在被子裏。”

夏準一聽,登時面色難看起來,道:“葉南亭你敢羞辱孤?”

葉南亭這話,不是在說自己膽子小嗎?

葉南亭撇了撇嘴,根本不接他的話,然後直接也翻身上了床,就躺在夏準的旁邊。

夏準立刻往床裏面挪了挪,道:“大膽!你敢上孤的床?”

夏準成為君主以來,這張床榻還沒有旁人躺過,哪成想葉南亭這麽自然,就躺了下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葉南亭道:“不舒服就別假裝霸道了,快躲進被子裏去。”

“啪嚓——”又是一聲驚雷。

夏準本來還要呵斥葉南亭的,不過他腦袋裏又是一陣刺痛,呵斥的力氣也沒了,喘了口氣沒有說話。

因為下大雨的緣故,雖然時辰并不算晚,但是外面陰沉沉的,比三更天還要黑壓壓。

宮人們在外殿伺候着,太後走了之後,王上和葉公子就沒有再出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王上才起了身。

夏準感覺陽光照射在自己的眼睛,略微的刺眼,驚擾了一夜的好夢,這邊醒了過來。

大雨已經過去了,今日的陽光格外的好,又是無需上早朝的日子,夏準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他側頭看了看身邊,昨日葉南亭死皮賴臉非要睡他的龍榻,若是讓別人聽了,恐怕會以為葉南亭想要色誘勾引王上。不過葉南亭還真是來睡覺的,睡得比夏準還要快。

只是今日一早,葉南亭已經不在夏準的身邊,看起來是早就離開了,床榻并非溫熱的。

夏準揉了揉額角,總覺得其實打雷下雨天氣,有人陪在身邊也還不錯,昨日的雷聲仿佛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夏準想着就坐起了身來,結果被子滑下,頓時感覺冷的直打寒戰。

夏準低頭一瞧就懵了,自己竟然沒穿上衣,一件裏衣也沒穿,大冷天的睡覺赤着膀子?

這古代人可沒有裸睡的習慣,夏準身為王上,更是不會這般不講究。他昨日明明都沒有脫掉外袍就睡了,結果早上一睜眼,衣服卻不見了。

夏準再一瞧,衣服正在地上,扔的特別随意……

夏準頓時腦袋又開始疼了,這衣服絕對不是自己脫的,也絕對沒什麽懸疑,肯定是葉南亭給扒的!

葉南亭昨天就嚷嚷着要扒夏準的衣服,後來兩個人睡了,夏準還以為他忘了這個茬,熟料到還是着了葉南亭的道。

葉南亭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就走了,不過宮人們都沒看到葉公子離開,葉南亭扒了夏準的衣服,瞧了瞧他背後的夢蘭花,然後翻窗戶直接就走了,悄無聲息的。

葉南亭回了緋葉殿,就看到巧風在翹首以盼。

葉南亭又是翻牆進來的,站在巧風身後笑着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巧風給他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道:“公子您可回來了,您一夜未歸,吓着奴婢了,您昨晚沒遇到什麽事罷?”

“沒事,”葉南亭擺了擺手,随口說道:“昨天在夏準那裏睡了一覺。”

巧風一聽,顯示一愣,随即用帕子捂着嘴巴,“嘻嘻”的就笑出了聲來。

葉南亭狐疑的看她,巧風一臉不好意思,道:“恭喜公子和王上終于修成正果了!”

葉南亭:“……”

見鬼的修成正果……

自己說的是很單純的“睡了一覺”,并不是那麽複雜的“睡了一覺”。

“啊對了。”巧風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公子,過兩日就要到王上的壽辰宴了,到時候公子肯定要參加筵席的,那勢必會和王大人見面,公子請小心啊!”

這些日子,九嶺的使臣王大人每天都跑來要見葉南亭,但是葉南亭就是不見他。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了壽辰宴的時候,大家還是會見面的。

葉南亭道:“見就見,我又不是怕他才不見他,只是嫌麻煩而已。”

巧風一臉不放心的模樣,道:“公子身上的毒,真的解幹淨了嗎?王上壽辰那一日,正好是公子毒發的日子,巧風怕有什麽意外……”

葉南亭道:“你放心,絕無意外。”

