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163事件
時隔兩年多,須瓷終于再一次經歷清晨于傅生懷裏醒來,且互道早安的場景。
傅生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早。”
須瓷:“……早。”
身後的溫度驟然消失,心裏變得空落落的,如果再有一個早安吻就好了。
須瓷回身,驀然看見對方灰色綢緞的褲子處,突現異物。
傅生平靜扣上被須瓷昨晚不老實蹭開的衣扣:“臉紅什麽?你沒看過?”
“……”須瓷是真的有些臉熱,情感上他并不覺得羞臊,可身體的本能讓他白皙的臉上浮現了薄紅。
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了,自從開始吃藥以後。
哪怕他并沒有天天服用,但身體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副作用的影響。
食欲下跌不說,早晨起來腦袋裏會像被一根亂棍攪和了一樣,暈暈沉沉。
有時候會莫名想要嘔吐,yu望下降,情緒逐漸麻木……
傅生從浴室出來,看見須瓷依然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的方向,眼神沒什麽聚焦。
他道:“還不換衣服,是想我給你脫?”
須瓷渾身一麻,終于回過神來:“……穿什麽?”
“……”傅生輕嘆,“是我叫你崽兒把你叫小了?穿衣服還要征求家長意見?”
“……”須瓷呆呆地啊了一聲。
“家長”頗為無奈:“房卡給我,我去拿。”
須瓷緩了會兒,腦袋清醒了些,他眸色微動:“……好。”
這會兒還算早,廊上無人,傅生刷開對面房門,裏面很整齊,須瓷的大多數東西都在行李箱中。
他回頭看了眼,門口沒什麽動靜。
猶豫一秒,傅生還是大致翻了翻。
沒看到什麽特別的,只有一盒寫着英文字母的小瓶子,傅生拿起來看了看,大致是膚蠟的意思。
化妝品?
傅生對這東西有點了解,他在國外生活的這兩年裏,公司裏舉辦過萬聖節活動。
他們臉上的妝容一個比一個血腥,一開始傅生還以為是仿真面具,後來經員工解釋之後才知道是用膚蠟塗抹在臉上,然後再用顏料刻畫出來的。
須瓷怎麽會有這東西……
心裏似乎有什麽靈光呼之欲出,卻止于餘光一瞥。
在行李箱的隔層一角,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相框。
傅生将其拿出來,相框是镂空的,中間雕刻着一個三百六十度都精心設計過的跳舞小人。
他再熟悉不過,這是他之前親手做的、送給須瓷的生日禮物。
跳舞小人雖然迷你,但全方位都有雕刻的痕跡,大到手掌腰臀,小到眼睛梨渦和發絲。
他花了足足十天,已經記不清當初劃下了多少刀,才鑄就了成品的精致。
這或許不是他雕刻過的最難的物件,但一定是最用心的,傾注了最多感情的。
身後的腳步聲驟近,傅生沒有回頭,只聽見須瓷略帶慌張地說:“我自己拿吧……”
傅生将相框放回原位,側身讓開。
行李箱裏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比如那些他之前看到過的藥物。
是沒帶,還是藏起來了?或是須瓷真的沒撒謊,車裏的那瓶只是普通的安眠藥?
昨晚他聯系的朋友已經回了消息,說要三天,明天才出差回去。
須瓷随意扯出一條衛衣和褲子,匆忙地關上行李箱,一舉一動都上演着心虛。
傅生半眯了下眼,在床邊沙發上坐下,沒有離開的意思。
須瓷抿唇:“我換衣服了……”
傅生淡淡嗯了聲,一動不動。
須瓷猶豫了下,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浴室是磨砂的,看不清晰裏面的場景,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隐約可以猜出他的大概動作。
傅生思量着剛剛須瓷的反應,很顯然,行李箱裏有不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夾層他沒有看……但上次看見時,裏面裝着的都是他以前的衣物。
其它的,只有那盒膚蠟了。
也有可能,須瓷把藥物放在了夾層裏。
須瓷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套裝,顯得他看起來更小了。
傅生輕敲着沙發扶手:“紋身是怎麽回事?”
上次從金絲岸帶須瓷回到小出租屋時,傅生便看見了那幾個字母。
“……”須瓷看起來有些心慌:“随便紋的……”
“随便紋在了大腿根?”
須瓷咬着唇,一時不知所措。
傅生微嘆,對上他小動物似的眼神,心軟些許:“先走吧,回來再說。”
--
早飯在車上解決,傅生給須瓷買的奶黃包,被賣家捏成小熊貓的樣子,看起來怪可愛的。
須瓷不喜歡吃包子,但對奶黃包卻沒什麽抗拒力,以前一直挺喜歡。
須瓷乖乖地坐上副駕駛,很安靜地自己拿過安全帶扣好,這讓傅生準備側身的動作就這麽頓在那裏。
須瓷似乎不明所以:“哥,你吃嗎?”
