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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什麽?”慕容冰嫣開啓了複讀機模式。
“我……他們現在要換人了。”陸仁嘉只好實話實說:“不知道誰透了風,他們現在要我去和親了……”
“什麽?!”慕容冰嫣驚道:“誰幹的?”
“我哪兒知道是誰幹的……反正我是不想去。若早知有此日,當初我見都不該見他。”陸仁嘉頹道:“誰想去和親啊。”
“正是呢,遠離家國,一生榮辱,全都系挂在一個男人身上……”慕容冰嫣接口道:“若是得了寵,難免遭人本國的妃嫔記恨,若是不得寵……”
“還有妃嫔……”陸仁嘉哀嘆一句,看住慕容冰嫣:“原本我還想着,若是迫不得已,嫁了也就算了,現下聽你一說……我只覺得,我寧可死,也不要去什麽勞什子的西粟——萬一我還吃不慣他們的東西,早早蹬腿兒了怎麽辦!”
“這……”慕容冰嫣有些尴尬,咳了兩聲:“方才我不過是想的有些多,我看,以唐木蘇殿下對您的癡情程度……”
“男人有一個好東西沒有?”陸仁嘉打斷了她的話,她能預測到,如果放任慕容冰嫣說下去,後頭很可能就接着“他一定會把您捧在手裏含在嘴裏呵護一世縱容一生”之類的扯淡話語:“男人若是有條件,有不三妻四妾的沒有?”
慕容冰嫣咳了一聲,癟着嗓子道:“沒有……不過,殿下,正妻悍妒,這也是讓男人不能三妻四妾的條件之一啊……”
“你是教唆我悍妒?”
“我……”慕容冰嫣果斷道:“我什麽都沒說過,殿下,請您忘記剛剛我說的話!”
陸仁嘉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不管心情有多麽的不好,能欺負一下慕容冰嫣,生活便仿佛有了光……就算真要是得去和親了,也一定要把慕容冰嫣帶上啊!她簡直就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或者一個和尚的禿頭!她熠熠生輝啊!
一行人就這麽回了宮。而此後的數日,皇帝再也沒有因為和親這種事兒找過她。陸仁嘉雖然心知西粟使團一天不走她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但警惕的時間太久,究竟是一件相當累人的事兒啊!
所以她依然還是過着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的生活——盡管因為先帝駕崩,她只能吃素菜睡板床,但宮中就是宮中,便是素菜也有滋味,便是板床也……也沒那麽硌人。而沒事兒的時候更多了,她便可以用傳音術調戲一下卿瀾,抱怨一下不想嫁人的小心情……
但卿瀾并不配合調戲,他一直非常正派地強調,女孩子長大了怎麽能不嫁人呢,女孩子不嫁人就會很奇怪,就會被人看不起,就會更嫁不出去……
陸仁嘉早在現代便聽過這些論調了,如今怎麽會輕易被卿瀾的解釋打敗?于是,她毫不怠慢地把師父的血淚叮囑當做了耳旁風。
大概卿瀾也感覺到了她的漫不經心,終于有一天,那邊傳來的不再是老生常談的“女人不嫁人像什麽話”,而是“殿下可是想要一個一生疼寵你的夫婿?”
陸仁嘉聽得此言,心跳得漏了一拍。
她分明感覺到一種情緒在心裏蔓燒——卿瀾問這句是什麽意思呢,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思了,抑或他對自己也有心了麽?
咬着嘴唇,按着胸口,她極其少女蘇地平靜了一下心情,才道:“那是自然了。”
“那麽,我會為殿下占蔔。”卿瀾卻道:“看看這世上,誰會是成婚之後最珍憐殿下的人。之後,殿下大可去求陛下為您賜婚。”
陸仁嘉被這一句話劈傻在原地:“師父……難道不是自己……”
“什麽?”卿瀾聽她說完那半截子話遲遲不言,方問了這二字出口。
陸仁嘉已經沒法把這句話說完了,“師父難道不是自己喜歡我”——這種話完全沒法由一個女人說出來好嗎?!
這個世界上,最能狠狠抽一個姑娘臉面的事情有幾樁,其一,讓她去和她完全看不上眼的男人相親;其二,踹了她的男朋友找了一個審美和性格都崩壞向的新女友;其三……當着一個戀人決計未滿的暧昧男人的面,自作多情。
而陸仁嘉深感臉疼。
“殿下?您說話啊。”卿瀾久等不到回答,大概也有些驚異,追問道:“怎麽了?”