巧風雖然不放心,但見自家公子渾不在意的樣子,覺得或許是真的一點事兒也沒了。

再過兩日就是夏準的壽辰宴,大夏君主過壽辰,那自然是要大辦特辦,周邊小國紛紛派遣使者前來賀壽,送上金銀美女作為貢品。

這次九嶺的使者不只是王大人一個,随後還有九嶺的三王爺也跟着進京城來。

說起這位三王爺,那可非同一般,他就是傳說中和葉南亭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一位了。

眼看着筵席馬上就要開始,巧風急匆匆的跑進緋葉殿裏,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葉南亭挑眉道:“公子好得很,不能再好了。”

他說着站起身來,雙手平舉,道:“不過這身衣服,真的是太不好了。為什麽要穿紅色的?這樣太……”

今日一早巧風便把葉南亭赴宴穿的衣服拿來了,好幾條任憑葉南亭挑選。但是葉南亭一瞧,所有衣服全都是紅色的,一水兒的紅色。

什麽深紅、淺紅、亮紅、暗紅、橘紅、玫紅等等,看的葉南亭眼珠都要通紅了。

葉南亭挑了一身暗紅色的衣服換上,還是覺得很別扭,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風騷”之氣。

巧風奇怪的道:“公子獨愛紅衣,今日怎麽不喜歡了?”

葉南亭無奈的道:“偶爾也要換換口味啊。”

“那……”巧風道:“可是來不及準備其他衣服了。”

這赴宴的衣服是有講究的,要有規格。尤其是去赴王上夏準的壽宴,怎麽可能随便亂穿衣服?

葉南亭擺擺手,道:“那就算了。你剛才想說什麽?還沒說。”

巧風這才想起來,道:“公子!是三王爺來了!三王爺今早進了京城,竟然也來給王上賀壽!”

“三王爺?”葉南亭一思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就是傳說中自己的那個緋聞對象啊。

葉南亭不當一回事,道:“他來了就來了,沒什麽大不了。”

巧風一臉為難,道:“奴婢只是怕……怕公子您……”

“怕我什麽?”葉南亭道。

巧風道:“奴婢怕公子您對三王爺還是割舍不下,等一會兒見了三王爺的面,恐怕會心生搖動。如果是這樣,那……萬一讓王上看出來,就……”

葉南亭一陣無奈,什麽心生搖動,真是見了鬼了。

葉南亭道:“你放心把巧風,今天不管是誰來了,我也不可能再幫九嶺了。”

九嶺的人毒打巧風,又逼原本的葉南亭服毒,怎麽想也不是能為伍的。

巧風道:“公子已是下定決心,那就再好不過了。”

筵席即将開始,外面宮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準備着,也就緋葉殿裏還冷冷清清的。

巧風一個人忙前忙後,道:“公子,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什麽時候……”

她話還未說完,忽然就聽外面有宮人傳報的聲音。

巧風一陣驚訝,道:“這是發生了什麽?”

葉南亭安安穩穩坐着,道:“聽聲音,應該是夏準來了罷?”

巧風吓了一跳,震驚的道:“筵席馬上就要開始,王上怎麽來這裏了?”

葉南亭一點也不驚訝,又道:“聽腳步應該不只是王上,太後應該也來了。”

“太後?!”巧風一聽太後,頓時吓得瑟瑟發抖起來。

果然很快的,宮人傳報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果然是王上和太後一起到了這緋葉殿。

筵席馬上就要開始了,夏準本來應該直接過去舉辦筵席的宮殿。不過最近王上寵愛九嶺貢品葉南亭的事情,也算是盡人皆知。夏準想了想覺得,做戲總要做的像樣,幹脆就繞道來了緋葉殿,準備親自帶着葉南亭一起出場。

這麽一來,九嶺的人看到葉南亭陪伴在夏準身邊,肯定會覺得夏準特別寵愛葉南亭,流言也就算是坐實了。

至于太後為什麽來了……

夏準親自前往緋葉殿,不過就在路上,竟然偶然遇到了太後。

真是巧了,太後也是親自去緋葉殿,準備帶上葉南亭一同去筵席的。

太後從那一日開始,就打心眼裏喜歡葉南亭,如今要出席筵席,也不忘了要與葉南亭一起。

巧風跪在地上恭迎王上和太後,心裏哆嗦個不停,覺得太後恐怕是來發難的。

說不定太後是來敲打自家公子的,畢竟今日公子的青梅竹馬三王爺也要參加筵席,太後恐是聽說了這一點,所以才過來提前發難。

巧風正想着如何救一救自家公子,結果就聽到跫音而至,王上和太後已經到了。

太後一見到葉南亭,就加快了腳步,笑容和藹可親,特別的慈祥,走過來抓住了葉南亭的手,道:“小葉,筵席馬上就要開始,你和哀家一道走。”

