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大結局

第42章 大結局

夜，明月高懸。

天上沒有半點雲彩，也沒有一顆星。

月下的海面上，黑乎乎一片，一條黑色的怪物，在波濤中沉浮，于整個海洋溶為一體，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軀。

猛的，他似乎察覺到了一陣異動，雙眼睜開。

兩只眼睛猶如黑夜中的探照燈一般，耀眼，射出極強的光束，在海面上空交錯巡回。

然後，這兩道光束，定格在遠處的一個小點上。

那是一條，銀白色的龍，正朝着這裏奔馳而來。

銀色的龍渾身冷硬，在月光下，散發出冷硬的光芒，他越過那輪皎潔的圓月，猛的紮進深海之中。

黑色巨龍亦在同一時刻，紮入深海之中。

一黑一白兩條巨龍，在黑色的海水中相遇，一條是真怪獸，另外一條，則是人類造出來的機甲。

顧瑜在自己的駕駛艙，通過神經系統，操縱着這條巨龍。

他已經在另外一片海域練習過很多天，擁有了足夠的操作武器的經驗。

而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引誘在自己前方一千多米處的，另外一條怪物。

那怪物靜靜的伏在水底，一動不動，兩只眼睛的光柱已經散去，顧瑜無法看到對方，甚至連面前的屏幕熱感器上，都只能夠看到對方模模糊糊的影子。

在感應器屏幕上，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水底盤旋，蜷縮，似乎想要向自己訴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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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瑜不為所動。

他深知，這種怪獸的智商，和人類沒有任何差別。

他只是小心的，尋找到那怪物的蹤跡，然後冷靜地按下按鈕，做出發射的命令。

轟！

一道水浪從銀龍機甲處傳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朝着屏幕上，那模糊的影子射去。

顧瑜心中緊張極了，他是第一次，和這種比陸武還要強的怪物交手，根本沒有半點把握。

他的雙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模糊的影子。

很好，那影子依舊靜靜的伏在原地，沒有動，但對方的頭部，似乎被那道水浪所吸引，微微偏了偏。

顧瑜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時間，其實時間很短，比一眨眼還要短。

但在顧瑜心中，卻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那道水浪，只不過是迷惑敵手所用，真正的武器，正在悄無聲息地靠近目标。

0.02秒，0.01秒。

可以擊中，顧瑜整個人都警惕起來，準備着接下來的大戰。

但猛的，當武器射到屏幕上那模模糊糊的影子面前的時候，那影子忽然，消失無蹤。

就這麽在屏幕上，留下一片純黑的空白。

顧瑜渾身一震，他下意識地朝着透明的觀察艙外看去。

艙外，也是黑色的海水，但海水之中，卻多了一層厚厚的鱗片。

那怪物，竟然在不到0.01秒的時間內，穿越上千米的距離，抵達自己附近！

敵手比自己想象地要強大很多，銀色的龍型機甲毫不猶豫的破水而出，升騰在空中，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黑龍的包圍。

同一時刻，黑龍也緊跟着破水而出，在半空中，張開自己的利爪。

顧瑜不再猶豫，以超音速的速度，朝着軍方的埋伏點竄去。

黑龍緊緊在後跟随，半空中，它試圖數次抓住銀龍的尾巴，可銀龍太過靈活，根本抓不住。

太快了，而且對方的操作太好，根本難以抓住。

黑龍朝着月亮發出一陣長嘯，那長嘯穿破顧瑜所駕駛的龍型機甲的隔音層，震得他耳朵隐隐發疼。

那聲音，仿佛悲鳴，又仿佛某種邀請。

顧瑜再次加速，而黑龍也跟在他後面。

顧瑜完全沒有想到，這條黑龍，竟然對自己這樣的窮追不舍。

他想要躲避，想要逃跑，但黑龍的速度太快了。

眼看着黑龍的利爪，就要撕破銀龍的外殼，銀龍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毫不猶豫的再一次紮入海水中。

