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人說。
郭承雲心想,管他內門外門,進得門當記名都不錯了。
待到郭承雲前進到臺階前,準備爬山,想起了當初張清皓曾經拉他去晨跑,他死命抱着路燈柱子的大腿耍賴的陳年往事,他又蔫下來了。
平地尚且這樣,何況是爬山?
郭承雲想回家,他很擔心被丢在那個地方的他老弟怎麽樣了。
所以,現在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為了早日回家見老弟,他決計硬着頭皮上。
☆、華蓮白鶴夜長晴(二)
爬山中途的痛苦掙紮都略過不表,總之等郭承雲終于爬過了終點,他直接整個人呈大字形趴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了。
養尊處優的現代人,和從小習武的古代人,身體素質當然不能比。別看郭承雲這樣,他平時喜歡瘋跑身體素質已經算不錯,換別的現代人還不一定撐得到最後。
該死的姓張的,自己現在這麽慘都是他害的!
等郭承雲終于緩過氣來,發現其他人都已經浩浩蕩蕩地向上走遠了,停在300米外的一處空地上。郭承雲暗地裏罵了一聲娘,又烏龜一樣朝上爬。
他到達的時候,第二項測試已經開始了。
郭承雲想要去排隊,卻被幾名維持秩序的修士攔住了。
“請留步,時間已過。”
“我怎麽沒聽說爬山還有時間規定?”郭承雲跳腳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過時不候,此乃蒼岚派招考的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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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雲扮女人的聲音中帶了幾絲嗚咽:“幾位道長有所不知……我小時候父母雙亡,又和兄長失散了,身無分文,食不果腹地跋涉到這裏,爬上這座山的動作自然就慢了幾分,如若是讓我吃飽,我必定能跟那些大哥一同登上的。”
見幾名修士的表情松動了,郭承雲就使勁抽鼻子、抹眼睛,把随身包袱裏的東西全抖出來,幾名修士一看,果然抖出來的東西裏一文錢都沒有,也沒有任何能吃的。
他們怎麽會認得那地上一大捆鈔票,和壓縮餅幹?
郭承雲忽然停止了嗚咽,跌坐在地,用手揉着發酸的腿,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瞧着幾個人,撿起自己的現代服裝:“我為了籌得路費,被迫穿上這樣古怪的戲服,在街頭賣藝……”
古人們被騙得紛紛動了恻隐之心,一位輩分最高的說道:“罷了吧,這小姑娘怪可憐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男女體力有別,一個姑娘家能爬上來也不容易,我們也有幾年沒招收女修道者了。你失散的兄長叫何名字?”
郭承雲故作悲傷地說:“以前我都叫他哥哥的,也許他已經有了新名字了。”事實是,他壓根不知道張清皓在這裏叫什麽名字,也許還是一只鳥。
一名修道者将郭承雲扶起:“姑娘別悲傷,如果你有緣入得門派,我們助你尋他。”
郭承雲露出個柔弱的笑容,直看得扶他的那人心頭一顫。
其實他笑的原因是樂的,他看到地上的一堆雜物裏有把槍,似乎是張清皓悄悄裝進去了,怕他不測。
郭承雲更堅定了回去找老弟的決心。
第三項測試是知識考試,已經入場晚了的郭承雲,匆匆拿過了試卷。幸虧他以前看過修仙小說,他智商不算高,但記性好,裏面的題目他基本都能蒙個七八分,僥幸過關。
每完成一項考驗,便要往山上再前進一段。之前攔着郭承雲的修士,心中對郭承雲頗有愧意,見郭承雲低頭看着膝蓋遲遲不動,便主動上去把他扶了起來。
郭承雲聲音雖然低沉,卻嗲得能擰出水來。
“謝謝兄臺!哦不……”他作勢捂住嘴,“謝謝道長。”
他那個捂嘴的動作,對外是裝純潔,對內其實是怕自己吐了:娘死了,真想劈死自己。
門派中本就男多女少,人口比例大概少于六比一,郭承雲長相跟女孩有差別,說是俏,倒不如說是俊,旁邊那些道士們幾乎要被這種極為罕見的類型迷得神魂颠倒。
第四項測試是武力測試,被測試者可以使用自己擅長的任何武器與考官過招。
郭承雲看得直樂,等着吃槍子吧!現代人是這麽好欺負的?當我們發展了那麽多個年頭,增長的只有GDP嗎?
