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4)
,哎!小子,你可以追我了。”她說得洋洋灑灑,聽來卻大有深意,我不由得刮目相看,嘆道:“沒想到,你的道理講起來還一套一套的,聽起來蠻有道理,連留白都知道。”
她被誇贊,有點不好意思,又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姐們兒懂得多着呢!雖然正經書沒念好,愛情小說可看了不少,等有時間好好教教你。咱到了。”
說話間,我們已站在一家叫“夜貓”的夜總會門前。門口閃爍的燈光和鬼魅的裝潢,讓我發憷,她不由分說将我拽了進去。
踩着透明的鋼化玻璃地板,有懸空的眩暈感。進了大廳,是一個圓形的舞池,有身材曼妙火辣的女子在燈光迷幻的舞臺中央随着勁爆的音樂瘋狂舞蹈,黑暗而閃動的人群癫狂搖擺,舞池的四周,是一圈卡座,有人在落寞獨酌,有人貼面聲嘶力竭地交談。她将我引到一個座位,為我叫了一杯橙汁,然後離開了。
我驚惶不安地雙手握着那杯橙汁,緊張地觀望着形色各異的人們。這時,音樂漸漸舒緩,短暫的休息過後,舞臺中央,又多了一名跳舞的女子。長卷發,濃豔妝容,上身是一件綴亮片的抹胸,而下身只是一條僅僅包住臀部的短褲,修長的腿開始随着更癫狂的音樂舞蹈起來,臺下的男人,閱盡春光。
忽然,有醉酒的男人重重地趴上我面前的桌子,滿嘴酒氣,笑容暧昧地叫嚷:“哈!美女,玩制服誘惑啊!裝學生妹。”
我的心一緊,眼看古裝電視劇裏惡少調戲良家婦女的橋段就要上演,我身子緊繃,向椅背緊靠,不知如何應對。這時,郝時雨仿佛從天而降,從暗處冒出來,她帶了一名保安,将眼前的醉酒男子勸離了。我長籲一口氣,咦!眼前的郝時雨,不就是剛才臺上跳舞的女子嗎?她畫了濃妝,換了火辣的衣服,我竟然沒有認出來。我驚詫地張了張嘴:“你……你在這裏跳舞啊?”
她熟練地點了一根煙,在我面前坐下來,若無其事:“是啊!我男朋友做生意需要錢,我就在這裏跳舞掙點外快幫他。”
“男朋友?是上次那個嗎?”“不是,是另一個。行了,別說我了,我帶你來,是讓你看一個人。
你現在別說話,看你前面,我身後第三個卡座,那裏坐的那個男人,對,就懷裏抱了一個妞的,看見了嗎?”我順着她的指點望去,果然,那個座位上,一身休閑裝扮的中年男子,一手親昵地攬着女子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兩人都笑着,不時地低頭咬耳,不知在說些什麽,女子很年輕,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幾歲。
而那個男人,竟然是,蘇岩,我的爸爸。一種莫名的羞恥感像刀尖一樣拂過我的心。蘇岩,你怎麽會出現在這樣的夜店,和一個歡場女子在一起?難道你果然是那個喜新厭舊的花心男子,無論是媽媽,還是雲姨,誰也不能抓住你的心?想到這裏,我又為媽媽感到一絲慶幸,如果她和他走到了現在,依然要面對這樣的背叛;我又為雲姨感到悲哀,其實,她也不是最後的贏家。
我站起來,想沖上去問問他,又坐下了,我淡漠地笑着,告訴自己,對男人來說,有一個詞,叫逢場作戲,或許,他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我被郝時雨拉出去的時候,心裏猶在安慰自己,他只是逢場作戲。她有些愧疚地說:“那個女孩,是這兒的頭牌小姐,叫莉莉,估計也不是真名。剛開始我也以為,你爸爸只是逢場作戲,可是後來發現,他幾乎天天都來,每次就找莉莉,在莉莉身上,花了不少錢,特別大方,看上去挺認真的。這裏沒人不知道。茆茆,你別怪我多事,我只是擔心你,我知道你家那個女人也不是你親媽,可是你也說過她對你還不錯,我不希望你的生活再發生什麽動蕩和變故。所以這件事,或許應該讓你知道。”
