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ˇ 最新更新:2014-01-13 18:13:39

方焱焱問旭天：“季涵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老是拉着我出去逛街。”

旭天吻她：“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她避開他細碎的吻，“你為何要管她，她撞了南牆自然就會回頭了。”

旭天又拉過她，将吻輕輕的落在她嬌嫩的紅唇上：“我們為何要管別人？我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

一番雲雨後，她沉沉睡去，只感覺身邊的重量輕了一些，便又清醒過來。其實在之前的很多個夜晚，她都能看見他在陽臺上發呆，有時還會點一支煙。夜色總是深沉，映到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整個夜那般的寧靜，只有夜、月光和他交織，勾勒出那一尊剪影，高大挺拔，卻落寞和孤單。

而此刻她只能看見客廳裏那昏黃的燈光，微聚的光源暗淡，像是破霧掙紮的太陽，無法明亮。她的房子并不大，因此就連書桌也無處安放，只有一個電腦桌立在客廳的角落。

旭天正坐在電腦桌前，液晶屏裏幽幽的熒光，反射在他的臉上。她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想必多半是資料或者圖紙，他的鼻梁上多了一副護目鏡，即刻顯得書卷氣十足，微眯的雙眼和緊繃的雙唇則昭示着他的認真。

方焱焱靠在門框上，燈光太微弱，她看不清楚他。還記得有一次，她看見他對着電腦微笑，仿佛電腦裏的東西很美好，讓他幸福。

有誰可以那樣的溫暖他？

“嘿，”他輕聲的呼喚拉回她飄遠的思緒。“大半夜的，演貞子呢？怎麽不出聲？”他拿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打擾你了嗎？”

她搖搖頭，想起王倩那日的托付，待他上床時問道：“我有個朋友，學商科的，市場管理方向，你那邊有工作可以介紹嗎？”

他随即答應下來，兩個人躺在床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方焱焱不一時便覺得困倦難擋，臨睡前只聽的旭天輕聲對她說些明晚要吃飯的安排，她尋找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

方焱焱詫異旭天的車還能開進公園，公園內蜿蜒的小路幽靜而隐蔽，七拐八拐後，僅幾個停車位開辟在草坪前，用灰色方磚覆蓋，幾顆楊樹作為車位的劃分線，與綠色的草坪和諧的仿佛天然路徑。

下了車目之所及處，是大片竹林，十分惬意。繞過竹林後，坐落着一幢灰色的小四合院，朱紅色的大門緊閉，旭天推開門，院內也并沒未豁然開朗，站在院中卻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感，門口一座影壁，卻是由石頭壘成，與整個小院裏的景色渾天而成，院內還有一片小湖，湖邊種着一顆榆樹，樹下樹影婆娑。

她贊道：“這院子的布局和恭王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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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天“咦”道：“你還知道這些？”

“我那天看見你放在桌子上一本風水學的書裏寫的。”

她随旭天在長廊上轉了兩個彎，才走進一個小院落，院子裏只有一個房間，房間內不出意外的走中式園林風，淨是明黃與紅木搭配的顏色，顯得華麗而高貴，四人餐桌寬大如十人臺，房間內已經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等待。在桌邊還有兩張兒童座椅，約莫兩三歲左右的藍衣孩童一左一右的坐在女子的兩旁，那男子回過頭招呼他們，她才看見原來是梁希澤。

梁希澤身邊的女子年紀并不大，神情溫煦卻頗有靈氣，舉止間可見家教優良，只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隐約顯得冷傲與媚态并存。

那兩個孩童竟是一對雙胞胎，方焱焱脫口贊道：“好漂亮的寶寶。”

那女子聽見人稱贊她的寶寶，滿心歡喜的對着方焱焱咯咯嬌笑道：“這妹妹長得這麽漂亮，嘴又甜，難怪旭天哥天天當寶貝供着。”

方焱焱只顧臉紅，覺得這女子說話也太直白，卻聽旭天道：“別亂叫妹妹，她比你大。”

那女子不信，兩人互通年齡，果然她比方焱焱還小一歲，她即刻有些悶悶不樂，歡喜憂傷全寫在臉上。轉而又道：“這地方肯定是梁希澤選的，商務宴請的地方，幹嘛來這裏？真沒創意。”

梁希澤只顧着逗身邊的小男孩，聞言懶懶道：“不喜歡吃別來。”神态雖如常色，但話語間火藥味甚濃，那女子一愣，随即語帶諷刺反擊道：“也不知道誰大老遠把我從美國接回來的？”

方焱焱眼見争執即将升級，便放下手包道：“我去洗手間。”旭天緊随其後的跟出來，在門外對方焱焱道：“給他們一點空間，等下再進去，我帶你去逛逛吧。”