陸仁嘉不想說話了。關于這傳音術,她只學到如何同別人說話,卻沒學到怎麽結束通話。打個簡單的比方,她只會發短信,卻找不到手機黑名單在哪兒。
耳中聽着卿瀾一聲聲:“殿下您怎麽了”,她卻是一聲也不想回答。
這麽久了……從認識卿瀾到現在,都這麽久了!她怎麽覺得一直都是她在一廂情願呢?!
南宮殇陌的模樣,除了那一雙眼睛顏色奇葩之外,別的都真真是極好了!怎麽卿瀾就是看不上啊就是看不上呢?
不是有人說過麽,男人喜歡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她不漂亮麽?對卿瀾不夠好麽?若說天生沒緣分也就罷了,卿瀾可是原設定中女主的忠實粉絲之一啊,不就是換了個靈魂,為什麽對她就這麽不感冒?
這簡直是侮辱中的侮辱!
再說了,耳邊問再多遍殿下您怎麽了,又有什麽用?陸仁嘉分明知道,卿瀾他随時都可以在自己身邊出現——真想知道自己怎麽了的話,他為什麽不來看自己一眼?
嘴上說得再怎麽讓人遐想,也不過是翻翻嘴皮子的功夫罷了!
大抵是因為負了氣,她狠下心就是不想和卿瀾說哪怕一句話。
那邊又叫了她幾聲,終于停下了。
陸仁嘉心裏頭賭着氣,耳朵卻豎着,生怕漏掉了那邊的一絲響動,然而耳邊一片靜寂,只有殿外宮女們走動的聲音,隐約可聞。
此情此景,雖不見落魄,卻足是凄涼……
想想看吧,當你耍脾氣,以為那個一直當你是朋友的男生至少會以朋友的身份來安慰你一下的時候,他撓了撓頭丢下背對着他跺腳的你走了——這種打擊還真是從頭到腳全方位覆蓋啊!
而在全方位轟擊之下,陸仁嘉做出了一個破罐破摔的決定——大不了的大不了,就嫁給唐木蘇算了!真要是哪天失寵……
思緒翻動是何其快,然而,就在陸仁嘉想到“哪天失寵”的一刻,她眼前又例行地,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若幹天終于更新了。有一種……哎呦喂通暢了的歡樂感。
明天要是沒有被布置許多作業的話我也會來更新的!
眼看還有五六萬字就可以完結的時候突然恢複了剛開坑的愛啊!中間寫塌了的那一段要如何彌補!
QAQ!
☆、金牌替身,求告無門
對于莫名其妙眼前一黑這種事兒,陸仁嘉已經見怪不怪相當淡定了。
不就是發生一下空間的相對改變麽,有什麽大不了,穿一穿,又不會掉塊肉。再說了,能這麽秒秒鐘把她弄走的人,也就是卿瀾一個了。關于能在這種心情崩潰的時候見卿瀾……她是又有點兒期待,又有點兒心顫。
只是,睜眼的那一刻,她心中翻滾的萬千少女情緒便統統死沒了——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一臉怔忡的——唐木蘇。
那一刻,他們倆歷史性地會面了。那一刻,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那一刻,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她知道,自己想撈起裙子把臉蓋住,然後轉身逃跑。
“……你果然就是三公主。”唐木蘇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至于有沒有變音,陸仁嘉聽不出來。她早忘了他說話是什麽聲音了。
“我不是……我,我是先帝和太後收養的……”陸仁嘉簡直佩服自己的定力,唐木蘇是不可能出現在大寞的皇宮中的,所以,此刻他們身處的,這看上去很是低調奢華的房間,十有j□j是在西粟宮中。
唐木蘇眉梢一頓:“當真?我不會認錯的……”
“我真真不是南宮殇陌!”陸仁嘉一口咬死,心中只盼這位對南宮殇陌的感情堪稱潔癖的癡情王子幡然醒悟,放過“無辜”“路過”的她:“你又是什麽人?你不是我們大寞人吧?”
“……”唐木蘇皺着眉頭,看着她,看着她,就像是第一次進動物園的小朋友看着滿山亂竄的毛猴子:“你真不是殇陌?”