可是,那些曾經純真溫良的少年,為何在成年後,都變成了濫情虛僞的男人?一陣無力感向我襲來,我忽然想起江辰,那樣深情的少年,以後會不會,像蘇岩這樣,一次次背叛自己的妻子。深夜,我在迷糊的夢中聽到蘇岩回來的聲響,雲姨去開門,聲音柔細:“又喝酒了啊!”“還不睡。不用等我的。”他的聲音。
脫衣,換鞋,盥洗,關切問候,慵懶作答,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不歸的夜晚,雲姨都是這樣等他。有時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樓下客廳的落地燈還亮着,柔柔的光落在淺睡的女人臉上,像一句明亮暖人的誓言。現在想來,有多可笑。
22
Advertisement
蘇茆茆,下午第三節課來看球。蘇茆茆,我在飯堂等你。蘇茆茆,周末去老地方。
江辰開始常常在我們班樓下,這樣坦蕩蕩地喊我。即使知道他是有一點點利用我來氣氣洛秋,可被他利用,也是那麽幸福。每當他的聲音響起,班裏的男生就意味深長地發出哦的一聲起哄,我在那些聲音裏走過,感到每個女生的目光裏,都安了一把鋼針,齊刷刷地向我扔來。
即使他是利用我報複洛秋,可是我知道,我們在一起很快樂。我們依然常常交換書來看,在老地方捉螢火蟲、烤毛豆。我們像最知心的朋友,分享彼此的秘密,他告訴我雖然他的父母位高權重,家裏生活優越,父親甚至已經為他鋪好出國留學的路,可是他一點也不想要。
糖果交換糖果,秘密交換秘密,我也把蘇岩的事告訴了他。那次之後我又随郝時雨去了幾次“夜貓”,悄悄跟蹤觀察過蘇岩,他果真每次都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有時候兩人早早離開。有一次我跟在他們後面,看着他們一起進了一家賓館,很久,也沒有出來。
江辰一點也沒覺得奇怪,他苦笑一下:“男人都這樣,有錢就變壞。其實我爸爸在外面……”說了半句,欲言又止,旋即深沉一笑,“唉!成人的世界錯綜複雜,我們還是不要想了。”
“江辰,你将來會變成那樣嗎?花心,濫情,見一個愛一個?”“不。我如果愛一個人,一定會全心全意,在她沒有不愛我之前,我絕對不會先不愛她,在她沒有想離開我之前,我絕對不會先離開她,在她沒有先說分手之前,我一定不會先說。”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象着他描述的愛情,這樣的愛,一定珍稀貴美。親愛的少年,會不會有一天,你捧出送我,再不收回?
他看着我呆呆的樣子,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想什麽呢?灰姑娘,大人的事就不要管了,想管也管不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又跟蹤了一次蘇岩。我依然坐在離他不遠的座位,等那個叫莉莉的女孩起身去洗手間,便悄悄地跟了上去。我想,我應該像電視劇裏那種小人精一樣,上前去故作深沉地告訴她,咱倆談談吧!我應該說,瞧!你比我大不了幾歲,都可以做我姐姐了,你和我爸爸在一起不合适,他也不會娶你的,你知難而退吧!
