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七十九個大師 有孕
元空匆忙扯過來外衫兜着她進浴室, 稍作洗漱後給她檢查,她一個勁兒的打他,“我被你弄的流血了, 你還這樣。”
元空有些心慌的按在她手上,看了一會兒脈愈加惴惴不安, “月事是不是好些日子沒來了?”
溫水水瞅他一眼, 紅彤彤一張臉躲他胸前, 翁聲說,“你別以為拿月事說事我就氣消了。”
元空小心放她躺回被窩, 急忙下地往出走。
溫水水眼淚汪汪的抱怨他, “你現在脾氣這般大, 我才說兩句你就跑,明明是你把我傷了,還不許我說你。”
元空蹲到床前,隐忍着激動道,“我叫個太醫過來給你瞧瞧。”
溫水水眨着眸子, 淚珠挂睫毛上,揪着他道,“你不就會醫術嗎?你故意找借口想跑。”
元空拍着她的肩安撫道, “我不走。”
他站到門邊沖含煙道, “去請一個太醫過來。”
含煙忙不疊出了院子。
元空搬凳子坐到床邊,望着她目色發柔, 心內激蕩忐忑,他斟酌着聲說,“身子還疼嗎?”
溫水水想拽他上來,他任她拽着,但沒動, 她洩氣道,“你怎麽能這樣?我肚子疼你也不管我。”
元空掖好被角,空一只手将紗帳放下來,她躺裏頭隐隐約約的哼氣,手也想往肚子上摸,他不覺好笑道,“不能揉肚子,等太醫過來看清楚了,給你開些藥。”
溫水水細聲說,“要你給我看。”
元空伸手到桌邊拿了塊蝴蝶酥放她口中,溫聲說,“我不太确定,得太醫來看脈,他們這方面懂得多。”
溫水水探出來頭軟和道,“我就想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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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笑笑,心下擔心又激動,“不讓他們碰你。”
溫水水嗯一下,細細的指頭握着他,綿聲說,“你好奇怪。”
元空眼眸深沉,許久說,“你可能懷孕了。”
溫水水一呆,旋即笑了出來,倏爾拉起褥子蓋住臉,白白的手輕輕碰一下肚子,然後很快撤開,她又把褥子拉開來一點,兩彎眸子掩不住喜色,她故作鎮定道,“我都來月事了,肯定不是。”
元空微露窘色,“确實是我太過,你身子疼不是月事。”
溫水水羞紅臉,急忙鑽到被子裏,嘟囔道,“……你這麽壞。”
太醫拎着藥箱急慌慌進屋,候在屏風外道,“大殿下哪裏不适?”
元空道,“進來。”
太醫轉過屏風走近,彎腰要跪。
元空搖一下手,牽着溫水水的手腕出來道,“你給她看看。”
太醫連忙摸出一塊帕子蓋在她腕上,兩指壓着那脈搏問脈,片晌他收回手,瞄一眼元空,看他似緊張,才敢拱手道喜,“恭喜大殿下,這位小夫人懷胎已有月餘。”
元空陡然喜不自禁,素來穩重的神情也顯出一種憨笑,不過他很快控制住,只彎唇道,“有勞太醫。”
那太醫揣着袖子也笑呵呵,“小夫人的身子骨不是很健朗,早胎不穩,孕期得将養,大殿下也需得注意不要頻繁同房。”
溫水水躲在床裏臊的沒臉見人。
元空略過一絲尴尬,認真把這話記下了,“她方才喊疼,還請太醫給開些藥。”
太醫點頭,含煙面帶笑領着他下去了。
元空将紗帳挂起來,她想起身,元空團着她躺倒,笑道,“睡着吧。”
溫水水還想摸肚子,被他捏着手規規矩矩放到身側,她新奇道,“它在我肚子裏不動。”
元空注視着她的腹部,眼眸溫軟,“要長大了才會動。”
溫水水顯出懵懂,“你的避子藥沒用呢,我肚子真大了,它生出來怎麽辦?”
她沒有名分,這個孩子也跟着遭罪,連庶子都算不上。
元空執着她的手說,“我馬上進宮去。”
溫水水撅唇,“你父皇指定要發火了。”
元空不在意的笑着,正要再哄哄她,含煙捧着藥碗進屋,他接過來一勺一勺喂她喝。
溫水水嫌藥太苦,喝兩口就要吃蜜餞,這麽磨磨唧唧一小會兒才将藥灌下去。
她喝完藥人就安分了,躺床上打盹,元空坐旁邊看着她轉不開眼,嘴邊笑也收不住。
含煙立在旁邊垂着頭猶猶豫豫道,“奴婢方才去客房,聽到兩位太醫說了些話……”
元空斂眉,“說什麽了?”
