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三十九個大師 她只是個商人

這檔口已是下半夜, 隔老遠能聽到城裏的更夫在敲梆子,不多不少,将将三下。

溫水水趴在車窗邊看着元空出來, 他後頭的小厮人手綁了好幾個尼姑嫖客,她喜滋滋沖元空招手。

元空上到馬車裏, “這庵堂被他們徹底糟踐了。”

溫水水剝了顆糖塞嘴裏, 覺出甜味了, 才道,“貪財好利的人多的是, 只不過大多數都僞裝成一副慷慨純善的面孔, 這樣才能騙到蠢人。”

元空擰眉不語。

溫水水揉了揉腰, 問他,“這些人要怎麽辦?”

他們帶着一夥人端了萬香庵原是個半大不小的事,但這事兒牽扯到朝廷命官,就免不得麻煩了。

真要把這幫人送交給官府衙門,沒準就不了了之, 等風頭避過,他們還能再換個名頭出來撈錢。

元空想了想,只能道, “我回去讓人帶信給主持。”

彌陀村和雲華寺就幾步路的距離, 他和玄明主持說話卻要書信來往。

可見是玄明不願再見他了。

溫水水難得生出點愧疚,瞧不得他上趕着貼人冷屁股, 柔聲道,“我去找崔大人,他會幫我們的。”

崔琰如今在京裏是個不尴不尬的存在,同僚裏多的是和他曾經有過節的,雖說他現在起勢了, 但也就是官面上寒暄,他想融入到這個早已牢固的體系裏,難得很。

但他可以自己獨辟一條路,這條路需要人來支持,溫水水不介意幫他。

元空笑了笑,“我到底還在彌陀村,遇着事還得和主持通秉。”

溫水水棱模兩可的唔着,心下卻還是覺得崔琰靠譜,只這話沒敢跟元空再說,她朝外頭一衆人嚕嘴,“帶他們回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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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仰頭往天上看,星星就兩三顆,估摸着明日不是好天,“暫且關在萬香庵裏吧,留人看着,等回頭朝廷派人來再移交給他們。”

他是有顧慮的,過城門那裏有侍衛看着,他們抓了萬香庵的人這消息瞞不住,說不準那個什麽張員外半道就派人過來截,民哪能和官鬥,逼急了還可能會被倒打一耙。

溫水水捏着帕子給他擦去手上的灰,嗫嚅道,“前個聽人說,今年冬至,二殿下就要入太常寺了。”

元空嗯着,“他素來得陛下疼愛。”

溫水水不屑道,“不是他得陛下疼愛,是他有個好娘,外家有那麽大權勢,陛下不至于冷落他。”

話是這麽講,但只要能占得先機,這就是蕭笙祁的能耐。

元空眼神有一瞬放空,未幾撫撫她的脊背,道,“不困嗎?”

溫水水滾回小榻,眨兩下眼,糖被她咽下去,她扯着元空道,“好冷……”

元空便依過來,穿過她的膝蓋下将她抱進胳膊彎裏,“睡吧。”

溫水水安分閉着眼,沒一會就進了夢裏。

——

隔日早,溫水水去找了崔琰。

恰好崔琰這一日休沐,她帶着周宴過去的時候,崔府裏請了戲班,滿院子咿咿呀呀,聽得人走路都打飄。

崔琰親自為她倒茶,那茶水青幽幽,清香撲鼻。

“楊老板嘗嘗這君山銀針,大老遠從岳陽運來的。”

溫水水呷了口茶水,确實好喝,她誇道,“崔大人慣會享受,民女是勞碌命,比不得您這般有福氣。”

崔琰哈哈笑,“楊老板謙虛,你是楊老爺的孫女,這福氣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楊家除了元空外祖這一嫡系,旁支也有,多是分散在各地,溫水水打着楊姓的幌子,外人只當她是楊家旁支,照着輩分,她叫楊老一聲爺爺也不為過。

溫水水半笑着道,“崔大人,民女這裏有個大福氣,不知您願不願意收?”

