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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我就送你到這裏了,我給你留了一份禮物,是你以前的儲物戒指。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也要繼續熱愛生活哦!]
系統034的聲音緩緩飄散,最終消失不見。
謝卿睜開眼眸。
眼前的黑暗空間已經被明亮取代,狹小的房間一覽無餘。書桌、老沙發、堆成一角的厚重書本無一不在告訴謝卿,他回來了。
謝卿在十七歲那年的初夏,被養父顧明國接回家過生日,誰料路上竟與一輛裝滿了貨物的大卡車相撞,謝卿在渾渾噩噩中聽到類似于機械的聲音,對方自稱名叫034,是來幫助謝卿的。
但前提是,需要謝卿前往不同的小世界,幫助它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不同的任務達到标準,主系統就會發放生命值,以此來維系本該離去之人的生命。
現在,十年時間過去了,謝卿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他偏頭撩開了淺色的窗簾,瘦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日光的照耀下仿若透明,謝卿隔着一扇窗戶望着不遠處的風景,這些東西于他而言是有些陌生的。
這裏是他車禍以後留在原世界的本體在大學畢業以後挑選的住處。是個老小區,年邁破舊,每到早晨或者傍晚就會有很多老太太老爺爺在道路兩側擺起小菜攤,牆壁上染着孩童們稀奇古怪的塗鴉,每一處都宣告着熱鬧與人氣。
已經臨近傍晚,謝卿一推開窗戶便注意到樓底跑過幾個七八歲的孩子,歡聲笑語将四周的孤寂都淹沒,有孩子擡起頭遠遠看來,稚嫩的臉龐露出燦爛的笑容,像是在和謝卿打招呼。
謝卿一手握着窗戶,指關節用力地泛白。
這是他離開了十年的世界。
十年時間,又好像只是一眨眼,僅此而已。
謝卿慢吞吞地打開衣櫃換上衣服,站在了浴室內。浴室同樣不大,洗手池前挂着一塊邊角破損的鏡子,鏡子裏的青年五官溫柔精致,然而膚色蒼白,像一個長久不見日光、病入膏肓的病人。
事實上這具身體的健康狀況确實不容樂觀。
謝卿八歲的那年被人下了迷藥扔在雪地裏,養父母把他撿走的時候他已經凍得臉蛋發紫,心跳虛弱得幾乎聽不到。養父母着急忙慌地将他送到醫院,醫生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将他救回來。從那時候起,謝卿的身體便嚴重畏寒,格外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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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一看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如同藏着萬千星辰的夜空,與那一份蒼白顯得格格不入。
謝卿伸手揉了揉眼角,柔軟的指腹下壓着一顆殷紅的淚痣。他斂着眼眸,腦海中關于這十年以來的記憶不斷從角落的土壤中被翻起,露出了根莖,又露出了全部的面貌。
謝卿出車禍的時候正好在高考前一個月,因為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所以很無奈的錯過了高考。而後似乎是車禍帶來的後遺症,這個老師眼中的優秀學生一反常态變得呆呆傻傻的,高考也只勉勉強強考了個三本。
大學生涯結束以後,謝卿成了一個專注拍攝美食視頻的博主,以此來賺取自己的生活費。
緩慢地回顧這十年的生活,看似與常人無異,又有顯著的不同。比如說,從兩年前開始,屬于謝卿的生活就被幾個男人搞得一團糟。
謝卿低頭拿起手機,屏幕上還殘留着一條未被點擊查看的信息。
俞凱澤:等會我過來找你。
說起來,像他這樣的小主播和俞凱澤這種新晉的當紅影帝本來應該毫無交集才對,可偏偏事與願違。兩年前的一個夜晚,謝卿接受了短視頻平臺的邀請前去參加宴會。人群中無意間的一瞥讓俞凱澤迅速注意到了謝卿,此後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一見鐘情是不可能的,俞凱澤之所以會有追求謝卿的行為純粹是因為謝卿和俞凱澤喜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自然是一樣的,因為俞凱澤喜歡的人叫做謝翎,是謝卿的雙生哥哥。
俞凱澤與謝翎是高中同學,前者成績優異,後者臉蛋長得極好。謝翎自知自己的成績無法上名校,為了不給謝家人蒙羞,索性選擇了一個文化成績不怎麽高的電影學院。而俞凱澤為了追求心上人,頭鐵地違背了父母的期望,義無反顧地跟上了謝翎的步伐。
遺憾的是,兩人的關系始終都只停留在朋友這一步,這讓俞凱澤備受折磨。心裏愛着謝翎,卻只能看着別的男人将謝翎擁入懷中,無可奈何和對自己的憤懑讓俞凱澤在看到謝卿時,立刻竄起了可悲的想法——
他将謝卿當做了謝翎的替身。
那些沒有從謝翎身上得到的愛,他通通都要在謝卿的身上得到。
但令俞凱澤沒想到的是,謝卿并不是個軟柿子,盡管他看上去不大聰明,卻意外的固執,對自己的示好全然不為所動。與此同時,有更多的人觊觎了謝卿替身的身份。
屋外突然響起蹬蹬蹬的腳步和孩子詢問父母今晚晚餐菜單的聲音,透過隔音效果不怎麽樣的牆壁将謝卿沉浸在回憶裏的思緒拉了回來。謝卿修長的手指一動,劃開了鎖屏,打開信息框。
靜靜看着俞凱澤的名字半晌,謝卿的唇角忽然勾起淡淡的弧度,寡淡的唇色似乎瞬間變得豔麗許多,他輕嗤了一聲,點擊删除。
…
晚上八點左右,謝卿煮了一份南瓜粥,香甜的南瓜味從廚房的小窗子飄出去,鑽進過路人的鼻子,換來一聲小聲的嘟囔——好香啊。
謝卿前腳剛端着粥從廚房裏走出來,後腳玄關便傳來哐當哐當砸門的聲音。他掀起眼皮朝着門口看去,靠在沙發上聽着外面的人大聲喊:“開門。”
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喝醉了。
沒有得到回應,門外的人愈發不耐起來,砸門的動靜一聲比一聲響,“快給老子開門!”
