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第11章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41)

度是看不到對方的。

雖然當張清皓離開後,還在地球留下了很多其餘人格,郭承雲可以去探望他們,包括只剩一具空殼的複制人格。

但那些都不是他親愛的弟弟了。

郭承雲擔憂地低頭,看着那逐步被破壞的地面。

飛沙走石,愈演愈烈,何時是個盡頭?

“弟弟。”郭承雲對崇明說。

“我不是你弟弟。”

“你就是我弟弟,雖然你的意識可能很淡薄,”郭承雲将手覆上崇明的手臂,“我知道你在聽。等你以後飛黃騰達了,也記得回來看你哥一眼。如果你忘了我,我覺得我就沒什麽掙紮在人世上的動機了。”

說完這話後,郭承雲覺得自己的這番話,并沒有什麽威懾力。

怎樣的話才叫“有威懾力”?

比如說,如果張清皓要威脅他郭承雲,最好的方法就是說“滾出我家”。

當郭承雲絞盡腦汁在思考如何威脅張清皓以後務必要回地球看他時,卻聽到崇明回答道:

“遵命。”

聽到這無機質的聲音,郭承雲那顆惶恐不安的心,才得以安定下來。

☆、親愛的田螺小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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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雲産生了其他方面的擔心:“那個星球離地球多少個光年,如果路德維希來回一趟,我該不會已經作古了。”

崇明回答:“根據周複所提供的數據,假設在路德維希身上安裝我所使用的推進系統,以最大速度前進,往返需要80年。這個假設是建立在路德維希與女皇很快達成共識,在星球上沒有被軍務耽擱的基礎上。”

“我今年16歲。80年以後,我應該是96高齡,更大的可能是,已經去世了。”

郭承雲可憐兮兮地把腦袋垂向大地,不再說話了。

到達張清皓家附近時,崇明變回了普通人夏啓明。

郭承雲牽着夏啓明往前走,有點像在一位小少爺在溜一頭威風凜凜的大狼狗。

“我們先去田螺煮飯的地方,”郭承雲對夏啓明說,“我得去跟田螺說一聲,他暫時不用煮飯給我們了。可能他以後要另找工作。”

張清皓以前帶郭承雲去看過田螺住的小屋。據張清皓說,田螺另有住處,他除了煮飯時間以外,是不在那呆的。

夏啓明站在那間小屋門口按門鈴,現在沒到做飯時間,裏面自然沒人。

“丫的這蠢貨,會不會真的沒通知田螺?萬一待會兒田螺辛辛苦苦地煮了飯菜,明天繼續不明不白地來上工,結果一來就看到幾盤動都沒動的飯菜?……拜托,田螺小夥子還有對象要談,我弟那蠢貨可別耽誤田螺的私人love love時間。”

夏啓明找不到話來回答郭承雲。

郭承雲決定留一張字條給他最愛戴的田螺小夥。

他跑到窗前,向上跳了跳,發現窗子太高,蹦不上去:“弟弟,幫我個忙。”

“你又叫錯了。”站在下面的夏啓明一如既往地糾正郭承雲。

夏啓明蹲下來雙手撐地,當了郭承雲的跳板。這場景對于郭承雲而言,就像小時候小狼從狼叔叔背上跳進窗子的舊日重現。

郭承雲攀上窗臺,打開沒關嚴的窗,坐在窗沿看着下面的夏啓明,夏啓明也擡頭回望他。

那些個美好的舊日……都在哪呢?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為兩人的分開做鋪墊。

他與他弟的靈魂的相處時間,也都會成為将來他一個人時候的回憶,就像已經成為回憶的與小狼之間的點滴時光一樣。

郭承雲心中掙紮良久,唯餘一聲嘆息。

“我收回前言。如果你回去找那個女皇了,你還是別回來探親的好,”郭承雲對夏啓明嚴正聲明,“我這人潔癖嚴重,而且認生,不想從你身上聞到其他人的味道。更何況我心胸狹隘,見不得你跟其他人搞到一起……對不起我言重了,美好的家庭是你應得的。”

