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逃跑

蘇檀聽完絲毫沒覺得意外。

老太太見她沒一點反應，急道：

“小蘇大夫，你說醫院的醫生是不是故意吓唬我兒媳婦？想讓我們住院，好多賺點錢？我兒媳婦就是肚子疼，怎麽就不能保胎了？”

蘇檀搖頭道：“醫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你要相信醫生，她們是專業的！”

“可你明明說我兒媳婦的胎兒能保住的！”老太太拉着蘇檀的手，像是要她保證一般。

蘇檀瞥了她一眼，老太太對孫子的渴望是顯而易見的，或許她對胎兒的擔心大于兒媳婦，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個孫子，可對蘇檀來說，不管男孩女孩，對她來說都一樣，她眼裏只有這個孕婦的安危。

如果之前有流産征兆時，她們就配合治療，治起來會容易很多，可現在……

“你兒媳婦人在哪？”

“在後頭呢，這不，來了！”

周海霞躺在擔架上，由人擡着進屋，蘇檀再次給她把脈，周海霞的脈象比之前弱了很多，且面色發黃，氣喘籲籲，四肢寒涼。

胎兒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醫生，我這孩子能保住嗎？”周海霞急得眼淚汪汪。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當媽的不稱職，打了四個丫頭，才又懷上這麽一個，因為多次打胎，她黑眼圈很重，皮膚不是蒼白就是蠟黃的，身體也垮了一半，哪怕就是休息好的時候，看上去也總是很疲累，這次懷孕是她最後一次希望，是她拼兒子的最後一次賭博，如果能保住，她還有戲，如果不能保住……

周海霞真覺得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蘇檀實話實說：“如果你之前配合治療，我有90%的把握，可現在……”

“現在有多少？”老太太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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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50%？”老太太一聽就不好了，“怎麽這麽低？”

周海霞卻哽咽道：

“媽，都怪我，相信百度，不相信蘇大夫，覺得看個百度就能治病，醫院那邊也說我這胎保下來希望不大，你不要給蘇大夫壓力，我們順其自然，50%說明還有希望，總比堕胎好！”

一家人商量好，都點頭同意。

這會，這家人倒是顯得很明事理，有時候就是這樣，病人對醫生百分百信任，醫生也會對自己更有信心，更何況，保住這個孩子确實不同意，卻也不是毫無辦法的。

蘇檀坐下開方。

孕婦因堕胎造成子宮淤血積聚，傷了子宮的元氣，需要養生固腎，把身體養好，同時，以活血化瘀的中藥将淤血去除，如此，就像是把家裏堵塞的水管給疏通了，只要通了，一切就好辦！

因此，蘇檀以壽胎飲、青蛾丸、赤芍、生芪等混合在一起。

又加入附子、炙草等藥，共24味中藥混合，包給老太太。

“家裏有煎藥的砂鍋吧？”

老太太忙不疊點頭。“有！有！”

“那就好，拿回去，小火慢煎，一天三次，把我包的藥給吃完，再來找我。”

周海霞拿着藥，躊躇片刻。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蘇檀溫聲問。

周海霞不好意思地問：“醫生，這藥除了活血化瘀，還管什麽？”

蘇檀如實道：“活血化瘀，消除你子宮淤血，修複子宮，讓胎兒可以吸收到營養，正常成長。”

“我明白了！”聽她這麽一說，周海霞徹底放了心。

蘇檀又交代了幾句，收了他們三百塊錢，才把他們送走。

她回來後繼續寫日志，病人的性格萬萬千，醫生需要了解病人的心理，病人需要多知道一些，醫生就要更有耐心地安撫對方，有時候治病先治心，把病人的心安撫定了，這病才更容易治好。

寫完日志，蘇檀去家裏四周看了下，父母留下的樓房已經很破舊，乍一看，樓頂似乎還漏水了，使得一整面牆，牆體斑駁，但原身爺爺在世時種下的爬山虎，此刻已經到了結果期，結出了圓形的小漿果，看起來生機勃勃，滿目清新。