我在心裏組織好詞句,在女子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我鼓起勇氣,迎了上去。
她那麽美,長發披肩,粉色的小抹胸裙包裹着年輕的身體,手臂白生生如脆藕,腰谷有美好的弧度,踩着細高跟的雙腳款步移來,正是小說中說的“嫣然百媚”。可是,當她與我錯肩迎面時,我怔住了,我剛到嘴邊的話卡在喉嚨裏,又咽了回去。
那是一張,多麽熟悉的臉。白皙的肌膚像半透明的花瓣浸在水裏,呈現一種蒙蒙的蜜白,眼梢自然地飛起,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那一刻,我幾乎哽咽,說不出話來。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那是一張媽媽年輕時的底片翻版。
這個長得和媽媽如此相似的年輕女子,甜蜜地哼着歌,從我身邊走過。那一刻,我瞬間理解了蘇岩。原來,他一直這麽愛着媽媽。當我們為一個人的錯誤找到借口,那個錯誤就會被輕而易舉地原諒。
我結束了對蘇岩的跟蹤。我只是在一個周末,他單獨在客廳的時候,假裝去倒水,裝作輕描淡寫地說:“爸爸,不要喝酒到那麽晚,不要總那麽晚回家。雲姨總那麽晚睡等你。”
他有些困頓地笑笑,什麽也沒說。幾天後,聽郝時雨說,他仿佛察覺到什麽,好幾天沒去夜貓了,而那個莉莉,也辭職了。
23
“蘇茆茆,一會兒去學校門口吃米粉,新開的一家,味道很贊。”江辰又在樓梯下對我喊。
我從窗口探出頭去,很爽脆地應着。再坐回座位,郝時雨正意味深長地對着我笑,她戳戳我,像個八婆一樣問:“怎麽樣怎麽樣?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快說說。”“什麽哪一步啊?原地踏步。”我淡淡答道。她恨恨地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說:“你這個死腦筋,怎麽不開竅啊!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趕緊下手,放手之前,能抓多緊,就抓多緊。他不主動,你主動啊。如果愛他,一定要親口告訴他,否則到時候追悔莫及。”
“怎麽告訴他啊?難道直接跑他跟前說我喜歡你,咱倆談戀愛吧!我可做不到。”我壓低了聲音,傻乎乎地問。“誰讓你那樣說啊!上次不是給你說了嗎?女孩表白,就是要暗示到恰到好處,含蓄到進退自如,要給他留下思考和覺醒的空間。這樣,就算不成,也不會沒面子。俗話不是說了嗎?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但是,男人有個賤處,他們一般不會拒絕主動送上門的女人,但是,他們珍惜的,卻是那種‘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愛情。主動表白的女人,只會讓他們感覺太廉價、太不優雅。你說是吧?”
“那到底要怎麽做啊?”
接下來整整一節自習課,郝時雨都低着頭聲情并茂地給我理論聯系實際,傳授了作戰策略。比如兩人一起,談一些和愛情有關的暧昧話題,看看對方的反應;比如,像《将愛情進行到底》裏面,有個叫若彤的女孩,暗戀楊峥,把“楊峥,我喜歡你”錄在一個能錄音的鑰匙扣裏……
“哪裏有賣那種鑰匙扣的?”我又傻乎乎地追問。她肺都要被我氣炸:“誰說非要買那樣一個鑰匙扣,我是給你舉例子,自己不會舉一反三啊!自己想去。”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依然給她投去激賞的目光。青春裏,那些和愛有關的事,是少年叩動你心扉,而那些女孩,帶你上路,教你成長。
“沒有觀衆的舞臺,我的舞蹈孤獨落寞,我迎面走向鏡中的自己,該是卸下濃妝的時候了。”我在新一頁的日記中這樣寫道。
然後,像往常一樣,将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折成紙鶴,扔進餅幹盒。是的,該是卸下濃妝的時候了。我在網上搜到《将愛情進行到底》,找到郝時雨所說的那段關于錄音鑰匙扣的片段。我反複觀看了數遍,最後決定,将裝着紙鶴的餅幹盒送給江辰,那些在暗夜裏折疊又烙平,烙平又揉碎的心事,希望他能懂。
周末,我抱着那個餅幹盒即将出門的時候,坐在客廳的洛秋忽然叫住我。爸爸和雲姨都出去了,家裏只有我和她。
她表情淡漠語氣淡漠地說:“蘇茆茆,我要和你談談。”“談什麽?”
“請你離江辰遠一點,不要理他。”“憑什麽,為什麽?你是他什麽人,你不理他,別人也不能理他嗎?”