黑龍在半空中明顯的楞了一下，它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水中不遠處所隐藏的危險。

那是他無法對抗的可怕因素。

但當他低頭，看見水底那白色的影子，如果再不緊跟，就會逃掉的時候，他也再一次義無反顧的，找了個合适的角度，紮入水中。

轟！

海水被這種從半空中出現的猛烈攻擊，劈開了一道大口子。

黑色的巨龍穿入水中，鋒利的爪子，正好按住了那條銀龍的脖子。

黑色的巨大怪物，将自己的臉，緩緩湊近機甲，但他還尚未湊近的時候，一道紅色的激光，從機甲的炮口發射出來。

滋~~~~~

激光準确無誤的射中了黑龍的身軀，這麽近的毫無防禦的面對這種攻擊，即便是強如黑龍，也忍受不住。

他下意識的松開爪子，但卻就在這松開的間隙，銀龍在水底一個打挺，就此溜走。

黑龍忍着痛再追，銀龍在更為複雜的海底，游得更快，甚至盤繞在那些海底山峰之間，穿行迂回。

顧瑜很快就抵達了軍部所布下的攻擊範圍圈。并且發出了攻擊的信號。

半個小時後，這一片海域，就會被核彈炸得面目全非。

而黑龍，則在這個時候，停下了自己的追逐，看着那條緩緩游動的，明顯企圖激怒自己的機甲。

很明顯，那不過是一個圈套。

但……

哪怕是更為可怕的圈套，也無法阻止他靠近自己想要靠近的人！

黑龍放滿了自己的速度，朝着那銀色的機甲緩緩游去。

而在這一刻，顧瑜已經一口氣，發射了無數的炮彈，發發命中黑龍身軀。

每被打中一次，黑龍的身軀就會在水中顫抖一次。

有時候，顧瑜都能夠感受到對方被擊中的那種痙攣般的疼痛。

但即便如此，黑龍前行的道路根本沒有半點變化，他執拗而固執的，冒着被一次次擊中的疼痛，緩慢而堅定的朝着銀色機甲靠去，甚至沒有發起任何攻擊。

顧瑜的手心都緊張的冒汗了，前後不過半分鐘，所有的能量就在這種激戰中被用完，只剩下最後的秘密武器。

那是軍部研發出來的最厲害的打擊魔獸的常規武器。

可這也是自己最後的逃生手段。在黑龍的身後，無數的魔獸也緊跟而來，帶起的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将整個大海都晃動起來。

顧瑜只是稍微一猶豫，那黑龍就忽然竄出，再一次用它的爪子，按住了銀龍的頭，把在頭部駕駛的顧瑜，都弄得一震，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顧瑜開始操作機甲使勁的掙紮，但對方力氣太大，機甲只能夠發出無力的轟鳴聲，根本無法掙脫。

就在顧瑜打算不顧一切，使用最後的武器時，那巨龍的雙眼，貼着透明的觀察艙壁，定定地看向顧瑜。

而顧瑜也在這一刻，在武器發射前，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龍行怪物。

在一人一龍，四目相撞的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彌漫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生物之間。

機甲發出滋啦的聲音，外殼正在被黑龍鋒利的爪子撕開。

而顧瑜則愣愣的看着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陌生的眼睛，但眼神卻熟悉的刻在他的骨髓中。

那天晚上，當陸武抱着自己，溫柔耳語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一模一樣。裏面充滿了依戀，愛慕，不舍。

“你是誰？”顧瑜下意識地問，那條黑龍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顧瑜透過透明的駕駛艙，看得見那條龍的口中，沒有舌頭。

對方只是用那雙眼睛，怔怔地看着顧瑜，一動不動，仿佛在看着一個絕世珍寶一般。

冰冷地海水湧入駕駛艙，顧瑜在這一刻，完全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他将修長的手，從操作臺抽走，轉而貼上那透明的艙壁，隔着合金玻璃，撫摸着那雙眼睛。