屋裏十分破舊，想住人必須好好打掃一下，可好在風景相當不錯。

蘇檀站在二樓露臺上往遠處看，綠色的茶田高低錯落，一行行排列着，像在扭動的毛毛蟲。

房子雖然不行，可空氣環境卻很好，蘇檀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畢竟這樣的環境才适合人生活，不像封家，雖然有錢，裝修奢華，可城裏空氣不好，霧霾嚴重，哪裏比得上這裏自在快活？

住在山裏，還可以種點花草草藥，豈不樂哉！

今天醫館依舊沒人，倒是微信上買了蘇檀祛痘藥的好友，給她很多對比圖反饋，說她的藥很神，要她再寄點過去，還有一些人被安利來買祛痘藥，因此蘇檀雖然醫館沒多少收入，微信上倒是每天都有四五百元進賬，俨然踏入了微商門檻。

關門後，蘇檀拿着封京墨給的資料，去找了擅長打離婚官司的嚴裕森律師。

嚴裕森身材高大，長得不錯，一身西裝讓他看起來有種精英派頭。

“你是老封介紹來的？”

蘇檀笑笑：“是。”

嚴裕森立刻多瞧了她一眼，打量片刻。“真是難得，他還能介紹生意給我？就他封氏的律師團，還需要我來插手？”說完又問：“說說你的情況。”

蘇檀如實把情況說了出來，包括藥方，包括他老公出軌的證據，包括婆家的态度，以及離婚協議的內容。

嚴裕森眉頭皺起：“你說的這些……不，容我問一句，你老公叫什麽名字？”

蘇檀勾唇：“封陵游！”

“……”跟封京墨同學幾年，嚴裕森當然知道封陵游是封京墨的侄子，雖封京墨和封陵游的父親關系不算好，可到底是血親，侄子離婚，哪怕是人渣，也該幫着家裏人，第一次見到幫着外人對付家裏人的。

有意思了！

封京墨特地繞開封氏的律師團，介紹自己給蘇檀，就是因為不想讓封家的人知道，他竟然幫蘇檀打離婚官司，對付自己侄子！

什麽樣的女人值得他費這麽多心思？

嚴裕森黑框眼鏡後的眼睛閃爍着精光。

他咳了咳：“我會幫你。”

“嗯。”

“盡可能多地瓜分財産。”

“……”蘇檀咳了咳：“其實我只要我應得的部分。”

“你老公從你這騙走藥方，結婚後就出軌，我相信這個故事，網友們都會感興趣。”

蘇檀一愣，“您的意思是？”

嚴裕森查着小三和封陵游父母的資料，道：“蘇小姐，你知道有錢人最重視的是什麽嗎？”

“財産？”

“不！”嚴裕森推了推眼鏡，俨然一只腹黑大野狼。“是臉面！網上輿論會影響很多事情，尤其是當小三還是明星的情況下，封陵游的父母也都是要臉面的人，再來，就算他們不在乎，醜聞公布後，封氏的股票下跌，他們也必須拿錢來堵你的嘴。”

蘇檀怔了片刻，被嚴裕森這麽一說，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有把握。

“所以，現在不是你要贍養費的問題，而是他們肯拿多少來堵你的嘴！再來，蘇小姐你應該知道不少封家的隐私吧？”

在家裏生活幾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再說就是不知道，只要她出來爆料，哪怕就是假的，網友們也會相信。

被嚴裕森這麽一說，蘇檀忽然覺得，現在該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封陵游！

她一走，嚴裕森就給封京墨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低沉聲音。

嚴裕森哼了聲：“老封，不簡單啊你！看來是愛的很深了！竟然為了她，寧肯冒着封氏股票下滑的風險。”

長久的沉默後，封京墨道：“你的想象力倒是很豐富，當律師可惜了！”

“好說！”嚴裕森哼笑：“對了，我的律師費可不便宜。”

封京墨幾乎是咬牙：“還能少了你？”