含煙道,“他們說,過幾日玄明主持給陛下治病,那位陳太醫會在旁邊協助他。”
元空說,“主持一人操刀确實需要幫手,這個無可厚非。”
含煙揪緊手,急道,“他,他們說,那位陳太醫常給貴妃娘娘看診。”
元空一頓。
溫水水聽到這裏睜了眼,她輕聲說,“林貴妃不是善類,你這次讓她和蕭笙祁在陛下面前下了臉,陛下對他們也鄙夷,多少會結怨,就怕她暗中搗鬼。”
元空沒說話。
含煙又說,“那兩位太醫說,陳太醫近來趾高氣揚,花錢也大手大腳,還常常在他們跟前炫耀二殿下和貴妃娘娘待他有多好。”
元空一瞬站起身欲走。
溫水水趴枕頭上說,“你去跟陛下怎麽說?”
元空一時遲疑。
溫水水繞着自己的頭發,“你進宮還要說我的事,跟陛下免不了一番争執,你還要跟他說這事,到時候陛下懷疑你不容手足,讨不到好的。”
元空蹙眉,“我是為他好,他總不會這也聽不進去。”
溫水水支着臉看他,“不然就讓玄明主持跟陛下說,把陳太醫換了。”
元空搖起頭,“不行,陳太醫是父皇指定的。”
溫水水咂吧嘴道,“那你更不能說他的不是了,他表面上還是陛下的人,陛下看起來對玄明主持也不是很信任,不然也不會讓陳太醫跟他一起,除非讓陛下親眼看到陳太醫不靠譜,否則他會覺得你跟玄明主持在暗中謀害他,到時候就你倒黴了。”
元空沉思住。
溫水水笑說,“你快去跟他吵一架,這事總能找到機會讓他知道,我想嫁你了,娃娃要爹爹。”
元空被她逗笑,旋身出了門。
——
明弘帝在宣政殿批閱奏折,聽見元空過來就直接讓他進了門。
元空入內拜倒,眉梢帶笑道,“父皇,她懷孕了。”
明弘帝有片刻怔住,随後就青黑臉道,“她早不懷孕晚不懷孕,現在懷孕了,你們是不是合計好的!為了逼朕就範你們真是煞費苦心!”
元空凝聲說,“沒想到會懷孕。”
明弘帝滿臉肅穆,倏地直板板道,“今兒個崔琰才遞上來奏折,她父親貪污了不少錢,按罪她父親也得判流放,她有了你的孩子,但也是溫烔的女兒,朕豈能讓她嫁給你,傳出去還被人笑死。”
元空低聲道,“兒臣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朕在乎!”明弘帝摔了筆,趿着鞋在地上走來走去,“你是朕的兒子,娶一個罪臣之女打的是朕的臉,朕沒那麽大度,你既然想娶她,為何還幫着朕對付溫家,如今的情形,她只能給你當側室,朕看在你們感情深厚的份上,以後會替你挑個性格寬厚的正妃,你不用擔心正妃會對她不好。”
在明弘帝看來,他已經退了很大一步,正室還沒進門,側室提前懷孕,這已經很沒規矩,他能寬宏大量的容許她安穩生下孩子,也是自己心軟了。
元空說,“兒臣不想自己的後宅也像父皇的後宮那般。”
明弘帝冷盯着他,“朕的後宮礙着你什麽事?”
“兒臣不想她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元空輕輕笑道。
他的笑容顯出疏離,語氣也輕緩。
但明弘帝聽出了他話裏的其他意思,楊皇後被人陷害,死後至今查不出兇手,皇帝的後宮尚且如此,楊皇後還是明弘帝的結發妻子,最後也沒落到好下場。
明弘帝試圖跟他講道理,“皇家重子嗣,你那個女人能保證給你生出一堆兒女?”
元空直視他,“生那麽多孩子,然後像兒臣跟二弟三弟那樣嗎?”
手足相殘,誰見着誰都眼紅。
明弘帝嘔一肚子氣,“朕懶得跟你說,你把她帶過來,朕跟她說。”
元空抿了抿唇,說,“太醫說胎像不穩,讓她靜養。”
明弘帝一雙細長眼珠子瞪圓,半晌急躁的指他頭,“朕看你是死腦筋!胎像不穩,胎像不穩,這滿後宮的女人懷孕了都胎像不穩,這就是她糊弄你的鬼話!”
