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家小孩
【“是他,我不會認錯的,就是他!”他聲腔中帶着難言的悲鳴,“是他活該,手斷了都是活該!”
“可你不應該在傅先生面前這樣……你讓他看見了。”
“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
“別哭,去道個歉。”
“我不可能跟他道歉!”
“那如果傅先生讓你去呢?”
“我不會去的……”他低着頭,“他要是這樣,我……”】
--
身後的女人娴熟地輕撫着他的背部,言語像是有種魔力:“深呼吸,睜眼看看周圍……這裏有光、也很溫暖……”
須瓷怔怔擡頭,背後的聲音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背上的觸感也開始明了。
他第一次出現不排斥傅生以外的人觸碰的情況……
“回頭看看我,藥在哪?”
須瓷茫然地回首:“清姐……”
葉清竹朝他笑了笑:“藥在哪裏?我們先乖乖吃藥,好不好?”
須瓷愣愣接過葉清竹遞過來的礦泉水,難得安靜下來,腦海裏的風暴暫時平息,他聽話地吞下那顆白色藥片。
葉清竹笑得稱得上溫柔,和平時漫不經心的笑意不一樣,此刻多了幾分真心。
只是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傷痛無人發現,像是幻覺一般轉瞬即逝。
葉清竹身後啪得一聲,須瓷看過去,是椅子被人不小心踢翻了。
豐承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葉清竹蹲在須瓷面前,堪稱溫柔地安撫他。
“豐承?”葉清竹又回到了平日的表情,帶着星點散漫,“你在這做什麽?”
“……對不起。”豐承臉色蒼白地退出去,跑得賊快。
“好點了嗎?”葉清竹站起身,垂眸望着須瓷。
“好多了……謝謝。”
“不客氣。”葉清竹轉身準備離開,“記得去給傅生道個歉,你給他惹麻煩了。”
“……”須瓷低嗯了一聲,語氣難得帶着點央求,“別跟他說。”
葉清竹沒有回頭,只是蹙了蹙眉頭:“你……”
“別跟他說,清姐……算我求你。”
“……”葉清竹輕吐一口氣,“想要以後和他好好的,你要多聽醫生的話。”
“……”
葉清竹的背影消失後,周圍安靜下來,沒有一點人聲,須瓷背靠着牆,有些難受地彎下腰。
藥物的效果不錯,很輕易地讓他安分下來,同時心髒也麻木起來,連帶着對痛覺的感知都消散很多。
胃裏翻滾着,有點想吐。
一道血痕從掌心滑落,須瓷手部剛用了點力道,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嗒,嗒……”
須瓷猛得睜眼,手上力道放松下來,一片反光的物品順勢掉落。
須瓷安靜地看向出現在門口的傅生,指尖微顫。
傅生和他對視良久,須瓷看起來哭過,但臉上沒有淚痕,只是眼眶紅腫着,睫毛濕漉地黏在一起。
“跟我去道個歉。”
“……”須瓷心裏一顫,兀自垂眸。
他說了句與道歉毫不相幹的話:“他喜歡你。”
“……”傅生沉默半晌,捏了捏眉心輕嘆:“崽兒……別讓我們重蹈覆轍。”
須瓷猛得擡頭,麻木的心髒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很疼。
以前傅生很少這麽叫他,崽兒是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稱呼,大多數時候,都是傅生逗他玩兒或是在床上的時候,會用狎昵的語氣喚他“崽兒”。
每每這時候,他就會臉紅心跳,在做親密事的時候也會變得更緊張羞臊,無論聽多少遍都是這樣。
但傅生從未在說正經事時這麽叫他,特別是生氣的時候,從來只會直呼他的大名。
這一次,明明是親密的昵稱,卻不僅沒讓須瓷感到愉悅,甚至産生了一種難言的惶恐。
他不怕傅生生氣,可他怕傅生用這種帶着疲憊的語氣跟他說話……就像是傅生出國之前的那段時間一樣。
“……我去。”須瓷聽見自己這麽說,手偷偷往褲子上擦掉了血跡。
醫院病房裏,駱其風好整以暇地看着前來道歉的須瓷,嗤笑一聲:“不是要道歉嗎?不說話道什麽歉?”
傅生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麽。
葉清竹也跟着來了,她剛到門口,見門裏這氛圍正準備開口,就聽見須瓷垂眸輕聲道——
須瓷:“對不起。”
駱其風呵了一聲:“大聲點,沒吃飯嗎?我聽不見。”
須瓷碾了碾指尖,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駱其風依然不滿意:“道歉都不看我?你誠心嗎?”
須瓷咬了咬唇肉,剛擡頭就被身旁的傅生給握住肩:“駱老師想要什麽賠償不防直說。”
駱其風眯了眯雙眼:“道歉要有點誠意吧?我要求不高,這段時間讓他給我當助理就行,端端茶倒到水,晚上再給我洗洗腳——”
“一直到我手恢複為止。”
葉清竹聞言有點想笑,她側眸去望傅生,果然下一秒,傅生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不行。”
須瓷握拳的手驟然松懈,駱其風嚷嚷道:“不是吧,你手下的人這麽不聽話,你還護着?”
駱其風不認識須瓷,還以為他是傅生劇組的人。
“我家小孩做錯了事,我替他跟你道聲歉,很抱歉,他被我慣壞了。”
傅生冷淡道:“助理這種活他做不來,小孩嬌生慣養得很,要再給你惹出什麽不是也不好,我回去會好好教育他,至于賠償,駱老師盡管說。”
駱其風有些錯愕,被傅生這句“我家小孩”驚到了。
但傅生名聲在外,沒聽說過身邊養了什麽小情人……是弟弟?