“我理解。”

聽着夏啓明的回答,郭承雲怨念陡生,他獨自跳下窗子,進了屋。

郭承雲在屋裏翻來翻去,找了紙筆,在廚房裏大筆一揮,給田螺小夥寫一封告別信。

“親愛的[劃掉]田螺[劃掉]廚師:

“我今天來替張清皓傳話。

“他最近搬出去,短期內可能不回來了,你先去找別的工作吧。如果他還欠你工資沒結,你就去郭家拿錢,只要你說是少當家叫你來拿工錢的,他們就會給你。

“對了,腦子放聰明點,知道虛報金額這回事嗎?

“真是遺憾,以後吃不到你做的東西了,我喜歡你做的全部,當然,個別例外。

“如果我還能吃到你做的下一餐,我想吃一頓最家常的番茄炒蛋,醋溜土豆絲,水煮肉……啊,習慣性點得有點多了。

“如果你去應聘工作,千萬不要做泰國菜!你那水準糟糕得就像删除]艾德[删除]我一個朋友那樣。

“再見,祝你和你的對象、親朋好友……一切都好。”

郭承雲找了一把凳子,踩着凳子跳上窗臺,将這張紙飄給夏啓明。

“怎麽樣,差不多嗎?我沒寫過信,怕還有什麽沒說到,或者說得不妥。”

“你愛他。”

“啊?”

“我是說,你缺了落款。”

“哦哦,對。”

夏啓明把紙折了兩下,扔到上方的郭承雲手裏。

郭承雲在信的後面加上落款。

“愛你的……”他咬住了筆杆子,要把自己署名成什麽來着,“郭承雲”?

田螺小夥怎麽會知道“郭承雲”是哪根蔥。

最後,郭承雲大筆一揮:

“愛你的

“每天在弟弟家嗷嗷待哺蹭飯的食客小郭^_^”

郭承雲再次爬上窗臺,看到了仍舊等在外面的夏啓明。

他眼睛鼻子一酸,瞬間差點落下淚來。

如果哪一天我們在一起了,該多好。

郭承雲跳下來,夏啓明接住了他,伸手為他揉眼睛,直到把他的眼淚揉得慢慢從眼眶裏滲了出來。

“我喜歡你。”郭承雲把夏啓明的手抓住,貼在臉上,眼淚止不住地從夏啓明的指縫之間滑落。

“知道了。”

“可是媽的,你那麽蠢。看吧,一句‘知道了’就想打發我。你要麽答應要麽拒絕,要麽來句‘死同性戀’,不管怎樣都別這麽敷衍行不行。我到底是怎麽看上你這蠢貨的?”

“我不是他,不能代替他回答你。”夏啓明把聲音變調的郭承雲摟進懷裏,拍了拍。

“……”郭承雲吸了吸鼻子,“他已經回答不了我了,我也沒機會問他了。”

“別難過,哥哥。我們先回家。”

“好。”郭承雲撈起夏啓明的袖管,擦了擦他自個的鼻涕眼淚。

他今天的回家,不再是回到家的意思,而是為了再次離家。

蘇宇不在張清皓家裏,大概是在之前就被周複嫌礙事而解決掉了,這個解決不一定是殺掉的意思,也可能是打暈在廁所。

而陳雙谏、燕別秋這兩個,他們前段時間見張清皓狀況穩定,于是暫時離開了德國,回中國采購某種新型研究材料去了。

郭承雲帶着夏啓明,進入地下室。他用自己的血液打開了那間秘密外室的厚重大門,緊接着穿過外室,進入內室。

夏啓明想跟着郭承雲走進內室,被郭承雲制止了:“你送我到這裏就行。你體內有我弟的靈魂,不能到別的世界去。”

“但我會保護你。”夏啓明聽話地停在內室的門外。

“你是以誰的名義說的?”郭承雲不是聽得很明白。

“特指你即将前往的世界中的‘我’。”

