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三個前任

喬宣錯愕的看着華瀾的背影, 雖然十分意外,但華瀾這次來的倒是蠻及時的……

再晚一點,他就要被逼的現原形了!

華瀾那一掌毫不容情, 宓芸措不及防被打的吐出一口血,不敢置信的看着華瀾, 不明白華瀾為何對自己出此重手,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宓芸忍住胸口翻湧氣血,咬牙道:“你可知道這小賊意欲盜寶,我不過想将他拿下審問而已。”

華瀾擡眸,聲音冰冷:“他是我邀請的貴客, 不是什麽小賊,無需他人替我處置。”

宓芸一怔, 她都已說的這麽清楚了, 華瀾竟然還護着那小賊,頓時怒道:“我親眼見他鬼鬼祟祟,而且他能在我手下抵擋如此之久, 分明有所隐瞞, 絕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 你切莫被這小賊給蒙騙了!”

華瀾身形不避不讓, 顯是護定了喬宣, 眸色泛着暗沉涼意,一字字道:“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我不怪罪你在我宮中出手之事,你走吧。”

相識多年?不怪罪?

宓芸聽着這句話,卻只覺得荒謬不已!

她與華瀾相識十萬年,如今這小賊分明有問題,自己出手是為了幫他, 華瀾不但不感激自己,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對自己出手,還說什麽不怪罪,讓自己走……

做事如此決絕,不顧半分往日情分……

宓芸何等驕傲,她也是成名已久天界上神,哪裏容得這般羞辱,當即冷笑一聲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今日我偏要拿下他,看是什麽妖魔鬼怪,竟讓你如此是非不分!”

既然你不給我宓芸面子,也休怪我不給你面子了。

喬宣大驚失色,這時候臉面不重要,小命重要,當即就向華瀾身後躲去!你的麻煩你要解決好啊!

華瀾眼神一凜,大袖一揮,就要迎戰宓芸。

戰況一觸即發。

關鍵時刻,天際一道白紗席卷而來,白紗帶着一股柔和之力,以柔克剛,巧妙化解了膠着的氣息,仿佛微風拂過水面之上,輕輕吹散了積攢的烏雲……

若華飄然落在宓芸身側,按住她的手腕,擔憂的道:“宮主可是和兄長有什麽誤會?”

若華眉目含笑,聲音清越悅耳,如一泓冰泉,沁人心脾,宓芸忍了又忍,到底沒有甩開她,沉聲道:“這小賊在天宮偷寶,我欲抓住他審訊,華瀾卻反而對我出手。”

若華聞言錯愕的看向喬宣,怔了怔,忽的燦然一笑,對宓芸柔聲道:“宮主定然是誤會了,雲海天宮戒備森嚴,區區小仙哪裏有膽敢在天宮偷寶。”

宓芸皺眉:“我可是親眼所見!”

若華嘆道:“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真,以天宮禁制,就算将寶貝放在他面前,他也是斷然帶不出去的……這位小友我剛好識得,是歸元劍宗弟子,聽聞是兄長親自邀請而來,想必十分投緣,他許是得了兄長允許過來的呢?兄長,您倒是和宓芸宮主解釋一下啊。”

說着若華沖華瀾使了一個眼色。

華瀾抿着唇,片刻之後,淡淡開口:“沒錯,是我讓他來的。”

若華柔聲對宓芸道:“您看,真的是您誤會了,誤傷兄長貴客,兄長才生氣的,不過兄長出手如此之重,确實有所不妥,恐是剛才情急之下,沒能掌握好力道……我替兄長向您賠罪了。”

宓芸心中疑惑,并沒有全信,但若華條理清晰,這番說辭有理有度……自己若是不依不饒,反倒像是無理取鬧了。

她看了喬宣和華瀾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若華微微松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華瀾,道:“兄長您也是的,剛才好好解釋一番,不要出手如此之重,豈不是沒有事了?”

華瀾皺眉抿唇不語。

若華搖搖頭,沖喬宣善意一笑,轉身追着宓芸出去了。

喬宣看着若華飄然而去的背影,心道真不愧是人美心善的白月光啊,她才被江惟清當衆拒絕,卻沒有遷怒同為歸元劍宗弟子的自己……這樣的美人兒江惟清竟然不喜歡,真是有眼無珠啊,雪暝比他有眼光多了!

可惜自己喜歡的是男人,不然也會喜歡若華這樣的美人。

若華離開,這裏便只剩下喬宣和華瀾。

兩人獨處之下,喬宣再次緊張起來,雖然危險已過,華瀾剛才也維護了自己,但這不代表自己就沒事了……

他剛才暴露的太多了!

