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魏家承在很小的時候,便展現出不同于一般孩子的經濟頭腦。賣了一個月茶葉蛋後,有天他說:“哥,我們每天賣掉五十個左右茶葉蛋,一個茶葉蛋抛掉成本淨賺三毛錢。五十個盈利十五塊,一個月盈利四百多,看着還不錯,但是算上人工經濟起早貪黑,就有些劃不來。”
何沁遠摸摸下巴,想裝裝老成,可惜面白無須,活生生就是一個小白臉。
“你有什麽高見?”他問。
處了一段時間,何沁遠發現這小瞎子聰明的很,簡直甩他那個腦殘弟弟半個地球。第一次發現魏家承不同凡響的智商是槍手代寫作業,他們接的單子裏初一到初三的作業都有,何沁遠趴着寫不了多久就要休息,接單太多,他的身體吃不消。
有一天,魏家承主動提出來:“要不讓何思源念題,代筆,我來幫着解答。”
何思源就跟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嘲笑道:“讀過書嗎你?這是初中的題,你一個小屁孩兒會嗎?在這豬鼻子插大蔥呀,你裝什麽裝,走遠一點?別打擾我哥思路。”
魏家承不屑的鼻腔輕哼,心想:當我和你一樣嗎?他本想冷嘲熱諷,礙于何沁遠就在一旁,耐着性子道:“你敢不敢和我賭一賭,一道題一塊錢,做不出來我給你,做出來你給我。”
“哥,你可聽見了?你要當證人呀,以免這小子賴賬。”何思源壞笑,拿了一本初三的習題集。
結果幾道題下來,何家兩兄弟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這……這小子天才呀。
學霸何沁遠幾乎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讀過書?”
魏家承眉眼往上一飄,目光順着何沁遠的聲音看過去。他的眉眼很濃,微微有些上揚,大雙眼皮,眼窩有些深,鼻梁又挺又直,嘴唇不薄不厚,有點混血兒的範兒。他現在年紀正是男孩子第二次發育的時候,額頭冒了兩顆青春痘,嘴唇漸漸清晰的絨毛,都彰顯着男孩正迫不及待向少年的蛻變。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何沁遠任舊被那雙深海沉淵般的眼驚豔了一下,不自然的避開了眼眸。
魏家承一頭長短不一的刺猬頭出自何沁遠之手,他巴拉了下頭發,盡可能收斂藏在骨頭裏的傲氣,放低語氣道:“我以前就讀 Concordia International School,跳過三級,我十二歲就已經學完了初三的所有課程,如果沒有意外……”
如果沒有意外,他現在還是富家少爺。
何思源咧着嘴,臉上□□裸寫了三個字“不相信”!“啥玩意??別說洋鬼子的話,你哥我聽不懂。”
魏家承別開臉理都不理他。在他看來,他只承認何沁遠是他哥,何思源什麽玩意,還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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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cordia International School是sh市最貴的貴族學校,單單是讀個小學,在當時處在改革發展物資匮乏的年代也是貴的驚人。
魏家承很少提這些陳年舊事,都過去了,沒什麽值得懷念的。
何沁遠見魏家承走神,又問了一句:“咱們不賣茶葉蛋,又能幹什麽呢?”
魏家承收回神志,道:“我覺得,思源天天抱怨學校沒有食堂,要跑回家吃飯耗時耗神。我們為什麽不能做成鹵蛋飯,送到學校去?”
何思源抗議:“叫二哥!”
魏家承連白眼都懶得給他,充耳不聞,當他放屁。
何沁遠猶豫道:“鹵蛋不下飯吧……”
魏家承道:“哥,你兌的鹵水非常好吃,多做點米飯,澆上一勺鹵水,放一個鹵蛋,配點鹹菜,再放一點水煮青菜,我覺得賣相肯定不差。”
何思源不屑的鼻腔哼哼,彎酸道:“你個瞎子,還賣相,真逗了……哎喲!”