黑龍的眼睛緩緩閉上，他努力地将自己的整張臉都貼在艙壁上，但卻很難，于是只有将鼻子，吻部，眼睛，耳朵，逐一的貼上艙壁，任由顧瑜隔着玻璃撫摸。

“陸武……你是……陸武！”顧瑜無比肯定的說出這句話，他說的時候，渾身都在輕顫。

是，沒錯，就是不辭而別的那個怪物。

就是留下永訣二字的魔獸。

海水漸漸的淹沒了顧瑜的頭頂，直到他的雙眼根本無法再睜開的時候，他才感受到，一陣死亡的快意。

在海底，死在陸武的手裏，也算是有始有終。

但猛的，他頭頂的艙壁被巨龍的利爪劃破，一道氣流随之而下，巨爪将顧瑜的腰撈起。

巨龍的口中吐出一個氣泡，它将顧瑜放在氣泡中，圍着氣泡緩緩的轉動。

“陸武，快跑！”顧瑜在氣泡中，朝着陸武大喊。

但陸武卻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搖搖頭，表示自己根本聽不見。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顧瑜不明白，陸武怎麽會突然變成怪獸，而且除了視覺，變得聽不見，也無法說話了。

“出了什麽事情？你到底怎麽了？”顧瑜着急起來。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進入包圍圈內的半個小時，核武器即将發射，兩人都會死在這裏。

陸武并沒有理會顧瑜的話，他只是轉了一圈又一圈後，猛的伸出爪子，刺破氣泡。

海水再一次将顧瑜淹沒，顧瑜下意識的閉眼，屏住呼吸。

但于此同時，他感到似乎有什麽東西纏上了自己。

更有一個無比粗大堅硬的東西，在自己的雙腿間，彈跳着。

那是陸武……

“不！現在不做這個……”顧瑜張開口，想要制止，但海水立刻将他的嘴巴口淹沒，根本什麽都說不了。

腿無情的被拉開，幾乎是毫無懸念的，身體再一次被刺穿。

“該死……唔……”當顧瑜的腦海中，冒出該死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能夠在水底睜開眼睛了。

黑色的海水在這一刻變得透明，自己的機甲殘害，就散落在不遠處，而那條黑色的巨龍，正纏繞着自己。

“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顧瑜在心裏說。

但突如其來的，另外一個聲音忽然闖入了他的耳膜：“現在正是時候，否則，你永遠無法聽到我，也無法看到我！”

顧瑜瞪大了眼睛，看着陸武。

而陸武，也回望這他。

當兩人身體連接的時候，竟然不用通過對話，就能夠進行思想上的連接。

這是陸武變成這樣的根本原因嗎？

是……另外一種特殊的怪獸？

但當顧瑜還未明白過來時，一股巨大的信息，和無法言喻的快感，襲擊了他。

将他整個人都塞得滿滿的。

不論是身體，還是大腦。

他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體，竟然随着黑龍的進進出出，漸漸起了不同的變化。

而腦海中，來來來回回都是陸武發出的熱切的聲音：“我已經是比天族更厲害的存在，跟我在一起，成為我們，到我的世界裏去，跟我永遠在一起！”

同一時刻，前所未有的畫面，在顧瑜的腦海中敞開。

他只是在一秒鐘，在和陸武結合的一瞬間，忽然就看到了，陸武所有的記憶。

從他來到地球，到變成現在的樣子。

所有的一切，都對他敞開。

而同樣的，在這一刻，當他看見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起變化的時候。

他的記憶，情感，也在慢慢，對陸武敞開。

他的腦海中，自動流淌出一些屬于陸武的記憶。

他在那天晚上，是帶着怎麽樣決絕的心情離開自己，而又是用一種怎麽姿态，來到西海，和那條金龍發生了大戰。

兩個天族一起在海中死亡，它們的身體重新融合，而靈魂，則在為争奪這具全新的身體，産生了更為激烈的戰鬥。

最後，西海金龍被陸武徹底殺死，這具身體，歸陸武所有。

但也喪失了普通的語言和聽覺。

他必須用另外一種，魔獸的溝通方式，才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交流。

顧瑜在海底，伸出手，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發生變化，原本勻稱的手臂，此刻布滿了細小的鱗片。

而修長的手指，也長出一點點利爪。

“這是……”顧瑜的心中湧起一股驚恐，但更為親密的結合，再次将他和陸武連接在一起。

“一個比天族更強的存在，可以用自己基因的力量，改變配偶的生命方式。”陸武那低沉的聲音，在顧瑜的腦海中回蕩着，“接受我，變成和我一樣的存在，永遠跟我在一起，好麽？”