傻子也會知道自己不對勁,更別說華瀾了。

喬宣僵在原地,一時間有些無措,不知如何解釋。

華瀾看着面前不安的少年,想起剛才自己匆忙趕來,看到的驚險一幕,以及少年狼狽躲避的身影……那一瞬間,華瀾眼前再次浮現鳳梧宮的漫天大火,想起自己終于除掉逆賊,迫切的去見心愛的少年,卻只看到一片不可逾越的火海……

眼睜睜,看着火焰将一切吞沒。

那般的無力又絕望。

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籠罩了他。

你輾轉輪回,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我的面前……

我才剛剛發現你……

而這一次,自己要是再來晚一點點,是不是又會悲劇重演?

這樣的錯誤,他已不能再承受一次。

喬宣被華瀾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這回被抓個正着,他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解釋道:“我真的不是來偷寶的,請您相信我……”這可百分百是真話啊,自己只是借用一下下,絕對不會拿你的寶貝的!

他努力睜大眼睛,表示自己很真誠。

華瀾眼神溫柔又悲哀,心髒仿佛被攥起,你真不用如此害怕我……我不在乎你來這裏的目的,也不在乎你到底隐瞞了什麽……

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只知道,你終于出現在我面前。

況且,就算你真的想要,又有什麽關系呢?

華瀾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柔和,不至于吓着少年,喑啞的道:“我相信你。”

喬宣:“……”準備的所有狡辯都用不上了!

華瀾望着少年呆滞茫然的目光,心中難得一片柔軟,終于克制不住那滿腹情感,緩緩擡起手,小心翼翼的……輕輕撫摸了一下少年的腦袋。

我曾經許諾了你很多,卻沒有一樣應承了,甚至就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如今我終于又找到你,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委屈,更不會讓別人傷你分毫。

男人的手心溫暖有力,帶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讓喬宣絲毫不懷疑他的話。

他怔怔的看着華瀾的表情,落入那深邃雙眸,慢慢的冷靜下來。

剛才因為過于緊張,反而忽視了華瀾的反常……現在仔細一看,華瀾的眼神溫柔又悲傷,竟仿佛和記憶中的蕭律重疊,還有他剛才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為了自己重傷宓芸……

這一切都是很反常的!

要知道宓芸可是華瀾相識十萬年的老朋友,還同是天界上神,正常來說就算有誤會,也不該下此重手,至少也應先詢問一番,但華瀾卻根本沒有要和宓芸溝通的意思,毫不猶豫出手不說,不惜為自己和宓芸撕破臉,就連面對若華的勸解,态度也依然十分的強勢,顯然是動了真怒。

在喬宣的印象中,蕭律是個很有城府的人,當年他如此憎恨陳皇後,依然能扮演的深情款款,而且善于權衡朝堂之事,顯然不是個沖動型人格。

至于華瀾更不用說了,一看就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上神,這樣的神仙,是不會輕易作出不理智的事的。

可華瀾剛才那緊張憤怒的模樣,沒有半分隐藏僞裝,激動的像是得了PTSD一樣。

而且他分明已察覺自己有所隐瞞,卻半句都不問,直接說相信自己,一副你要什麽都沒關系的模樣……

這,這要沒鬼才怪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喬宣心驚不已,他吞了吞咽,華瀾他——該不是發現自己的身份了吧!

也只有這樣,才足以讓華瀾這般容忍自己!

“我,我先回去了……”喬宣一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應對,躲開華瀾的手落荒而逃!

他要先回去冷靜冷靜!

華瀾一怔,望着少年匆忙離開的背影,失神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眼神不由得黯然下來,自己剛才還是操之過急了麽……他真的只是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對方一點……

罷了,無論你現在如何,我總有耐心,慢慢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華瀾擡起頭,神色已恢複平靜,他一招手,藏在樹上的仙鶴就飛了下來。

仙鶴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裏,剛才情急之下,它去找華瀾幫忙,現在回過神來,又擔心華瀾懲罰自己,縮在那裏如同一只鹌鹑一樣,它不想再去清理花園的雜草了啊QAQ

華瀾看着仙鶴,指尖一彈,一枚水滴飄到了仙鶴跟前,淡淡開口:“這滴仙露是賞給你的,另外,你報信有功,之前受罰的雜役都免了吧。”

仙鶴驚喜的擡頭。

華瀾已經轉身離開。

仙鶴一口啄住仙露,高興的原地打轉,帝君居然沒有怪罪自己!說明自己沒有做錯!