“是。”葉南亭看起來特別“乖巧”。

太後真是怎麽看葉南亭怎麽喜歡,道:“小葉今天打扮的真是體面,是個知輕重的孩子,今兒個各國使臣都在,就要體體面面的才行。”

巧風還跪在地上,聽着太後那溫柔的笑聲,有點緩不過勁兒來,總覺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這太後……怎麽和以往不太一樣?

難道太後是想要先給公子一點甜頭,然後再狠狠的重創公子?

夏準與太後一道過來,結果進了緋葉殿,太後就搶着去對葉南亭噓寒問暖,而他這個親兒子、壽星老,則是被擠到了一邊去。

夏準有些頭疼,道:“母後時辰不早了,筵席就要開始了。”

“是是。”太後拉着葉南亭的手走過來,然後又拉起了夏準的手,将葉南亭的手交給夏準,道:“我兒啊,你可要攜着小葉的手一同出場才行,這樣小葉才不會叫人給欺負了。否則筵席上那些人,恐怕會輕看了小葉,讓小葉受委屈。”

巧風已經目瞪口呆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夏準這兩日已經習慣了太後的轉變,他這個兒子但凡見到太後,太後一準在說葉南亭的好,說的夏準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夏準被迫握着葉南亭的手,心想着葉南亭會被人給欺負了?這怎麽可能?也不看看這日子,葉南亭都快要把皇宮的房頂給掀翻了。

葉南亭微微一笑,道:“多謝太後關心,我覺得有王上在,自然是什麽都不用怕的。”

“對,就是這個話兒。”太後道:“不管小葉做了什麽,我兒都會給你撐腰的!”

夏準聽葉南亭給自己戴高帽子,太後還要把這個帽子給扣瓷實了,也真是無奈到了極點的。

筵席開始,王上和太後姍姍來遲,在衆人萬衆矚目之下,走進了擺筵的大殿。

各國使臣都想要目睹大夏王上的風采,只是大家誰也沒想到,王上和太後竟然身邊還跟着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葉南亭。

夏準親自拉着葉南亭的手,走進了大殿裏,葉南亭一下子就被無數雙眼睛給盯住了。

不管是朝臣還是使臣,大家夥都早就聽說了,王上寵愛九嶺進獻的貢品,不過這消息是真是假,大夥都未曾親眼目睹,說不定就是空穴來風。

而此時此刻,所有的人親眼所見,那決計是假不了了。

夏準親自扶着葉南亭走到了上首,然後坐在了王座之上,葉南亭就陪坐在他身旁。而太後對此根本沒有異議,還笑着與葉南亭說話,看起來甚是慈愛。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有的忍耐不住已經開始和熟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葉南亭瞧着他們複雜的目光,有鄙夷,有震驚,有不屑,有妒忌,各種各樣的交織在一起,這可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那些人在私下裏偷偷的講着葉南亭的壞話,卻又不敢在直面大聲喊出來,有異議和氣怒,也只能憋在心裏不言語。

葉南亭把一切看得清楚聽得清楚,唇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心情也覺得十分不錯。

王上和太後已至,筵席自然就開始了。

作為王上的夏準先說了幾句體面的話,随即各國使臣就來進獻寶物,各種金銀珠寶,美女珍寶,簡直應有盡有。

只是大夏的王上夏準,似乎對那些寶物都不怎麽上心,反而一直頻頻側頭與葉南亭說話,果然一副寵溺有加的樣子。

夏準一臉溫柔似水,滿眼深情脈脈的瞧着葉南亭,不過嘴巴裏說的話,可和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搭調。

夏準在葉南亭耳邊低聲道:“你在看什麽?”

葉南亭坐在上首,正無聊的打量着下面的那些人,夏準忽然問他在看什麽,他還真是說不出來,其實漫無目的。

葉南亭道:“沒看什麽。”

夏準滿面含情脈脈的樣子,卻冷笑了一聲,道:“沒看什麽?孤怎麽瞧着,你一直在盯着和你青梅竹馬的三王爺瞧啊?”

葉南亭挑了挑眉,其實他很想問夏準,三王爺到底是哪一個?