說遲不遲，那女子打開房間門探出頭來：“旭天哥，你現在要走了，我還怎麽給這姐姐講我在美國的所見所聞？”

方焱焱只見旭天的動作微頓，随即轉過身，神色如常道：“你們當着孩子吵架算什麽。”

那女子笑，她的笑容明媚中帶着天真，仿似從來不曾經歷人世間的風風雨雨，嬌媚似帶刺的玫瑰般濃郁馨香，天真又如百合般高雅純潔。她用口型對旭天說：“他氣死了。”随朝方焱焱即莞爾一笑，大方的伸出手道：“旭天也不給我們介紹，我叫陸靜。”

方焱焱只想起那個唱歌的夜晚，梁希澤對陸靜這個名字的躲閃。四個人重新落座後，陸靜拿着菜單道：“哪個我也不想吃。真的，什麽極品鮑、海參、魚翅，沒勁。”

梁希澤問：“那你想吃什麽？”

“老北京涮肉呀，而且要銅鍋的那種。”

梁希澤一直眯着眼睛，似是極度忍耐，又是極度無奈，臉色轉換間陰晴不定，聽見這句話後，終于厲聲道：“來這裏吃什麽火鍋，神經病啊。”

方焱焱幾次接觸梁希澤，只覺得他是個十分随性的公子哥，仿佛世間的一切于他都不相幹，從不曾見到他對誰的态度這般惡劣。陸靜卻偏偏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手搭上旭天的手腕搖晃，可憐兮兮的請求道：“旭天哥帶我去吧？”

旭天手邊那晶瑩剔透的骨瓷餐具不知怎麽就滑落在地，即刻粉碎，餐桌上三個人都被這不大不小的掉落聲吸引，唯有旭天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沒有聽見這聲響。

梁希澤身邊的小孩手中正拿着一個玩具小馬把玩，聞聲便把小馬扔在地下，又撿不到玩具，便哇的大哭起來。陸靜狠狠的瞪了梁希澤一眼，抱起孩子輕聲哄着。

雙胞胎如此神奇，另一個孩子在旭天和陸靜中間，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跟着哭了起來。旭天只得抱起另一個孩子，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搖晃着。

梁希澤臉色驟變，起身頹然道：“你們是一家人，你們吃吧。”

方焱焱同樣一頭霧水，鬧不清眼前的關系。只好那小勺無意識的攪動眼前的餐前自制酸奶，旭天道：“喂安安一點，少些蜂蜜。”她拿小勺沾了一點酸奶，遞給安安，那孩子吃到酸奶，便瞬時停止哭聲，還奶聲奶氣道：“謝謝阿姨。”

方焱焱被小朋友萌倒，陸靜對懷抱中的小孩道：“平平看，弟弟都不哭了。”轉而有對方焱焱說：“方姐姐也趕緊生一個，可好玩了。”

正說話間，服務員便端上一個老北京火鍋，清湯裏飄着紅棗和菌類，香氣撲鼻，而鍋子上還刻着老字號的名稱，銅鍋內的炭火燒的通紅，火勁十足，不一刻鍋便開始沸騰。服務員陸續端上來食材。

方焱焱只詫異這粵菜館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弄來火鍋的東西，還像模像樣的。陸靜道：“吃吧，別等他了。”

梁希澤轉刻便推門而入，剛坐定陸靜便出言譏諷：“不是我們一家人吃飯嗎？你進來幹嘛？”

梁希澤怔了一下，也不理睬她，轉頭對方焱焱道：“今天真是失禮，可是旭太太也不算外人，所以我這好男人的名聲要是毀了，那就肯定是你傳播的了。這杯酒，我敬你。”

方焱焱第一次聽到一個人如此直白的威脅，直白的理直氣壯，甚至毫無言語的修飾和藝術。仿佛他就是游戲規則的制定者，讓被威脅者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只得遵守這弱肉強食的世界。

她心裏想，和陸靜真像，直白的讓人竟是無可反擊。

卻聽旭天低沉道：“還沒完了？”

梁希澤終究只是眯起眼睛，倒了杯酒敬在旭天面前，兩人碰杯時，他的酒杯居然還更低了些。兩個人都幹了，陸靜才臉色稍好一些招呼道：“吃飯了兒子，你讓爸爸喂，媽媽喂弟弟。”

梁希澤手中抱到了平平，眉眼間盡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頓飯吃的詭異而火藥氣氛濃烈，方焱焱一時沒緩過神，反而旭天安慰她道：“希澤的話你不用往心裏去。他就這樣，這兩年好多了，前兩年說話辦事都把人往死裏整。”

方焱焱幽幽道：“我可知道什麽叫一物降一物了。”