不過,真沒想到那家夥這麽有面子,能讓帝君為他打傷宓芸宮主,自己日後要是再和喬宣做對,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仙鶴小眼睛轉了轉。

………………

喬宣一口氣跑了老遠,确定華瀾沒有追上來,才蹲在樹腳下,雙手抱頭,露出懊惱不已的表情。

思來想去,只有這麽一個理由,可以解釋華瀾的反常了。

失策了!

華瀾畢竟是活了十幾萬年的上神,手段豈是自己可以揣測的,說不定就有什麽查探前世的方法,倒是自己抱着僥幸心理,以為既可以讓華瀾手下留情,還不被華瀾發現自己的身份……

這一步确實是自己走的不夠謹慎。

但話說回來,當時情況危急,自己若不能急中生智,想辦法讓華瀾心軟,現在這會兒已經化成灰灰了……

喬宣懊惱不已,拿頭撞樹幹。

“喂,你是傻子嗎?”

喬宣回頭,只見仙鶴曲起一只腿兒站在那裏,小眼睛溜溜的瞅着他,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樣。

他居然被這只蠢鶴鄙視了!

但是喬宣卻沒有開口怼它,而是露出複雜的表情……仔細一想,華瀾之所以來的及時,怕不是這蠢鶴去求救的,因為他看到這蠢鶴和華瀾一同過來,一到現場就慫噠噠的溜到了樹上躲着……

沒想到這只蠢鶴還挺講義氣的……

無論如何,它今日确實是幫了自己忙,喬宣倒不好意思再欺負它了。

喬宣站起來,雙手抱胸,撇了下嘴角:“喂,你叫什麽名字?”

仙鶴不想說,扭扭捏捏的:“你管我叫什麽……”

話音未落,只見一群仙鶴撲騰着飛了過來,激動的圍繞着它開始轉圈兒。

“傻六兒,聽說你今天出風頭了!”

“傻六兒,聽說帝君獎勵你仙露了,還免去了你的雜役,你小子真是出息了啊!”

“傻六兒,如今你是帝君面前的紅人,以後可要多多提攜兄弟們啊!”

簡直公開處刑現場啊!

仙鶴怒了:“你們有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說嘛。”

“哎,你激動個什麽,反正這人又聽不懂我們說什麽。”

仙鶴絕望的看了喬宣一眼。

喬宣挑眉,笑眯眯的道:“你們自便,我什麽都聽不懂。”

“你看,我就說他什麽都聽不懂吧。”

“傻六兒,快和我們說說你今天的驚險經歷!”

“快說說快說說!”

仙鶴擡起翅膀掩面,恨恨看了衆鶴一眼,轉身就飛走了。

“喂,你跑什麽啊。”

“真是的,不就是得了帝君表揚嘛,這就開始擺上架子了……”

喬宣看着鶴群飛走,這裏又安靜下來,不知為何,心情忽然似乎沒那麽糟了。

………………

江惟清在屋中打坐,幾息之後,緩緩睜開雙眼,黑瞳無波無瀾。

他起身禦劍而起,徑直來了華瀾所在的殿門口。

兩名仙侍見到江惟清過來了,立刻恭敬的道:“劍君稍等,容我等進去通報。”

江惟清靜靜站在那裏。

片刻後,華瀾大步而出,他面帶儒雅笑容,道:“劍君怎麽來了?”

江惟清緩緩開口:“十日之期已到,我來帶本宗弟子離開。”

華瀾露出沉思表情,似恍然大悟般笑道:“竟已有十日了嗎?說來,前些天小友表示很喜歡這裏,希望能在此多居住一段時日,委托本君去同劍君說一聲,劍君就是不來,本君原也要尋你說此事的。”

江惟清眉心微蹙,聲音隐有不悅:“本宗弟子不知上下尊卑,帝君怎可容他如此胡鬧,他一剛飛升的小仙,正是鞏固修為的時候,如此貪圖玩樂,恐怕于他修行不利。”

華瀾笑着搖頭:“劍君多慮了,我宮中靈氣充裕,正是适合修煉,讓他多住一段時日,對小友是有益無損,怎能說是貪圖享樂呢。”

江惟清道:“可是……”

華瀾語氣溫和,眉梢微揚:“劍君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難不成懷疑本君會對他不利?”

江惟清凝神看向華瀾,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華瀾微微一笑,又緩緩道:“不若如此,本君和歸元老祖也相識多年,這便給歸元老祖修書一封,告訴他這件事,過些時日保證将他的寶貝弟子完璧歸趙,劍君意下如何?如此可能放心了?”