崔琰哦一聲,好奇道,“什麽福氣楊老板不自己留着,怎舍得給我?”

溫水水故意嘆口氣,“這福氣在民女這裏便是晦氣,只有您這裏才能叫福氣。”

崔琰更好奇了,“什麽事兒?”

溫水水打開天窗說亮話,“京裏有座萬香庵,是有名的求子庵堂,前頭民女聽那張員外的夫人吹噓,誰家夫人過去跪拜,過幾月必定有子,還特意提了,說是忠武侯的小妾就是去那家庵裏後懷上的,您是知道的,民女哥哥是雲華寺的僧人,這種求子的事他總比這些夫人了解,民女就去問了元空哥哥……”

她說到這故意暫停住,面露出古怪的神色。

話說到一半卡住,最叫人抓耳撓腮,崔琰催着她道,“楊老板別磨磨唧唧,趕緊往下說啊!”

溫水水側眼瞄過周宴,周宴當即接話往後說,“崔大人,這後頭事兒,我家主子一個沒出閣的女子哪能說啊?”

崔琰将手裏的扳指敲得咔咔響,指着他道,“楊老板說不得,你還說不得?你來說說怎麽回事?”

周宴誇張的哎呦一聲,“元空小師傅原話是說,但求心安,豈是去求了就能成的,緣着這話,小的不信邪,便帶了些人,拽着元空小師傅一道入了那庵堂,這事兒小的做的太過,元空小師傅一個出家人被小的拖進了庵堂裏,那裏頭哪是什麽正經尼姑庵,就是個淫窩!”

崔琰睜大眼珠子,噌的起來,“還有這等事!”

“可不是!”周宴也氣的磨牙,哼哧着道,“他們往外傳是求子,把那些個可憐的夫人騙進去就指派人奸污了,話還說的好聽,硬說是歡喜佛送子,小的只聽說送子觀音,這什麽勞什子歡喜佛可不知道,不僅如此,那個老尼姑還養着妓子,背地裏當個老鸨子,明面兒比誰看着都本分。”

崔琰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摔,“反了天了!”

“若不是元空小師傅仗義,幫襯着小的一起将那夥人抓起來,現下我們大概就要蹲大牢了,”周宴做出委屈相道。

崔琰将手往桌子上連拍,“一個老尼姑有這麽大能耐,敢叫元空大師蹲大牢?”

這話他不太信,元空怎麽說也是皇子,區區一個老鸨子不至于讓他畏怯。

周宴咳一聲,溫水水咕了口茶,慢吞吞道,“妙法師太自稱是禮部張員外的親戚。”

崔琰一倏忽将眼觑起。

“這老尼姑有些門路,自稱是陛下下旨從兖州召來的,可元空小師傅也說,陛下就沒做過這事,她敢明目張膽撒謊,還不是那個張員外兜着,橫豎他們窩裏分錢,誰還嫌錢少麽?”周宴陰陽怪氣道。

崔琰哼一聲笑,“他張淵自诩名門望族,竟也跟個尼姑做這等不入流的事,當真是仗着有溫大人撐腰,胡作非為。”

溫水水攥帕子抹了抹唇,輕笑道,“哥哥和周叔将這群人圈在萬香庵裏不敢帶入京,只怕被張員外察覺,到時候被倒打一耙,難免得不償失,民女前思後想,只能來求大人您,您向來公道,斷不會容這樣的事發生。”

崔琰當然不會容這種事發生,倒不是他當真公道,而是他跟張淵不和。

崔琰當年在國子監和張淵是同窗好友,兩人當時互為知己,崔琰更放話說,整個西京,唯有張淵是最懂他的人,可惜最懂他的人卻能親手往他後背上捅刀,他們一同得中進士,一同入翰林,崔琰心高氣傲,見着什麽看不慣的都要跟張淵吐一吐。