洛秋冷笑一聲:“你看不出來嗎?他在利用你,療失戀的傷,他不喜歡你。”
被她說中,我微微發窘,卻極力讓自己平靜,故作大方:“那又怎樣?利用就利用,療傷就療傷,被利用,說明我還有價值,能為他療傷,說不定以後我還能當什麽情感專家呢。”
說完,我抱着餅幹盒,擡步欲走。
她一邊若無其事地按着電視遙控器,一邊不動聲色地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做他的女朋友,沒什麽好的,你會成為女生公敵的。實話告訴你,我已經遭受不少白眼和恐吓了。”
“這就是你和他分手的原因?”“算是一部分吧!最主要的是,他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熱情開朗,善良熱心,樂于助人,都是假象,他就是個自私冷漠的家夥。”“不會吧!”“怎麽不會?冷漠無情,見死不救。看見乞丐繞道走,碰到壞事裝看不見,總之就是一個自私冷漠的公子哥。”“不會吧!”
“愛信不信。”
24
江辰,告訴我,你不是那個冷漠自私的孩子,告訴我是她胡說八道。
我心裏的疑問,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我們約在那家冰飲店。我到達的時候,他正在對街向我招手,一個短暫的綠燈燈時。忽然,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人群一陣尖叫,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從人群中沖出,一把攔腰抱起呆立的孩子,正在正常行駛的一輛面包車急速剎車,司機驚魂未定,從窗口探出頭來怒罵:“誰家小孩不看好,橫穿馬路找死啊!”小孩的媽媽從人群中擠出來,接過江辰手中的孩子,一邊忙不疊道謝,一邊哭着訓斥孩子:“讓你再亂跑,吓死媽媽了。”
紅燈亮起,少年笑笑地捏捏孩子的臉,灑脫地向我跑來。我緊張地打量着他,掏出紙巾,為他擦掉手臂的塵土:“你沒事吧!吓死我了。”
他伸伸胳膊腿,故作輕松:“沒事!小事一樁。”坐在冰飲店裏,依然是兩份紅豆冰沙,而我面前的那份,遲遲未動。我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劍眉濃密,左頰有一顆褐色的痣,在陽光下蒙了一層金色光暈,有莫名的性感味道,臉部棱角分明,清潔,溫和。他怎麽會是洛秋所說的那種冷漠自私的人?
見我在看他,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麽呢?”“江辰,無論什麽時候,遇到剛才那樣的事情,你都會奮不顧身地相救嗎?無論是老人跌倒、小孩被撞、女童被拐,你都會相救,對不對?”
他揚揚得意地笑着,放下手中的吃食,身子後倚,自誇道:“那當然,哥就是當代活雷鋒。怎麽?崇拜哥們兒了?”
我笑了,開始低頭吃碗裏的東西。是不是愛一個人,那個人身上,就有了一種魔力,讓人無條件信服,給他閉上眼睛捂上耳朵的最徹底的信任。于是,離別的時候,我将手邊的餅幹盒送給了他。
收了我的餅幹盒的江辰,并沒有什麽反應。他依然像往常一樣在樓下泰然自若地喊我去看球、去吃飯。
好吧!不負我心的青春,才會了無缺憾。我努力了,這就足夠。當那張字條出現在文具袋裏時,我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地攤開,只是幾個簡單的字:“周末,老地方見。”是龍飛鳳舞的字體,沒錯,是他的字體。我握着那張字條,貼在胸口,感到自己起伏的心跳。我感到,五月初夏的午後,我漲紅的臉,我被甜蜜包裹的心。所有的校園愛情,不都應該是從傳字條開始嗎?江辰,開始用這樣的方式約我。
我穿上自己最喜歡的一條荷葉邊的連衣裙,頭發梳起馬尾,再對着鏡子,拿出郝時雨送我的一根美寶蓮的口紅塗抹。她說,這種粉粉的顏色很适合我。
果然是。青春胭紅,花明照眼。我将這一次見面,看做很正式的約會。在學校我對郝時雨悄悄說江辰寫字條約我了,放學時她已走出好遠,又回頭叫我,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裝扮好下樓,爸爸也正要出門,看到我的樣子,眼前一亮,笑說:“我們茆茆長成大姑娘了哦!出去玩啊!去哪裏?我順便送送你。”