陸仁嘉心中怎一個去年買包了得!幾個月前,她先後拼了老命地和太子、皇後、皇帝仨人證明自己就是南宮殇陌,此情此景仍在眼前,而她此刻又得和唐木蘇證明自己不是南宮殇陌!
“若我是,何必說自己不是呢?能做得了三公主,為何要做養女?”陸仁嘉道。
“……”唐木蘇低了頭,他比陸仁嘉高,所以,陸仁嘉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好吧,那是有些難過,有些恍惚和失落的表情:“可你,和她當真很像。”
“你又是誰來着?”陸仁嘉決定裝到底:“你認識她,或者,你也喜歡她?”
“……也?”
“喜歡三殿下的人很多。我剛剛回到宮中的時候,她的宮人這樣告訴我的。”陸仁嘉道:“可我看你不是大寞人。”
“我……我是西粟的太子。”唐木蘇擡起了頭,驕傲的動作,頹廢的表情:“你應該知道我。”
“就是你派兵攻打我們?”陸仁嘉佯驚,睜圓了眼看着他。
“是。”唐木蘇這次看着她的眼睛了,道:“怎麽,你怕我嗎?”
陸仁嘉此刻略有混亂,她該答怕還是不怕?如果是南宮殇陌……那種冰雪冷傲的人……
于是,她擡手抽了唐木蘇一耳光。
“你……!”她用力不大,只是響聲格外清脆,而唐木蘇捂着臉,眼中那個驚駭:“你敢打我?”
“如果不是你,我大寞兒郎不會有那麽多人戰死邊關!”陸仁嘉昂首道:“我打你如何?我怕,我當然怕,我好好在自己宮中,你能把我弄到這兒來,可見殺了我也不是難事。但便是要殺我,這一耳光,我也定是要打的!”
“……”唐木蘇的眼神卻有些複雜:“我何必殺了你?若是你死了,這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到一個與她如此相似的人了。”
陸仁嘉:“……你這是什麽意思?”
在她的心中,南宮殇陌是絕對不會動手打人的,更不會承認自己畏懼面前這位閃閃發光的西粟太子的淫威的,她都做了這些事兒了,唐木蘇理該發現自己不是他夢中的人……但是,但是這話的走向,好像是有點兒奇怪啊!
“雖然你不是她,但是,我還是會留下你。”唐木蘇道:“你不是公主,永遠也不可能如她一般自如美麗,但是……你是這個世界上,和她最相似的人了。放心,我會好生待你的。”
“……”陸仁嘉在那一刻真心是腸子都悔青了,她早該知道不管她“是誰”唐木蘇都不會放她走的好嗎?就算在他心中,她永遠都及不上那個南宮殇陌,但至少她們“倆”長得一模一樣,聲音也非常像——嗯,如果做基因檢測,連分析結果都會一模一樣。
“這兒是我西粟的皇宮,你,便在此處消停待幾天吧。”唐木蘇道:“你那義兄——大寞的皇帝是你的義兄吧?他不許你嫁來,只是,誰能攔得住我的意願呢?我要你來,你終歸是要來的,我還要讓你義兄知道,你來了。”
陸仁嘉覺得手癢,她又想抽唐木蘇一耳光了。
這哪兒是湯姆蘇,這還是中二病的反派BOSS!
“我。”她咬了會兒牙,開口了:“我能攔住你的意願。”
“你一個女子。”唐木蘇的聲音裏有些不以為意。
“一個女子也可以随時了結自己的生命。便是你能留着屍體猥亵,到底那也不是我了。”陸仁嘉道。
唐木蘇果然驚愕:“我哪兒會有那般無恥!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便要你光明正大嫁給我!時日還長着呢……你總有一日會願意的。”
“我若是一直不願意呢?”陸仁嘉最煩的就是有人自視甚高——她穿來前許的要求便是“周圍沒有公主病”,現下看來,不僅是公主病煩人,王子病也一樣讓人想往彼人臉上貼滿鞋印。
“為什麽?”唐木蘇不解道:“你怎麽會一直不願?我哪兒不好麽?”
……這言下之意豈不就是“殿下我怎麽看都那麽好,你一個養女憑什麽挑肥揀瘦”?