那個時候朝局分派明顯,一方以楊老為首的清流,另一方則更倚重林遠虎的父親及韓國公,楊老這個人在朝政大事上雖有決斷,但私下裏不拘小節,許多年輕小輩都對他敬重,他也喜歡跟這些小後生打交道,崔琰當時是想投奔楊老的,可不曾想,出了楊皇後那樣的事,楊老被迫離開朝堂,清流盡數塌下,崔琰沒地兒去,原本已經打算屈從,先去京官,随後再獨劈一條路。

奈何他當時說了太多顯貴的壞話,悉數被張淵拿去賣人情了,張淵融入了權貴圈,而他被人擠出了西京。

這過往恩怨一直是崔琰心口的一根刺,如今這樣的好事送上門,他鐵定是要告上去,讓陛下看看,他張淵是個什麽東西。

他思索再三,禁不住樂道,“真是那張夫人說,忠武侯的小妾懷孕是因着那萬香庵?”

溫水水曉得他話裏含義,只裝出羞澀模樣,尴尬聲道,“……是,是。”

崔琰吹了聲口哨,笑得牙花子露一嘴,“這怎生好?堂堂忠武侯竟被人綠到頭上了,這要不是被你們給逮着了,他還得給人養兒子。”

溫水水默不作聲。

周宴連忙道,“還請崔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這都是元空小師傅一手揪出來的,他是個不理俗世的人,但該他的功勞萬萬不能被我們貪了……”

“确實确實,”崔琰一口應下,随即又轉眼過,嘆氣道,“要是皇後娘娘還在,元空大師也沒可能去做和尚。”

周宴也應和,“元空小師傅能文能武,為人又溫和,我們這些下人跟他說話,都不曾見他使主子威風。”

崔琰點點頭,“二殿下和三殿下我瞧着就虛,元空大師倒是穩重,像了楊老爺,我是看着他更合适做儲君,還得讓陛下回心轉意才行。”

他這是放亮了說,他更支持元空,以他現在所處的局勢,他只能選擇元空,蕭笙祁有溫家和林家,不需要他這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人,蕭承勳更不行,母族差勁,全靠着陛下寵幸他母妃,這種寵愛豈能長久,新的宮妃很快就能将陛下引走,還是元空這樣的好,楊家是被打入汴梁,但只要楊家不死,就能重新站起來,有楊落溪為引子,後面想重入朝堂相當容易。

他現在表露真心,以後如果元空登基,他就是股肱之臣,這個先機不占就是傻子。

溫水水瞧點到位了,起身告辭道,“家中的茶館還開着,一時半會兒離不了人,改日再找大人閑談。”

崔琰也沒空招待她,說了個好,只等着她離開,就要帶人去萬香庵拿人。

好事不容耽擱,道理溫水水是懂得,她施施然踱出崔府。

——

要說崔琰是個實幹派,前頭溫水水才跟他把事兒說清,才不過一個時辰,他府中就派出人前去萬香庵,他本人也立即入了宮。

時至晌午,宮裏下來一道禦旨,直接将禮部員外郎張淵打入大牢,所有與萬香庵有關聯的人皆被以淫亂罪懲處。

禮部尚書也因着是張淵上司,被罰俸祿半年。

這種醜事一旦被公之于衆,丢的就是當事人的臉,比如那些去過萬香庵的夫人都會被人議論紛紛,其中就屬林遠虎的小妾最叫人津津樂道,林遠虎的臉算是丢盡,整個大魏都知道他被帶了綠帽子,他這個綠帽子永遠也脫不下來,誰人都在背後嘲笑他。

那個小妾也自然沒法活,于醜事爆出後的當晚就被人傳出自缢了。

但發生的事總不可能當做沒發生,林遠虎成了笑柄,據說差點氣暈過去。

聽到這消息時,溫水水正坐在院子裏和兩個丫鬟圍着火爐吃古董羹,旁邊的小爐上溫着酒,溫水水小小抿着酒,眼睛往天上看,正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她略有悵然道,“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叫元空入宮。”