我沖爸爸粲然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去。”我像花蝴蝶一樣從他面前飛過,聽到身後他的叮囑:“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哦!”親愛的少年,我來了。趁陽光正好,青春曼妙,趁花未開盡,我正年少你未老。
或許我去得太早了,老地方一如往常荒涼岑寂。黃昏未至,他還未到。我坐在石板上,輕松地哼起小曲:“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遠處樹頭蟬鳴凄切,是夏日行吟的歌者,小河流水喧響,與蟬歌和鳴。我忽然想起江辰送我的一本書裏看到的內容,說蟬的幼期很長,北美有一種十七年蟬,幼蟲在土中生活十七年之久,才能爬出地面羽化。十七年蟄伏,換一月高歌。這多像,長久蟄伏不被人知的愛情,此刻,我像那破土羽化的蟬,怎能不放聲高歌?被黑暗傾軋過的郁塞不平,終在此刻交心相對的時候,找到出口。
江辰,我等你。夕照暮雲愈見深濃的時候,身後的草叢,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驚喜地回過頭去,叫道:“江辰!”忽然愣住。不是他,是完全陌生的兩個男子。他們穿着圖案誇張的T恤,頭發染得五顏六色,一個嘴裏叼着煙,正暧昧不明地獰笑,另一個頭發染成紅毛的男人,輕佻地沖我吹了聲口哨。那聲音在這荒涼之處,令人悚然頓生。
我身子一僵,從石板上跳下來,不自覺地往後退,嘴唇哆嗦着,慌張地朝他們身後看。江辰,你怎麽還不來?你快來了吧?
“別看了,沒人來。”抽煙的男子扔掉煙頭,用腳狠狠地踩滅,然後,向我逼近。
我遇到了壞人。蘇茆茆,快逃!心底一個聲音急促地喊着。我擡腿就跑,卻被紅毛一把拉住,一道寒光一閃,一把冰涼的匕首貼住了我的臉,一只烙鐵一樣灼熱的手卡住我的脖頸,男人粗重的鼻息迎頭劈來。
怎麽辦?怎麽辦?江辰,快來救我。“你們想幹什麽?我不認識你們,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的,求求你,放了我。”情急之中,我企圖用哀求為自己換得一點逃脫的機會。
紅毛冷笑一聲,惡狠狠地說:“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啊!我妹妹樂樂說你搶了她的男朋友,讓我來和你談談。”趙樂樂,那個花癡女生的名字在我耳邊一閃而過。是她,是她找人來的。
“別跟她廢話了。”我一閃身,抽出胳膊,用力掄過去,卻被男人一把捉住反剪在身後。我拼命掙紮扭動,胡亂呼救:“救命!江辰!救我!媽媽!救我!爸!爸!快來!”
男人的拳頭砸過來,頭頂金星炸開,一陣耳鳴,世界忽然安靜下來。血腥在鼻腔和嘴角蔓延開來,和不斷湧出的淚水糊在一起。
夏日的夜,一旦天黑,仿佛瞬間落下黑色帷幔,黑暗密不透風。我掙紮着,怒罵着,可是無濟于事。
忽然,不遠處的小道傳來一陣車鏈哐啷的聲音,有人來了。有人來了!我記得,這座爛尾樓後面,是一個小工廠的舊居民樓。
我奮力仰起脖子,大聲呼救:“救命!”一個騎單車的少年,喘着粗氣停下來。身材微胖的少年,站在月亮地裏,看上去塊頭很大,如果他能出手相救,我一定能逃脫。我心裏又湧起希望。
少年驚疑地看看眼前的一切,握着車把的手在顫抖,紅毛見狀,站起身,拾起扔在一邊的匕首,向少年一邊逼近,一邊惡狠狠地威脅:“滾一邊去,沒你的事,多管閑事老子捅死你。”
他逃了,在威脅下,他竟然逃了。他腳步淩亂地蹬上車子,一路疾馳。
可惡的、自私的、冷漠的孩子!你至少,打一個報警電話吧!江辰,你怎麽還不來?絕望的淚水在我的臉上肆意橫飛。裙子又刺啦一聲,我仿佛聽到身體也刺啦一聲,裂開一個口子。男人的臉,在昏昏夜色中,漲紅被塗上一層沉沉光暈,像一個绛紫的茄子。他急促地喘着氣,像一輛加大馬力的車子,轟隆隆地向我開來。
疼!好疼!