顧瑜深深的看着陸武，對方的身軀，緊緊地纏繞着自己。

那雙眼中，是永遠無法磨滅的愛。

顧瑜輕輕點了點頭，徹底敞開自己的身體，随着陸武的一股股射入，他的腿開始慢慢變化，合攏在一起，成了一條長長的龍尾，這條尾巴，和陸武的相互交纏在一起，他們在水底肆意纏綿着。

随着這種纏綿，顧瑜的身體越變越大，最後，一條銀色的龍，出現在海底。

它擁有着和黑龍一樣的身軀，帶着顧瑜的情感和記憶。

兩條龍在海底糾纏，互相纏繞，以人類不可能的方式，彼此進入對方的最深處。

一種特殊的氣味，在這一刻散開，彌漫于整個海域。

無數的怪獸聞到這種氣味，紛紛前來，這是新生種族的召喚力量，沒有任何怪獸能夠抗拒。

當顧瑜，完全從這一場改造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感受到了水面，傳來的震蕩了。

已經是——半個小時。

核彈頭，正在密集地朝這邊聚攏。

海面發出巨大的震蕩，整個海水從天上倒灌下來，而遠在指揮室的顧鐘祥，看着這一幕，沉默許久。

“顧瑜做的不錯，他成功地把那怪物引入發射區，非但如此，大部分來自于天外的怪獸，也在這個爆破區。”計劃雖然成功，但顧鐘祥的聲音卻顯得尤為沉重。

因為毫無疑問的，顧瑜已經犧牲了。

他駕駛的龍型機甲，被黑龍怪物撕開，人類的脆弱身軀，根本經不起海水那強大的壓強，更別提，此刻還有核彈在不斷爆炸。

卻就在此時，在那一串蘑菇雲的中央，忽然騰躍出，兩條巨大的龍。

它們一黑一白，從海中騰躍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朝着天空而去，就好像兩柄破天利劍，又如流行一般，一閃即逝。

“那是什麽？”顧忠祥一愣，剛剛的畫面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

他身旁的工作人員立刻回播了那一段匆忙之中錄制下來的視頻。

但因為核輻射的原因，根本什麽也看不到，只能夠看到一片雪花空白。

西海圍剿計劃，在三個月後徹底結束。

地面上的魔獸，被清除了大半，海面上的核輻射，使得那裏成了生物禁區。

而因為陸地上，不再有大批的魔獸侵占，使得人類開始可以重建家園。

盡管這重建起來的一些人類聚集點，比不上先前，人類文明最繁盛時期的繁華，但卻足夠堅固，也足夠他們對抗，還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魔獸。

特別是當人類中，開始陸續出現某些基因突變的異能者的時候，人類自身的進化力量，使得這個種族，最終得以在地球上延續下去。

很多年以後，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當初那個駕駛者龍型機甲，在海底和怪獸拼殺的小兵。

人們已經将他漸漸遺忘。

但在另外一個地方，他卻永遠刻在一個怪獸的心裏。

浩瀚的宇宙中，兩條巨龍時而盤旋前行，時而交纏親密。

當他們停落在一個适合生存，尚未存在智慧生命的星球上的時候，黑龍再一次緊緊的纏住那條比自己弱小，但卻一直在成長的白龍。

“顧瑜，我們就在這顆星球上，重新開始，好麽？”

白龍的尾巴甩了甩，蜷縮成一團，身上的龍鱗隐去，漸漸變成一個人的形狀。

依舊是短發，依舊是那張清秀的面容，但眼神中，卻帶了一絲溫柔：“可以是可以，不過……得先說好，你總是索求無度的事情，必須要克制一下了。”

黑龍亦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龍鱗隐去，一個巨大的猿型怪獸，站在那青年的背後：“這可不行！你祖先欠下的債，我只能夠從你身上讨要回來，每天都要一次，否則的話……”

“否則怎麽樣？”顧瑜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怪物，微微挑眉。

怪物垂下頭，片刻之後又擡起。

顧瑜微微變色：“難道你還敢？唔……你……真的敢……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