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機

周圍的草木,無風自動,草葉簌簌作響。

連天上的明月都似乎黯淡了些。

大樹擡頭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他手指尖上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星星點點的圍繞着他的手指,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美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那個黑衣男子站在不遠處,有一張線條非常冷硬的臉,散發着強烈的存在感,就好像一頭猛獸一樣,目光尾随着你,只要你有任何的舉動或破綻,他就會一撲而上,把你擊殺在地。

南木很緊張。

因為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本體楠木的根須正在大地中快速的動着,而地面之上的樹幹和枝葉卻紋絲不動,與周圍那些簌簌作響的草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個人都在找尋進攻對方的機會。

黑衣男子把目光投向大樹,“哦,找到了一個同類,不過你以為這種剛剛成形的樹靈會有什麽用?”

南木撇撇嘴,“關你什麽事,我閑着無聊關心下後輩不行嗎?”

“哼,南木,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無利不起早,你就算是個靈修也是靈修中的異類。”黑衣男子不屑的說。

南木跳起來,“你他媽別胡說,我是比較貪,不過也是有原則的,這樹靈幫了我一把,我給點好處算什麽。”

就在他跳腳的時候,在黑衣男子腳下,一個粗壯的樹根猛的鑽出來,往他身上刺去。

黑衣男子猛不防之下,差點吃了個暗虧,有些狼狽的往旁邊躲了過去。

他惱火的看着眼前這株狡詐的楠木。

兩個人立刻交上了手。

黑衣男子明顯技高一籌,很快,就把南木的攻勢給壓制了下去,兩個人各出奇招,時不時的爆炸聲,飛沙走石,手中掐着一些奇怪的手勢,念着聽不懂的法訣,各種符咒和法器在天空中碰撞,炸開了燦爛的光芒,如果只是躲在遠遠的地方欣賞的話,會覺得這些光芒還挺好看的。

Advertisement

但是如果你就在旁邊的話,那就不太妙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兩個打起來,不光自己拼個你死我活,旁邊的花草樹木也難逃此劫。

在他們開打的瞬間,大樹往我這邊走了過來,他手也微微動着,一層淡淡的白色光幕就圍住了他和我。

柔和的光幕,被那兩個人的打鬥波及的時候,就會像投入了石頭的水一樣慢慢漾開了一個波紋,然後就可以明顯感覺到光幕薄了幾分,數次之後,我發現不但是光幕,連大樹原本就半透明的身體,也越變越淡,漸漸的,你就可以透過它的身體,清晰的看到對面的一切。

我很擔心。

大樹固執的守在這兒,他甚至連自己的樹身都沒有管,一根根被削斷的樹枝從上頭砸落下來,掉在光幕上,再順着圓形的光幕滑落在地上。

我看着那些斷枝敗葉,有些難過。

好不容易從雷擊中活了過來,卻又遭此劫難,即使是只能被動承受這一切的樹木,也會心有不甘。

那兩個人飛到了空中,本來紮根在這兒的楠木也連根拔起,消失不見,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很大的坑洞,就好像咧開嘴在嘲笑着什麽一樣。

