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難受

從天河正門走出來，中午的日光讓蘇盈覺得有些暈，明明只是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而己，她好像在地獄裏走了一圈，擡頭看到明媚的陽光，她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七月正暑天，又快到中午時分，她竟然絲毫不覺得熱，寒意與悲涼塞滿她的全身。

誤會也好，笑話也罷，發生的事不可能倒轉，她的生活還要繼續。

回家，隐瞞，就是自家親娘，這種事也不能說，說了只會平添難受。

本以為這種高級會所前不好打車，剛站住就來了兩輛，招手鑽進前頭一輛，給司機報了家裏的地址。

車子緩緩開動，蘇盈望着窗外倒退的風景，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父母可以瞞着，男朋友怎麽辦。

向北……暧昩三年，交往了兩年，說好了要把最美好的留到新婚之夜。

現在大學畢業，馬上就要見家長……

她要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出租車停到小區門口，蘇盈渾渾噩噩的從車上下來，走出老遠之後才想到沒給錢，轉身回去給的錢。

車上坐了一會，下來時兩腿仍然在打顫，慢慢往小區裏走。蘇盈父母都是初中老師，工資不高不低，生活過得不好不壞。運氣也不錯，房價漲起來前，在學校附近買了這套120平的全款房，據說現在可以賣到六、七百萬了。

不會賣房子，也不用買房子。錢夠花，奢侈品買不起，十分中意的大牌衣服偶爾可以挑一件，蘇盈的生活一直如此平穩。

“小盈，小盈……”

急切的呼喚聲，直到蘇莞走到蘇盈面前了，蘇盈才驚醒過來。

蘇莞是蘇盈的堂姐，比她大兩歲，大伯家的女兒。蘇大伯是個混賬，年輕時就不正混。前兩年捅了一個大婁子跑路，要賬的堆上門，蘇莞媽媽把房子車子存款全部拿出來才填上，蘇莞最後兩年大學學費生活都是蘇盈家裏出的，蘇莞也與蘇盈家十分親近。

去年蘇莞大學畢業，找了份企劃文案的工作，工作清閑，工資卻不低，稅後八千。年前說交了個男朋友，大部分時間都在談戀愛，來蘇盈家的時間也少了。

蘇莞手裏提着個大購物袋，一副不堪重負的模樣。她和蘇盈同時下的出租車，她一直叫蘇盈，結果蘇盈跟游魂似的，她是個急性子，便提着袋子小跑追上來了。扭頭看到蘇盈，驚訝地道：“你這是怎麽了，向北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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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盈含糊着沒接話，這樣的誤會也挺好，低頭岔開話題道：“我幫你提東西。”

姐妹倆一人一邊提着袋子爬上樓，蘇盈家是三樓東戶，拿鑰匙開門時，蘇盈心揪了起來。蘇母趁暑假回娘家去了，只有蘇父在家，現在這個時間應該也不在家裏，她還沒想好昨夜徹夜不歸的理由……

糾結着打開門，朝屋裏喊了聲爸，沒人答應，蘇父并不在家裏，蘇盈不自覺得籲了口氣。雖然知道逃不過，但不用馬上面對讓她松了口氣。

提着東西進來，大門關好，蘇莞打開空調。正要去整理購物袋裏的東西，卻是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蘇盈道：“剛才沒留心，你這身從上到下算上鞋要三、四萬，你發財了？”

“啊？”蘇盈愣了一下，不自覺得摸了一下身上，這是原昊給她準備的。那樣混亂，她根本就顧不上想衣服的事。

蘇莞看蘇盈的反應，猜道：“向北送的？”

“嗯……”蘇盈答應的更含糊，十分心虛。

蘇莞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你跟向北為啥吵起來的，你抓到他劈腿了？”

“你別問了……”蘇盈低頭說着，找到客廳的遙控器，打開電視，企圖用電視聲音壓過這些問題。

蘇莞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對蘇盈道：“你知道的吧，向北家裏很有權有錢的，标準的二代。”

“那又怎麽樣，我又不是看上他家的條件。”蘇盈說着，她當然知道向北家裏有錢，父母都是不大不小的官。但這跟她對向北的感情無關，她喜歡的是他那個人，不是他的家。

蘇莞倒是相信蘇盈的話，就蘇盈這樣的乖乖女，與向北高三開始暧昩，大三正式交往，連本壘都沒上。純潔的高中生，純純的校園情，物質沒那麽要緊。

心中感慨，不自覺的看向蘇盈道：“等過兩年你就不會這麽說，工作，結婚，養孩子，有錢沒錢真的差很多。現在人現實得很，向北這樣的二代，別說現在未婚，就是婚後主動倒貼的也不會少。你要是真想跟他結婚，有些事要學會睜只眼閉只眼。看在錢的分上，就忍了。要是忍不了，早分早心淨，談個門當戶對的，少生點氣，也不用浪費青春。”

