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入V二合一

傅生蹙眉看了眼須瓷離開的方向,白棠生在一旁坐下:“這就是你照片上那小孩?”

“是他。”

傅生和白棠生認識是在國外,白棠生這幾年鮮少大量出鏡,一般一年一部戲最多了,因此也很難有在國外鏡頭曝光的機會。

去年六月《雪山之巅》劇組開機時,原定的東方男二號出了點醜聞,梅克斯始終沒想到合适的人選,最後是傅生推薦了白棠生,讓他有了在國際出鏡的機會。

雖然白棠生并不專注事業,但也明白這次機會難得,算是欠了傅生一個很大的人情。

而傅生也是昨天才知道白棠生回國了,他原本在國外陪烏柏舟拍戲。

白棠生和傅生是梅克斯劇組裏唯二的兩位東方面孔,一來二去自然交情甚篤。

鮮少有人知道,傅生手機內屏裏的壁紙是一個東方男孩的睡照——

少年趴在書桌上,陽光穿過窗戶印在他的半邊臉上,長長的睫毛落下了一片陰影,精致又漂亮。

新聞還在繼續,外勤記者正在采訪鄰居和其它近親家屬,年邁的老人似乎是黃某的奶奶,一個勁地罵跳樓的死者是個禍害、騷/貨、害人精。

其中言語難聽至極,新聞連忙調換了鏡頭。

傅生有些心不在焉,等了兩分鐘須瓷還是沒出來,他沒有猶豫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白棠生失笑:“好……”

話音剛落,家裏阿姨便走了過來:“小先生好像身體不太舒服,我聽見裏面在吐呢……”

傅生聞言快速來到衛生間門前,梅姨擔憂道:“我剛敲門他也沒回應……”

“須瓷?”傅生擡手敲了兩下,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棠生微微皺眉,剛剛須瓷面部蒼白的樣子從他眼前閃過。

傅生蹙眉又喚了一聲:“崽崽?”

裏面依舊安靜,就當傅生想要撞門的時候,裏面終于傳來了微弱慘淡的聲音:“傅生……”

“我在。”傅生深吸了口氣。

“我好疼……”

聽須瓷聲音,他應該不在門後,傅生正準備撞門,梅姨已經找到鑰匙匆匆忙忙趕來。

門一打開,傅生瞳孔驟然一縮,須瓷背靠洗手池,身側有一小攤血液。

須瓷看見他們慌亂地拿衣袖擦着地板:“別進來!出去!你們出去!”

白棠生拉住家裏阿姨,朝她搖搖頭,向後退了兩步:“梅姨,你去拿醫藥箱。”

須瓷的狀态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對,傅生問:“我也不能進來嗎?”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身後的白棠生見勢帶上門走了出去。

沒有了外人,須瓷看起來放松很多,傅生半跪在他身前,看他沒有反應,才試探地拿起了須瓷的左手。

須瓷猛然一驚,下意識往回抽,傅生強勢地握住,哄道:“不是說疼嗎?給我看看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須瓷松開握拳的手,紗布已經被血染紅,掌心再次多了一道深紅的傷口,橫切了之前的煙疤。

而始俑者是一片薄薄的刀片,和傅生上次在片場撿到的一模一樣。

傅生沉默着垂眸,他小心地摘下刀片,輕輕解開剩餘的繃帶,将朝裏的那一面按在須瓷還在冒血的傷口上。

須瓷渾身都打着顫,大夏天三十多的溫度,像還是覺得冷一樣,哆嗦着顫抖。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須瓷避而不答:“傅生,你抱抱我……”

傅生依言照做,将須瓷攬在懷裏,輕拍着後背:“崽兒……163事件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只能這麽想了,明明最開始須瓷還很尋常,可看到新聞後立刻不對勁了。

傅生有些後悔,他剛就該直接跟過來的。

須瓷不想回答:“哥,你親親我……”