輪到他了,他攥着那把漂亮的銀色小槍上了場。考官沒見過這麽短小的現代玩意,愣了神。
“這是改良的彈弓。”為了不被別人看成異類,郭承雲說道。
考官為自己加了防護法術:“請。”
郭承雲舉起□□,他不想鬧出人命,對準考官身上的土屬性小山形狀防護罩,選了個不會打中考官的角度,扣動扳機。
咦,沒反應?不會沒子彈吧。姓張的這坑爹貨。
郭承雲滿頭冒汗,咔嚓咔嚓地檢查彈匣,子彈是滿的。
他有些急,難道是壞了?他可不想到此就止步不前,只當個記名弟子,雖然有機會進入內門,可那要等多少年,沒準還要像修仙文那樣,要經過什麽比試大賽才能進去。
到那時候,估計在那邊世界的張清皓已經被誰誰誰殺死,如果幸運的話,倒是能結婚生子,然後不慎發狂把妻子孩子剁成了肉餡。
哈哈哈,喜大普奔!等等,想這個作甚,關我蛋事?
郭承雲拍拍腦袋,自己太久沒用槍崩人,手生了,忘記倒騰保險。
“失誤失誤,”郭承雲說,往前對準了,“後面別站人,我不保證不失手。”
“砰”的一聲槍響,郭承雲開了他一年多來久違的第一槍。
子彈穿過防護罩,擦着考官的袍袖飛過。
聲音之大,驚得山上的飛鳥紛紛朝天上飛去。
郭承雲閃電般收起槍,不讓他們看見槍管冒出的煙,心虛地囧笑道:“這彈弓出問題了,怎麽會有噪聲的。”
修士們面面相觑:好強力的彈弓!
郭承雲小心謹慎地問:“沒對準,要不我再來一次?”
“不不不!你過了!過了!!”差點被射個對穿的考官拼了老命地阻止他。
“放你過了罷。以後切記好好學習,莫要出岔子。”站在旁邊的監考官也抹了抹冷汗,他可是眼睜睜看着這石子穿透防護罩,連石子的大小都沒看到。
到達最後一關的只有寥寥幾人,最後一關是幻境考驗。進入幻境中的人必須限時一炷香之內出來。
郭承雲像模像樣地打坐,進入了幻境之中。其實他都不知哪只腳該搭在哪只腳上邊。
幻境展示的自然是人心最脆弱的一面。父親的無視,母親對自己的殺意和痛恨,小狼咬他時猙獰的模樣,張清皓與他之間血緣的孽障,段寓希對自己有心無力的放棄……直看得郭承雲透不過氣來,陷在痛苦的泥潭之中無力自拔。
你們一個兩個全都妨礙我,叫我還怎麽找那小子啊?
找不到他,我就回不去了!
郭承雲終于爆發,怒罵連連,卻發現自己睜開了眼睛。
……啊,出來了?
他這才明白,只要自己的思想回歸現實,便能破除幻境。
對他而言,所謂的現實,便是要找尋這個世界的“張清皓”或者鳥人。
郭承雲讪讪地笑了一下,從地上雙手并用地爬起來,拍拍衣裙,整理裝束。
香燒了半截,旁邊的人有的還在幻境中,渾身冒着黑氣,有的則已經成功。
當迎接他們的門派中弟子帶他們去拜見長老們,等待遴選,郭承雲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能當內門弟子了?
愛面子的郭承雲拍胸,還好經過他的各種投機取巧,沒有給現代人丢臉。
落選的人基本都是在最後一關刷下來的,最終獲準進入內門的共有6人,2女4男,其中1女包括郭承雲。
他們走上門派大門後,被引入一座名叫“抒懷殿”的大殿,顧名思義應該是會客用。
郭承雲心想,分得可真是清楚啊,他們在成為弟子之前,現在還屬于客人範疇。
衆人到達抒懷殿沒多久,掌門便帶着六名各峰長老到了,在殿上呈衆星拱月之勢坐下,目光炯炯地審視着未來的內門弟子。
郭承雲知道按照古代的慣例,掌門的右手邊是第一尊位,現在卻空了出來,顯得十分突兀,但看其他掌門落座時的樣子,看似已經習以為常。
郭承雲的目光掃過這六名長老,以及站立在左右兩側的各峰弟子,都是服飾整齊劃一的淡青色。
掌門和長老們都是年紀不等的中青年人模樣,其實修仙之人越是天賦秉異,面貌越是年輕。
在掌門一番例行講話後,某位長老問:“這六位少年中,可有掌門中意的人選?”