傅生一時有些恍惚,好像曾經那個,因為他忘了系安全帶而生氣的須瓷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一樣。
不過兩年了……誰都會已經适應獨立的生活了吧。
重逢以來,須瓷對他的喜歡看起來并沒有減少一分,可曾經如影随形的依賴似乎早已消散。
傅生的心口有些發空,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嗯了一聲:“吃一個。”
傅生已經啓動了車子,雙手都在方向盤上,須瓷便捏了一只小熊奶黃包送到傅生嘴邊。
奶黃包不大,一口咬下剛剛好。
抽回手時,須瓷的指腹狀似不經意地碰到了傅生的下唇。
他移開視線,指腹的餘溫還在,見傅生似乎沒注意他這邊,小心地支起手臂用指腹蹭了蹭嘴角,小小的梨渦映在倒車鏡上。
他們的目的地是當地城西的一個別墅區,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當然,也應該有一線頂流明星住在這裏。
似乎已經打過招呼了,傅生的車在安保那裏通暢無阻,非常順利地開了進來,停在靠裏的一間別墅前。
別墅西側是小區裏的綠化林,旁邊還有碧藍的水池。
別墅主人已經等在了門口:“停進來吧?”
“不了。”傅生搖搖頭,“我等會還得回劇組。”
“大忙人。”對方笑了笑,和傅生怼了怼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須瓷跟在傅生後面走近了些,才認出傅生理想的男主角竟然是白棠生……
倒不是說這個人不好,相反,須瓷曾有一段時間無比羨慕過他,後來傅生走後,羨慕就化為了濃厚的嫉妒。
白棠生是目前娛樂圈裏唯二之一、正大光明和同性戀人官宣了戀情的半頂流。
而唯二的另一個,就是當下已經站在影娛巅峰的連任影帝烏柏舟,也是白棠生的同性/愛人。
白棠生看着一旁表情不太友好的須瓷挑挑眉:“這位是……”
傅生微攬了下須瓷的肩:“家裏小孩。”
白棠生了然:“懂了,重點培養的?”
傅生:“算是。”
須瓷怕傅生不高興,勉為其難地喊了聲“白老師”。
他們一起朝別墅內院走去,入眼是一條通暢地道路,左邊是清澈的小池塘,右邊是連接主樓的涼亭。
須瓷拽着傅生的衣服,安靜地跟在身後。
傅生遠赴重洋的這兩年,須瓷真心實意地嫉妒過這對夫夫。
他們事業有成,愛情圓滿,每個月都會有關于他們戀情的熱搜,有些是他們自己發的微博,有些是粉絲的偶遇……
他們無時無刻都是兩個人一起,從未漏單過。
就連烏柏舟去國外的劇組拍戲,白棠生都會跟着一起,一年接的工作也少之又少,只是為了多一些陪伴在彼此身邊的機會。
須瓷現在依然嫉妒,哪怕傅生已經在他的身邊。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傅生鮮少會帶他去見自己圈子裏的朋友……雖然後來須瓷明白了其中緣由,可這個坎難以過去。
他依然是過去那個沒能在傅生朋友圈子裏挂上名的隐形人。
“在此之前,我從未因柏舟以外的人破例過。”
白棠生笑着說:“但謝謝你之前的舉薦,加上我看了劇本,真的不錯,也相信你的能力,我覺得可以嘗試一番。”
客廳裏,白棠生穿着一身白色居家服,彎腰給他們倒了兩杯茶水。
對面的電視機裏正播着一則新聞,播音腔的男音娓娓道來:“兩年前震驚全國的163事件再次出現悲劇,當時的受害者之一黃某于昨日半夜淩晨三點在家中放火,熟睡的父母經搶救無效死亡,弟弟全身多處燒傷,而黃某也于淩晨四點,在對面的樓頂看着大火熄滅後,從樓底高高躍下……”
見傅生在看這條新聞,白棠生解釋道:“163事件是兩年前的案子,你當時在國外,應該不了解……”
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像是飛機起飛時的耳鳴一樣。
須瓷只看見新聞裏,主持人的嘴巴一張一合,旁邊還插播着現場錄像視頻。
眼中只剩下滔天的紅色,大火熊熊燃燒,一直燒到了他心裏。
須瓷克制着自己的顫抖,抑制喉間想要嘔吐的欲望:“衛生間在哪裏?”
白棠生讓梅姨帶着他過去,須瓷腳步虛浮着,連傅生跟他說話都沒聽見,一頭鑽進衛生間鎖上了門。
須瓷脫力地攤在地上,眼睛濕潤又茫然地注視着前方。
直到喉間突然作嘔的反胃,須瓷猛得沖向馬桶,一個勁地幹嘔着,喜歡的奶黃包也都吐了出來。
外面的敲門聲不斷,裏間亮白的瓷磚上,一滴又一滴的鮮血落下,濺起一朵朵紅色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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