要是以前蘇盈肯定會反駁蘇莞，此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蘇莞讓她大方，結果她先……她有什麽臉反駁。

看蘇盈低頭不接話，蘇莞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道：“向北的條件真不錯，能把握住也挺好，不用工作，不用勞累，結婚就當少奶奶，只看你願意不願意吧。”

“我沒想過這些……”蘇盈說着，只覺得心理更亂了，道：“我正準備公務員考試，肯定要工作的。”

“公務員一月才多少錢，你倒是合适去考。”蘇莞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着。

A市的基層公務員月工資兩千大多，福利年終全加上，每月到手三千大多快四千。蘇盈當然可以考，父母工資不低，可以适當的補貼。獨生女，有套房子，公務員旱澇保收，再尋個穩妥的對象，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了。

“不說這些了，還早的很。”蘇盈說着，上前幫蘇莞整理東西，蘇莞買的大部分都是吃的，說貴也不貴，卻是蘇莞的心意，道：“又讓你破費了。”

“應該的。”蘇莞說着，兩年學費生活費都是蘇父供她的，拿這些東西可不是應該的。

姐妹倆一起把東西放到冰箱裏，中飯材料收拾出來，蘇盈給先給蘇父打了電話，蘇父說他跟朋友在外頭吃，蘇盈也沒多問。

正要去廚房收拾中飯，蘇莞兜裏電話響了起來，看看號碼，蘇莞飛快的跑到陽臺去接。沒一會蘇莞過來，急匆匆拿起桌子上包就往外走，道：“小盈，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麽急……”蘇盈驚訝。

“公司有點急事，我得馬上去處理。”蘇莞說着，門口換了鞋，招呼都沒顧不上打，開門去了。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屋裏頓時一片寂靜，蘇盈洗着菜的手不自覺得停下來，她哪裏有吃飯的心情，只是長長的籲口氣。

蘇莞在的時候，她害怕緊張，只怕蘇莞看出什麽。蘇莞走了，屋子安靜了，她覺得空虛無助。

站着發了會怔，蘇盈回卧室拿了睡衣進衛生間。洗澡解決不了什麽，她還是想洗一洗，就當是心理安慰了。

看着鏡中的自己，胸前，兩腿，全部都是青紫痕跡。從某方面說她該感謝原昊，沒有啃的她不能見人，痕跡比較集中，衣服能蓋的住。

用手搓了搓，更紅了，就是痕跡過幾天真消去了。

腦子裏的記憶，如何能忘的了。

向北……

溫熱的水從頭頂淋下來，蘇盈的眼淚也跟着一起流下，記得前久她常混的論壇上就有一個帖子，某女發貼，與男朋友大學四年沒發生關系，結果被騙失身，問跟男朋友的關系要怎麽辦。

各種罵聲與同情聲中，有個回貼是如此說的，如此純潔的大學進代，也代表着男人純純的戀情，不用太指責男人在意那層膜，有時候男人也是過不去自己那一關。就是能求得原諒，這也将是一根刺，深深紮在男人心裏。

未來前途太辛苦，分手吧，彼此都解脫。

分手……

想到這個詞就讓蘇盈心如刀割，背貼到牆上，差點要跌坐在到上。

她愛着向北，那樣的愛着他，他們那樣美好的感情，她不想失去。

不分手……

她又該怎麽辦。

茫然地站着，任由水流與眼淚一起流下。

溫水的沖刷之下，蘇盈肚子突然疼了起來，想想日期，身體的感覺，應該是例假來了……

很好，不用吃藥避孕，也不用擔心後續麻煩。

硬撐着收拾妥當從浴室出來，蘇盈躺在床上，疲憊感迎面而來，昨晚她根本就沒怎麽睡過，身體不适讓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沒一會就沉沉睡去。

這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四點，就是夏天離天亮也早，蘇盈是被餓醒的，從前天晚上算起，整整一天兩夜滴水未盡，中間有重體力活動。從床上爬起來後，她幾乎扶着牆進的廚房，平常大姨媽沒疼過，這回卻是異常的難受。

燒着開水，轉着微波爐加熱食物，蘇盈扶着廚房門站着，只覺得饑渴難耐。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開門的動靜，很輕，只怕驚到誰，蘇盈下意識的以為是進賊了。正在菜刀與掃把之間猶豫，關輕輕的關上蘇父踩着貓步小心的走進來。

“爸……”蘇盈呆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衣衫整齊，剛剛歸家的蘇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