掌門的手拂過胡須:“自從我痛失愛徒之後,再收徒也只是徒增哀傷,今年還是照舊留給你們罷。”
坐在掌門左手邊尊位的女長老咳了一聲,示意剛才那位問話的長老: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郭承雲面對那幾名長老挑挑揀揀的眼神,心中頗為不自在。
六名長老按照尊卑順序各自挑選了徒弟,郭承雲被挑剩了,長老們在決定他的去向問題上犯了難。
一位身材高大的長老立刻搶先道:“我們體修門下只收身強體壯的男子,這姑娘就讓給其他幾位長老了。”
唯一的女長老用袖管掩住朱紅色的嘴唇,眉目彎彎地笑道:“姑娘身子嬌弱,恐怕不擅長我這需要臂力的弓修一脈,應該甚是适合丹修。”
郭承雲心中狂奔過一群草泥馬:你是怎麽看出我嬌弱的,我比旁邊那幾個少年還高!
被點名的丹修長老連忙擺手:“我這邊最近事務纏身,收一名弟子已是極限,實在不能再多收。依我看,她可以走術修或符修之道。”
被點名的兩位長老都緊張了。
“實不相瞞,我……”
“就不必考慮我了罷,我常年在外雲游,帶上女徒弟實在是多有不便……”
☆、華蓮白鶴夜長晴(三)
這些長老每說一句,郭承雲就翻一個白眼:究竟是看我哪點不順眼,非要當皮球踢來踢去?難道就因為我是金水土,金水土怎麽惹你們了?
被拂了面子的掌門發話了:“你們倒是想要如何!”
“要不由我……”最後剩下的一位長老正待表态,誰知才剛開口,掌門就冷冷地道:“元逸你可不必再說。你那器修門下都是些嚣張野蠻的男弟子,平日裏我已甚是頭疼。若是姑娘被居心不良的弟子欺負了去,你該如何是好?”
“掌門所言甚是,在我這裏怕是苦了姑娘。”器修的長老沒了意見。
這位長老看起來最沒發言權,說話時也底氣不足,郭承雲心想器修這一脈要麽是最弱的,要麽就是最受排擠的。
“元嫣。”掌門說。
“掌門有何吩咐?”坐在掌門左首被稱為“元嫣”的弓修女長老應道。
“這姑娘先由你門下老資格的女弟子帶着,平時要好生照料,不可有閃失。”
“是,掌門師兄。琦兒,你且将她帶上,晚些看你二師妹和三師妹哪位有意,便收之為徒。”
數名長老紛紛默然,看來是沒人反對。
郭承雲醒悟過來,搞半天,自己相當于降成了外門?
這些長老似乎對他甚是忌憚,如果自己被弄到了外門,他們就可以找各種理由對自己不利,輕則排擠,重則驅逐。
到底他們是哪裏看自己不順眼?
可現在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幾位長老引着各自收到的內門弟子,向殿外走去。
郭承雲也跟在那名叫琦兒的女弟子身後,拖着腳步跟在後面。
衆人走到大殿外,郭承雲望着籠罩在茫茫雲海中的各山巅,其中時不時有仙鶴飛來飛去,場景是如此壯觀,但郭承雲無心欣賞。
“該死的姓張的,怎麽不讓我帶上他的照片,我找人也方便啊。他是存心不想讓我找到他,讓我冤死或者老死在這個人心險惡的地方。”郭承雲心中念念有詞,怨氣槽MAX。
“看這滿山白鶴翩飛之景,定是元真師兄來了。”掌門忽然說道。
他聲如洪鐘,身後跟着的20餘人都是一靜。
郭承雲尋思道,掌門的師兄,輩分比掌門大,會不會是之前說的大長老?
而且,敢情這仙鶴是大長老那邊的特産。
細長的鳥類……該不會就是說的這玩意,他老弟在這邊是一只仙鶴?