“小姐操心過頭,元空師傅是大功臣,陛下又不瞎,”從梅夾了塊剛熟的羊肉放到她碗裏。

溫水水道也是,吃掉羊肉又喝一口酒,“我又盼着他回宮,現在又有一點後悔。”

元空的美名大江南北誰都知曉,前有他醫治疫病,後有剿滅假尼姑庵,還順帶肅清朝堂,這樣的功績蕭笙祁和蕭承勳沒有一件,他出盡了風頭,那兩個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必在暗中伺機找事。

她和元空的關系就更難往堂面上放,稍有不慎,前面所做下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從梅瞧她惆悵,找話跟她道,“小姐,今兒奴婢去繡香招給您買胭脂,您猜奴婢遇到誰了?”

溫水水瞅她笑,“誰?”

“奴婢見到了萱小姐,”從梅聳聳眉毛,古靈精怪的跟她調笑,“萱小姐瞧着臉色很差,進繡香招挑了兩只镯子,匆匆就走了。”

溫水水酒喝的微醺,支着半邊臉笑,“她親舅舅丢這麽大人,她這個外甥女也沒臉出來見人,竟還有閑工夫出來買首飾,看來和韓家的親事是真要提上來了。”

含煙給她披上披風,跟着調侃道,“可別說她了,小姐都還沒出嫁,能輪到她嗎?”

溫水水眯着眸子淺淺勾唇,心想着被元空娶進門的場景,止不住就有些想見他。

恰時周宴進院子,站到她身側道,“小小姐,元空小師傅進宮了。”

溫水水心間一喜,跟從梅道,“快去備馬車。”

從梅忙不疊跑開。

周宴瞧她醉了,擔憂道,“大晚上的,就呆家中吧,等元空小師傅出宮了,小的去把他領回來。”

溫水水搖頭說不好,任含煙扶着她起來,她對周宴柔笑道,“周叔你去睡吧,我多帶些人,沒事的。”

周宴唉一聲,“哪有姑娘家上趕着的,元空小師傅和您現在确實好,可男人有幾個是好的,轉頭膩了您一個女孩兒如何好?他若是回宮了,陛下到時免不得要給他選妃,只怕他見着別的姑娘心不堅,您該讓他主動,得叫他上趕着。”

溫水水羞赧,“他說了不會。”

周宴略有無奈的退走。

溫水水便進屋裏,她問含煙,“我穿個什麽衣裳過去?”

含煙觀察着她,半晌道,“近來京裏時興繡金小夾襖,穿着暖和也不顯笨重,要不然穿那個。”

溫水水搖了搖頭,搖晃着走到衣櫃前,在裏面左翻右翻,未幾那件玄色寬袍被她拿在手裏,她支吾聲道,“我想穿這個……”

——

元空入宮時,明弘帝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他進門才跪下,明弘帝停了筆,陰森森看着他,“管閑事管到尼姑庵裏了,要朕誇你什麽?”

元空抿緊唇。

明弘帝自座上下來,走到他跟前蹲倒,與他面對面平視,“朕讓你老實待在雲華寺,你就是這般老實的?”

“貧僧受佛祖庇佑,見不得人侮辱法門,”元空冷聲道。

明弘帝眉宇間韻着黑氣,“朕設下僧尼衙門,這事是他們管的,用得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元空注視他道,“陛下的僧尼衙門如果當真管事,就不會有萬香庵存在。”

萬香庵的存在,讓僧尼衙門成了個擺設,明弘帝的話不被底下人遵從,他生氣,氣的明明是那些不管事的人,卻要把火撒到他身上。

“前日,朕聽說你被玄明遣去守什麽破村子,好好兒的寺裏不呆着,盡做些雜事,朕都嫌丢臉。”

元空垂眸。

明弘帝看了他半晌,突然笑起來,“不跟朕要賞賜?”