不遠處的水塘裏,那叢水仙,僅有的幾朵水仙花也被打落枝頭,落在了旁邊泥地上,和渾濁的水塘中,水仙花叢慢慢的搖晃着,就好像在抱怨着這場無妄之災。

大樹的身影已經幾近透明,他似有若無的站在那兒,擡頭看着天上還在打來打去的兩個人,并沒有走回受到重創的樹身。

這個時候,打鬥終于到了尾聲。

南木從天而降,落在了地上,被個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看起來已經昏迷不醒。

黑衣男子飛落下來,一揚手,南木飄了起來,消失在他的衣袖裏。

等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看着大樹。

我很緊張的,迎着風,樹葉也不聽的搖晃着,好像在提醒着大樹。

大樹不閃不避的站在我前面。

黑衣男子冷哼了一聲,一道光芒直接打在了大樹的樹身上,大樹的樹幹猛烈的搖晃了起來。

然後,這個黑衣男子在原地消失了。

大樹在等了一會兒之後,飄忽着走回了大樹。

我看着他透明的身影沒入樹身。

第二天,大樹沒有出來采集露水,也沒有收取日精月華。

第三天,大樹還是沒有出來。

第四天,大樹依舊紋絲不動的矗立在那兒,就像以往那樣。

然而,到了第五天,我終于知道,那個黑衣男子對大樹做了什麽。

大樹那生機濃郁,綠葉滿頭的半個樹身,也開始枯萎,樹葉慢慢的發黃,然後一片片的往下掉,就好像那些經過了秋霜的楓樹一樣,地面全都是枯黃色的樹葉,一層又一層,風吹過,卷了起來,有幾片落入了旁邊的水塘,激起了一點微瀾。

之後就是大樹的樹枝,也開始幹枯。

到了後來,整棵樹再也沒有分別。

就好像那些旱災中的樹木一樣,全都枯萎了。

連我紮根的那根樹幹,都失去了生機,就好像其他的部分一樣,慢慢的枯死。

樹木的死亡,不像人類的死亡,是瞬間的事,它會經歷一個漫長的死亡過程,你如果有心,就可以看到這一切是如何發生。

我的枝葉依舊在風中搖動,依舊繼續着每天制造食物的光合作用,依舊努力往大地生長着我的根須。

然後,卻沒有了大樹,沒有它的枝葉在我頭頂婆娑,沒有它縱容着我汲取着樹幹中的養分,沒有它溫柔的為我澆灌着露水,沒有它半透明的手指撫過我的枝葉。

我有些寂寞。

然而時光不會因為我的寂寞而停留,還是匆匆忙忙的往前走着,不過缺少大樹的日子裏,時光的腳步好像又慢了許多一樣。

已經完全枯萎的大樹徒留下光禿禿的樹幹,也許再過不久,就連這些樹幹都會被風雨給腐蝕。

原本被濃密的樹葉遮掩住的灰鳥的巢,也露了出來,它在大樹樹幹上跳來跳去,用紅嫩的尖嘴啄着大樹的樹幹,“嘟嘟”聲不停的傳來,讓人有些厭煩。

我不知道是因為這“嘟嘟”聲讓我有些暴躁,還是因為它啄的是大樹的樹幹。

然而,看着它機靈的黑眼睛,我又覺得自己這樣,是在遷怒。

過了許久,也許灰鳥終于接受了自己築巢的大樹已經枯萎的事實,但是它也沒有把這個巢棄掉,而是繼續住在這兒。

每天起了大風,就可以看到幾根枯枝間的那個鳥巢,被枝幹撕扯着,好像要變得四分五裂一樣。

但是,這種擔心從來沒有實現過,巢穴很穩的紮根在那兒。

水塘邊的那叢水仙,又開出了兩朵白生生的花,俏立在莖杆上。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多雨又潮濕的夏天已經過去了,金黃色的秋天來臨了。

秋風帶來了果實成熟的氣息,但是在這片樹林中的樹木,卻并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發呆。

我以前以為植物不需要睡覺,也不會睡覺,其實這并不太正确,植物也是會睡覺的,每天這個時候,它們就會與平時有極細微的差別,比如蒲公英睡覺的時候,所有的花瓣都向上豎起閉合着,而胡蘿蔔的花則垂下來,恹恹的,像被曬暈了一樣,更有一種植物,因為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就開花,而太陽落下的時候,花瓣又合攏起來,而被人們叫做“睡蓮”。

但是植物的睡眠卻和人類的還是有極大的不同。

所以以人類的睡眠狀态來類比植物的話,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纰漏。

那叢水仙也在睡覺。

那兩朵水仙花的花瓣悄悄的向着花心卷了起來。

到了午夜的時候,月色如水,就像給萬物打上了一層秋霜一樣。

我看到本來睡着了的水仙花的花瓣居然慢慢的綻開了,一點點的,緩慢的,含羞露怯,卻還是在月滿中天的時候,全部開放了。

夜風還送來了一些淡淡的清香,很是迷人。

然後在它淡黃色的花心上,慢慢的一個白色的光團浮了出來,等那團光芒終于收斂了起來,就看到一個拇指大的小花靈躺在花心上。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來,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後飛到了空中,在那叢水仙花旁邊,跌跌撞撞的不停的飛來飛去,過了許久,大概是終于知道該怎麽掌握自己的身體,就看到它往我這邊飛了過來。