畢竟下面人那麽多,外國使臣也不少,衣着花裏胡哨的,也看不出來哪國是哪國的,葉南亭對于三王爺也沒印象,實在是分辨不出。

“呵——”

夏準又是一聲冷笑,道:“好的很啊,你的情郎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就瞧有個衣着華貴的男子,端着酒杯沖着他們走了過來,看似是要來給夏準敬酒的樣子。

葉南亭暗自打量了一眼走來的男子,樣貌的确不差,看似三十來歲的模樣,走過來的時候眼珠子一直在轉,心思應該是不淺的。

這就是九嶺的三王爺?

葉南亭覺得,這位三王爺還沒有夏準長得好看,原本“自己”的眼神也太差了,為了這麽一個人命都不要了,也是夠傻的。

三王爺走到夏準和葉南亭面前,先是行了一禮,随即才又彬彬有禮的道:“外臣帶了一些禮物,特來恭賀王上壽辰。”

夏準笑的非常友善,道:“王爺客氣了,九嶺人傑地靈,總是能出一些稀罕的物品,不知道這次三王爺帶了什麽來讓孤開開眼界?”

三王爺恭敬的道:“王上見多識廣,九嶺最好的東西恐怕也入不得王上的法眼,是外臣獻醜了。”

“這話可不能這麽講。”夏準突然笑的溫柔似水,側頭去瞧葉南亭,還伸手握住了葉南亭的手,道:“亭兒不就是九嶺進獻給孤的嗎?亭兒可是孤見過最妙的人了。”

夏準一句話,就把戰火燒到了葉南亭的身上。那三王爺很自然的看了一眼葉南亭,道:“葉南亭能得王上垂青,是他的榮幸,也是我九嶺的榮幸。”

夏準道:“這些日子有亭兒陪在孤的身邊,孤甚是歡心。那麽三王爺這次進獻的是什麽,快叫孤開開眼界罷!”

三王爺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個大盒子,親自打開來呈現給夏準,道:“是九嶺特産的美酒,釀造之法非常複雜,我王也不是每年都能喝上這酒,外臣特意帶來獻給王上品嘗。”

夏準道:“看來的确是好酒,這封泥還未開啓,孤就聞到了一股醉人的香氣。”

九嶺的人突然來獻酒,葉南亭總覺得沒按什麽好心眼。不過葉南亭仔細聞了聞,并未聞出酒裏有什麽毒藥,只是比一般的酒要烈不少。

夏準笑起來,看向葉南亭,道:“美人配美酒,三王爺真是有心了。”

三王爺道:“王上能喜歡,外臣着實惶恐。”

夏準溫柔的對葉南亭道:“亭兒,快給孤倒一杯酒,讓孤也嘗一嘗這人間極品的味道。”

戰火再次燒到了葉南亭的身上,葉南亭看了一眼那酒壇子,一點也不想起身給夏準倒酒,這種事情讓宮人做還不行,非要葉南亭親自做。

只是今天好歹夏準是壽星老,葉南亭又想了,在這麽多人面前駁了壽星老的面子,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葉南亭撇了撇嘴,想着夏準過生日,自己沒有生日禮物送給他,那就大發慈悲幫他争一争面子好了。

“是,王上。”

葉南亭站起身來,接過那壇子酒倒在夏準禦用的酒杯之中,伸手遞給夏準。

夏準對于葉南亭的乖巧聽話,顯然比較滿意,微微笑了一下。

葉南亭以為這就完了,其實大錯特錯。

夏準不去接葉南亭的酒杯,反而拉住了葉南亭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将葉南亭給摟緊了懷裏,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暧昧的道:“亭兒,喂孤喝酒。”

葉南亭:“……”

什麽叫做蹬鼻子上臉,葉南亭總算是知道了。

他現在有一種沖動,将這杯酒直接潑在夏準的臉上。

夏準就是故意當着三王爺的面,和葉南亭舉止暧昧的。畢竟葉南亭和三王爺是青梅竹馬這事情,夏準是早有耳聞,是否是事實,夏準覺得道聽途說不可信,還是要親眼所見的才好。

所以夏準來了這麽一出,就是想要試探三王爺。

果不其然,三王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間看着他們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齒,眼神也嫉妒的要死。

夏準摟着葉南亭的腰,瞧見三王爺那表情,忽然覺得特別酸爽。

夏準不知死的湊到葉南亭耳側,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道:“亭兒,還不快喂孤喝酒。”