郭承雲正愣神,忽然發現在視線所及之處,有三個黑點朝他們飛來。
那三個黑點越來越近,竟是三個禦劍而行的修者,頃刻間便降落在殿前廣場上,在獵獵的風中向衆人走來。
領頭的是一位白發白衣的中年人,身後跟着一高一矮兩個徒弟,高的身着藍衣,矮的身着白衣。
只見那中年人雖然鶴發蒼蒼,卻面色紅潤,一襲式樣簡單的白色寬袍大袖,背後則是一把玄色長劍,整個人有五分英氣勃發,五分仙風道骨。
掌門向前緊走幾步,停在原地拱手而立,等對面三人過來。
郭承雲一掂量,看掌門這麽尊敬他,而且這些人的衣服顏色不統一,這位必然是大長老。
大家都不敢越過掌門所站立的那條線,郭承雲不由得感嘆這裏等級制度真是森嚴,都已經是修仙的人了,還講究那麽多條條框框?也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吧。
掌門行了個揖禮,恭恭敬敬地道:“前幾日,師弟我聽聞元真師兄攜賢徒除妖歸來,那東海大妖為禍一方,師兄此舉可謂是為民除害,大快人心。”
“掌門師弟你過獎了。”大長老捋着胡須,爽朗地笑道。
掌門繼續寒暄:“前幾日我尚在閉關,未能到元真師兄峰上探望,還望師兄海涵才是。”
“半年不見,你還是這麽拘謹。倒是我此番入門招考來晚了,才應該向你請罪。”
郭承雲躲在那叫琦兒的青年女弟子後邊,盡管他比那女弟子大個。
他大氣不敢出地觀察這兩個人你來我往,老說不到正題上。
“掌門師弟,今年可有收到些好苗子?”
“托元真師兄的福,今年所收內門弟子資質皆是不俗。”
聽到這話,郭承雲更是将整個人都藏進了女弟子身後,他可不想再被揶揄了。
“嗯。”白發的元真長老目光掃過5名新弟子,點頭表示對這些弟子的贊賞,目光最終停在了郭承雲藏身的方向。
“這位小姑娘,貧道竟不知自己相貌如此兇惡?”元真長老拍手大笑。
郭承雲心裏暗罵一聲,慢吞吞地從琦兒身後挪了半個身子出來,腦袋始終不肯擡,只盼望着對方能少嘲諷自己一些。
他學着掌門的樣子,微一彎腰行了個拱手禮:“末輩郭……千千,拜見大長老。”
旁邊的琦兒轉過身,将郭承雲的腰向下壓,還把他的雙手朝上擡:“掌門方才行的是同輩之禮,豈是你這小輩可以學的。”
“元嫣師妹,你門下的人開始收男弟子了啊?”
大長老一語點醒夢中衆人,在場的人才發現,郭承雲犯的錯不在于禮數不足,而是作為一名女性卻在行男子之禮?
郭承雲冷汗涔涔,伏低做小掩飾道:“還請衆長輩饒恕。末輩常年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為了不被人欺負,常扮男孩。如今一時沒轉換好身份,實在是汗顏。”
大長老笑道:“哦?那你一名女娃,實屬不易。”
郭承雲點頭稱是,順便透露自己在找人的訊息:“之前末輩我只有一兄長,早年失散,我常年為找尋他而奔走。”
“看你自稱末輩,而不是弟子,難道還沒有師父?”
“這……暫未确定。”郭承雲低頭望着自個腳尖,做謙卑狀。
他作為一個禮節為負的現代人,可不想再惹事了。拜托這位高人您高擡貴手,別再把話題停在我身上行不?
可惜大長老仍舊沒有放過他:“那為何你現在又不再尋你兄長,改為來修仙?”
“末輩我聽聞,修仙之人壽命可有上百年,而且可以禦劍雲游四方,神通廣大。如果我修仙,一定能早日尋到兄長。”郭承雲邊說邊在心中吐自己的槽,上百年?到時候張清皓都變成骨灰了。
大長老也準确地抓住了郭承雲話裏的漏洞:“修仙之人确實能活上百年,可你的兄長即便壽命再長,也頂多□□十年。待到他陽壽耗盡,你最終仍會回歸孤身一人。”
“我可以帶他修仙。”郭承雲詞窮地狡辯。
“若你找到他時,他已經妻兒滿堂,不願再跟你走了?”