俞凱澤。
謝卿的腦海中立刻冒出這個名字,他想起白日手機收到的短信,再一看大門口的方向,已經有些年代的木門被拍得不斷震動起來,巨大的聲音伴随着大嗓門讓謝卿的腦瓜子嗡嗡地響,原本回到原世界還算不錯的心情瞬間落到了谷底。
他低頭瞥了眼食指上綴着的一枚紅寶石戒指,指尖一撚,一把鋒利的斧頭憑空出現,穩穩當當被謝卿握在五指之中。儲物戒指和斧頭都是他在名為《一劍傾塵》小世界裏的收藏品,作為朝雲宗的仙尊之一,謝卿剛拜入師門那會兒被宗門扔到了藥田裏,平日的工作就是管管藥田,砍砍太過繁茂的樹枝。
而後百年時間,這斧頭就被當做紀念品扔在了謝卿的儲物戒中。
沒想到時隔百年,還能再掏出來。
謝卿拖着斧頭慢吞吞地走到門口,人往一旁一站,随手将門把手一擰。大門悉開的一條縫并未引起俞凱澤的注意,男人依舊堅持不懈得用拳頭砸着門,大半的身體随着門板靠上來——
哐當。
門板呱唧一聲往裏移開,俞凱澤躲閃不及,摔了個狗啃泥。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把泛着銀光的斧頭重重地落在距離他鼻子不足十公分的地板上,燈光下俞凱澤被酒意侵襲的腦袋昏沉,望着那斧頭似乎還隐隐看到了幾抹血色。他雙手抵在地板上,一愣。
順着斧頭長柄一寸一寸往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斂着雙狹長的眼眸淡淡注視着他,蒼白隽秀的臉上浮起淡笑:“這麽晚還過來,等會兒一起睡覺?”
明明那聲音溫柔和煦得像三月裏、河岸邊的春風,吹在俞凱澤的臉上卻令他的脊背起了一層薄薄的涼汗,恐懼的本能讓大腦開始清醒,俞凱澤張了張嘴一時間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反倒感覺嗓子眼像是被一顆石子堵住了似的,難受得緊。
冰冷的刀刃貼在俞凱澤的側臉上,謝卿半蹲望進他的眼睛,狹長的眼眸一彎,連眼尾的殷紅淚痣都生動了幾分,他輕聲道:“然後,永遠也別醒過來,你看怎麽樣?”
“你……”俞凱澤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側臉的溫度與燥熱的天氣形成了絕對的差距,鑽進他的肌膚血液一寸寸将他的身體凍住。俞凱澤意識到,謝卿似乎并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被他們像牽線木偶一樣輕易拿捏控制的青年,好像突然之間爆發了。
他的眼睛不再像俞凱澤曾經見到的那樣,霧蒙蒙一片永遠找不到出口。
謝卿變了。
意識到這一點,俞凱澤的身體不受控制得顫抖,他掙紮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見謝卿比他快上一步,擡起一腳便在了他肩膀上。
力道看似不輕不重,卻生生将俞凱澤給踹翻。
俞凱澤心底的不安愈發沉重起來,石頭壓上心髒的窒息感逐漸強烈,他慌不擇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暈暈乎乎的腦袋這一刻徹底清醒。半個身體半藏在門口,他啞着嗓子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威脅,是犯法的!”
謝卿懶洋洋地瞥他:“你去報警。”
俞凱澤:“……”
開什麽玩笑,他怎麽敢報警?
這要是一報警,就相當于他給狗仔媒體送新聞送熱搜,俞凱澤還不至于蠢到這種份上。但既然如此,也就說明了他只能含淚吃下這個悶虧。
“不敢報警就趕緊滾出去,以後再來找我,我可以幫你報警。”面對俞凱澤倏然瞪大的眼眸,謝卿笑了一下,眼尾的淚痣殷紅如血,“我不在乎臉面,你在乎嗎?”
俞凱澤當然在乎。
謝卿清楚的知道俞凱澤甚至連自己找了個替身的事情都不敢給謝翎這位白月光正主透露分毫,若是謝卿報警了,可想而知俞凱澤面對的将會是什麽樣的輿論熱潮,到時候謝翎估計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畢竟,在謝卿的記憶裏,謝翎可是相當讨厭自己的雙生弟弟。
否則,當初也不至于哄騙着他去了游樂園,又讓人迷暈了他,将他扔在京市的郊區。
在謝卿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俞凱澤暗暗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像是洩憤似的,大門嘭的被人從外面撞上。
謝卿眼尾一挑,慢悠悠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你好,梁宏工作室嗎?我要爆料,影帝俞凱澤的黑料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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