元空神情隐出寒意,“她跟別人不一樣,她的身子兒臣了如指掌。”
明弘帝又氣又想笑,“你還有臉跟朕說,是怕朕不罰你?你外祖怎麽教你的,你跟那些纨绔有什麽區別?”
元空擡眼望他,“父皇,有件事兒臣一直沒跟你說。”
明弘帝瞥他,“你小子還敢瞞老子事兒,說!”
元空微笑,“她年紀太小了,原先在溫家過的也不好,身子骨很弱,跟兒臣在一起後,兒臣怕她受孕,就自備了避子藥。”
後面的話他沒說了,明弘帝眼底陰厲聚集,“你想跟朕說什麽,說你為了她吃藥,你跟朕秀深情,不怕朕發怒殺了她?”
元空眉眼彎彎,“是藥三分毒,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或許以後就沒有了。”
明弘帝滿臉愕然,在後宮有的是女人被灌了避子藥生不出孩子的,明弘帝抓起桌邊硯臺要往他頭上砸,但看他清清朗朗的淡笑,手又砸不下去,明弘帝放下硯臺,半信半疑道,“你說的都是真話?”
元空如今說謊也不臉紅了,還帶着笑道,“真的。”
明弘帝伸腳踢到他肩膀上,火大道,“你做的好事!”
元空跪的筆直,“兒臣近來在調養,也不是就無藥可救了。”
明弘帝呵呵兩聲,“你要是給老子斷了種,老子回頭就讓老二入東宮!”
他這算是表态了。
元空給他磕一個頭,“兒臣可以娶她嗎?”
明弘帝摁着額角,片刻後道,“老三及冠那天把她帶過來給朕瞧瞧。”
元空不應聲。
明弘帝一頭火道,“醜媳婦也要見公婆,你就是娶她也得先讓朕過目吧!跟朕耍滑頭,你也就仗着是朕的兒子,要換別人,朕早叫人拉出去砍了!”
元空笑一下,又給他磕頭道,“兒臣多謝父皇。”
明弘帝涼飕飕道,“那避子藥你真的吃了?”
元空保持淡定,“真的。”
明弘帝斜着他打量,“朕看你身強力壯的,不至于幾副藥就真的……”
“真的,”元空一本正經道。
明弘帝難得有些信了,猶疑着說,“近來還跟她同房嗎?”
元空面露古怪,“不了。”
明弘帝頓時悲哀,“你要娶她就娶吧,但要把身子調理好,咱們皇家子嗣都繁茂,不能到你這裏斷了。”
元空點頭認真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明弘帝想想又道,“她那肚子最好是個男胎。”
元空念起溫水水的面龐,不自禁道,“姑娘也好。”
明弘帝怒睜眼,“她要生出個丫頭,朕饒不了你!”
元空抿嘴。
明弘帝這會兒功夫只覺心力交猝,揮手道,“趕緊滾。”
元空慢悠悠離開。
明弘帝癱座上連連嘆氣,老大确實不能指望了,為一個丫頭片子做到這種地步,真要他當皇帝,總不能無後了,可老二沒本事,世家最想要的就是這種廢物,讓他當太子,過不了多久朝堂就能被世家把控。
明弘帝拍拍頭,尋思得等元空房裏那個小姑娘的孩子生下來再說,好歹有可能是男娃,就像元空說的,他也不是恢複不了,左右自己現在還沒老糊塗,能等得起。
他要娶那個丫頭就讓他娶,明弘帝也不求其他了,丢人就丢人,總好過他犯執拗要自己斷自己的根。
——
紫東怡一片喜氣,容氏和楊老都在主院裏,容氏特特讓廚子做了參湯送來。
元空一進院子就聽見鹦鹉叫喚,“好事來!好事來!”
容氏撓着它的小腦袋,“嘴兒甜。”
旋即喂了一手瓜子給它吃。
元空緩步過來道,“半夜了,怎麽都跑起來?”