“那我就接替他的遺志,幫他照看他的滿堂兒孫。”
掌門加入對話,發出了不同見解:“你如此眷念他人,這可并非好事。修仙人士若是未能了斷塵世的感情,恐怕難有長進。即使是迎來了天雷劫,卻也注定是通不過的,輕則打回原樣,中則輪回重生,重則灰飛煙滅。”
“多謝掌門前輩關心。”
郭承雲心裏說的卻是:你個老烏鴉嘴,你爺爺我才不準備跟你們打坐修仙,遲早打成羅圈腿。這裏要電視電視沒有,要網絡網絡不通,打游戲游戲沒有,最多出去殺殺怪、升升級。別說是幾百年,不出半年我非得活出抑郁症不可。
說不定飛升以後,當神仙的生活更無聊,還不準談戀愛。
郭承雲嘴上卻恭敬地說:“依小輩愚見,修仙之前提,乃是修心。末輩對兄長的眷戀之情,正是支撐末輩勇往直前的信念所在。末輩堅信,只要心念不改,如果上蒼有靈,最終定會成全于我。”
“連我都要嫉妒你那兄長了。”
大長老的爽朗笑聲讓郭承雲頭皮發麻,卻不敢擡頭。
這場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問話該圓滿結束了吧?
大長老遺憾地說道:“本想收你為徒,奈何已被元嫣師妹搶了先。”
弓修一脈的元嫣長老忙說:“這孩子的師父未定,師兄若是想要收,元嫣自當相讓。只是這孩子……還是讓元嫣這邊做一回惡人,收下她吧。”
郭承雲內心咆哮:霧草草草,惡人!你至于表現得如此直白?敢問大姐你修那麽多年仙,把禮儀修到天上去了?
我到底是怎麽你們了,讓你們先是一個個推三阻四,接着又争當惡人?
大長老做了個“請”的手勢,領了元嫣的情:“罷了罷了,我這冷清,她怕是受不住。還是讓元嫣你那兒的姑娘們照顧她罷。”
郭承雲覺得自己真是要服了,七大長老七道托辭,這下終于湊齊,是不是能召喚神龍?
此恩此情,他郭承雲必當永世不忘。
大長老終于停止了漫無目的的聊天:“掌門師弟,你們先聊,我和兩位不才徒弟尚有事在身,先回峰去了。”
掌門笑着挽留:“元真師兄,究竟有何事,會比我們師兄妹間久別重逢來得重要?師兄如果有事要處理,可讓您的兩位賢徒代勞。”
“我經年在山中奔走,怕是跟不上你們的話題喽。那麽就請允許我的兩位弟子先行一步。”
聽大長老說要讓那兩個徒弟走人,郭承雲才敢擡頭看看他們是什麽樣子,以免下次遇見認不出來。
他在這個世界初來乍到,自然要盡可能地将一切訊息塞進腦袋裏。
☆、華蓮白鶴夜長晴(四)
大長老身後站立的白衣和藍衣弟子,兩人都垂首立在兩旁,白衣比藍衣要矮半個頭。
大長老對白衣弟子說:“你去吧,切記要小心。”
白衣弟子對衆位尊長行了禮,随後招來飛劍,跳上寬大的劍身,人與劍騰空而起,在空中畫下一道銀光,轉瞬就變成天邊的小黑點。
郭承雲看得直冒星星眼,傳說中的禦劍,看到真人表演,才知道比想象中的更帶感。
他開始考慮是不是先把禦劍飛行學到手,其他的全部放棄。
淺藍衣衫的人還留在原地。
“你也回去幫着他,不得疏忽。”元真長老吩咐道。
“是。”那人拱手應了一聲。
這個單字,讓原本興致缺缺的郭承雲一下子寒毛直豎,就像有道電流打通了他的脊椎。
辨識度超高的聲音,雖然像結了層厚冰,卻跟他那老弟一模一樣?
郭承雲定睛一看,雖然在秋日的璀璨驕陽下,郭承雲沒法将他的五官辨認清晰,但整體來看卻确實像極了張清皓,只是皮膚更白,表情更嚴肅,身材接近180。
郭承雲深知,如果此時不去搞清楚,恐怕未來很難再有機會,于是顧不得再細看,拔腿就狂奔上去,連禮數也不顧了:“站住!”