旭天也笑：“我就喜歡你這點，什麽都看看明明白白，聰明的讨人喜歡。”

方焱焱問道：“你們怎麽認識？”

“陸靜以前在我公司上班，我和她爸爸也有過往來，又和希澤一起做過工程，說起來我還算個媒人。”旭天聲音漸漸低沉：“有時候，我也想，如果我沒讓他們兩個遇見，是不是兩個人都不會像今天這樣，活着，卻把對方往死裏傷害。”

方焱焱一直以為，世上的夫妻都如表姨和表姨夫，媽媽和爸爸，自己和旭天一般相處的平靜，沒想過還有那種在互相傷害中生活的人。她心下感慨萬分，千言萬語化在唇邊，只對旭天道：“謝謝。”

她感覺到他的吻輕而柔的落在自己的眉心，他對她輕聲道：“謝我什麽？你總是謝我。”但又不待她回答，只吻道：“晚安，寶貝。”

陸靜在北京呆了好幾個月，方焱焱出來經常被她拉出來陪伴。多半時間裏，她都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會安排車接送，會照顧方焱焱的時間，說話辦事極為得體，有時方焱焱會産生錯覺，覺得她就是女版旭天。

陸靜卻道：“旭天哥那心思深似海，十個我也趕不上他。”

方焱焱想了想，倒也真是，旭天對上對下對身邊的人都是一個态度，陸靜則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意味，對身邊秘書一類的人物總是禮貌，對長輩或者旭天則是乖巧伶俐的讨人喜歡。

陸靜毫不掩飾對方焱焱的好奇和好感，經常邀請她參加下午茶聚會，或者一起逛街，方焱焱也通過陸靜認識了許多女子，都一般大的年紀，見到方焱焱都稱贊她的美麗，然後暗自攀比穿着、首飾、夫家或娘家地位。她不喜歡這般虛僞做作的問候，也不善于交際，時間一久連陸靜也看出端倪，奇道：“從來沒看出旭天哥是個受虐型人格啊。”

她問旭天這是什麽意思，旭天笑道：“陸小美胡說八道呢，她家境優越，自戀慣了。”

方焱焱和陸靜在某些地方倒是很相似，兩個人雖然一動一靜，但對事物的某些看法卻是出奇的一致；兩個人都對英倫搖滾樂隊如數家珍，也非常喜歡90年代的美國鄉村音樂，一致認為Garth Brooks是90年代的代表人物，而《The dance》則是他最巅峰的作品。

陸靜則通過方焱焱認識了季涵，對着季涵滴溜溜的轉了幾轉眼珠，親切的上前擁抱，仿佛久未謀面的好姊妹般熟絡。

季涵方才想起妮妮的事情，對方焱焱解釋了一番，叫她不要介懷。

方焱焱倒是沒往心裏去，陸靜卻道：“方姐姐，你為何對自家老公這麽放心，莫非他給你下安心蠱了？”

三個人經常一起出來逛街，季涵每次都先撤退：“你們倆都有人養着，我還得上班呢，耗不起，等你們過了27歲試試，通宵一晚都要緩一個禮拜才行。”

陸靜卻嬉笑：“你着什麽急，早晚遇到願意娶你的人，養着你，供着你，把你捧在手心裏，對你說不得，怒不得，一輩子只想着你，念着你，永遠愛你。不過姐姐要是有了中意的人，不妨放手一搏，反正裏外也就是行和不行兩個結局。”

她口齒伶俐，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更顯得明眸皓齒，語氣中似乎帶着魔力一般，像是催眠，又像是蠱惑人心，只聽得季涵呆呆的悶在原地不做聲，半晌才勉強笑道：“借你吉言。”

方焱焱又和陸靜在一場商務活動的早午餐會上相遇，陸靜邀請她去上海，她說：“我姨姥姥家在上海，我得去拜訪一下，我好多小表妹都在呢，姐姐不嫌棄的話，一起去？”

方焱焱欣然答應：“我還沒去過上海。”

旭天聽聞卻道：“你自己去，方焱焱沒時間。”

陸靜抿着嘴笑：“方姐姐不和我去，我怎麽給她講我在美國的所見所聞？”又和旭天道：“說實話，我要是自己去，那禽獸也得和我一起來，我煩死他了。”

梁希澤在她身後，竟似長了順風耳般，提高聲音道：“小美，你說我什麽呢？”

陸靜吐了吐舌頭道：“我要和方姐姐去上海，你在家帶孩子吧。”

梁希澤嘴角微顫，仿佛壓抑着極度的不情願，終究沒有發作出來。陸靜在旁補充道：“你自己答應我的。”

他似乎十分不安，卻又無可奈何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