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周考
清晨。
熹微的晨光在雲層中穿梭,狹長的投射入大街小巷,喚醒了這座夜裏安睡的城市,屬于紅塵的蒸騰喧嚣漸漸取代了寂靜。
許卿按掉刺耳的鬧鐘,起身踩着拖鞋去了盥洗室洗漱。
冰冷的水珠濺到臉上,配上薄荷味的牙膏,十分醒神。
回到卧室換好藍白色的秋季校服,拎起搭在椅子上的書包,許卿就準備出門去學校了。
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他意料之外的人。
許恒山平常都是睡到正中午,起來吃午飯。今天天都沒亮,他就一反常态的坐在沙發上,看他的架勢,是在等自己?
許卿停住腳步。
許恒山的目光落到他空落落的雙手上,看到他和平時一樣的穿着,略微尴尬,“你今天不去住校啊。”
“嗯。”
考慮到今天全年級都要周考,許卿決定明天再搬。
“走的時候,我會把房間鑰匙留下來。”
一樁挂心的事有了着落,許恒山不由自主的感到欣慰,跟着點點頭,随即驚醒:我欣慰個屁啊!
昨天晚上,許卿拒絕他的提議這件事可還沒過去呢!
客廳沒開燈,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不甚明亮,還有些昏暗。
許恒山對上許卿白得晃眼的皮膚,和他那雙看起來似乎永遠無機質的瞳孔,話沖到嗓子眼,還未說出口,先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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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說出來的話和原先要說的差了十萬八千裏:“那行,你去學校吧。”
看着許卿換鞋、關門、身影消失在實木大門後,許恒山方松了口氣,一回神,背上滿是冷汗。
“媽的,小兔崽子……”
他沉着臉,去冰箱裏拿了罐啤酒,啪咔一下拉開環蓋,小聲嘟囔回了卧室。
李二三風風火火地闖進教室,極其順手的放下豆漿包子,抄起許卿桌上那一沓作業,飛速打開自己的對照勾選。
看見他臉上挂着的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許卿順口一問:“你昨晚熬夜了?”
“何止……”李二三光速抄完選擇題,嘆了口氣,“我打到淩晨兩點還特麽沒通關!氣死我了!”
他一邊整理兩人的作業順序一邊憤憤,“虛假攻略,浪費時間!”
李二三将許卿的作業遞回他的桌上,聳了聳鼻子,“哪兒來的藥味……”
說着,他和許卿的視線都移向了顧笑手裏捧着的保溫杯。
白色保溫杯裏盛着苦棕色藥汁,顧笑喝了一大口咽下,擰好杯蓋。
“抱歉。”顧笑有點不好意思,擔心自己保溫杯裏的藥味打擾到他們,“身體原因……我隔幾天就要喝藥。”
“哦哦哦。”李二三嗐一聲,“沒事兒,就第一次聞到有點不習慣。”
顧笑嘴角小幅度勾起,似乎放了心。
她斜靠着椅背,伸手抽了支水筆散漫把玩,時而豎立時而倒立筆身,餘光每每不經意掠過身側的同桌。
卻發現許卿好像一直在看着窗外走神。
他的課桌除了一沓作業以外空蕩蕩的,雙手順着線條随意搭在腿上。
銀白色外殼的厚重遮光窗簾不知何時被拉開,窗外伫立的香樟樹樹葉在秋季開始轉為深綠色,在密密層疊的縫隙裏和碧藍色的天空交織。
很平常的一個秋季早晨。
窗外有什麽吸引許卿的地方?
疑惑還未來得及探究,思緒就被走上講臺的班主任張老師打斷了。
“各組組長收下作業。”
“課桌上的書都收起來。”
“同桌之間把課桌分開。”
“五分鐘以後發試卷。”
随着班主任老張的指令,教室裏開始有課桌挪動的聲音,有條不紊的把日常上課的教室變成考場。
“搭把手?”
帶着試探的請求詢問鑽進許卿的耳朵,他循聲望去,顧笑正站在她課桌的右側,雙手扶着邊緣,微微俯身,盯着自己。
許卿抿唇。
想起幾分鐘以前聞到的苦澀藥味,他起身扶住課桌左側,幫着把顧笑的課桌挪了開,和她的前桌對齊。
……就當和明天見扯平了。
搬完課桌,許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在試卷沒發下來前繼續走神。
周考只考一天,從上午七點半開始,先考語文,考完休息十分鐘,接着考數學。
等數學這一科考完,正好十二點一十,下午場的文理綜一點開考,中間有五十分鐘的時間給他們吃午飯。
李二三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卿哥……”
“不對答案。”
打完哈欠,李二三拍着胸脯,“不用對,前三,妥妥的。”
“诶,今天顧笑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他看着顧笑離開教室的背影,撓撓頭。
許卿聲線沒什麽波動,“遺憾?”
“哪能啊。”李二三拖了拖音調,“我這不是,替卿哥你着想?”
許卿一如既往地冷淡,“昨天不是說了麽,別瞎說。”
“嗐,怪我,多嘴!就不該說這話!”李二三自我唾棄,自我反省,“卿哥,今天中午我請客!”
許卿:“……”
“我能抽五分鐘給你畫下午的重點。”
李二三眉開眼笑,邊走邊超誇張的伸手比劃大拇指,“默契!”
在食堂吃過午飯,回到教室,許卿抽了五分鐘劃重點,劃完以後被班主任老張喊去辦公室聊了會天,抓緊剩餘時間眯了個午覺。
李二三則開了罐紅牛,默背了一中午重點內容。
下午的考試,顧笑沒來。
一點開考文綜,三點半結束,照例休息十分鐘,三點四十開始考英語。
五點四十分,英語考試也結束了。
老張看着收完最後一科試卷,整理好順序,随即宣布給班上座位進行微調。
聽完新的座位安排,李二三舒一口氣,“卿哥,我們還是前後桌啊,就是你同桌沒——”
“……了。”
他目瞪口呆,瞳孔地震地看着許卿給顧笑的課桌搬家。
四分鐘後,許卿折回自己座位。
李二三扒着提問,“卿哥,我眼花了還是眼瞎了你給新同學搬桌子??”
許卿莫名,“張老師說她請假了,讓我幫忙搬一下。”
“噢。”
李二三瞬間覺得合理了。
新同學請假了→卿哥現在還是她的同桌→老張讓卿哥幫忙搬一下桌子,非常順溜的邏輯鏈。
我就說嘛!卿哥不是這種見色忘友的人。
李二三轉回去抄寫剛剛各科課代表寫在黑板上的作業內容。
許卿擡手,捏着指尖嗅了嗅。
到底是什麽香味?
總覺得……
自己也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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