那藍衣青年正要轉身,身體側對着郭承雲,聽到這沒禮數的話後,眼睛朝郭承雲這邊一瞟,反手朝背後摸去。
只見青年背後的青色寶劍被連鞘拔起,在風中“嗖”地畫個青色弧線,定格在身前,整個人雖仍未完全正對着郭承雲,卻已成标準的執劍禦敵姿勢,硬生生将沖上來的郭承雲攔了下來。
郭承雲被藍衣青年的劍勢吓到,撲倒在那把還帶着劍鞘的青劍下,劍鞘上的雕紋裝飾堪稱鬼斧神工,郭承雲猜測起碼得是中級寶物。
“放肆!劍氣無眼,有你這樣對晚輩師妹的?若是她有個好歹,你元嫣師叔定不饒你!”大長老瞪起眼睛高聲斥責道。
郭承雲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元嫣長老會做出異常無辜的表情,她可能巴不得郭承雲出什麽三長兩短才好。
自己真倒黴,哪怕換了個世界都不受人待見。
郭承雲的目光越過那把青色劍鞘,凝視着劍後面的人。
上方的那張臉,确實形似張清皓,不過形似度大概只有七成。加上在成長的過程中環境不同,也就産生了相應的微妙變化。也難怪郭承雲當初沒能一下子認出來。
這名青年大約十七八歲,膚色素白,五官淩厲中不減青澀,墨色的劍眉如同烏雲壓城,睫毛比現代世界更濃密幾分,那對丹鳳眼正應了“眉目如畫”一詞。橘粉色的嘴唇微抿,整張臉往外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他用墨綠色發箍梳了一個英姿勃發的高馬尾,兩縷厚厚的烏發垂于耳前,在秋風中飄飛。一襲淡藍衣衫穿得井井有條,用蓮花圖案的腰封勾勒出了瘦而有力的腰身。
郭承雲覺得實在很驚人,那呆子居然完全沒有原來木讷的氣息了。
對面的藍衣青年見郭承雲一直盯着自己看,将長劍收回身後,不耐煩地想走。
這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郭承雲斷定。他将臉皮一撕,泫然欲泣地道。
“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是真的想哭,因為女人太特麽難演了。
衆人被這話弄得一片嘩然。
藍衣青年冷着臉,不為所動:“何以證明?”
這話擲地有聲,氣勢是現代那個15歲的本尊所拍馬不及的。
掌門問郭承雲:“你兄長姓甚名誰?”
郭承雲這下犯難了:“我跟哥哥失散那年,我們都在十歲上下。我只記得哥哥的名字,帶個‘清’字。也許現在已經改了吧。”
大長老仰天大笑,笑得山都要崩了:“小姑娘,你面前的這位師兄,确實是六年前我在在外尋得的流浪少年,可我未曾聽他說自己有個妹妹。”
郭承雲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說:“我知道,當年我讓哥哥讨厭了,哥哥想要離開我,遠走高飛,必定不會把我的存在說出去。”
嘿,我就是要栽贓得你翻案都不知道怎麽翻!
幾秒後,郭承雲見自己沒有被藍衣青年拆穿,膽子肥了,就借用他曾經的各種生活經歷來做材料,扯了個逆天大謊:
“禀告大長老,我們小時候住的地方,是山野之地,哥哥他是正妻的兒子,我是二房的女兒,我與哥哥情誼甚篤,勝似親生兄妹。
“怎知我那身為二房的母親,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就起了争寵的歹心。我母親哄騙我,讓我帶哥哥去荒郊野外玩耍,想借村中歹人之手除掉哥哥。後來歹人來了,我替哥哥擋下攻擊,那人不敢傷我這個雇主的女兒,哥哥趁機逃跑,但我依稀記得哥哥逃離前,那怨憤地看着我的目光。”
郭承雲瞅了眼臉色鐵青的藍衣青年,诶诶诶?還沒被拆穿?
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天馬行空地編造情節:“等我回到家,家裏已經生了變故,村中的歹人頭目,見我母親在雇傭他們時出了不少錢,看上了我家的錢財,便闖入我家搶劫殺人,最後将我家付之一炬。”
藍衣青年被郭承雲那繪聲繪色的故事,以及如泣如訴的表情,弄得額頭仿佛要爆出青筋。
郭承雲等了半天,也仍舊沒聽到“一派胡言”之類的話從那人嘴裏冒出來,也許這傲氣淩人的家夥,連洗白自己都懶得。
他轉向藍衣青年,撲倒在地,懇請道:“哥哥,我不是故意要把你騙出去的,哥哥你原諒我好不好?”