“謝謝。但願我不需要。因為我也想保護你。這裏的‘你’泛指所有的你。”

郭承雲仿佛看到夏啓明臉上浮現出似有若無的笑容,但細看後又像是錯覺。

或者說,那是夏啓明體內的靈魂在微笑,讓夏啓明身上散發出了“我有些開心”的氣息。

郭承雲要去的目标世界,在修仙世界的逆時針方向。

而修仙世界的順時針方向,正是他出生的深山,那裏有他在孩童時期遇到的小狼。

郭承雲蹲在小狼所在的深山世界旁邊,用指腹摩挲着由電子原件組成的凹凸不平的法陣。

如有餘生,定來看你。

郭承雲咬着嘴唇挪步到房間中央,激活了他應該前往的世界。

當那個陌生世界的電子法陣被激活後,從法陣內部刮出了淩厲的風雪,郭承雲頂風前行,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目标法陣。

☆、茫茫雪原避風崖(一)

郭承雲設想過到達新世界的N多種方式,并且做好了應對各種兇險情況的心理準備。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剛一到達,就以奔向死亡的速度墜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而且這個世界好冷,凍得他渾身哪兒都疼。

現在不是初夏嗎?他要變成被摔扁的速凍餃子了!

“啊啊啊啊啊!!!”

由于墜落的速度太快,郭承雲的五髒六腑下落的速度趕不上身體下落的速度,于是都往上頂,整個腹腔仿佛被掏空一般。

所以說他從來不去游樂園坐雲霄飛車就是這樣。

他以前也被他弟的各種人格帶着滿天飛,卻都是有限度的驚險,而現在他所經歷的不是驚險,而是赤^裸^裸的驚吓。

伴随着漫天飄舞的雪花,郭承雲在直線墜落中面朝大地,入眼的是蒼茫的雪原,和在陽光下反光的大洋冰面,以及被大雪壓彎了腰的針葉林。

這又是個沒活路的鬼地方?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飛來一群鷹,朝郭承雲所在的方向撲過來。

這些鷹體型巨大,羽毛褐白相間,一看就是非常有利于在空中和林中捕獵。

它們的翼展長達四米,更是超過人類世界鷹類的極限。由于生活在終年寒冰中,外面的羽毛是一層密不透風的硬殼,反射着清澈的太陽光。

在空中呈大字型打開企圖讓自己下落速度哪怕慢0.00000001米每秒的郭承雲,此時由于身體被迅速凍僵,已經無力把身體縮起來了。

他很快被領頭的巨鷹逮住,對方逮他的動作也毫不客氣,先是用爪子啄了他背後的衣服一口,把他向上一抛,然後用雙爪抓住他的腰,以倒提的方式把他往前帶。

這群鷹生活在嚴寒裏,因而翅膀厚實,絨羽衆多,在空氣中振動翅膀的頻率也不高,偶爾拍一次翅膀也是毫無聲息,這讓它們在捕獵時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但那長而凄厲的鷹嘯聲,哪怕在呼呼作響的北國寒風中,也毫不遜色。

“唳!——”“唳!——”……

腦袋背對飛行方向的郭承雲,看着眼前鋪天蓋地尾随着的鷹群,真心想要嘔血。

周複說他會得到接應,就是這麽“熱烈”的歡迎方式嗎?