雖然它很小巧,但是五官卻清晰可辨,連手指尖上的指甲蓋兒都有板有眼的,看他的穿着,應該是個小男花靈。

它停在我的樹葉上,擡起頭,看着已經枯萎的大樹。

這叢水仙花的花靈很懵懂,看上去就好像那些奇幻片中的精靈一樣。

它每天夜晚都會跌跌撞撞的飛到我這兒,繞着我上上下下的飛來飛去,從不知疲倦,等到了天光拂曉的時候,就會悄無聲息的飛回花叢中,靜靜的安睡。

它對大樹異樣的關注引起了我的注意,然而這種關注并沒有給大樹帶來任何的生機。

這個剛剛才生成的小花靈,也許只是對陪伴了自己許久的鄰居有一些莫名的感觸,并不是有意識的接近大樹。

秋風蕭瑟,細雨帶着落葉,每下一場雨都加深了一層秋意。

古人雲:“葉落而知秋”,原本樹葉落下這種帶着些惆悵的事就有了那麽些詩意,然而,這只不過是人類在自以為是罷了,植物落下樹葉,不過是為了在寒冷的冬季更好的存活而已。

嚴寒的冬季,不光是日照時間極大的縮短,就連土壤中的水分和養分都少了許多,在這種情況下,把多餘的樹葉脫落了下來,也只不過是因為樹葉是最容易消耗植物儲存的營養的部分,而且到了冬天,樹葉也大多耐不住低溫這些惡劣的天氣。

就好像人的手指、耳朵會被凍傷一樣,樹葉對于溫度也同樣有個耐受度,高了,或低了,都會産生不良反應。

我的葉子也随着秋風慢慢的落下,終于,變得光禿禿的,只剩下一個連幾歲的小孩都能輕易折斷的樹幹。

這樣看起來,倒是和旁邊的大樹相像了起來,除了我的樹皮帶着鮮活的綠意,與大樹幹枯的樹枝截然不同這一點外。

對于我來說,這是一個漫長的冬季。

漫長到我以為自己大概會承受不住這種太過于孤寂的日子而漸漸自毀,但是我到底是熬過來了。

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也許是因為只會有自殺的人類,不會有自殺的植物。

在窮極無聊的時候,我想起南木說過的如何修煉的一些法門,開始慢慢的嘗試着按照他說的辦法去修煉。

舉凡有靈智的生命都可以修煉,只不過不同類型的生命,自有其不同的修煉方法和修煉軌跡。

然而,在我心底深處,還湧動着一個模糊不清的念頭。

那就是把大樹救活。

大樹是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植物,它的根須埋在大地深處,只要有一處根須還有活力,就有可能破土重生,而我,則想努力一把,讓這件事的發生可能性變得更大,按照南木的說法,修煉得到的法力只要夠高,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以我的樹齡,別說修煉,就是靈智也不可能産生,凡是産生了靈智的樹木,無一例外,都存活了成百上千年。

這些植物生長在天地之中,受其眷顧,脫胎而生,自然就掌握了一些最簡單的修煉法門,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會本能的尋找母親的乳汁一樣。

而我則跳過了這個過程,不知什麽緣由一點靈魂寄附在了這顆樹種上,所以完全不懂得修煉的方法。

即便是從南木那兒得到了一些修煉的要訣,也還是一片茫然,聽下去了卻沒聽懂,不知該如何下手,但是現在,大樹枯萎的枝幹就在我旁邊,我紮根的那根枯枝也漸漸化為腐朽,我開始了嘗試,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引氣入體還是絲毫效果都沒有。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這句話聽起來豪放,做起來卻痛苦不堪。

只能用心頭的那一點意念堅持着,直到看到一絲晨光破開了這片黎明前夕的黑暗。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