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八、以情相托

這幾日以來，晗玥倒還真就不來靜軒殿了，只随了素秋一同嬉鬧，一開始素秋本也不願帶着一個小孩子亂跑，後來也不知晗玥到底是哪裏合了素秋的性子，直讓素秋天天都帶着了晗玥出去溜達。

方錦娘也不知素秋将晗玥帶到了哪裏，都是好幾日好幾日的不曾見過這兩人，直到後來才從文祁的口中得知，素秋常帶着晗玥去北境的鎮上閑逛，一逛就是一整日。

閑來無事，方錦娘便又去照看了沙冬青，因着入了夏，這沙冬青就真的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那般，又因着方錦娘這幾日沒甚照料它，因此也就漸漸枯萎了下去。

文祁走到方錦娘的身後：“我看着你恢複得也還不錯，要不咱就回了軍營吧。”

方錦娘回過頭看着文祁，文祁微皺着眉，看文祁的樣子還真是不太願意呆在這北境王宮之中，方錦娘自然也是看得出的，雖是這幾日在這靜軒殿過得甚是平靜，可也是因着宇文長受了傷，沒有來礙着文祁的眼，所以這兩日以來文祁也過得甚是自在。

可終歸不是日日都不用見着宇文長，等着宇文長的傷好了，這見面也是遲早的事，況且在這王宮之中，對于文祁來說宇文長就是一個時刻都應提防着的人，盡管如今他們是同一條繩上的蚱蜢，但說不準了他宇文長會反過來咬上他文祁一口，總之宇文長這個人是不能真信的。

文祁只等着方錦娘回話，便就這般靜靜地站着看着方錦娘，方錦娘放下手中的鐵鍬，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塵土：“文祁不是說帶晗玥同我一道去騎馬的麽？”

這般一說文祁就怔住了，他突然明白過來，方錦娘她并非也就是真的想留在北境宮中，她想要的也無非是想等宇文長醒過來，将晗玥的事處理好後，與宇文長和胡倩商量好往後該是如何，這才能離開這裏。

這樣一想文祁便就笑開了：“等晗玥她們回來了，明日我們便是騎馬去吧。”

方錦娘聽文祁應了下來，就笑了，沙冬青已經全都死了去，她就小心地收拾了鐵鍬與周邊這些泥土，又是将種子散下，等想着明年或許還能長出些花來伴晗玥。

文祁就看着她忙着，後又将自己的書收拾了下，那敢情就是真要走的陣勢，直看得文祁在一旁輕勾了唇角，笑得又是明媚又是動人。

待胡倩扶着宇文長來到靜軒殿的時候，文祁正同了方錦娘畫畫，看着宇文長過來，心下也好生不爽，卻還是只得笑着讓宇文長坐，畢竟那家夥是受了傷的人，怎能容得了他文祁折騰。

“別的話我宇文長也不便多說了，将軍和夫人都當知道現下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少了哪一方都不好。”宇文長坐下後就直奔了，不拐彎也不抹角，文祁聽到這裏也坐下看着宇文長。

“你的傷怎的好了？”文祁問着宇文長，宇文長側過頭來看着文祁，文祁的一句話裏就帶了諷刺，倒是宇文長沒有同文祁計較些什麽。

“将軍，我宇文長現下決定了同你們一道先應了西境，這般，将軍可能同我們站成一方。”宇文長在說的時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他篤定了文祁會同他一道先滅了唐珏。

而文祁自然也沒有說不，只是靜靜地看了宇文長好半晌後才開口道：“你這傷怕是還得再養養，我媳婦兒也打擾你甚久了，過幾日，我就接了她回去，你可同意？”

說着文祁就牽過了方錦娘的手，宇文長看了看方錦娘然後又看着文祁：“夫人身體不好，回了軍營怕也是沒這王宮住得好罷。”

文祁聽了宇文長的話，沒有說好亦是沒有說不好，只更加握緊了方錦娘的手。宇文長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擡頭看着方錦娘，方錦娘的唇還是一片慘白，沒有恢複原來的生氣，軍營中的生活畢竟對一個女子來說太過艱難了……