“你沒什麽不好,只是我便是先帝和太後養女,到底也算是大寞公主,如何能與敵人……”
“西粟與大寞的戰争早就止息了。”唐木蘇道。
“戰争是止息了,可是,在戰争中亡故的人呢?他們還能活轉來嗎?他們的妻兒永遠失去倚靠,他們的父母也失去了珍愛的孩子!”陸仁嘉道:“我聽人說過,你這麽做,是為了三公主。可是你可曾想過,那些戰死疆場的少年,他們也有心愛的姑娘。他們的願望就活該被你的憤怒碾碎嗎?”
唐木蘇愣着看她,終于慢慢皺起眉頭:“你……你是什麽時候被收為義女的?戰争之後?莫非……你的情郎……”
陸仁嘉聽得這話,頓時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情商不夠,智商再高也沒法湊啊!她是出于怎樣一種沖動才巴拉巴拉這麽大一堆家國大義出來……人家唐木蘇都說了不會放她走,不會放她走,她再怎麽叫嚣不也一樣沒得翻盤麽?真是閑着沒事找抽啊。
如果她是南宮殇陌,大概還能“愛我請你尊重我”,可現在她是……南宮玉福。這“冒牌貨”能這麽恃寵而驕地提要求麽?唐木蘇根本就把現在的她當做替身來看的啊,她敢傲嬌嗎?
只是,現下反悔,貌似已經來不及了。
“當真是這樣?”唐木蘇看着她,見她不答,想來更是落實了這猜測,嘆息道:“那我倒真是無心間對不起你了。只是人死不能複生,姑娘節哀……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哎喲這替身當得!陸仁嘉簡直覺得心頭一片悲涼,敢情對方連她名字都沒打聽過……
“我叫南宮玉福……”
“之前呢?”
“……商……洛。”
“念起來倒也和她的名字有些相似。日後我叫你洛兒如何?”唐木蘇道。
洛兒……洛兒……這種“X兒”的叫法,怎麽透着那麽森森一股苦命味兒呢?
“我不願。”陸仁嘉實在不想多糾結,直道:“舊人這般叫過,這樣的呼喚,我……不想聽旁人說。”
唐木蘇仿佛出于意外,卻又好像默認了她的脾氣,道:“那麽我還是稱你為公主罷了。你來此之時,我西粟使者自會向貴國皇帝通告,至于他同不同意你和親,都已然不重要了。”
“我來此?”陸仁嘉道:“我怎麽來這兒的?難道是我自己願意?”
“是我叫國師帶你來的。”唐木蘇道:“怎麽?”
陸仁嘉默然,搖搖頭,示意沒什麽了。
她早就該想到的,能這樣把她說弄來就弄來的人,除了西粟國師還能有誰呢?卿瀾當然也可以,可卿瀾怎生也不會把她送到唐木蘇面前來啊。
但事情卻該沒有這麽簡單,從上次在客棧中,卿瀾與西粟那位國師的交手來看,便是勝不出多少來,至少也不分伯仲。而卿瀾……若是卿瀾盡心些,多注意她幾分,那西粟國師會如此順利便得手了麽?
大概,是因為她之前那些奇怪的表現,讓卿瀾真真懶得搭理她了吧……如今身陷異國宮中,算是在西粟國師的眼皮子底下了,若是卿瀾不助她,她有多大把握憑着自己的努力逃出去?
唐木蘇見她不言,大概是當她默認了,又說了那麽幾句便離開了。緊跟着便進來幾個侍女,同她說話,說的卻是西粟語言。陸仁嘉是一句聽不懂的,只好看着她們,表情雖然不敢帶着什麽仇恨,但愣怔之氣卻是十足十的——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對付唐木蘇容易,對付這些會和自己天天相處的宮女卻難。女人天生容易把同性當敵人,萬一這些個宮女看她不爽給她下點毒什麽的——好吧,就算不下毒,背後裏說她壞話也不好啊!
于是她就只好傷心過度不想說話了。
大概是看主子沒什麽吩咐,幾個宮女說罷話便退到一邊站着了。陸仁嘉這才有空看看這宮室的設置——想來這就是她要住的地方。寬敞是寬敞,只是除了床上的帳幔之外沒什麽遮蔽……
她想試試能不能用術法逃逸,但想念出咒法結出結界,當着這一群人的面是不行的。那看上去太像發瘋了。看來也只能等到晚上就寝……晚上,唐木蘇應該不會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情絲紛亂,情商捉急
當晚,陸仁嘉試圖用法術逃走,果然不成。試圖再次呼喚卿瀾,也是不成。
她回憶了一下西粟國師的嘴臉,心中充滿了怨憤——這死男人!他不應該是不如卿瀾的麽?怎生能有這樣強大的法力,徹底封住她和卿瀾聯系的道路?
