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下山

就在玄燭一邊感動，一邊探查的一頭霧水時，他忽然感覺到一抹微弱的怪異能量在角落游走而過。

變成天羅地網的元神急急追逐着這抹邪氣，轉瞬之間，怪異能量被落網于他的手心裏。

這抹能量太過微弱了，微弱到如果不是他這閉關時間精進的修為，怕是也會忽略。

有點像是剝離于紫府元嬰的能量，但又和一般修士的紫府元嬰差異甚大。

有點像是魔修的……

如果真是與魔修有關，那聞青默說自己難以進階，總有走火入魔的趨勢便也可以理解了。

不，怎麽可能。

如果是魔修的能量，該是散溢着魔氣的，但玄燭從這抹能量體上感受不出任何魔氣不說，抓到他手裏之後，還隐隐有親近他的意味。

似乎是在調皮地說，終于被你找到了，快來了解我吧。

玄燭并沒有從這抹能量上感受到排斥，遲疑不過瞬息，便将元神探入其中，也就看到了一開始的那些畫面。

玄燭本想将這抹能量帶離聞青默體內，但他發現能量體似乎已經與聞青默的內府融為了一體，如果強行帶離，會傷了聞青默。

于是玄燭放棄了，而當他的元神退離之時，那抹能量仿佛壯大了一點。

原先因聞青默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而産生的好心情，皆被這抹怪異的能量體而破壞了。

玄燭望着閉着雙目的聞青默，思考着如何将這件事告訴他。

長長的睫毛翩然顫動，眼簾打開，露出其中漆黑如墨的眼瞳。

聞青默從入定中醒了過來，看到玄燭後，緩緩道：“師父，我還是我，對嗎？”

玄燭一驚，以為是聞青默察覺出了什麽，但再細思這句話，以及先前聞青默對他的态度和入定時的狀态，他恍然大悟，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聞青默的額頭：“青默，你還學會給為師下套了啊。“

聞青默捂住額頭，委屈道：“因為我怕師父不知道我五年間做了什麽，也想讓師父知道我五年是怎麽過來的……”他眉頭微皺，“更何況我确實因為進階出現了問題想讓師父幫忙查看一番。”

語調一轉，聞青默彎起眉眼：“一舉兩得，對不對？”

眼睛裏的流光溢彩般似看到了玄燭的心底，讓他再見聞青默的那些感慨完全化為了無。

他的小徒弟還是那個心機小徒弟，一點都沒變。

兩人之間現先前還有些凝滞的氣氛，因聞青默的行為徹底打破，玄燭也整個放松了下來，但出現在聞青默體內的問題，還是要鄭重以待。

玄燭道：“除了有走火入魔的趨勢之外，還有在內府感受到其他的東西嗎？”

玄燭的話讓聞青默意識到自己體內大概有些問題，他搖頭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師父，是有什麽大問題嗎？難道是曾經青煉他們的所做作為……”

玄燭走下玉石床，打斷了聞青默的憂慮：“沒什麽大問題啦，就是因為沒什麽大問題所以我想問問清楚。不過未免有後顧之憂，我要出門一趟。”他轉頭看向跟着他下床，臉上現出詫異的徒弟，“青默，這次你不要跟我一起去了。你待在無憂山五年，現步入金丹後期，正好外出歷練一番，說不定能找到突破的機會。”

聞青默愣怔了，他萬萬沒想到玄燭會提出讓他下山歷練的要求。

對于這五年留在無憂山，除了修行之外的生活，聞青默沒有一點覺得度日如年，反而因為有了期待，期待玄燭會在第二天出關日子也過得快速了。所謂的難熬，僅僅是因為那些個第二天沒有等待想念的師父出現罷了。

他好像很是習慣度過這種時間。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人曾走過了更加漫長的歲歲年年。但聞青默這些只是臆想罷了，他這輩子也就活了二十載，哪來的更漫長的時光。