傅生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須瓷精致的小臉上剛被自己慌亂間抹上了一道血痕。

配上他空洞的眼神、蒼白的面孔,看起來有些驚悚的詭異感。

但傅生沒有猶豫,先是輕吻上須瓷的額頭,緊接着是他一直發顫的睫毛,然後到眼尾、臉頰,最後到那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

須瓷急促的呼吸漸漸平息下來,他緊抓着傅生的衣角,像是怕他跑掉。

“我以為,只有在夢裏……你才會這麽親我。”

傅生一怔,他用指腹抹去須瓷臉頰上的血痕:“傻不傻?我就在這裏。”

須瓷的夢裏顯然是指他離去的這兩年,傅生回憶着剛剛新聞有沒有提到163事件具體是什麽,但剛剛因為想着須瓷,完全沒怎麽認真聽。

傅生吻着他,讓他的唇色看起來紅潤了些,才輕哄道:“我們先去醫院,回來再親好不好?”

“不要……”須瓷死死扯着傅生,“你是騙子!你明明說過不會和我提分手的……你明明說過……”

須瓷一直控訴,眼眶紅腫着,語氣痛苦。

傅生怔在原地,他确實說過。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他曾向須瓷承諾過,接下來的每一個春節他都會陪在須瓷身邊,他永遠都不會主動和須瓷說分手。

他也确實做到了……重逢後他說的那句“我們已經結束了”,也是基于須瓷先說的分手。

可小孩現在不理智,根本毫無邏輯,傅生依着他:“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須瓷低喃着:“沒用的,回不去了……”

傅生給了曾經的須瓷驕縱任性的底氣,于是傅生離開後,腳下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傅生微微站起身,彎腰托起須瓷的腿根,另一只手扶住須瓷的肩背,像對待小孩一樣把須瓷抱了起來。

“回不回得去我說了算。”

正常來說,這個姿勢要抱起一個成年男性其實有些困難,但須瓷瘦的有些過分,明明一米七幾的身高,抱起來卻感覺連一百斤都沒有。

白棠生就在門口,看見他們出來連忙道:“需要醫藥箱嗎?”

傅生抱着發顫的須瓷快速朝外走:“傷口有點深,得立刻去醫院。”

新聞的主持人繼續解說:“據調查,縱火者黃某曾在死前發送一條消息給一個陌生號碼……”

主持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白棠生望着傅生後背已經被須瓷抓皺的衣服:“我來開車吧。”

傅生腳步一頓,也來不及客氣:“好。”

身後的梅姨很快送來了帽子和口罩,傅生抱着須瓷彎腰上了後座。

須瓷就這麽跨坐在傅生腿上,臉部緊緊埋在傅生鎖骨裏。

傅生輕拍着他的背:“臉擡起來,別悶着。”

“……”須瓷無聲地抗議,身體已經漸漸平息,只有手臂還打着顫。

駕駛座上的白棠生目不斜視,偶爾朝後視鏡裏看上一眼。

他明顯知道163事件是指什麽,但顧忌須瓷的情緒,傅生忍住沒問。

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傅生卻覺得過去了很久。

他回憶起以前須瓷張揚的樣子,雖然有些很沒安全感,也很依賴他,但至少是快樂的。

如今的須瓷好像安靜了許多,不再跳脫,像是“長大了”,可卻比以前更令傅生憂心。

如果成長是這個樣子的,傅生希望須瓷能永遠是以前的模樣。

他不曾撒謊過,當初出國從未想過分手,但在落地後給須瓷打視頻報平安,卻看見“對方忙線中”幾個字時,心裏确實驀得一顫。

在他看來,這是一場異國戀的開始,但對這邊的須瓷來說,卻是絕望的開端。

傅生突然想起須瓷發燒那次,他也是這麽抱着須瓷去醫院,一路上小孩都在喚他的名字,口中呢喃着“害怕”“救我”等字眼。

當時只覺得是做了噩夢,如今想來背後緣由且深。

到了醫院停車場,白棠生抱歉道:“我只能到這了。”

“我明白。”傅生丢下一句謝謝,就抱着須瓷匆匆下車。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傷口不長,但是看起來很深,需要清創和縫針處理,甚至有可能傷到了肌腱。

傅生站在手術室外,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剛想打電話給白棠生問163事件是怎麽回事,就見林律師播來了號碼。

林律師語氣猶豫,像是在考慮該不該說:“是這樣,我女兒這段時間在做心理輔導治療,我陪她去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一份檔案……”

傅生艱難地回道:“誰的?”