25
夢裏吹來隔世的風。在夢裏,我變成小小的女童,芳香純稚,趴睡在他寬寬的背上,他背着我,扭頭和我說話,吻我的額頭,我嗲聲嗲氣地問他:“爸爸,我們去哪裏?”
“回家啊!”然後我醒來。月亮升起來了,我雙手攏住肩頭,好冷。破敗的衣服像灰撲撲的羽毛貼在身上,此刻,我像一只受傷的鴕鳥,恨不得将頭埋向沙土更深處。
一個聲音在心底暗處響起:蘇茆茆!你被強暴了,被兩個陌生的男人強暴了。是的,不是噩夢,是真的。
我在寂靜的荒郊開始放聲大哭,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像夜鬼的泣訴。我漸漸冷靜下來,哆嗦着,從草叢裏,找出掉落的手機。這個粉色的諾基亞手機,是過生日時爸爸送我的禮物。我顫抖着,翻遍號碼,卻不知道打給誰。
江辰?不,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為什麽?他寫字條約我,可他始終沒有來。
爸爸?對,打給爸爸。這時,電話忽然響起來,是郝時雨。我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她愉悅的聲音:“小妞,和江辰的約會怎麽樣?”
我在電話這端,放聲大哭。
她的舅媽出去打牌了,要很晚才回來,舅舅住在店裏,家裏只有她一個人。
我蜷曲在她的床上,始終沒有擡頭。我記得剛才,我們去了派出所,在進門的那一刻,我逃開了。
她端來一杯熱牛奶,輕輕地碰了碰我,我觸電似的一抖。怎麽辦?怎麽辦?
“還是報警吧!”郝時雨說。報警!不!現在報警還有什麽用?只是在傷口上撒鹽。報警?
接受警察的不斷詢問,指認地點,描述歹徒的長相,一遍一遍,把傷口和羞恥揭給人看。所有人都會知道,蘇茆茆被強暴了,表面安慰同情,背後指指點點,老師、同學、爸爸、雲姨、洛秋,都會知道,我被強暴了,還有,江辰。不!
我點點頭,又失神地搖搖頭。她也嘆口氣:“也是!這種事,報警了,對你,又是一次傷害。可是,也不能白白地,就這麽……就這麽讓人欺負了。”怎麽辦?怎麽辦?一種不祥的擔憂忽然湧上心頭,會不會,就這樣,懷孕了?
我幽幽地擡起頭,聲音細得像一根快斷的繩子,問郝時雨:“那樣了,是不是,會懷孕?怎麽辦啊?”
郝時雨在我身邊坐下來,像姐姐一樣撫着我淩亂的頭發,問:“你真的打算不報警了嗎?要不,還是現在回家,告訴你爸爸,看看應該怎麽辦?”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哽咽出聲:“不,不要!我不要任何人知道,不要爸爸知道,不要讓他知道,不要。”
她抱住我,輕輕地拍着:“好,不要,不要他們知道。不會有事,誰也不會知道。茆茆,你告訴我,你不會自殺,你會好好的。”
我像個失聲的病人,木木地點頭。她看着我喝了牛奶,給我蓋好被子,然後出去了。
不一會兒,她回來了。她手裏拿着一盒藥,重新倒了一杯清水給我,說:“把這個吃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她又重複道:“把這個吃了,就不會懷孕。”
我接過藥,順從地吃了。是的,我不要有事,不會有人知道。我還會是以前那個幹淨純潔的孩子。可是,真的會嗎?那個月白風清的蘇茆茆,那個丢失了的蘇茆茆,那個破碎的蘇茆茆,還能找回來嗎?