而現在玄燭要讓他下山……

可如果這是師父希望的話。

聞青默垂眸：“好的，師父。”

玄燭暗嘆一聲，不管是年少時，還是現在青年時，他最是見不得聞青默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

即便他的小徒弟可能也知道他這副模樣對自己有多管用。

玄燭稍稍的解釋了一句：“不是我不想讓你去，實在是那地方只能我這個散仙去。”

聞青默立馬擡頭，擔憂道：“那師父會不會有危險，如有危險的話就不要去了吧。”他怎麽樣都無所謂，師父的安危更重要。

玄燭習慣性地擡起手想放在聞青默的腦袋上，後發現徒弟長高了，便順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捏了捏，眨了眨右眼：“青默，拿出你曾經相信我定能保護你的信心來。我不會輕易冒險的。”

知道聞青默還是有所顧慮，玄燭的手上出現一張符紙，放到聞青默的手裏：“這張符在，我便在。”

聞青默小心翼翼地将符紙收起來放在衣服靠近心髒的位置，終于舒展了眉頭：“我知道師父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師父，我也會努力的。”

玄燭看着聞青默那乖巧的模樣，臉上也劃出一抹寵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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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仞心裏苦，它以為主人出關了就可以再陪它玩了，沒想到還沒和主人玩夠呢，主人就又要離開無憂山了。主人連歌都沒唱一首便要走不說，連小主人也要下山修行……

它眼淚汪汪地望着兩人讨要臨別親親。

聞青默一見黑仞的眼神，就明白了黑仞想要什麽，立即單膝跪地，捧了黑刃的腦袋，吻在了黑獅的額頭上。

此刻日出東方，耀眼的光芒籠罩在山崖頂端，仿佛将這一幕打上了一層美麗又神聖的光暈。

“吼！”

黑仞撒嬌的低吼聲讓玄燭回過神，他看着仰視着他，渴求着他做同樣舉動的金色獅瞳，五年前的那一次仿佛如昨日一般近在眼前，他鬼使神差地也親了一下黑仞。

等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自己親吻的地方和聞青默一樣的位置，他下意識地沒去看聞青默，對着開心歡喜原地轉圈圈的黑仞慈父笑。

聞青默用手指摸了摸滾燙的耳朵，感受着那一如曾經的瘋狂心跳，似有所悟，又似乎一切還都是懵懂的。

等黑仞乖乖回去洞府玩它的那些玩具後，雖然他不會讓聞青默此次歷練出問題，但玄燭還是又讓聞青默檢查了一遍那些下山工具是否都帶齊了。

乾坤袋裏的劍、藥，有備無患的毒|藥以及傳音石和各種符咒。

“澹臺和子拾之前送的禮物也都帶着了吧？”

“帶着了。”

連玄燭都覺得自己有些煩，但看聞青默依舊乖乖應和着他，一顆心又更軟了，他柔聲道：“那行，青默，你先走吧，讓為師看着你禦劍的身姿。”

玄燭這次不會禦劍前往那個地方，為了避免路上浪費多餘時間，他打算粗暴的瞬移前往，中途估計還要因為各種定位還是要耽擱不少時間。

只希望書上的記載之地還沒有被旁人發現破了進制，否則就更難辦了。

聞青默才見到玄燭一天就又要分開，雖依依不舍，卻也知道不能任性妄為。

他拿出放在乾坤袋中的冷昭劍，七尺長劍劍身一現，懸空地面，微微顫抖着，好似在為見到主人而歡呼雀躍。

這是一把連同劍柄都是雪白的劍，唯一的顏色是劍柄上綁着的紅色劍穗，迎風飄蕩，給這把散發森森冷芒的劍添加了一點暖意。

如果将冷昭劍與玄燭的墨凝放在一起，黑的平庸、白的驚豔倒也相映成趣。

要是澹臺嫣在這裏一定會感慨自己真有先見之明，她和楚子拾的禮物對比冷昭劍這種下品仙器，可不就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因為目前聞青默的修為，無法自如使用這柄下品仙器是其一，強行使用這麽強大的仙器還可能會被反噬是其二。所以玄燭在交給他之前，已經給冷昭劍加了封印，讓其看起來只有中品，但能發揮出上品靈器的效果。