巨鷹們呼嘯着掠過冰天雪地中的針葉林上方,潛入了針葉林拱衛着的一塊布滿灌木叢的區域,而那些灌木叢也已經受盡了積雪的蹂^躏。

在郭承雲感覺自己被凍死之前,他被扔在一道灌木叢旁邊。

灌木叢底部隐藏着一個地洞,裏面冒出了一只雪貂的腦袋,這只雪貂也大得出奇,說它是小海豹都不奇怪。

它伸出爪子,拉住郭承雲雙肩的衣服,想把他拖進洞。

若不是郭承雲知道這些動物不會傷害他,他簡直要以為它們也想拿他當儲備糧了。

之前在空中接住郭承雲的那頭巨鷹,在後面用頭頂着郭承雲的臀部,幫助雪貂把他拖進去。

郭承雲郁悶地鑽進了洞穴裏。

他到達了與地面呈水平的地下通道裏,那通道漸漸寬到足以讓他直立起來,免受爬行之苦。

通道頂部,有一些直達地面的透氣孔。

幾乎每條透氣孔下面,都有一只小小的雪貂,其中距離最近的一只看見郭承雲來了,就躲到旁邊去。

郭承雲站在透氣孔下方,擡頭看到透氣孔最上方與地面相接之處,鋪着細細的枯草。

透氣孔的直徑并不寬,任何體格稍大的物種都不可能鑽進來,但也時刻面臨着被冰雪覆蓋的危險。

正因如此,每個透氣孔下面都有一只小雪貂守着,時不時竄到上面,用鼻子拱一拱。

郭承雲還沒參觀夠,就被剛才接引他的那只巨貂用牙齒拽着褲管向前行走。

一路上,幾只叼着東西向洞穴深處前進的動物,步履匆匆地超過了他倆。

這些動物種類繁多,有雪貂,有兔子,有老鼠。

有的動物叼着冰塊,有的叼着閃閃發光的魚。

在洞穴的支脈處,幾只白色的鼹鼠正在打洞,似乎致力于拓展這個地下王國。

郭承雲感嘆這裏的生物鏈之神奇,鼹鼠不是生活在南方嗎?

洞穴越來越幽深,從透氣孔射進來的光線也越來越少,于是每隔一段路就出現了一個明亮耀眼的水窪,有幾只動物正将叼進來的冰塊投入水窪中。

郭承雲過去一看,水窪發光的原因,是它裏面養着被動物們叼進來的發光魚類。

于是這水窪既可以照明,也可以為居住在裏面的動物們提供水源。

郭承雲贊嘆着這地下穴道的巧奪天工,同時也意識到了一點,難道這裏沒有人類?

郭承雲緊跟着大雪貂前進,在前進的途中,他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鬼打牆,但他明白,既然有帶路者,那麽他必然沒有迷路,只是絕大部分的岔道都長得一模一樣。

在這如同老樹根系般複雜的地下迷宮中,如果沒人給郭承雲帶路,他必定會迷失于此。

這些動物似乎是故意把某些道路設置得一模一樣,給人造成曾經來過的錯覺,這應該是一種防衛外來入侵者的手段。

郭承雲路過一些較短的岔路時,扭頭看着岔路的盡頭。

岔路盡頭連着的是較大的空間,可以被視為巢穴,裏面鋪着軟草以及動物的絨毛。

有一只雪貂蜷縮在洞穴中,正在把一只死去的鳥類的絨羽拔下來,鋪到洞穴中。

它似乎打算将這只鳥最後的餘熱發揮完畢後,再吃掉它。

郭承雲也因此意識到,這個世界是一個将物競天擇的道理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世界,它就像末日一樣寒冷無情。

在這殘酷的世界裏,動物們各自發揮其所長,竟然融洽地生存在了一起。

這裏一定有一位領頭者,統籌指揮着動物們的工作。

領導這一切的是誰?

郭承雲找不到答案,因為這些動物們太過沉默,它們之間完全沒有産生過任何實質上的對話。

郭承雲被大雪貂帶到了最盡頭的一個空間,他舒出一口氣,慨嘆自己終于結束了那九曲十八彎的路程,剛才的路程之枯燥,甚至讓他差點開始懷疑人生。

空間裏面空無一人。

郭承雲剛走進空間內左顧右盼,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轟響。

他回頭一看,洞口竟然降下一排木栅欄,把他鎖在了裏面。

怎麽回事,這裏竟然出現人為制造的栅欄?