想到這裏文祁嘆了口氣，卻沒料方錦娘卻拉了拉文祁的手，這般兩手相握就是更加得緊了。

“沒關系，我們回去罷。”轉頭她又對着宇文長和胡倩笑了笑，那笑極美，像大漠之上的胡楊樹一樣帶了一抹青綠之色，“勞北王挂記了，現下我們同你雖是戰友，但軍中事務也是少不得文祁的。”

這般一說，宇文長便是轉過頭來看着方錦娘，方錦娘回了他一個微笑，然後轉頭對胡倩道：“姐姐和北王的關系我們多少也是知道的，姐姐，現下這般你可能先放下過去？”胡倩雖是沒有立刻回答她，但方錦娘看着胡倩笑了笑，那眉眼輕揚，那眼角上翹，那唇角有些蒼白，卻笑如當年她離開錦安時，所盛開美豔的芍藥花。

“少夫人的話，胡倩明白，只是這晗玥，我已将晗玥交與了夫人，可能請夫人交我管教了晗玥？”胡倩在說話的時候沒有再看方錦娘，只是自個兒低垂了頭，唇角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

方錦娘将此看在眼裏，她明白胡倩将晗玥托付給她，是想從今以後就讓方錦娘許了晗玥一世安穩，待一切安妥了就帶着晗玥遠離這些無謂的戰亂紛争。

“我想……同姐姐你單獨談談。”說完方錦娘就看向了宇文長和文祁，宇文長倒還是識趣，聽了方錦娘的話就退了出去，将手背于後背，那模樣活像一個教書先生，比之方錦娘這個僞先生更甚，文祁倒還是瞪了方錦娘一眼才老大不情願地出了靜軒殿。

“姐姐，我答應了十四爺，以五年為期，助十四爺奪得皇位，這晗玥跟了我，許也是過不上安穩日子。”

“夫人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說将晗玥交給你，你就是能帶給晗玥安穩日子的人，在這個世人，晗玥姓了宇文，就注定了不安穩。”胡倩為方錦娘斟了一杯茶，讓方錦娘坐下，這才坐到了方錦娘的身邊。

方錦娘沒再說話，只一直看着胡倩，她沒能想通為何胡倩明明知曉這些卻還想着将晗玥交給自己。

“夫人，也許有那麽一天，晗玥将可能失去爹娘，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不是她親舅舅，而是同她有師生情的夫人你，這亂世，不求安穩，只求保命，這般說，夫人可能應下來帶着晗玥離開這裏吧？”

方錦娘看了看胡倩，這時胡倩才擡起頭來直視着方錦娘，那眼眶早已泛了紅，見方錦娘沒有答話，胡倩站了起來，趁着方錦娘失神間就跪到了方錦娘的面前：“夫人，倩娘求你了。”

方錦娘一怔，卻是沒有上前攙扶胡倩，只等着這時間的流逝，最後終究扭不過胡倩，只點了點頭當是應了下來，而她的眉頭，卻是一直沒有松下來。

胡倩見方錦娘應了下來才向她點了下頭出了靜軒殿。

靜軒殿靜了下來，同了它的名字一樣，只留得方錦娘一個人坐着，直至杯盞中的茶都已然涼透她也沒有移動過半分。

文祁同宇文長來到沐陽亭，宇文長覺得自己其實沒有懂過這個戰場上與他多次交戰的敵人，在他看來，這文祁在戰場上的确能讓他有膽寒的感覺，可他也是第一次見着文祁會這般在乎了一個人，那個人，是方錦娘。

他笑了笑，這個男人，同他一樣，一上戰場就讓敵人聞風喪膽，可私下裏依舊栽到一個女人手裏。

“你有話同我說？”文祁徑直走到沐陽亭坐下，也不管宇文長是否有傷，還是他宇文長才是這裏的王，但他那骨子裏散發出的慵懶與灑脫直讓宇文長沒有回過神來。

“你是在調查什麽嗎？”宇文長走至文祁的身側，以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那裏似乎是有些疼痛了起來，令宇文長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是在調查同你有勾結的到底是朝中哪位大臣。”

“你不會想知道的。”

“唔？難不成是我那不上心的老爹？”文祁擡頭笑着看着宇文長，“說起來，我老爹應與你是情敵，你不應該會和他勾結。”

“哼。”宇文長輕哼了一聲，可那笑裏的尖酸與刻薄讓文祁失了心神。

他突然從石凳上跳了起來。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