江惟清皺眉不語,華瀾這番話滴水不漏,自己實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且喬宣不過一介普通弟子,能得華瀾帝君看重,在此修煉也是他的機緣……

自己到底還在猶豫什麽呢?

華瀾笑着道:“劍君?”

江惟清回過神,薄唇緊抿,事已至此……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該再堅持了。

又或者,十日前自己就該離開。

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在意了不該在意的人,即便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執着于喬宣。

就像他不明白,華瀾為何也執着于喬宣。

但既然是個錯誤,便該就此打住。

他已經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浪費太多時間了。

江惟清舒展眉目,聲音淡然:“既如此,他願意留下就留下吧,望他能好好把握這段機緣,不要辜負了帝君一番心意。”

說罷轉身離開。

華瀾望着江惟清離開的背影,眸光微沉,其實他是故意在此等待江惟清,今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江惟清帶走喬宣的。

華瀾微一沉吟,便轉身去了喬宣的宮殿。

喬宣在屋中來回踱步,昨日沒有走成,今日就是和江惟清的十日之約了,難道自己只能先和江惟清離開?可恰好華瀾又發現了自己的前世身份,恐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啊……

這是什麽進退兩難的局面啊!

正自憂愁的時候,就看到華瀾來了。

穩住穩住,華瀾又不知道自己都記得!

喬宣低眉斂目,恭敬行禮:“帝君。”

華瀾快步上前,托起喬宣手臂,溫和的笑道:“我與小友十分有緣,一見如故,不必再如此客氣。”

這态度比之以往更好了。

喬宣:……可你這樣我更慌了好嗎!

而江惟清的十日之約,也是懸在他頭上的刀,喬宣躊躇半晌,小心翼翼試探道:“如今十日已到,我該同劍君回去了……”

華瀾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安自責,他瞞着喬宣将江惟清打發走了,自作主張将他留了下來,這手段……委實不夠光明磊落,但他才剛剛發現少年身份,如何能輕而易舉的放手呢。

華瀾沉吟片刻,抿唇緩緩道:“劍君有事已先行離開,你若是想要回歸元劍宗,本君可以送你回去……”

什麽,江惟清走了?

喬宣一愣,有點意外,畢竟之前江惟清的态度很堅定,看起來不像是會輕易離開的樣子……

但是——這是好事啊!

江惟清終于想通了,不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可喜可賀啊!雖然華瀾也很有點麻煩,但至少先解決了一個難題,自己再集中精神對付另一個,至少沒有那麽大的壓力了!

喬宣松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立刻改口道:“既然劍君已經離開,我倒也不急,遲些時日再回去也無妨。”

華瀾也松了一口氣:“如此甚好。”

兩人難得有了默契,都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然而,現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喬宣看着華瀾,想起前世之事,不知如何開口。

華瀾看着喬宣,心情沉重複雜,也不知如何開口。

許久,華瀾輕咳一聲,柔聲關切道:“你剛飛升不久,修為尚不穩,我這裏有些靈丹,你且收着,應當對你穩固修為有所幫助。”

喬宣:“哦。”

華瀾沉默片刻,又道:“你修煉上有什麽問題,随時都可以來問我,雖然我修的并非是劍道,但大道相通,應當能對你有所幫助。”

喬宣:“哦。”

華瀾:“對了,還有……”

喬宣忽的開口,定定望着華瀾道:“帝君對我已夠好了,若是再多,小仙怕是受之不起。”

華瀾一頓,眼神不由有些落寞。

他只想盡可能的彌補少年,可少年終歸不記得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會讓少年感到為難……

喬宣心裏也很複雜。

他來到這裏只是為了尋找山海圖……華瀾應該已察覺出自己有所隐瞞,卻半字都不提,反而還如此關照,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如果我想要害你呢?

你也無所謂嗎?

喬宣忽然擡起手,指向華瀾腰間玉佩,用疑惑的語氣道:“帝君,您這玉佩看起來極為普通,我一直都很好奇,您為何要将這凡物戴在身上?實在和您身份不符……”

華瀾有些措手不及,眼底痛色一掠而過,嗓音喑啞下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留給我的……”

喬宣又問:“那他人呢?”