郭承雲并未驚慌,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弟在這個世界的人格所作出的安排。

他走到入口處,看着那栅欄。雖然粗糙,但絕不可能由動物制造而成,因為動物并不具有人類級別的智慧和巧手。

難道,他弟在這個世界的人格,有可能是人類?這個世界真的有人?

郭承雲與那只領他進來的巨貂言語不通,否則他一定要問,是不是直到夏啓明來接他,他都必須在這裏坐穿牢底。

他弟在這個世界的人格,如果夠冷酷無情,那麽完全有可能就這麽把郭承雲關着,以免他出去以後被淺井楓或者張清皓弄死。

郭承雲仔細想想,又否決了他弟一定是人類的想法。

這栅欄沒準是周複造的,而這裏是周複早就來過的地方。

因為周複連接頭者都找好了。

如果這裏是周複置辦的,那麽他弟在這個世界的人格,是被收服了,還是跟周複達成了共識?

郭承雲百無聊賴地坐在柔軟的枯草堆裏,權當自己在蹲監獄。

他翻了幾下背包,在地上清理出一塊空地,撿了牆角一大堆較粗的枯枝,用打火機升起火,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烤幹。

他的衣服被凍得有點硬,進了地底後,又因雪化而濡濕,簡直讓人不悅到了極點。

郭承雲啃了幾口壓縮餅幹,就有動物送吃的來給他了。

一頭巨鷹從外面用喙撩開門鎖,栅欄自動打開。

郭承雲憑直覺認出來,那巨鷹正是最開始叼着他來的那一頭。

郭承雲雖然想要做出一副感激的樣子,但是當他眼見那頭巨鷹大嘴一張,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吐在草墊上時,他覺得自己徹底對今天的晚餐沒想法了。

不,他其實還是有想法的,那就是——艾德裏安,我愛死你煮的東西了!

郭承雲看看地上的死老鼠,又看看手中拿的壓縮餅幹,決定裝作沒看見,繼續低頭啃餅幹。

那頭大鷹低下腦袋,用彎彎的尖喙拱了拱老鼠,把它拱得距離郭承雲更近。

求別再自薦了好不?郭承雲覺得自己要哭了,只求那巨鷹千萬別用武力逼迫他。

噢天哪!那老鼠還動了動,是活的啊!

那巨鷹用滑稽的步子邁向監牢的入口處,鑽了出去。

對它而言,雖然拍扇翅膀可以加速行走速度,但為了不讓洞裏的枯草亂飛,它理智地沒有這麽做。

郭承雲并不認為自己應當松一口氣,因為那栅欄的門并沒鎖上。

也就是說巨鷹會卷土重來。

郭承雲沒有生出逃跑的意思,因為沒有意義,這裏不是敵營而是己方。

周老大叫小的蹲監獄,小的也沒辦法。可是能否開個恩,別讓他生吞老鼠?

☆、茫茫雪原避風崖(二)

巨鷹再次鑽進來的時候,嘴裏叼着一根堅硬的樹枝,樹枝的一端分出兩支尖形樹杈,看着有點像烤叉。

郭承雲頭皮發麻地從巨鷹彎曲的尖嘴裏接過那根樹枝,龇牙咧嘴半天。

然而郭承雲也知道這是行不通的,因為老鼠壓根還沒死。

郭承雲磨蹭來磨蹭去,企圖拖延時間讓那老鼠脫逃,以至于他手中的樹枝還沒紮進老鼠的皮肉裏去,老鼠就掙紮着竄出一丈遠。

巨鷹蹦上前去,一爪子按住了老鼠,然後歪過頭,用一雙亮晶晶的淺黃色圓眼睛看着郭承雲。

“嗄!……咕咕……咕嚕……”巨鷹喉嚨裏發出了介于高亢和喑啞之間的叫聲。

由于巨鷹并不是在說話,只是單純地發出語氣詞,所以郭承雲翻譯不出來。

這是……呃、求表揚?郭承雲想了半天,只得出這個不靠譜的結論。

那巨鷹跳過來,郭承雲死撐着不往後退,任憑巨鷹把血淋淋的尖喙湊上來,拱了拱自己,留下一條血痕。

囧!……

“好、好孩子。”郭承雲僵硬地伸手摸摸巨鷹頭頂的白色翎毛。

巨鷹被摸得蹲了下來,模樣就像一只超級巨大的抱蛋雞……才怪!