“須瓷。”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傅生既然會找人檢測那瓶藥物,自然已有心理準備。

但真當事實确認的這一刻,腦子裏還是一片轟鳴。

此刻心裏一團亂麻的他根本無心去想,為什麽心理醫生的其他病人檔案會這麽輕易地被另一個病人家屬看見。

電話不知道怎麽挂斷的,傅生站在手術室門口,望着上面的紅燈。

旁邊來來往往還有其他病人家屬,和躺在病床上被醫生護士們推進手術室的新患者。

直到一聲聲“讓一讓”響在耳邊,傅生才回過神來,走到一旁的角落。

沒等他問,那邊的白棠生已經給他發來了幾段長語音,解釋了163事件是什麽事。

這是一間表面打着心理資源名義的戒同所,所謂戒同所,顧名思義,就是戒掉同性戀傾向的“診所”。

明明當代對同性戀的包容度已經達到了史上巅峰,但這種盈利場所依然潛藏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裏。

163事件中涉及的戒同所便是其中之一,規格不算小,在他們這接受治療的“患者”不算少,剛剛好163位,所以事發後,這被稱作為163事件。

這裏的“患者”有些是被父母逼着來的,有些是因為青春期情感迸發,心理彷徨害怕,不敢與身邊人言說,于是偷偷找來這裏,試圖“治好”自己。

但更多的,還是被父母親人強行送來,或者以死相逼送來“治療”的男男女女。

年齡最小的一個孩子十六歲,年齡最大的近四十歲,依然沒能逃脫被父母逼迫的絕望。

這種違規的地方怎麽治療“病人”呢?

無非幾種手段,電擊、利用各種手段進行心理暗示,再不行就是服用一些不知成分的藥物……

可怕的是,記者和警察蜂擁而入的那天,前臺的三個座機電話都在響個不停,電話那頭,是新的一群為孩子性取向痛心疾首的父母。

這個地方本沒有那麽容易事發,據新聞報道說,是一個姓周的老爺子,重病在醫院,卻發現一向孝順的孫子給他請了護工,卻好多天沒來看望他,然後偷偷溜出了醫院去找孫子。

老爺子也厲害,根據鄰居的三言兩語,還有家裏的一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這間戒同所。

戒同所看他一副顫顫巍巍的樣子,自然不會讓他見到人,只推脫說他孫子不在這裏,讓他去別處找。

老爺子在這裏犟了兩天,一開始他還不知道這裏是幹什麽的,直到一個男孩被淚流滿面的父母從這裏接了出來,他上前去問才知道。

那對父母把孩子送來一周就後悔了,跑來接,卻發現孩子已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孩子一個勁地說疼,可身上又沒有一點傷口,父母只能暫時安撫着孩子,帶着他回家。