華瀾頓了頓:“他死了,因我而死。”

喬宣望着華瀾眸底難掩痛色,他真的在為自己的死亡難過。

可是一千年過去了,實不必再放在心上。

容宣的悲劇是和你有關,但也可以說和你無關,因為那是容家的選擇,是容宣的選擇,沒有人逼迫他們……容太師選擇做一個清正之臣,容侍郎選擇了為主盡忠,容宣選擇了順從自己的心。

容家滿門忠烈,以身殉道,他們都從未怪過你。

我也沒有怪過你。

何況情劫就是情劫,本就不會有好結局。

你這樣反而讓我心中不安。

喬宣認真看着華瀾,緩緩開口:“既然逝者已逝,何不放下往前看呢,也許這個人……也不希望您為他傷心難過。”

華瀾眸光一震,怔怔看着喬宣。

他衣袖下的手緩緩握緊。

是嗎?如果你還記得一切,也許是不希望我會難過吧,你總是這樣溫柔,替我着想,可是我卻無法原諒自己……

我許諾你的事情,終歸是沒有做到。

喬宣剛才也是難得于心不忍,才借此機會開解華瀾,但是一看華瀾沉痛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他聽不進去……也對,華瀾都意難平一千多年了,又豈是自己一句話就可以放下的。

有時候人的執念,只有自己可以解。

喬宣也只能言盡于此,他總不能自曝身份,和華瀾說我們在一起吧?

抱歉,過去的事已過去,我卻不能回頭了。

喬宣揚起嘴角,眼神清澈明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小仙剛才唐突了,若有說的不對的,帝君切莫放在心上。”

華瀾眼神微黯,但也很快掩去,若無其事道:“當然。”

喬宣送走了華瀾,晚上吃着仙侍們送來的美食。

喬宣就喜歡這裏的奢侈生活,但十天下來也過足了瘾,倒不似一開始那麽上瘾了,而且天界美食雖好,人間盛世卻更吸引人啊。

所有人離開之後,喬宣慢悠悠的走到那顆仙槐之下,輕聲道:“傻六兒?”

幾分鐘之後,一只仙鶴不情不願飛了下來,沒好氣的看着喬宣。

喬宣戲谑的望着他,道:“不好意思了?”

呸,要不是被你發現了,我才懶的理你。

喬宣不和這蠢鶴計較,悄聲詢問道:“你幫我看看,附近有沒有監視我的人。”

仙鶴冷笑:“我一直看着呢,沒有。”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華瀾肯定不會輕易放手,但他為人磊落,囚禁監視的事應當也是不會做的,再說了,他應該也覺得自己逃不出他的手心。

喬宣推門就走了出去。

這次沒有偷偷摸摸的上牆,而是直接走向山海圖的宮殿,一路上偶爾碰到仙侍,也都無人詢問他去哪裏,做什麽,仿佛他就是宮中主人一般。

喬宣再次站在山海圖前,有些感慨,不知道上一次自己所以為的順利,是不是也是華瀾的故意放水呢?

自己要走容易,但這拖油瓶怕是不容易甩掉啊……

喬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仙鶴站在窗檐子邊,難得有些低落的道:“你要走了嗎?”

雖然一直都盼着這個家夥離開,但他突然就要走了,倒是讓它有些措手不及……

喬宣唇角揚起,嘻嘻一笑:“怎麽,舍不得我了啊?”

仙鶴扭頭:“滾。”

喬宣看向面前白色屏風,凝神矚目伸手一指,一道金芒射入屏風之中,黑白水墨畫再次浮現,這次總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喬宣手指淩空拂動,片刻之後,便選中了目的地,這寶貝和手機地圖一樣好用呢!正要踏入屏風之中,忽的整個宮殿上方,閃爍起一陣刺目耀眼的光芒!

天宮禁制啓動了!

不會吧!難道自己猜錯了,華瀾還真打算把自己困在這裏?

喬宣神色一凜,就在這瞬間,忽的感到危險逼近,連忙側身躲避!天空禁制中萬道劍氣齊發,直接将屋頂給射成了篩子,而一個黑色身影落在了地面上,男子背影高大修長,一手執墨色長刀,黑發随風舞動,周身氣息淩冽無比!

卧槽!這回是真有賊啊!

還真有人膽大包天來天宮奪寶啊,天宮禁制試圖絞殺那個入侵者,但黑衣男子随手一揮,手中烏黑長刀劈向天上,攜雷霆萬鈞之勢!竟将天宮禁制給生生劈成無數碎片!

喬宣看傻了眼,這一看就是惹不起的狠角色!

他下意識的就要逃,結果前方男子回頭,銳利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忽的唇角一挑,下一秒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瞬息之間,銳利刀鋒就抵在了喬宣的咽喉上。

喬宣對上男人幽冷的紫色瞳孔,終于看清了對方面容,露出震驚不已的神色來。

怎麽可能是他?!

老天玩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驚喜嗎,刺激嗎?

喬宣:你走!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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