大長老看看這倆相持不下的冤家,對郭承雲說道:“小姑娘,你且起來。不必再內疚了,你哥哥倒是因你撿了一條命。”
郭承雲保持長跪不起的架勢,繼續煽風點火:“尊敬的大長老,能否請您看在末輩一片癡心的份上,讓末輩在貴峰當個小雜役。末輩知道自己靈根怪異,如果修道,勢必會惹禍。如此正好,我願以卑微的身份侍奉兄長左右,此生絕不修習半句法術,不碰一刀一劍。如果我犯了什麽錯,任由前輩們處決。”
郭承雲表演得惟妙惟肖,臉上流露出明明死不情願,卻又不肯退讓的糾結情緒。
“我花了那麽多年才找到哥哥,這次我死都不會走的!如果哥哥還要丢下我,我就在這裏一直跪下去。若是我最終化為了一縷魂魄,我也要侍奉哥哥左右。”
圍觀的衆人臉上都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郭承雲想,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管是什麽時代,人們都喜歡看狗血感情戲。
老頭,讓我去你們峰吧!
郭承雲心中被這句喊話刷屏了。
仿佛是等待判刑的五秒過後,大長老神色松動了,問那位弓修的女長老:“元嫣師妹,你可同意?”
郭承雲心中樂開了花。
元嫣長老摸不準大長老的打算,機智地給自己留了餘地:“這小姑娘一片赤誠,令人動容,元真師兄如果願意帶走,我又怎會不放行。”
“那好。小姑娘,你可起身,随我同去。”
郭承雲就差跳起來抱大長老褲腿了。
大長老轉身對藍衣青年說:“你先動身去尋你師弟,他孤身一人恐怕力有不逮。”
郭承雲暗自吐槽,這高個子徒弟,輩分比剛才那個白衣服的大?明明白衣服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一點。張清皓在這邊難道就是傳聞中全門派弟子中輩分最高的“大師兄”?
掌門大驚失色地勸阻道:“萬萬不可!元真師兄,你可要深思啊,你明知……”
“有何不可?我自有打算,”大長老打斷掌門的話,對郭承雲說,“入了我的門下,可要保持一片清心,斬斷所有俗世的親緣關系。你和他從此不再是相親相愛的兄妹,而是相敬相愛的師兄妹。”
郭承雲聽到這聲“師兄妹”,才意識到自己不是被收成仆役,而是被收徒了。
他身體一陣僵直,因為他只是來當聯絡人的,不是來耗費時光修道,張清皓還在那邊等他呢!
郭承雲想歸這麽想,但在行動上卻只能倒地就拜:“徒兒郭……千千,拜見師父。今後徒兒必定潛心修道,不負師父知遇之恩。”
他聽見周遭一片笑聲,肯定是又做成了男式動作。
郭承雲在得到師父許可後,爬起來,轉身向那仍舊用半個側身朝着他的藍衣青年,微微蹲身行了個萬福禮。
他用餘光發現,之前帶他的女弟子琦兒在瞪他,便不情願地将膝蓋更用力地向下彎了彎:
“師兄好。先前師妹我尋兄心切,有所唐突,請師兄勿要責怪。今後師妹我一定謹守本分,定不讓師兄為難。敢問師兄願意被我如何稱呼?”
那從始至終連個正臉都不肯賞給郭承雲的藍衣青年,用眼角倨傲地瞥了郭承雲一眼,随後姿态周正地舉起左手,颀長的兩指掐個劍訣,祭出青光閃閃的飛劍。
“大師兄。”
一字一頓的聲音,如珠玉落地。
藍衣青年話音剛落,就将長袖一甩,跳上飛劍絕塵而去。
郭承雲在後面保持着萬福禮的動作,望眼欲穿:難搞啊!為什麽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
大長老見郭承雲在郁悶,補充道:“那是我的親傳弟子,我為他起名葉長晴。寓意我派今後的每一個夜晚,星月明朗,十裏長晴。”
掌門望向青天白雲的空中:“但願永遠不會再有當年那般的夜晚。”
☆、華蓮白鶴夜長晴(五)
這時元嫣門下的女弟子琦兒,終于忍無可忍地走上前來,将郭承雲搭在腰間的左右手掉了個個兒,換成右手覆蓋左手,嗲聲嗲氣地嗔怪道:“小時候禮儀誰教的呀。”
郭承雲無奈至極。沒人教,純粹趕鴨子上架好吧。
郭承雲邁出了接近“張清皓”的可喜一步,被便宜師父帶去某個山頭,交給一名弟子,讓其教郭承雲入門。
這名弟子名叫莫如故,在便宜師父門下排老三,郭承雲是老五。
郭承雲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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