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如果說人的一生總有幾件後悔的事情,那麽對楊筱瑜來說,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次扔下張雲雷偷偷離開。
他不得不承認,十八歲只是成年的一個界限,并不能意味着真正的成年。
從少年到成年,的确需要一個漫長的轉變過程,尤其是心理與性格,都不是過了十八歲生日就可以立即轉變為成年的沉穩與冷靜,那是時間的積累沉澱,才能獲得的經驗。
他幾乎記不清,接到張雲雷重傷消息時的反應,只記得自己是怎麽失魂落魄的找到孔雲龍,哭着跪着求他帶自己去南京,哪怕是這輩子都不見,也要等到張雲雷脫離生命危險,痊愈出院才能離開。
這漫長的三個月,對他來說仿佛過了三年一般,煎熬備至。
失去父母的傷痛再一次湧上心頭,楊筱瑜後悔的恨不得殺了自己,寧可代替張雲雷去死,也不想看他這樣無助痛苦的躺在床上。
如果那天他沒有一時上頭做出那種事情……
如果那天他沒有一時害怕離開……
如果那天……
再多的如果,都換不回那個活蹦亂跳的張雲雷了。
他總覺得,就是因為自己,他才會喝醉,才會受傷,才會……
自殺。
盡管後來的辟謠證實那只是句謊言,但楊筱瑜依舊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脫不了幹系。
只是,他不敢再提了。
只要張雲雷能好好活着,他可以不再追求他,不再跟着他,只要他說句讨厭,自己可以立刻消
失,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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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哪怕痛徹心扉。
人是不是真的能夠心意相通,張雲雷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受了傷,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師父,搭檔,還有師兄弟們。
可他最想見到的,竟然是那個渣了自己提褲子就跑的小混蛋。
最初他以為自己就是摔着了,頂多腿斷胳膊折,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月就能繼續演出工作。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不僅是摔着了,還差點摔死,能順利醒過來,已經是幸運。
人死一次,似乎連脾氣性格也變了很多。
他睜開眼睛,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變得無所謂了,什麽名利,什麽錢財,什麽人氣,好像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還活着,能看到親人,能見到朋友,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他突然很慶幸,哪怕自己被那個惹事的混蛋給渣了,可還是想要見他,想聽他說話,想吃他做的菜。
他……果然還是喜歡的。
喜歡這個半路來的小徒弟,喜歡這個在眼皮子底下成長的少年,喜歡他彈三弦時的冷漠臉,喜歡聽他唱跟自己一樣的大鼓。
可再喜歡也沒用了,那個小徒弟,自顧自占了自己便宜,然後一溜煙就被吓跑了。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可卻搞得好像自己負了對方一樣,實在是憋屈。
躺在病床上的張雲雷很抑郁,好不容易承認自己喜歡同性,對方卻沒了蹤影,別說當不成戀人,這下子,怕是連師徒都做不成了。
要不是手腳不能動,他真想去南方把那個不要臉的小徒弟給抓回來,就算不負責,也得補償自己十萬八萬的吧?
那可是自己的初夜呢。
他心裏揣着事,嘴巴倒刁,吃了幾天的飯菜,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能給自己做飯的,除了母親就是大哥,偶爾其他擅長廚藝的師兄弟會在不忙的時候來南京探望,順便做上一兩頓拿手菜給自己解解饞,可中間不斷的,卻是一個異常熟悉的味道。
楊筱瑜的手藝,他吃了這麽久,絕對不會搞錯。
原來這個小混蛋沒跑,有膽子做,沒膽子露臉,估計是怕自己不待見他,躲起來當廚子了。
張雲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楊筱瑜自然知道自己的手藝瞞不住他,但能瞞多久是多久,只是被拆穿的那一天,似乎來得有些
太快了。
他恍恍惚惚被楊九郎喊了過去,張雲雷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人瞧着精神多了,氣色也好起來,只是無法行動,整天躺在床上養傷,等着人伺候。
楊筱瑜以為他不願再見自己了,頭腦甚至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說了什麽,答應了什麽,一切都十分被動,只要是張雲雷提的,自己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除了點頭,看都不敢看他。
等他五迷三道的離開,才覺得自己剛剛好像答應了很多不平等條約。
譬如,張雲雷受傷期間他不能離開德雲社。
又譬如,必須一切無條件服從張雲雷的任何指示。
再譬如,這輩子都要給張雲雷當徒弟,什麽都要聽張雲雷的。
這三個大框架下來,楊筱瑜後知後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
看着楊九郎一臉的同情,他只能讪讪一笑,認命了。
“瑜兒啊,咱爺倆都一樣,你辮兒叔趁着這次受傷,跟我簽了多少不平等條約呢,你這樣也不稀奇,”楊九郎還是把他當孩子看待,見他恍惚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心疼,攬住他肩膀安慰,“這半個多月你天天給他做好吃的,我聽三哥他們說你都沒好好休息,現在他沒什麽大礙,你也能放心了,你師父扔不下你,啊?”