何沁遠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罵道:“全家就你一個吃閑飯不幹活的廢物,你還好意思說。我覺得家承的主意不錯,要不咱們試試吧。”
三兄弟說幹就幹,買食材兌鹵水買一次性飯盒,心裏即憧憬又忐忑。
何沁遠做大廚,魏家承當幫工和送貨員,何思源在學校負責推廣接單。
單子要頭天預定,方便統計數量,剛開始生意自然不好。魏家承又想出來一個營銷手段,先讓大家免費試吃。
何思源背了五盒鹵蛋飯去學校,少年們争搶着不要錢的美味,每人搶了三五口,連飯盒都被撕爛了。越少越香,念念不忘,砸吧嘴巴不停念叨。
少年們口口相傳,免費水軍的宣傳效果不錯,訂單多了,生意好了。
偏遠的小鎮多了一家外賣的家庭作坊,人們每天都會看見送餐的瞎男孩牽着一條狗,背着送餐盒,手拿盲杖輕輕敲地。
很多人不知道魏家承的名字,但是他們都聽過何家兄弟買了一個瞎媳婦的笑話。
“何家媳婦,你又去送飯呀。”
“小媳婦來了,兄弟們有飯吃了!”
盲杖是何沁遠送給魏家承十四歲的生日禮物,魏家承倒是蠻喜歡的,可是被何思源那小子嘲笑了好久。
“你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瞎呀,拿根棍子到處招搖似得。”
盲人用盲杖天經地義,可到了何思源嘴裏就成了一件丢臉可笑的事,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事找事。
何沁遠聽見總會抽他兩下,罵一句:“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
何思源本來是想嘲笑魏家承,結果得罪了自家哥哥,損兵折将,自取其辱。
後來,他過生的時候,他哥哥送他了一本當時流行的推理小說,魏家承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就那智商,能看懂嗎?”這話一說,魏家承就覺得舒坦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記仇的人,瑕疵必報。
何思源氣的臉都抽抽在一塊了,看向他哥,尋求伸張正義之人。
恩寵立顯高低,何沁遠翻着書,慢慢道:“說的也是,那我留着看吧。”
何思源:“……”
再說那只土狗吧。
土狗是發小陳睿家養的狗,陳睿就住隔壁,估計那家人不怎麽有愛心,這狗不太喜歡主人家,沒事總是往何沁遠家裏跑。少年獨自在家時,時常是寂寞着,這只土狗就成了少年排遣寂寞的伴侶。土狗小黃陪他吃飯,陪他說話,聽他唱歌,看他做飯。後來,魏家承取代了小黃的位置,小黃漸漸被打入了冷宮。
何沁遠把小黃的繩子交給魏家承的時候,魏家承還在納悶,問道:“這狗有什麽特別之處?”
何沁遠道:“你可別小看小黃,這狗可有靈氣了,我經常會去給思源送東西,有時候實在是身體不好,我都是把東西裝在袋子裏讓小黃幫我叼過去。”
魏家承這個小屁孩少年老成,很少咋咋呼呼,一驚一乍的。可是聽到這還是忍不住張大嘴巴“哇”了一聲。
何沁遠頗為自豪道:“你聽過導盲犬嗎?我敢說,我訓練的小黃不比專業犬種差。以後你就讓小黃給你帶路吧!”
魏家承當真是信了,背着送貨包,牽着小黃出發了。
那一天,他的确到達了目的地,但是沿途撞了兩次樹,踩了三次河溝,好不容易把首批盒飯安全送達,回來時小黃去追一只鳥,拉着魏家承一路狂跑,最後連人帶狗掉進了池塘。
落湯雞和落湯狗拖着一地水回到家,把何沁遠吓了一跳,趕忙熬了姜湯讓他們喝了,小黃不配合,是被何沁遠捏着嘴巴強行灌入。
當晚魏家承頭痛病又犯了,噩夢連連,呓語不斷。可是當他抓住了少年的手時,就會莫名安心。
每次生病,他才好提要求撒撒嬌。
“哥,我頭疼,給我說說話吧。”
“好。”
“哥,頭疼死了,給我唱歌聽,分散注意力吧。”
“好。”
“哥,我剛才做了噩夢,你拉着我的手吧,拉着我的手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好。”
“哥……那我以後就拉着你的手睡了……沙發彈簧都蹦出來了,睡得腰酸背痛。”
“…………你有完沒完了!!!”
“完了,絕對的!”
從那天起,魏家承就賴在了何沁遠床上,拉着少年的手掌,數着少年的指頭入睡。他發現,何沁遠軟硬不吃,卻對死皮賴臉毫無招架之力。
随着他們盒飯外賣從學校拓展到周邊小巷和工廠,生意是越來越好,遛狗送盒飯的小男孩漸漸長成了小帥哥,被廣大人民所熟識。
有些姐姐們見着小瞎子長的好看,忍不住總會調戲一下。結果小瞎子毫不配合,收了錢二話不說就走。越是如此,好奇的人便越多。于是,大家就開始打聽,老故事又被翻炒出來,何家兄弟花了六百買了一個小瞎子男媳婦的經典笑話又傳了一遍。
很多人不知道魏家承的名字,就直接叫他:“何家媳婦,你家除了鹵蛋飯,還有什麽品種呀!”