就算它企圖喬裝乖巧,它那鋒利的爪子下所抱着的,也只會是數以千計的動物亡魂。

巨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老鼠已經被它壓得出氣多進氣少了。

它把爪子往旁邊讓了讓,露出了老鼠的小屁股。

郭承雲垮着臉,把那根燒烤簽,不,樹枝,戳進了老鼠的屁股。

他簡直煩躁無比。

老鼠發出了一連串尖利的吱吱聲,那聲音不僅難聽,還相當恐怖,是老鼠在窮途末路時才會發出的聲音,簡直是在用生命來尖叫,郭承雲小時候看小狼捕鼠的時候聽到過,至今記憶猶新。

郭承雲猛然發現不對了:“這老鼠沒處理過,我可不想第一口啃一嘴毛,第二口啃一嘴屎,第三口啃一嘴膽汁。”

于是他鑽出監牢,找到離得最近的一個小水泡子,用背包裏帶的小刀清理死老鼠。

好端端的一個水泡子被他給毀了……可是這能怪他?去怪那好客的巨鷹去吧!事後有得它們清理的。

巨鷹居然并沒有對他鑽出栅欄的行為加以阻攔,而僅僅是跟在後面而已。

看來巨鷹對自己的武力值相當自信。

郭承雲将目光重新轉向那只被開膛破肚的老鼠——他的弟弟們真是什麽都肯給他吃啊,敢不敢給次能好好吃的?想來想去還是在昆蟲國那邊吃果來得正常。

郭承雲把處理好的老鼠用樹枝串好,伸到了火堆上。

山裏出身的郭承雲其實會做燒烤用的木支架,這裏也有木材,但他不太想吃死老鼠,于是就沒做支架,想找個借口除掉那老鼠。

比方說讓這樹枝在烤老鼠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火,被火燒斷什麽的,這樣就能找到不吃老鼠的借口了。

他認為那樹枝應該會被火燒斷。

沒道理昆蟲國有防火木,這裏也有,哼哼哼……

……好吧,實踐證明,這裏也有。

看來郭承雲今生今世注定要把這老鼠吞下肚了。

他在烤老鼠的時候,順便偷眼看那頭巨鷹。

巨鷹立在一旁,用尖而彎曲的鷹喙整理毛發,那樣子好像十分享受。

郭承雲借着火光能看到,這是一頭漂亮的鷹,在動物界,漂亮的都是公的,所以這八成是一頭雄鷹。

它的體長倘若算上尾羽,有接近兩米,身披堅硬油亮的褐色長羽,層次分明,在火光照耀下泛着燦爛的金光。

硬質的羽毛中間,夾雜着漂亮的白羽,既可以隔絕嚴寒,又可以在各種條件下隐蔽自己,當它用喙翻起外層羽毛,還露出了裏面厚厚實實的白色絨羽。

郭承雲仔細觀察後發現,巨鷹頭頂上有一簇高昂的翎毛,眼臉下方有幾道排列整齊的白色斑紋,似乎從郭承雲這個人類的審美角度來說,它在雄鷹之中,從體型和毛色來看都算是屈指可數的英俊小夥。

說句實在話,雖然這裏環境嚴酷,但卻是唯一最接近郭承雲所住的小山村的地方,生活着許多自由自在的動物。

在這裏,郭承雲有一種靠近家鄉的感覺,所以在那位不會說話的傾聽者面前,他不知不覺話就多了點。

郭承雲不停地給老鼠翻個兒,讓其受熱均勻,嘴裏不忘念念有詞:“我以前住的地方沒有鷹,我對鷹也沒什麽研究,但是我在電腦上看過一個視頻,叫做《鷹之重生》。”