這樣安慰的話,從楊筱瑜來醫院就聽過無數次,所有的叔伯都以為自己是怕沒了師父,可只有自己清楚,是怕沒了戀人。
不過眼下裏瞧着,這輩子是夠嗆能讓張雲雷答應了,他能讓自己繼續留在床前照顧,已經是寬容大度。
一時沖動犯了錯,就算用一輩子去彌補,楊筱瑜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至于在一起這種美事,自然想都不敢想了。
師叔們都有工作,除了張雲雷的母親與楊九郎,能留在醫院一直照顧他的也就是楊筱瑜跟他的助理,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好,大家都松了口氣,安定了心。
悶熱的夏日過去,迎來了涼爽的秋日。
張雲雷順利出院,重新回到了北京。
再回玫瑰園,仿佛涅槃重生,讓人好不感慨。
玫瑰園的景色一如既往,只是室內被重新調整了一下,為了方便張雲雷進出,特意把他的房間挪到了一樓套房,他畢竟還無法自如行走,日夜都需要有人守在床前照顧起居,家裏楊筱瑜,郭麒麟和王九龍輪流陪着,偶爾張媽媽輪換,安排的妥妥當當。
回到了家裏,張雲雷覺得心情更加舒暢,加上姐夫答應會盡快安排自己複出,心更是定了不少,也樂意跟師兄弟們聊天打趣,沒事就練功,過的比住院充實多了。
他現在是玫瑰園重點保護動物,全家的老大,沒人敢惹,連自己親爹都要讓他三分,郭麒麟除了賠笑伺候哪敢造次,見他打禦子練累了,趕忙遞上茶水,順便貼心詢問,“吃水果不,我媽給你買的草莓橘子車厘子,瓜子兒核桃開心果,您看哪個順眼就知會,咱立馬遞到嘴邊。”
“你也就這時候知道對我好,”張雲雷喝了口茶,聽他這通順口溜似的貧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努嘴道,“我想吃草莓。”
“行,您吃草莓尖尖,我吃草莓屁屁,甜的都歸您!”要擱以前,郭麒麟才不伺候他呢,倆人鬥嘴也能鬧半天,可如今只要他好好的,把自個兒工資卡給他都不帶含糊的,立馬拿了水果刀開始伺候老佛爺,順便唠嗑,“哎對了,我忘了問你了,瑜兒怎麽回事兒啊,我看他這次回來人好像變了,不怎麽愛說話,我爸還問我呢,你是不是說他了?”
張雲雷正美滋滋的吃着甜甜的草莓尖尖,聽他這麽一問,臉色微微一變,幸虧郭麒麟一直低頭切草莓沒看到,不然還真不好解釋,敷衍道,“我也看出來了,可能是我出事兒把他吓着了
吧……”
郭麒麟不疑有他,一邊切草莓一邊點頭,“也是,他父母都因為意外過世,他平時跟你關系最好,天天師父長師父短的跟着你,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要跟你殉葬去。”
“呸呸呸!快年底了你能不能說點好的?!”對楊筱瑜生氣歸生氣,可他這三個月來盡心盡力的伺候自己,忙前忙後的樣子,張雲雷都看在眼裏,說他罵他那是自己的權利,換了別人那可不行,“你是不是看我沒摔死想氣死我啊?”
“別別別,這不跟您開個玩笑嗎,您長命百歲喜樂無憂,将來咱七老八十之後還得埋一個祖墳裏呢,您別生氣成不?”郭麒麟趕忙找補,以前也不忌諱這些,說着圖個樂子,嘴比腦子快禿嚕出來,頓時也覺得晦氣,伸手打了自己兩巴掌,“打我嘴,我胡說,呸呸呸,不算數。”
“你又不是小孩兒了,別跟安迪似的,”外甥是外甥,那徒弟也是徒弟,張雲雷哪能厚此薄彼,倒也不計較了。
只是話說到這兒,他也有點糟心。
連郭麒麟都看出來楊筱瑜這回回來變了不少,何況是姐姐姐夫,只不過明面上大家都以為他是聯想起了父母的意外才愈發沉悶,私下裏也就他倆知道內情。
這關系,剪不斷,理還亂。
看着毫不知情的郭麒麟,張雲雷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以後,到底是算徒弟啊,還是算……別的啊。
唉!
作者有話要說: 小二:我這麽寬容原諒你對我動手動腳的,你感動嗎?
筱瑜:不敢動不敢動……
小二:你憑什麽不感動!
筱瑜:??那我……動動?
小二:……你憑什麽動!
筱瑜:……那我動不動啊?
大林:請問污郎是你倆培養出來的是嗎?
九郎:????
嗐還想說過年加更,結果好家夥
從年三十就開始串門走親戚
這幾天連電腦都沒怎麽摸
大餐快把我吃吐了
好像過了雙份的年QAQ
……我估計是去年憋的嘤嘤嘤
你們沒忘了我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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