容氏倒是想進屋,但怕擾到溫水水,放低聲道,“聽太醫說是水水有了,我和你外祖父不放心就過來盯着些。”
元空嘴邊洩出笑來,“父皇答應我娶她了。”
容氏如今心放平,見着水水又懷了,聽到他說娶也沒生氣,倒樂呵呵道,“好歹你當爹了,往後說話做事切不能像在我們面前這般不懂事。”
元空俯身稱是。
楊老招他往旁邊,壓小聲道,“我們就不進去了,孩子睡着也不好吵她,我說兩句就走。”
元空微傾身等着他訓話。
楊老說,“現在外面都知道她是你的人,也看得出你疼她,這就是你的軟肋,往後出門在外,帶着她要小心,免得讓有心人找準機會威脅你。”
元空嗯一聲,“我也有事正想跟您說。”
楊老眼神微深。
元空湊近他道,“三皇弟及冠後,父皇跟主持說好了要治病,但言明要陳太醫在旁邊幫忙,這位陳太醫是林貴妃的人。”
楊老眯起眼,“看來你父皇不知道了。”
元空點頭,“父皇不僅不知道,還對他很信任。”
楊老搓了搓手,“有些難辦。”
元空垂着頭等他往下說。
楊老想了一會兒,道,“得想辦法打聽一下這個太醫。”
元空皺一下眉頭。
“明兒我找府裏的太醫談談心,我們老頭子說得來,你別管,”楊老說,轉而和容氏手攙着手出院子。
元空舒眉淺笑,轉身進屋裏。
他摸黑躺倒,溫水水動了動,自發滾到他身上想趴着,元空防她傷到肚子,抱下去拉直她的身體哄道,“不能趴着睡。”
溫水水枕到他胳膊上,啞着嗓子埋怨,“你回來好遲……”
元空輕輕攬着她說,“我可以娶你了。”
溫水水有一倏忽呆愣,“什麽?”
元空在她耳邊又說一遍,“我可以娶你了。”
溫水水一下笑出聲,驀地淚水挂到眼邊,又委屈又開心道,“我要當你老婆的,不要做小妾。”
元空輕嗯,“我跟父皇說的明白,他同意了。”
溫水水竊竊笑,“我曉得他一定罵你。”
元空淺勾唇,覆掉她的淚,低低道,“三皇弟及冠那日,父皇讓我帶你去宮裏給他見見。”
溫水水緊緊抱住他,跟他咬耳朵,“我不想去。”
元空揉着她的頭發,“總要見面的。”
溫水水面頰滾燙,窩在他身側好一會兒沒做聲,就在他以為她睡着了時,她怯聲道,“你父皇要是在那麽多人跟前給你賜婚,我會哭的。”
元空笑聲止不住,“君無戲言,他不會這麽做。”
溫水水張着眸子瞧他,略有定心道,“他要是那樣……”
“我就當着所有人的面拒旨,”元空接了她的話。
溫水水的虛榮心得到滿足,歡歡喜喜的跟他說,“我生了娃娃,還想要一個。”
元空溫柔的看着她。
溫水水一下腼腆,兩手扒着他想睡到他身上。
元空輕托起她的腰放正,手罩在她身側,垂眸道,“快睡。”
溫水水目不轉睛的凝視他,“別吃藥了。”
“不吃了,”元空抿着笑吻她一下,她才老老實實閉上眼。
窗外月色照進來,元空心底前所未有的柔軟,他的懷裏抱着這個姑娘,往後能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妻子,他們還會有孩子,他們終于成了家,再也不用怕別人拆散了。
——
隔天兩人睡到下午才醒,将好元空休沐,他攙着溫水水在院裏散步,溫水水走幾步路就喊累,非要他抱,元空看日頭上去,跟她笑道,“走到外祖那邊,回來我再抱。”
溫水水蔫頭搭腦的靠在他肩上,只能被他擁着往前走,她不情願道,“腿好酸,我想睡覺。”
元空回憶着醫書上的話,“得走走,要鍛煉。”
溫水水癟唇,随他往西松園去了。
西松園裏,楊老正跟那兩位太醫在閑話,他們進門就聽見那其中一位太醫的說話聲。
“陳太醫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這些年給陛下問脈看診都只有他能叫陛下滿意,說起來他這人也忠厚,壞毛病也有,比如好色,看到秀氣些的宮女都想上前搭讪,免不得叫人看了想笑。”
另一位太醫也趁機說他壞話,“可不止這些,本官看他這人還自負的很,說句不好聽的,大家夥都是太醫院裏當值,誰還比誰差,偏他傲氣,只因着他得了貴妃娘娘厚愛,回回給貴妃娘娘看診回來都要吹噓一番,也就上面的貴人不知道,都覺得他靠譜,要說他醫術如何,其實本官真沒覺得多好,左不過得貴人賞識,這是他的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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