未來的霸道總裁魏家承,從小就把那種高傲冷漠,不削一顧的讨厭勁演繹的淋淋盡致,懶都懶得理這幫鄉下人,從來不予回應。
有人說:“何家媳婦真害羞,你看那小樣越看越英俊。”
有人疑惑:“你說何家兄弟怎麽對待那個小瞎子的?真當媳婦?”
“何家老大高位截癱,男人是做不了了,買的這個雖然是瞎子,但我覺得挺配。”
“說不定何家老大故意買的男孩呢,你看何家老大的模樣,男生女相,我看就是那種人。”
說的人多了,魏家承的代號就變成了“小媳婦”,開始聽着還覺得膈應,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連他自己都是奇怪,這麽變/态惡/心的稱呼落在自己頭上,他竟然也能适應!為什麽呢?
三載春秋,魏家承從男孩退變成少年,個頭從一米六八拔高到一米八三,模樣迷倒了不少姑娘。
後來何思源畢業考上一所專科學校去學汽修,時常不能回家,鹵蛋飯的訂單都是跪倒在魏家承皮鞋上的姑娘們幫着張羅收錢。魏家承俨然成了小鎮一朵花,上至廣場舞大媽下至情窦初開少女,可能有人不認識金城武,但是沒人不認識何家的瞎子媳婦。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何沁遠會望着魏家承的臉發呆,尤其喜歡看他的眼睛和嘴巴,簡直是賞心悅目。
那時候何沁遠就快二十歲,心智成熟了,可惜身體死亡太久。于是他羨慕魏家承的身材和相貌,羨慕瞎子的大長腿,羨慕瞎子的雙眼皮和看起來有彈性的雙唇。
他看着鏡子裏蒼白如鬼的自己,微微上揚的丹鳳眼,薄唇,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
他就覺得自卑,尤其在魏家承的面前。
魏家承愛做噩夢,不知道什麽原因,非要拉着他的手數指頭才能入睡。他從十四歲就死皮賴臉賴在何沁遠的床上,如今長成十六歲的少年,依舊每晚抓着何沁遠的手指,一節一節數着。男孩的聲音變成少年的嗓音,低沉好聽,緩緩的數着1,2,3……
枕邊聽了三年的嗓音,喊亂了何沁遠的心,他再也不能平靜的任由少年握着他的手,慢慢的摸索他每一節手指,撫摸他的掌心。
少年睡着了不太老實,手腳會耷拉在他的身上,當少年無意将指尖擦過他的胸口乳/粒時,何沁遠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到了興奮的感覺。
那一晚他撫摸着自己的乳/粒,幻想着那是小瞎子的手,然後一股股電流從大腦穿過,他甚至覺得下/身怪怪的,用手一摸癱軟多年的下/身竟然微微立起,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這一緊張,結果沒忍住就尿了出來。
魏家承醒過來,就感覺何沁遠在蠕動着,便坐了起來,問:“哥,怎麽了?天亮了?”
何沁遠臉紅的蝦米一樣,穩住內心的浮躁,道:“睡吧,還早。”
魏家承用手一摸,咧着嘴縮回了手指,道:“怎麽尿了?我說哥大晚上在撲騰什麽?”他打着哈欠,坐起身三下五除二扒了濕了的尿布,換了些幹淨的。
何沁遠擡頭看他的手時不時碰觸到自己的老二,換尿布的時候一臉嚴肅,眉頭都是緊皺着,多少還是嫌棄的。
即便生氣的樣子也生的好俊俏。
也不知怎的,他開口問道:“家承,你有喜歡的人嗎?”
魏家承鼻子靈敏,尿騷味一股股往鼻腔鑽,閉着氣不說話。
他又試探問:“你若有喜歡的人,哥去幫你說。”
魏家承明顯不願意深聊這個話題,道:“沒呢,等我眼睛好了在說,我喜歡大眼睛的女孩子。”
女孩子……對了,正常的男孩不應該喜歡女孩子嗎?
他突然意識到,不正常的只有他,他竟然對自己帶大的少年有了龌//龊的想法,真是不要臉!
心中千言萬語,湧上心頭的情愫,終是化為深深嘆息,欲說還休……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兩邊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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