“《鷹之重生》裏面說,老鷹有70年壽命,它必須在40歲那一年,飛到山頂上把自己的喙啄掉,羽毛拔掉,腳趾甲扯掉,整整餓上150天,等到新的部分長出來,它就還能活30年。”

郭承雲對此深感佩服,換做他就受不了這種苦。

“開什麽玩笑,鷹的壽命一般也就二三十年,70歲的一般在動物園才養得出來。而且我們每年都換一次羽毛,并不是半輩子換一次。再說了,我們鳥類腸子直,新陳代謝快,別說讓我們餓個150天,換你人類去試試看?你行,我就行。”

“哦,這樣啊……咦?”

專注于烤老鼠大業的郭承雲擡頭,沒發現回答他問題的人,旁邊只有一頭正在梳妝打扮、超級愛美麗的大鷹。

“是、是你在說話?”

“不是我還有誰。”

郭承雲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一掀,差點把烤老鼠掀飛了。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巨鷹富有深意地用圓眼睛看了郭承雲一眼,它嘴巴張開的時候,郭承雲企圖觀察它是如何發聲的,但失敗了。

郭承雲決定鼓起勇氣,繼續與巨鷹聊天:“謝謝你的科普,虧我當時感動得要命。原來沒那麽誇張。”

這頭鷹似乎不是一般的毒舌,它仍舊沒有放過寫這文的人:“這個把自己扒光了的鷹,以為自己是鳳凰?而且鳥喙就是頭骨,我想把寫這文的人的頭骨砍一半試試能不能再生?”

“別這樣,別人寫這故事的初衷是好的。”

“那也得實事求是。”

這頭鷹居然知道“實事求是”這個詞?郭承雲簡直要給它點贊了。

郭承雲求知若渴地問:“那,《斑羚飛渡》呢?就是一群斑羚在逃到懸崖邊的時候,一頭斑羚拿另一頭的後背當踏板,就這樣犧牲一頭救一頭,整群飛過懸崖去的故事。”

這是他以前在段家閑着無聊時,翻段馭鴻的語文舊教材看到的一篇課文,同樣感動得他稀裏嘩啦的。

“你多大了,還活在童話裏面?”巨鷹把半個頭埋進翅膀裏,幾乎不想搭理郭承雲。

郭承雲不吱聲了。他不再企圖跟這頭讨厭的巨鷹打交道,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可郭承雲就是對這種威武美人感冒,忍不住又偷窺了幾眼。

他完全把自己曾被巨鷹倒提着飛了半天,還被它用腦袋拱着屁股推進地洞的前嫌給忽略了。

巨鷹說話越來越像個人類,而且是個唠唠叨叨愛說教的老教師類型:“那些成功學、雞湯文,少看為妙。你還是多學學德國人吧!德國人好歹贏了兩次世界大戰,你不學他們的戰争學,反而跑去學那種忽悠人的成功學。”

“啊?!兩次世界大戰德國都沒有贏啊。”

郭承雲說完這話後,那頭巨鷹突然擡起腦袋,瞅了郭承雲一眼,然後揚起翅膀,“嗖”地沖出監牢,卷起一地的枯草,留下汗顏無比的郭承雲。

巨鷹沖出去半秒鐘不到,馬上想起栅欄沒關,沖回來關栅欄,随後又風一樣地竄出老遠。

在巨鷹所掀起的巨大風勢下,那由于氧氣不多而岌岌可危的火堆被吹熄了,還沒反應過來的郭承雲也幾乎被滿屋飛的枯草淹沒了。

郭承雲覺得那愛充大頭的大鷹,絕對是害臊了。

而且那巨鷹絕對就是他的老弟。

這只巨鷹似乎對人類社會還挺熟稔的,它的語言以及知識,大概是從人類世界順向傳過來的,因為周複不可能有閑功夫和它說這些。

這幾個人格之間,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之間的聯系似乎越來越順暢了。

郭承雲撿了一支樹枝,在被巨鷹掀起的飓風刮禿了的一塊土地上寫字。

他給每個世界随便找了個詞彙來代表,按照從1號世界到10號世界的順序,畫了個環形簡圖:

人界—深山—修仙—雪國—不詳—龍宮—巫師—地獄—昆蟲—鬼界(—人界)

郭承雲記得,冥帝和雲外鏡交談的時候,雲外鏡提到了一位“迪奧大人”。

那頭鷹名字是不是就叫“迪奧”?