我聞到身體上陌生的罪惡的氣味,又一次哭出聲來。郝時雨抱着我,咬牙切齒:“你是說,是趙樂樂那個花癡腦殘找人幹的?沒看出來,這賤貨這麽膽大,明天我找人弄死她。”
我還是哭,不停地流淚,仿佛心頭有根帶刺的荊條不停地抽打我,燥熱、疼痛、灼傷、不安。
她從枕頭下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叼在唇邊點燃,然後,遞到我唇邊:“抽一根,心裏會好受點。”
真的嗎?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霧在眼前袅繞而上,一個大大的煙圈,仿佛一個句號,代表了那些甜美童貞的終結。
都結束了。
頭好燙。我仿佛掉進了火爐裏,在斷斷續續的夢中,與面目模糊的歹徒做長久的血肉相搏。很痛,很累。
在郝時雨家中睡了一天一夜,低燒不退,她一直在旁照顧我。終于醒來。
她用擔憂的目光看着我,說:“這件事,還是回家問問你爸爸,應該怎麽辦。我們都還是孩子。”
是的,那些生之痛苦,我們必須去面對和承擔。我點點頭,穿上她的幹淨衣服,她送我回家。
爸爸,我把自己弄丢了,現在我回來了,你會原諒我,你會保護我,對嗎?
家裏好安靜,推開門,死寂一般的寧靜瞬間将我裹挾。雲姨、洛秋,各自陷入沙發一角,雲姨的臉是浮腫的,頭發淩亂,目光渙散,而洛秋一言不發,淚水無聲地從眼裏淌到下巴,無聲的淚水,讓屋子裏的氣氛更加壓抑。
爸爸不在家。雲姨擡眼看見我,忽然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喊着:“茆茆,你去哪裏了,你怎麽才回來?你怎麽才回來?”“怎……怎麽了?”我身子一虛,腳下一軟,郝時雨用力扶住了我。難道,她們都知道了我的事,她們都知道了?雲姨的臉,在瞬間變換了各種表情,彷徨、無助、絕望、悲傷。郝時雨松開了我,雲姨跌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大顆大顆的淚滾落下來。“怎麽了?爸爸呢?”一直默默流淚的洛秋,忽然轉過頭大聲喊道:“爸爸沒了,爸爸沒了。”她忽然哇地放聲大哭。“什麽沒了?沒了?”
“沒了,就是死了,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爸!”郝時雨再一次緊緊地擁住了我。我睖睜在原地,說不出話來,那顆被痛苦挼搓的心,像碎玻璃一樣在胸口轟然炸開。命運的手掌,左右開弓,向我襲來,而我,無力躲避。
26
爸爸在我出事的那天晚上,駕車和朋友一同外出吃飯,微醺而歸,車子駛過三環時,因躲避一輛急轉彎的面包車,撞上路邊的隔離墩,一車兩命,他,和一個叫安建國的中年男子。爸爸和安建國被送往醫院後,先後不治而亡。那天的都市新聞和報紙,都完整地報道了這起車禍。照片裏的銀灰色轎車,扭曲變形,觸目驚心。我在兩天後才知道。
因為屍體嚴重損壞變形,我未被允許去太平間見爸爸最後一面。很快入土下葬。在郊外的公墓,一塊小小的墓地,向陽的風水之地,是他最後的歸宿。來了很多人,他生前的好友、單位下屬、生意夥伴、遠房親戚,都表情肅穆地安慰我們,然後各自散去。雲姨在葬禮上數度昏倒,突如其來的災難像一個巨大的榨汁機,瀝幹了她所有的水分,也抽走了她賴以生存的養料。蘇岩曾是她甜美生活的養料。
洛秋哭啞了嗓子。我也哭,可是更多的時候,我在不停地發抖。五月的天光,我卻感覺孤身站在南極的遠天僻地中,白茫茫,刺骨的風大片大片地灌到心裏,好冷。
人群漸漸散去。洛秋和雲姨,漸漸恢複神志,彼此攙扶着,坐在一邊的石椅上休息,神情蕭瑟。
幾天了,郝時雨一直陪着我。“去那邊樹蔭下坐一會兒吧!”她說。她扶我到松樹後的一條石椅上坐下。我茫然地看着遠處,那種茫無邊際的絕望又向我襲來。我失去了貞潔,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從此這世上,我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而我深愛的少年,從出事到現在,像消失了一般,一直沒有出現。我和洛秋都雙雙請假了,班裏很多人都知道我們家出事了,有和洛秋要好的同學也來安慰她,可是,江辰,即使作為一個普通同學,也沒有露一下面。
此刻,我多想他在身邊,即使我們無法再像從前,即使無法再并肩走下去,哪怕,此刻,他來了,站在遠處,看一眼就足夠。
或許,他真的如洛秋所說的,是個自私冷漠的少年。我恨所有自私冷漠的少年。這時,一團面積巨大的陰影,擋住了我的視線。身材微胖的少年,有微微肥碩的肚腩,像一只肥軟可欺的麥兜,他的表情腼腆又痛苦,欲言又止。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卻又想不起來。“你,是蘇茆茆吧?”我漠然地點點頭。
“我……我爸爸……我……我……”忽然,他哼哧地哭起來,“蘇茆茆,對不起!”