元空還是緘默。

明弘帝的笑隐去,立起身睥睨着他道,“冬至那日,跟玄明一起進宮吧。”

元空俯伏首道,“是。”

明弘帝便揮手,“走吧。”

元空緩慢起來,旋身往出走,直走到門口停下,輕輕道,“陛下面色顯黑,有些雜藥還是少吃為妙。”

明弘帝眉間立時淩厲,“朕吃什麽藥用得着你指手畫腳,快滾!”

元空肅寒着面,一聲不吭快速離去。

這個時節正是深冬,入夜了凍的人牙齒打顫,甫一出了內宮,細雪不知不覺往下落,他揣手進袖裏,從容的走過這些熟悉的行道,一直出了宮門,燈火瞬間熄滅,四周黑的只能聽見下雪聲。

他倒不礙事,習武的人習慣了夜視,在夜間也能瞧見東西,他往前走一段,卻見左邊街頭停着輛馬車,他走近了看,才看清那車板上坐着兩人,其中一個是從梅。

“怎麽過來了?”元空問道。

從梅放下木梯讓他踩着上車,“小姐嚷嚷着要見您。”

元空不覺莞爾,稍微彎腰進到車裏。

馬車裏只點了一盞油燈,随着車動搖搖晃晃,裏頭也暖,在榻下放了個火盆,她就側躺在榻裏,身上蓋着披風,只露出一只白淨的足。

元空坐到長凳上,伸手拉了拉披風想幫她把腳遮住,未料披風不長,他一拉,肩頭滑落,半片削薄的肩膀露出,在燈火的映襯下透出粉潤的膚質,他這才看清她身上穿的也不是平素裏的襦裙襖子,竟是他穿過的袍子,內裏空蕩蕩,她的手放在腰側,領口大開,能看到底。

溫水水也醒了,她單手撐起身,拉扯着那件袍子靠到車壁上,長睫往下,兩頰盛紅,“你進宮了,陛下對你笑過麽?”

那件袍子中間半開,她的兩條腿叉開,只被擋了腿側,元空瞧一眼就心慌的轉走,訓她道,“出外面不要穿成這樣。”

溫水水癟着唇細小聲道,“……我不要聽你的。”

元空皺眉,“又鬧。”

溫水水眼淚往下淌,“我就鬧,你進趟宮就這副嘴臉,我不想見你了……”

元空低低嘆了聲,索性褪去外罩的僧袍,才坐到她身旁,近前就聞見一股酒香,心知是喝醉了,指腹抹去她眼淚道,“怎麽喝酒了?”

溫水水蔫蔫的耷拉着頭,只不睬他。

元空替她提好肩上的衣服,單手抱着她坐到腿上,溫柔道,“我見到了陛下,他讓我冬至随主持入宮。”

溫水水才笑了一下,扭着腰肢要走開,“你不要抱我,省的又說我。”

元空蹙着眉看她。

溫水水瑟縮一下,慌忙扒開他的手退一邊,肩側的衣裳大片掉,她手勉勉強強拽着,不高興道,“你要進宮當皇子,你就瞧不見我。”

元空眼微凝,片刻拿起她的披風要給她遮。

溫水水攢着勁推他。

元空這回有些氣了,束住她兩只手把人扣住,幹淨利落的用披風将她團團包住,“越來越不成樣,喝醉了也不讓人放心。”

溫水水手掩着唇,眼周又紅又濕。

元空半攬着她,瞧她忒委屈,放柔聲道,“外頭都聽着,叫他們又偷着笑,你做主子的往後怎麽擡起頭?”

溫水水說,“我只是個商人……”

她是想讓元空入宮,可是她身份太低了,元空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她可能就高攀不起,皇帝一句話就能叫元空娶妻,她之前聽元空說只有她一個會開心,可就像周叔說的,這是不可能的,他如果再做皇帝,以後三宮六院,多的是女人,縱然他們現在情深,時間久了他也會煩。

元空繞過她的鬓邊發,笑道,“我也只是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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