難道是卿瀾在忙着殺鹿逗蘿莉的時候,這人找到了什麽冰山雪蟾啊龍骨靈芝啊之類閃着神跡光澤的東西吞了下去?
陸仁嘉憂桑地翻了個身。西粟宮殿很開闊,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床榻之上連個抱枕都找不到,被子也沒有事先用香爐熏熱,對于之前各種嬌慣的她來說,如何受得了!
所以,第二天,她病了。
陸仁嘉一病,唐木蘇就着急了,那些個西粟的禦醫排着隊,如同老鼠搬家一般一個接着一個給她診治。陸仁嘉聽着她聽不懂的話,看着那些陌生的臉晃過來晃過去,覺得腦袋裏像是盛了開水,人生都好像不會再好了。
她只能像個動物一樣,看着宮女們捧來藥,就喝上那麽幾口,然後躺回被子裏,接着半睡半醒。
這一場病來得不輕,約莫過了一個多星期,她才總算漸漸好起來。那些個禦醫對她的身體做出了什麽結論,陸仁嘉是不知道的,她只能從唐木蘇來看她時說的那麽幾句話中猜猜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應該要穿厚一些的衣裳。”
“大概也有些水土不服。”
“你是不是還傷心過度?”
陸仁嘉聽着前幾個理由都覺得相當有理,可聽到這句“傷心過度”,心裏頭頓時便透進了一絲光,忙道:“大抵是因為這個了——殿下,你真的不肯放我走麽?我不願在西粟宮中待着!若長此以往,思鄉而亡,也未必便是不可能的事。”
唐木蘇看看她,認真道:“我若是要放你走,當初還做什麽大費周章把你搞來?”
搞……陸仁嘉覺得這個詞非常不美好。
唐木蘇大概也看到了她一瞬沉下來的臉,忙安慰道:“你要是不喜歡在宮裏頭,我帶你出去玩。只要你養好了病……我們西粟的風光雖然抵不上大寞精巧優美,但還是值得一看的。”
陸仁嘉很想噴他。她要的自由是放她走,不是在他的監視之下出去旅行!但是她什麽都沒說。
“我聽熙寧說,你也不甚吃東西。”唐木蘇又道:“這樣餓着,可是遲遲不能好起來的。”
“油太大,吃不下。”陸仁嘉果斷回答。她是有資格挑剔的呀,她原本以為只是熙寧那實質都發生改變的大寞料理堪稱黑暗料理界的翹楚,卻不想西粟禦廚做出的飯菜,也實在是挑戰她的忍耐極限。味道确是不錯的,只是肉的比例實在是過高,就連粥裏都滿滿是肉糜……
這種吃法大概并不适合大寞人!陸仁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些蔬菜來吃,但就連那些蔬菜,也相當有油水。
“油大?”唐木蘇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你們大寞的飯菜确是清淡些。只是,你正在生病,吃那樣的東西,身體能好起來嗎?”
看,這就是觀念差異啊……一邊兒覺得生病的人就是要吃大魚大肉才能補身體,一邊卻真心認為,吃下去的那些肉總會變着法兒貼在自己身上,以及——肉吃多了才不會好得快!
“可我想吃些素菜。”
“那……我叫熙寧給你準備吧。”唐木蘇倒是好脾氣:“她父親是大寞人,她大概也會……”
“不!”陸仁嘉一口截斷:“你叫他們把青菜用開水燙了撒一點點鹽給我就好!”
唐木蘇蹙眉:“那東西能吃麽?”
“……你不曾嘗過熙寧的手藝吧?若是嘗過,就知道什麽叫‘不能吃’了!”陸仁嘉雖然還是很不想理他,但為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以及難以抑制的吐槽願望,依舊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唐木蘇一怔,竟是笑了出來:“你還真有意思,可真比三公主她有趣兒得多……三公主就像是天邊的雲彩,高傲孤潔,你和她長得這麽像,性子怎生差了那麽多!”