但這對父母不覺得小孩在撒謊,于是和老爺子一起找了媒體報了警,才把這間戒同所帶到了公衆面前。

--

傅生記得周老爺子,如果新聞裏說的周老爺子和他認識的是同一個人的話。

周老爺子全名周建安,是須瓷的一位沒有血緣關系的長輩。

須瓷和家裏關系一般,倒是對高一時萍水相逢的周建安親密有加。

一來二去,一老一小也都熟了起來。

周建安早年離婚了,只有一個女兒,跟了前妻,離婚後他也沒有再娶,導致年紀大了孤寡無依、孤身一人。

須瓷帶他去周建安家裏吃過飯,老爺子人挺好,就是喜歡擡杠,技術賊菜還愛下象棋,和傅生下輸了就耍賴,有點老頑童的意思。

傅生挺喜歡這老爺子,後來也常常去,慢慢就都熟了。

可如果新聞裏說的周老爺子就是周建安,那意味着周建安口中的孫子大概率就是須瓷。

須瓷為什麽會進戒同所?他父母送進去的?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跑去的。

而白棠生還在繼續說着,真正讓人憤怒的不僅僅是戒同所所謂的強行治療。

之前說到的那對一星期就把孩子接回去的父母,因孩子做夢都在喊疼對這間戒同所産生了質疑。

他們帶着孩子去醫院做了檢查,先是從嘔吐物種提取出亂七八糟的藥物殘留,還有嚴重的精神衰弱,為了知道兒子遭遇了什麽,他們和周老爺子一起和媒體曝光了這裏。

他們本以為救了一群無辜的年輕人,迎來的卻是一群魂不知歸裏的軀殼。

出來的人不論是少年還是青年,多數表情麻木,言行瑟縮、懼光,不願和人靠得太近,有些幹脆像啞巴了一樣,低着頭沉默不語。

這群“患者”帶出來後,立刻送去醫院做了檢查,好幾位“患者”的身上還帶着未消退的鞭打紅痕。

甚至于有五六位受害者的嘔吐物中,檢測出了迷/藥的殘留。

他們遭遇了什麽可想而知。

這是一群以折磨受害者為樂的瘋子,他們試圖成為“病患”世界裏的神,主宰他們的身體,操控他們的靈魂。

他們以欺辱為樂趣,以受害者們的恐懼臣服而感到滿足,說是惡魔也不為過。

聽到這裏,傅生閉了閉眼,指尖已經開始發抖,胸腔裏像是被一股膨脹的郁氣堵住了一樣,又悶又疼。

他養了三年的小孩,就被一群人渣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戒同所的醫生們都是男性,且深受職業影響,對同性戀反感作嘔,只對女受害者感興趣。

他們在對方的身體上作惡,拍下令人發指的視頻,以此作為威脅和樂趣。

而男受害者們,遭遇更多的是鞭打和言語或尊嚴踩踏上的侮辱。

他們打人很有技巧,力道掌控好,隔着衣服,皮膚上的紅痕第二天就會消退,就算去醫院檢查也看不出什麽。

警察從他們的私用手機電腦裏,找到了很多露/骨的照片和視頻,他們甚至還有一個群,以此分享他們拍下自己負責的患者的取樂視頻。

這件案子被媒體曝光,引起了軒然大波,同情者有,怒罵者有,唯獨難有感同身受的。

而絕大數受害者們的父母覺得愧疚,瘋狂地彌補孩子,可惜已經得不到回應了。

還有少部分病患家屬覺得他們丢人丢到家了,哪怕媒體公布視頻時都給他們打了馬賽克,那些父母依然覺得孩子是錯的,給自己丢盡了臉。

他們試圖斷絕關系,不認這些受害者……

這些狀況就連警察也沒有辦法,畢竟大多數患者已經成年,父母沒有繼續扶養的責任。

而他們也僅僅只能受到輿論和道德上的譴責,可悲的還是這些受害者。

今天媒體報道的黃某是受害者中的一位典型,她父母非常愧疚,表示很後悔送她來這裏,表示會帶回去好好照顧,但媒體視頻裏,即便打了馬賽克,也能看出黃某的麻木和無動于衷。

後期媒體進行過跟蹤采訪,黃某的父母一次說的比一次好聽,說對女兒怎麽怎麽好了,今天帶她去哪玩了,她笑得很開心,好像已經完全擺脫陰影了……

可實際上,記者拍攝到的視頻裏,黃某依然蜷縮在床上,裹着被子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口。

馬賽克的漏洞下,是黃某從未揚起過的嘴角,冰冷地抿成一條直線。

傅生握緊了拳頭,喉間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他望着遲遲沒有動靜的手術室,小臂抖得不像話。

須瓷最需要陪伴和擁抱的時候他在哪?