說完啪的挂了電話。

嚴裕森盯着話筒，琢磨着封京墨的态度，若要幫蘇檀讨到贍養費，少不得得罪封家，封京墨這是默許了？

嚴裕森搖頭，覺得這一切實在不像是封京墨的風格。

晚上，蘇檀回去整理了一下封陵游出軌的資料，做好準備，萬一封陵游真要撕破臉，她也好找水軍去網上來個扒皮貼，給這對狗男女撒點狗血。

門忽然敲響。

蘇檀開門，卻見封陵游正站在門口。

蘇檀打量他片刻，眉頭緊鎖：“你怎麽來了？”

“這是我的房間，我進我的房間還需要你批準？”

蘇檀聳肩：“我就是覺得奇怪，你這回家就像參加一日游的人，一年來一次就夠了，這怎麽還來第二次了呢？明顯額度超支！”

封陵游頗覺尴尬，他确實只在今年過年時回過房間一次，為的是找一對落在家裏的袖扣，今年以來，這還是第二次回自己房間，蘇檀所謂的一日游，當真是打他的臉！

“蘇檀，我想和你聊聊。”

蘇檀手依舊搭在門上，笑容依舊：“嗯？”

“我想了想，咱們夫妻一場，你到底跟了我兩年，你的條件我答應！”

蘇檀挑眉：“打算給多少贍養費？”

封陵游眼神躲閃：“一百萬吧！”

蘇檀當下笑了，封陵游真當她是傻子？且不說她蘇檀根本不把這一百萬放在眼裏，就說蘇家的藥方為封家創造多少利潤？一百萬就想把她打發走了，當她是要飯的？

“你嫌少？我可以再加點給你……”

蘇檀抿唇，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封陵游，真有你的！”

封陵游一頭霧水，正要問她，卻見蘇檀回屋裏拿了張報紙往他手裏一塞，砰地一聲關了門。

封陵游皺眉，就見報紙上寫着紅色的大字“白薇好事将近，曬千萬豪鑽！”

報紙上，白薇手上的鑽戒，大的讓封陵游無地自容。

他确實給白薇買了個鑽戒，只是并沒有千萬那麽多，卻也花了好幾百萬，他自己沒錢，還是從父母那支取的，原本他不覺得什麽，可現在被蘇檀這麽一諷刺，頓覺自己還真有點不是東西。

封家缺錢嗎？自然是不缺的，一百萬對封家來說簡直就是一頓飯的事，可蔣蓉芳對蘇檀是恨透了，硬是不松口，還揚言一分錢都不給她。

他媽不松口，他也不好說什麽，最近周旋于這麽多人之間，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累。

蘇檀收拾下衣服準備洗澡。

她去露臺上打算把自己的內衣拿進來，誰知怎麽都找不到自己的內衣。

“奇怪！早上剛晾的！”一張望，卻見她的黑色文胸正躺在隔壁露臺的地上。

隔壁……

是封京墨的書房！只是他的書房和主卧露臺連在一起，和蘇檀這邊的卧室，只有一牆之隔。

和他有關的一切，都被蘇檀下意識躲避着。

可她的內衣好巧不巧，就飄到了那邊露臺上。

還是拿吧！蘇檀打小在山裏長大，爬牆不在話下，當下拍拍手，撐着牆跳了過去。

屋裏有光，被厚重的窗簾遮住，若隐若現。

蘇檀悄聲過去，撿起文胸，正要離開。

卻聽啪的一聲，門拉開！

封京墨正站在那。

微弱的光線照在他身上，襯得他的皮膚偏小麥色，他的側臉隐沒在光影中，看起來神色不明，只一雙冷眸落在蘇檀手裏的文胸上。

一句話沒說。

而蘇檀，也下意識打量他。

封京墨是真的很高！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他雙腿修長，臀部挺翹，小腿比例也很好，每個部位都像是精雕細琢過一般。

當然，不包括他雙腿間的一坨。

是的！封京墨只穿了一條內褲！大約是剛洗好澡，頭還濕漉漉的，加上沒穿西裝，沒了平時的嚴肅沉穩，倒是看起來年輕了幾歲。

蘇檀看向別處，幹笑：“那個……我衣服刮過來了。”

說完，在封京墨的注視下，攜內衣一枚，姿勢完美地跳過了露臺。

封京墨一句話沒說。

只在蘇檀打開門，正準備進屋時，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跑什麽？又不是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