陸仁嘉也是一怔,這麽說,唐木蘇是真的相信自己不是南宮三兒了?可是少年,你這是要發掘南宮玉福萌點,然後愛上她的節奏嗎?
想一想她都覺得,這劇情發展下去必然是要走崩壞向了。每個喜歡上替身新人的男人,都會以為自己愛的還是那個舊人,之後必要虐戀情深,再之後……
這種劇情,若是有女主願意配合,那大概還能是一出好戲。可對于陸仁嘉這完全不想配合的女主來說,遲早是個一拍兩散吹燈拔蠟的事兒啊!陸仁嘉心中沸騰的只有一句話——誰特麽要和你有趣!
大概是看她的表情一下不太痛快了,唐木蘇也有些尴尬,不笑了,正色道:“你就這樣讨厭我?連我誇你一句,你都不高興?”
“我不喜歡被人關起來。”陸仁嘉有求于他,自然沒膽子直接說“你特麽居然猜對了我就是讨厭你”,只能繞了個彎子:“宮殿就像是鳥籠,而我……卻連自己呆慣了的鳥籠都沒有了。”
“……”唐木蘇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實在不知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要你從前的宮殿,還是從來都不願在宮中住?”
“我是特別不想住在這裏。”陸仁嘉道:“雖然我回不去我自己家了,但能在太後身邊呆着,也勝過在此處,沒有人聽得懂我在說什麽,也沒有……”
“這樣啊。”唐木蘇方才的幾分疑慮卻盡數去了:“這沒關系的!你若是想尋人說話,我可以陪你,今後也可以叫你周圍的人都說大寞官話。你若是想出宮,咱們成親之後便搬出去住,你看如何?”
陸仁嘉在那一刻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自尋死路”。唐木蘇這是把她放在一個長遠的計劃中考慮了?看來,如果不抓緊時間消失,這個太子妃她得當定了。
“我知道你現下不願意嫁給我。”唐木蘇又道:“可你為什麽不放下心裏頭的郁結,試着接受我呢?”
陸仁嘉看看他,心中思考一個問題——他不是已經“猜”出來她的“心上人”在他發動的戰争中殒命的事情了嗎?他怎麽還能一副“我真沒得罪過你”的樣子啊,難道害死一個妹子的情郎不是會導致這個妹子走向瘋狂拖着他一起跳樓的深仇大恨嗎?
“那個人曾經給過你的,我也可以給你。”唐木蘇大概是看出了幾分她的想法,看着她,認真道:“你若是覺得我害死他了,我可以替他照顧你一世!我做的,不會比他差。”
何止不會比“他”差?陸仁嘉心中苦笑,她自己也看得到,對于情路不順的她來說,唐木蘇大概算得上是對她最誠心誠意的人了,雖然這強行綁架的事情比當年的太子做的還要過分。但真若是她肯順從他,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日後的生活應該還是有保障的。
但是,她并不喜歡唐木蘇。
這種“最适合結婚的對象沒感情”的困惑,若是放在現代的她身上,只怕就嫁了。唐木蘇這種貨真價實的高富帥,不嫁白不嫁,就算沒感情,天天在一起住住個兩三年也有感情了。可如今,她是瑪麗蘇女主了啊,雖然思維還是她的,但總還是有些改變。
放棄“不合适”的卿瀾,跟了“合适”的唐木蘇,對陸仁嘉來說容易,對南宮殇陌或者南宮玉福來說,卻死活轉不過那個彎來。沒有生活壓力的公主,總是會比四處亂竄的路人甲龜毛一些的……
“你喜歡的人又不是我。”她道:“你把我當做三公主來關懷,我把你當做他……可真的一樣嗎?那個人是喜歡我的,不管我是村女還是公主,他喜歡的都是我這個人。而你呢,你要娶我,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已經不會回來的三公主?”