“醫生說我這手得休息兩周。”駱其風笑得暧昧,“既然傅導怕家裏小孩做事不利索,不如傅老師親自來?我要求不高,每天給我送送早晚飯就行。”
須瓷拳頭瞬間握緊,他冷冷地望着駱其風。
駱其風對上他的視線,皺了皺眉頭,剛那一瞬間,須瓷就像是個護食的狼崽,誰跟他搶食,下一秒就會被利爪撕開。
“傅導,你家小孩兒好像不太樂意,你覺得呢?”
“駱老師不用提這些天馬行空的要求,既然你想不出想要的賠償,那就由我來決定吧。”
傅生淡道,從葉清竹手裏接過一紙合同:“駱老師好像忘了,我們還沒簽正式合同。”
駱其風臉色一變,其實試鏡《往生》男主他雖然通過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傅生對他不是很滿意。
可男主試鏡人員中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所以傅生跟他簽了試用期的合約,如果拍攝滿意,那麽他們将在半個月後簽正式合同,如果不滿意,那麽作為補償,傅生将賠償駱其風一百萬。
駱其風臉色變了三番,随後笑了:“傅導如果用正式合同彌補我……倒也不是不行。”
“不,我們解約。”
駱其風臉色驟變,包括在場所有人,只有葉清竹驚訝了一瞬,但也不算意外。
傅生拍拍須瓷的肩:“你先回去。”
須瓷咬唇,這個發展讓他有些遲疑。
葉清竹朝他招了招手:“跟我一起走吧,我就是來送個合同,也得回去了。”
後續的發展須瓷就不太清楚了,但從副導口中聽說,傅生态度很強硬,不僅解除了試用期合約,還表示願意為等待合适的男主人選推遲開機。
但作為賠償,除了合約上寫好的一百萬之外,傅生另加了三分之一的賠償,作為駱其風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其實手指脫臼而已,倒用不了三十萬,但傅生給得痛快,其他人想說閑話都說不出來。
這麽一來二去,劇組的人都清楚了須瓷惹不得。
都做出這種事了,走人的竟然是駱其風而不是須瓷。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盤,但誰都不确定須瓷和傅生到底是什麽關系。
葉清竹和須瓷坐在化妝臺前,她笑了笑:“這次之後,駱其風估計記住你了,以後在外面小心點,別踩進他坑裏。”
駱其風背景雄厚,他不是靠爬床上位的,人家親爹就很牛/逼。
據傳聞說,駱其風他父親是某房産大亨,在風娛也有股權。
他算是新一代流量明星中演技不錯的了,否則傅生也不會和他簽适用合約。
須瓷垂了眼睑:“我知道了。”
葉清竹閉着眼,化妝師正在幫她上眼影:“不過也別擔心,你家傅先生也很厲害,他都公然對外說你是他家小孩了,在外面哪裏摔疼了,要和他說。”
“……”須瓷眼眶有些發脹,酸酸澀澀的,說不清楚。
“眼睛閉上。”化妝師聲音柔和,雖然須瓷剛剛做的事有點莫名,但對于長相漂亮的小家夥,她的寬容度還是提高了幾分。
須瓷剛剛閉眼,就聽見化妝室的門被人敲了兩聲,他睜眼一看,傅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醫院回來了,正朝裏間休息室走去:“過來。”
這一聲是對誰說的顯而易見,須瓷抿着唇,起身跟了過去。
“門關上。”傅生坐在沙發上,擡眸看他。
須瓷依言照做,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口,不敢向前。
“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沒了外人在,須瓷依舊固執:“是他活該。”
“……”傅生被氣笑了,“他搭了一下我肩膀,所以手指就要脫臼?你怎麽不幹脆給他扳骨折呢?”
“……”須瓷無意識地掐着掌心,不說話。
“過來。”傅生平複了一下火氣。
須瓷慢騰騰地朝傅生移動了幾步,停在了一米外的地方。
傅生冷聲道:“離那麽遠,我吃人嗎?”
須瓷遲疑地邁開腳步,走到傅生跟前。
傅生扯過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懷裏,須瓷還沒來得及感受他炙熱的體溫,臀部就遭受了重重一擊,疼得他整個人一縮。
傅生毫不留情,又是狠狠一巴掌上去:“以前跟你說過多少次?想對別人出手要暗着來,不要明面杠上你暫時得罪不起的人,我看你是一次也沒聽進去。”
須瓷揪着傅生的衣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疼是真的疼,蒙也是真的蒙。
這場面像極了他以前在外惹事,傅生給他擦完屁/股後狠狠教育他的時候。
須瓷的下巴被傅生修長的手指掐着擡起,傅生看着他泛紅的眼眶,語氣緩了些:“現在知道委屈了?剛剛動手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如果我不護你,你後面會怎樣?”
“駱其風要想整你,你能在這圈子裏待幾天?”
須瓷張了張嘴,想說他并不是想待在這個圈子裏,只是想待在一個視野裏有傅生的地方而已。
傅生今天是真氣,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氣,他擡手又是一掌:“你做事為什麽總是不帶腦子?”
須瓷紅着眼睛,好半晌才說:“對不起……”
傅生擡手的動作一頓,他蹙着眉拉直須瓷的褲子,那裏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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