葉南亭:“……”

葉南亭這回也是咬牙切齒的表情,真是想要一巴掌扇飛了夏準。不論是之前霸道總裁版的夏準,還是現在身為王上的夏準,怎麽都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一言不合就親來親去的。

葉南亭氣得要死,忍了半天,覺得若是自己給夏準一拳頭,夏準丢了顏面還是小事。他現在身上有夢蘭花的印記,身體空虛虛弱,這一拳頭拿捏不好力度,可能夏準的小命就也要丢了……

葉南亭不能打他,又咽不下這口氣,心想着非要整一整夏準這個中二病才行。

他眼珠子一轉,就看到面前案子上的果盤,心中立刻來了一計。

如今天氣寒冷,古代的保鮮技術可不怎麽好。大冷天的很難吃到新鮮果子,這皇宮裏供給王上的都是最好的果子了,不過剛才葉南亭随手吃了兩顆,也都酸的要死澀的舌根發直,難吃的要命。

葉南亭立刻順了幾顆果子走,然後暗搓搓的用寬大的袖子擋着,手一歪,就把杯子裏的酒給倒了,然後把那又酸又澀的果子捏碎,汁液擠進了酒杯之中,來了個偷天換日。

夏準正對葉南亭展開溫柔攻勢,想要酸死三王爺,根本沒看到葉南亭的小動作。

而九嶺的三王爺的确被氣着了,也根本沒注意葉南亭在做什麽。

葉南亭一介貧民,只是長得好看,怎麽可能和九嶺的王爺是青梅竹馬呢?不過以前的葉南亭鐘情于三王爺,三王爺随便騙騙他,就把葉南亭哄得團團轉,乖乖吃了毒藥來大夏當細作。

本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美人,突然到了別人的懷抱裏,就算三王爺以前對葉南亭根本不多看一眼,這會兒也覺得心裏不舒坦了,覺得夏準搶了自己的物件。

葉南亭暗搓搓的搞好了小動作,就笑着道:“王上喝酒。”

夏準對于葉南亭的乖巧更為滿意了,不疑有他,立刻就着葉南亭的手,就将那杯“美酒”給引了,特別的好爽。

只是美酒入口……

夏準溫柔的表情瞬間扭曲了,眉毛皺得死緊,臉上的肌肉都狠狠的蹦了好幾下。

那又苦又澀又酸的味道,實在是太奇怪了,夏準将酒含入口中,一下子舌根都木了,根本無法咽下去。

這眼下吐出來不行,咽下去也不行,就成了左右為難的尴尬地步。

葉南亭感覺到夏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頓時差點笑出聲來,心想着有本事你就吐出來啊,看你要不要面子了。

夏準的确是不能吐的,臉都綠了,硬生生的一咬牙就給咽了下去。

那酸澀的果子汁順着他喉嚨咽下去,胃裏都一陣痙攣,忍不住就一陣反胃惡心。

葉南亭得了便宜,立刻就笑着道:“王上,這酒可好喝?”

夏準難受的不得了,一瞧葉南亭眉飛色舞一臉得意的模樣,就知道肯定是他做了手腳。九嶺的三王爺再包藏禍心,也不敢這般戲耍自己。

夏準也不能發作,還要假裝寵愛葉南亭,道:“好喝,自然好喝,亭兒親自給孤斟酒喂酒,就算是毒藥,那也肯定是極為美味的。”

葉南亭笑着說:“那不如再喝一杯?”

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調情”,可把站在前面的三王爺給氣壞了。

他全然不知葉南亭剛才戲弄了夏準,他只當葉南亭到了這大夏,果真像王大人所說,被大夏的君主迷昏了頭,一下子就樂不思蜀了。

三王爺氣不過,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道:“亭兒自從離開九嶺也有些時日了,應該對家鄉甚是想念,不知王上可否借亭兒給外臣,讓我們敘敘舊,說說家鄉的事情。”

三王爺說着,就給葉南亭打了好幾個眼色。

葉南亭當然看到了,不過只當沒瞧見,笑着道:“王爺多慮了,我在這裏過的甚好,也沒那麽想念家鄉。再者說了,今日是王上的壽宴,我理應陪在王上身邊,哪裏都不去。”

葉南亭這番話也算是給夏準長了臉,夏準感覺胃裏那惡心作嘔的難受勁兒頓時就沒什麽了,也不記恨剛才葉南亭算計自己了,心情又好了不少。

三王爺的臉色難看了下來,道:“這般……”

夏準開口道:“亭兒是舍不得孤,不想和孤分開一刻,其實孤也是這般想的。”

夏準說着,又要湊過去吻葉南亭的臉頰。

葉南亭這次是有準備的,立刻偏頭不着痕跡的躲開,然後在夏準耳邊耳語道:“再敢親我,我就把你從王座上踹下去!讓你丢人現眼!”