唐木蘇原本臉上還帶着些溫柔神色,可聽了這話,面上便似是罩了一層薄霜。他不說話,仿佛在想什麽,半晌才勉強笑道:“也是。我先回去了,明兒個起,你的飯菜會換成你想要的那種……”
陸仁嘉看他走,抓起被子蓋在了自己頭上。
有時候,對一個男人鐘情明顯是不好的,你會為了那棵未必願意讓你吊死的樹錯過整個森林。如果只是這麽想,她也能深切批評自己死矯情,可真要是實踐起來……她依然沒法接受嫁給唐木蘇的命運。
且不說唐木蘇那深深傷害了她的音樂鑒賞能力,單說和親公主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這一點就夠讓她想狂逃回去了。
陸仁嘉不由嘆了口氣,她當年鄙視瑪麗蘇文的女主真的是沒道理的呀!那些瑪麗蘇文的女主再怎麽能力弱小又白花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們能處理好一堆混亂的情史!而她……這種經常暗戀別人都暗戀得沒個結果的人,讓她去面對那些複雜的愛戀,真是像叫小貓解毛線球一樣越繞越亂!
每當這種時候,陸仁嘉就從心下祈禱——放我回去吧!讓我穿回去,就算只能找個乙等男,也勝過在一堆優質男紙裏挑花眼最後一個都挑不到孤獨終老啊!
作者有話要說:
☆、借柴燒火,托言騙人
陸仁嘉被關在西粟某個不為人知的宮殿裏養病的時候,有人正策馬疾馳在從大寞都城到西粟的道路上。
陸仁嘉躲在沒人的地方悄悄修煉術法企圖再一次嘗試逃逸的時候,有人已然見到了唐木蘇。
所以,當陸仁嘉站起身決定去殿外呼吸兩口新鮮空氣,順帶慶祝唐木蘇繼上次被她損走之後已經連續十多天不曾來打擾她時,那個男人的身影不早不晚地出現在了殿門口。
他看着她,目光成分相當複雜。
“……”陸仁嘉原本已經走到門口了,身後跟着熙寧,然而此刻與唐木蘇打了個照面,她便乖覺地往後退了一退,又退了一退,正踩中熙寧的腳。
唐木蘇依然複雜着皺了一下眉頭,道:“去大寞的使團回來了。”
陸仁嘉一驚:“……啊?然後呢?”
“你哥哥許親了。”
陸仁嘉在那一刻呆怔如博物館裏的恐龍化石,一生的表情都濃縮在了“卧槽怎麽會你這是說真的嘛”上。
南宮血!月!你這個混蛋!許你大爺的親!說好了死活不答應的呢?!陸仁嘉心中赫然浮現着一張珠淚蓮蓮的怨婦臉啊!
她已經組織不出任何一個字數超過十個字的句子了。所有的憤懑,驚詫,悲傷,和失落,都彙聚成三個血淚斑斑的字:“你,騙,人。”
“我何必騙你?你都在這裏住了這樣久了,你兄長他們也尋不到你,死撐着不許親也沒有意義啊。”唐木蘇道:“所以他就答應了,不過說了你不在宮中你神秘消失了,叫我們去找。”
陸仁嘉聽得他這樣說,驚駭之餘憤怒加倍:“你們都是騙子!明明是你們把我拐來的!”
她算是明白西粟人是幹了些啥了。先瞞住自己在西粟人手中的事實,同時在大寞騙取皇帝的許婚……可是,南宮血月的智商怎生可以如此捉急!她是在西粟人來求親的當口突然失蹤的,這想都該能想到和西粟人一定有什麽關系啊。他怎麽能作出這種給西粟洗白的決定呢!大寞又不是沒人了,完全沒必要用這種法子尋找“南宮玉福搜尋計劃”的盟友不是?
“這可不是拐來……我們也不曾騙過他啊。”唐木蘇道:“我們只不過沒告訴他你在我們這裏,而他就匆忙作出了這種決定罷了。你想想,其實,他是想靠我們的力量來找你,若是找不到,這樁婚事他自然可以推脫掉;若是找到了,他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陸仁嘉咬牙默然,她也能想到皇帝是因為什麽才答應了婚事的。可是,雖然在皇帝看來,這借柴燒火的打算不蠢,但在她這知道內情的人看來,卻真是腦殘到家了!
西粟只要把她往明面上一放,說一句“看,我們把公主找到了”,再随便編個理由蒙混過去,她還有不嫁的可能性麽?南宮血月,嗯,南宮泓——身為一個皇帝,你特麽好意思悔婚嗎?
“他說了什麽?就這樣許親了?”陸仁嘉垂死掙紮着問了一句。
“只要我們尋到了你,他就答應。”唐木蘇道:“我想,再過上個三五天,就可以派遣使者說我們找到公主了。至于婚事用度,殿下如今也好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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