他在大洋彼岸進行着自己的事業和學業,對這邊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現在再想起須瓷曾用微信給他發過的那些帶有紅色感嘆號的信息,心口像是被一排細密的針尖紮過一樣,疼得呼吸都發冷。

“我快受不了……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來抱抱我……”

“哥……我好想你……”

“好疼啊傅生,你抱抱我……”

“我睡不着……可以去找你嗎……”

……

從時間來看,這些信息發于163事件曝光之後。

那時的須瓷是抱着怎樣的心态,一條接着一條發送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音的消息呢?

當時只是心疼,如今回想起來,須瓷打下的每一個字眼都化作了一把刀,狠狠地戳在傅生心尖上,血淋淋一片。

“後來據媒體跟蹤報道,一百六十三位患者中,有十二位失去了聯系,有五十一位走訪治療的‘患者’沒有受到過多的迫害,回歸家庭中過得還算正常,剩餘一百位患者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有過自殘和自殺行為,十分之一的受害者已經離開了世界。”

這是白棠生發來的最後一條語音。

醫生喊了聲須瓷家屬,他這才回過神來,匆忙去看病床上被推着出來的須瓷。

傅生看須瓷雙眼閉着,心裏一顫:“他怎麽了?”

醫生解釋道:“昏睡過去了,不用擔心。”

傅生陪同着須瓷坐上了救護車,回到了住院大樓。

病床上的須瓷臉色帶着病态的蒼白,手上裹着厚厚一層紗布,傅生握住他還健康的那只手,靜靜看着小孩睡着的樣子。

過了許久,他彎腰輕輕地在須瓷眉心吻了一下。

“別怕,我在這。”

--

眼前是一片濃厚的灰霧,怎麽都走不到頭,須瓷捕捉着濃霧中那道虛無缥缈的身影,磕得頭破血流也追不上。

“別走……”

他想呼喊對方,可嗓子像是被消音了一樣,說出口的話都随風散在了空氣裏,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求求了……別走……

我會乖乖聽話的……

他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可那道身影聽不見他的聲音,越走越遠,逐漸和濃霧融為一體,再也分辨不清去向。

畫面一轉,須瓷回到了高一那年和傅生的初遇,他剛打完架,靠在陰冷的小巷子裏喝着可樂,傅生從巷外陽光下路過,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走過。

不是這樣的……

須瓷想去追,可剛跑出巷子,對方已經不見了,而眼前的畫面變成了一個火車站,須瓷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送別傅生遠航。

他考上了一所很厲害的學校,他要走了。

須瓷其實也偷偷買了票,他跟在傅生身後進了站,追着火車跑啊跑……

然後到了盡頭,傅生走下火車遠遠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已經結束了……”

不是的……

他沒有想要說分手……可他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

須瓷掙紮着,哭紅了眼睛。

傅生……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須瓷?”耳邊似乎有人在喚他,聲音很熟悉……

“崽兒……”

耳邊的呼喊逐漸變得清晰,須瓷茫然地睜眼,對上傅生微蹙着的眉頭。

他試圖擡手撫平傅生眉間的褶皺,小小的梨渦浮現在臉頰,嘴巴一張一合:“哥,我的存在是不是讓你很累啊……”

不然你為什麽總皺眉呢……

傅生心口一疼:“傻不傻?我覺得累就會在剛見到的時候直接離開。”

須瓷扯了扯嘴角:“來不及了……”

就算傅生現在想要離開,他也要用一切手段把他留下來……哪怕會傷害到他。

傅生不知道須瓷在想什麽,他摸摸須瓷的臉頰:“我不會走,乖,再睡會兒。”

須瓷确實很累,從沒感覺這麽累過。

這種“累”讓他覺得彷徨驚恐,可他不是新聞報道的那個女孩,他還想活着,只要有“藥”,他就可以好好活着。

眼睛一閉便昏睡過去,只是沒受傷的那只手,緊緊攥着傅生的三根手指不放。

傅生小心地試圖扳開,但須瓷抓的力氣太大,稍微一動他就有要醒的架勢,傅生只能等他睡熟之後,再慢慢拿開他手指,換為握着掌心的姿勢。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頭在須瓷手背上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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