“你敢!”夏準也耳語道。

兩個人表現的黏黏糊糊,結果背地裏全都是咬牙切齒的。

葉南亭笑了,說:“你看我敢不敢。”

夏準怕葉南亭真的發瘋,也不敢再對他動手動腳了,倒是規矩了不少。

三王爺沒讨到一點好處,悻悻然的就離開了。

葉南亭見三王爺走了,對夏準翻了個大白眼,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筵席上觥籌交錯,還有不少他國帶來的舞姬獻舞,着實熱鬧非凡。

夏準正在喝酒,就見有侍衛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夏準低聲道:“何事?”

侍衛道:“王上,卑職打探到,那九嶺的三王爺果然包藏禍心,他帶來的舞姬有問題。”

三王爺帶來的舞姬,有幾個竟然是會武功的,而且還是武功高手。

不過三王爺當然不會笨到跑到人家地盤來行刺別人的王上,夏準一直坐在上首不曾離開,身邊侍衛重重,保護的十分嚴密,根本無從下手。

這些個舞姬,其實是另有用處。

侍衛道:“三王爺意圖行刺葉公子。”

原來那三王爺是想讓人去行刺葉南亭,若是運氣好的話,葉南亭死了,那麽九嶺的人就可以趁機發難,說是夏準殺死的葉南亭,說是夏準對他們九嶺要趕盡殺絕!

夏準聽了立時皺了眉頭,道:“行刺葉南亭?”

他往左右一看,葉南亭和太後都不見了,已經不在身邊。

夏準連忙找來宮人,道:“太後和葉南亭呢?”

宮人道:“太後身子倦乏,正巧葉公子也說身子不适,就……”

葉南亭并非身子不适,就是覺得無聊,不想再待在筵席上而已。聽說太後要回宮,幹脆借着送太後的名義,自己也就溜了。

夏準立刻就站起身來了,撥開身邊的人,就往大殿外面走。

緋葉殿向來冷清,根本沒什麽人伺候,也沒什麽人看守,若是九嶺的人去緋葉殿行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夏準這麽一想,心髒忽然就提了起來,也顧不得太多了,直接出了大殿,就往緋葉殿而去。

筵席才到一半,王上突然就走了,還一句話都不言語,衆人還在觥籌交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下子都傻了眼。

那邊葉南亭早就回了緋葉殿,巧風聽說葉南亭在筵席上沒吃好,便去給公子端些吃食過來。

葉南亭獨自坐在殿中,覺得這會兒安靜,幹脆屏氣凝神練一練心法。

他這才坐下來沒多久,就聽到外面有沙沙的聲音,不是風聲,也并非落葉的聲音,而是衣襟摩擦的聲音,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潛行而來。

葉南亭仍舊閉目修煉,根本就沒有睜眼,對外面那些宵小之輩完全不去理會,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踏踏踏——”

只是片刻之後,除了那沙沙之聲外,竟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還分外熟悉。

葉南亭記得,自己以前被師父罰在後山面壁,夏準歸來聽說了,都會急匆匆上後山來看自己。

每一次夏準的腳步聲都是這般無二,甚是急促,也不知他到底在擔心什麽。

夏準的腳步聲似乎打亂了外面的那些刺客,刺客聽到聲音,只怕一會兒突然來了更多的人,那行刺起來就不容易了。

當下“嘩啦”一聲,刺客再不猶豫,拔身而起,一下子就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夏準急匆匆的趕過來,一進了緋葉殿就看到葉南亭坐在軟榻之上,仿佛睡着了,臉上表情特別的安詳。

他剛想松口氣,哪知下一刻銀光一晃,就有刺客拿着利劍沖了出來,“铮”的一聲,直刺葉南亭的心窩。

夏準來不及驚呼,猛地撲上前去。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間,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葉南亭的身前,竟然是要幫葉南亭挨那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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