“你神經病啊!”郝時雨忍不住訓了一句。“我爸爸是安建國,和蘇叔叔那天晚上一起,然後,出車禍了。那天晚上,他們在搶救,我去見爸爸最後一面,爸爸告訴我,他和蘇叔叔在等待救援的時候,互相約定,誰要是活着,将來要照顧對方的家人。可是……可是……誰也沒搶救過來,嗚!嗚!嗚!我……我……爸爸說,我長大了以後,要照顧好媽媽,照顧好蘇叔叔的家人。”原來,他是同車死者安建國的兒子。他說得語無倫次,眼中蓄滿淚水,向我表達了爸爸最後的祈願。原來,蘇岩在彌留之際,也曾想過,囑托幸存好友,給我最後的庇護。可是,誰也沒有幸存下來。
我茫然地擺擺手:“不用了,我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失去了親人。”
“我……”他還想說些什麽,最終又咽下。郝時雨勸他先離開,有話日後再說。他轉身,腳步緩滞地走向不遠處墳前的中年婦女,扶起她,下山去了。也是一個倒黴的可憐的孩子。
家裏的氣氛變得很微妙,三人許久地不發一言。雲姨不再按時做飯,即使做了,也是缺鹽少醋。
我在浴室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和洛秋迎面撞上。她的眼睛依然紅腫着,忽然盯着我的臉,問道:“你的額頭怎麽了?”
我伸手去摸,那裏是一塊紅腫,那晚被打留下的痕跡。此刻,她的關切詢問讓我心裏微微一暖,我低下頭,裝作不以為然:“沒事,不小心撞的。”
洛秋的目光,忽然閃過一絲慌亂,她不安地低下頭,說:“沒事就好。”
不祥的猜測和狐疑忽然湧上心頭,難道,是洛秋?是她找人去侮辱我?只有她最在意我和江辰在一起,對,一定是她。當這個念頭從我的腦子裏冒出來時,吓我一跳。我幾乎要沖上去推開門揪住她質問,最後,伸出的手又輕輕放下了。時至今日,是她,或是趙樂樂,又能怎樣?我再也不會是從前的蘇茆茆了。這個家,已經經不起任何波瀾了。
已經是,失無可失了。滲入骨髓的痛苦,都要各自承擔,獨自纾解。生活繼續,高考正馬不停蹄地趕來。在家休息了兩天之後,當我再回到學校時,發現郝時雨的座位是空的。
我以為她依然逃課,最後在學校門口的公告欄裏,看到了一張醒目的處分公告,她被開除了。
她在課間,莫名地抄起板凳,砸向毫無防備的趙樂樂,趙樂樂頭部縫了八針,左手食指骨折,至今還躺在醫院。郝時雨的舅舅,給趙樂樂家賠了很多醫藥費,在教務處,甚至給校長跪下了,也不能改變她被開除的結果。聽同學們都這樣說。
她為我出氣,打了趙樂樂,在離高考不到十天的日子,被開除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愧疚不安過,我想,至少,我應該去找找她,說句謝謝或者對不起。一整天,頭都昏昏漲漲的,終于挨到放學,一出校門,她忽然從暗處跳到我面前,一點也沒有被開除後失落的樣子,她一邊和旁邊的同學沒心沒肺地打着招呼,一邊攬住我的肩。
“郝時雨,你怎麽這麽糊塗,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把她拉到沒人的暗處,低聲埋怨,“反正已經這樣了,你打了她有什麽用?馬上高考了,你的前途……”
說到“前途”,她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嘻嘻地笑起來:“去他媽的前途,我就是進了高考的考場,也考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她們說你被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