冥帝號稱要把迪奧殺得漫天奔逃,滿世界掉毛——鷹是鳥類,所以那頭巨鷹的确就是迪奧?

但是也不對,雲外鏡曾說過,那個“迪奧大人”號稱諸事纏身,不會出現,讓冥帝自行處理凡間事務(也就是叫冥帝自己救郭承雲的意思),而這頭巨鷹不僅很閑,而且已經摻合到凡間的事情裏去了。

所以這頭巨鷹并不是迪奧,而是與迪奧的種族有共同點的生物,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都會飛,都掉毛(囧)。

☆、茫茫雪原避風崖(三)

郭承雲唉聲嘆氣地看着烤到半熟的老鼠肉,怕巨鷹殺回馬槍,便沒敢扔,默默地走到栅欄旁。

那巨鷹逃得火急火燎一般,然而栅欄門雖然關了,卻忘了鎖上。

它看似可靠,實際上也不然,仍舊是一名逗比。

不知道揍它的時候,它會是什麽反應?郭承雲不由有點手癢。

他忍不住躍躍欲試起來,想同那頭巨鷹談判,争取點囚犯權利,比方說每天三餐要換花樣,以及摸摸巨鷹腹部的軟絨毛什麽的。

想歸想,他可不敢這麽要求一位猛禽。

巨鷹重新出現的時候,似乎從打擊中恢複了自信,将剛才所出的醜都抛到了腦後,郭承雲不由覺得,腦容量小的家夥,就是容易過得快活。

“來來。”郭承雲招呼巨鷹。

巨鷹往前邁了一個方步,将翅膀彎到胸前,滑稽地鞠了一躬,它似乎以為自己的條件足以模仿一位紳士:“都聽你的,媳婦。”

“哈?!”

“‘媳婦’,這是你弟弟在心裏對你的稱呼。”

郭承雲的頭頂上猶如核彈爆炸,騰起了一團蘑菇雲:“不行!”

“親愛的……”

郭承雲揮舞烤老鼠,砸向了巨鷹。

巨鷹脖子一伸,用尖喙叼住了烤老鼠,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謝謝親愛的,但是我不吃熟食。這是為你準備的,別客氣。”

郭承雲接住被巨鷹抛回來的烤老鼠,覺得自己再次被打敗了。

他見巨鷹的模樣不像是打算跟他妥協,只好自暴自棄地啃起烤老鼠。

在郭承雲逃避吃老鼠的鬥争迎來慘痛失敗後,郭承雲與巨鷹之間的“友好”對話,在郭承雲頭頂的烏雲籠罩下,拉開了帷幕。

“你先介紹一下你自己。”郭承雲憋着一口氣般地說道。

“好的媳婦!(被擰)別擰了媳婦,疼……”巨鷹往旁邊挪了挪,以免郭承雲再次蹂^躏它的翎毛。

巨鷹為了提高自個在人類面前的形象,學着那些從水裏爬上來的動物,抖了抖渾身的羽毛,把它們抖蓬松,然而效果不太好。

它此舉大概是想模仿一下泰迪熊或者泰迪狗,以顯示自己的可親,但唯一的結果就只是顯得身形又大了一圈,而且他的羽毛太硬,顯得渾身上下的氣勢更加劍拔弩張。

但它還是一絲不茍地站在那裏,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可笑。

郭承雲看得直咂嘴:這真是一頭苛刻而逗比的書呆子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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