聞青默默念咒語，當冷昭劍劍身變成可站一人寬時，聞青默站了上去，他回頭望向一直注視着他的玄燭，雖不語，那雙眼卻訴說了其中的留戀。

玄燭灑然一笑：“去吧，放心吧，你會很快見到為師的。”

聞青默道：“師父到時來找我嗎？”

玄燭神秘道：“這個嘛，你可以期待一下。”

聞青默聽到玄燭這麽說，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随後，不再多話，運起劍訣飄然而去。

直到聞青默的身影從遠方消失，玄燭也離開了無憂山。

*****

天上陰雲密布，不多時，傾盆大雨便落了下來。

挺拔雄峻的三峰聳立雲端，峭立如削的石壁映入眼簾，天空傾瀉而下的雨水拍打着崖上的樹木，壓彎了那些枝丫。

只見在雨水中，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完全沒被雨淋濕，那是一抹挺拔的身影，他懸于天空，雨水繞他的身體從旁落下，他身上滴水未沾，輕踏虛空，緩步走向陡峭崖壁之上的瀑布。

暴雨落于峰巅泉水混為一體，順坡垂直瀉下，水流撞擊着山峰壁邊岩石，直直落到百丈之下的湖水中。

黑影已面對瀑布而立，此人便是玄燭。此時此刻，玄燭一揮衣袖，瀑布被瞬間攔腰斬斷一般，從中顯露出一個半圓形高約三四米的洞口。

《森羅奇本》所記載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了。

《森羅奇本》是一本記載了人類修真界不少風土人情與各種遠古洞府的冊子，是原身少年游歷時，一位魔修前輩送給他的。原身得到那本這本冊子後，就一直放在了須彌袋中。

那位前輩不像普通魔修殺人如麻、作惡多端，是個守住本心，真正潛心修魔的人。也正因如此，玄燭受原身記憶的影響，一直覺得魔修中也是偶有好魔的。

玄燭到了這個世界後，一直将這本冊子當成故事書閱讀，後來有一次正好路過書中的所指的一個地方，還真就找到了書中所指的，當時還是極品靈器的冷昭劍。

他因為閑的無聊，又看得出冷昭劍是不可多得可繼續煉制升級的劍品，到處尋找升級材料，斷斷續續尋覓了百年，才将之升到了下品仙器。不過劍是升級了，劍的主人卻一直沒找到。他曾想過給楚子拾，但劍一交到楚子拾手裏，楚子拾就知道自己被冷昭劍抗拒着，後來拿了把中品靈器鶴雲劍舞起來倒是行雲流水。

玄燭以為這把劍會就此蒙塵，當意識到自己要馬上進行閉關時，他也僅僅是突生念頭，想着出來給聞青默試一下，沒想到一人一劍倒像是天生就和該在一起的，契約應運而生，成了聞青默的本命劍。

也正是從尋得冷昭劍開始，他開始相信這本書中所記載的一些奇聞趣事與法寶武器了。

當踏入洞府時，玄燭聽着洞壁石縫間的滴水叮咚，感應到從遠方傳來的信息，嘴角不自覺勾出一抹戲谑的笑。

既然他成功見到了聞青默，那自己這裏也可以正經辦事了。

這散仙洞府入口的禁制已被破壞，但神識探知下別有洞天的內裏的禁制還完好無損，一路上的四周更是有零零散散的白骨，修士的占大多數。

果然沒點修為不能妄自尊大啊。

也幸好這位修士大能的禁制足夠強大，否則那件極品仙器應該也輪不到他來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到周四之前隔日更。下次更新周二（7.3），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