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畫(三合一)

在北江待的最後一天,顧殊都在陪謝菀。

上午他和謝菀一起重新整理了一下家中客廳花瓶裏的插花。類似家中插花這種小事情,都是謝菀一手包辦的,顧殊平時耳濡目染的學到了一些技巧,只不過還是會被謝菀嫌棄就是了。

聽到謝菀笑罵他插得花“太死板,沒有靈魂”,顧殊也不生氣,心平氣和的把發揮空間讓給母親。

謝菀毫不客氣,接受顧殊的工作,一邊調整花束一邊指點顧殊。

其實每一次幫忙插花最後都會演變成謝菀親自上手,但是不是幫忙了,給人的感覺也很不一樣。

下午他陪着謝菀逛街,買的東西不用他提,直接讓店裏送到家就是,他只需要出個人,滿足謝菀的換裝欲。

晚上回家,第一眼看到心情極好的顧擎風,謝菀便知道顧殊的身體檢查沒什麽大問題了,一顆心落下來。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晚飯,她留着顧殊再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明城。

第二天一早,因為要回明城,顧殊的頭發沒再紮起來,而是簡單的披着,衣服也換了色調更為柔和的。

臨出門前,顧殊經過客廳時停住腳步。

客廳裏擺放了幾個插着花的花瓶,其中一個裏的花是昨天顧殊親自搭配的,剩餘幾個都是謝菀看不過眼自己上手搭配的插花。

“小殊?”

謝菀要送他出門,走到玄關沒聽到動靜,回頭一看顧殊站着沒動,“怎麽了?”

顧殊嘴上說了句“沒事”,身體自發行動,走到了擺放他插的花的花瓶前,擡手抽了支白百合出來。

“哎呀!”

謝菀見他的舉動,微微跺腳,怪道,“本來就是沒有藝術感的太規矩的勉強維持平衡的插花,你抽走一支做什麽?更不好看了。”

顧殊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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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再怎麽不好看,謝菀也不會把他插的花丢掉。

只有謝菀親自插的花是兩天一換的,但凡是顧殊或者顧擎風上手了,她都會留到花快枯萎才換。

因此顧殊大言不慚,誇獎自己一點都不臉紅,“還是很好看啊。”

謝菀挑起秀氣的眉毛,“那你拿走我的花做什麽?”

顧殊一邊穿鞋一邊糾正,“是我的花。”

“花是我去花房剪的,花束也是我搭配的。”

“嗯哼?那你拿走你放在家裏的花做什麽?”

顧殊理所當然,“送人呀。”

謝菀一時啞然,見他背影,回神喊了句,“到了明城報個平安。”

真的長大了呢。

謝菀有些惆悵,她看着顧殊從小小一只長大成人,也曾擔心過顧殊的性格,以後怎麽辦?

畢竟她曾經以為顧殊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別人,無法去理解人為什麽要愛一個人,人為什麽要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人生

小時候的顧殊不會掩飾,他看世界是冷漠的,似乎自己和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格格不入,會喊“爸爸媽媽”,可他的眼睛裏,明明是一個小孩子,卻仿佛在以一種成人的視角審判着什麽一樣。

謝菀以防萬一請來的心理醫生并沒有派上用場。

随着年齡一歲歲增長,顧殊也一點點融入了周圍的環境,至少表面上看不出異樣。

可謝菀是他的母親。

也不知道他喜歡上的人是什麽樣子的?

謝菀折身往屋內走,想起剛剛看到的,自己第一次見到的,顧殊身上迸發出的十七八歲少年人應該有的灼灼意氣。

真好。

她微微笑了,如同一抹雲霧氤氲入了江南的煙雨中。

顧殊上車,取出前晚畫好的畫,缤紛顏料早已幹枯在紙上,永恒定格了一瞬。

他将方才抽出的那一支白百合輕輕地別在了畫邊,如同白百合在湖面上搖曳生姿。

湖水的表面碎落了粼粼的金塊,鋪開了大片的暖色,熾熱到一眼蕩魂。百合花就生長在這裏,它的花瓣在碎金鋪構的湖面上随風飄揚。它的根系卻紮進了湖水底下,在深深的暗沉淤泥裏,頑固生長。

今天是周六。

他拿起手機,給許卿發了一條短信:

【我準備回來啦:D給你帶了禮物噢明天見面嗎?】許卿的回複很快。

【我明天有事。】

有事?

顧殊的拇指停在了和手機屏幕親密接觸的一瞬間,等待輸入內容的光标一閃一閃。

……明明說過啦,我只去北江三天的。

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周日我已經回明城了!

可是為什麽。

更改周日補課時間的事情,許卿不提前和自己說?

幾分鐘後,許卿沒等到顧笑的回複,他糾結片刻,又給顧笑發了條短信:【……抱歉,臨時決定的,周日要去一趟外婆家。】看到許卿追加的第二條短信,顧殊面色稍霁。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不在乎自己。

是一件好事。

他善解人意,十分大度:【沒關系噢。現在是八點出頭,我大概中午十一點能到明城。今天有時間見面嗎?】咦?

這麽急着見面嗎?

許卿怔了一下:【……禮物是有保質期嗎?】

看到他的消息,顧殊垂眸看向畫邊別着的百合花,花瓣還很嬌嫩新鮮,散發馥郁香氣,可如果不加處理,它就會以緩慢又迅疾的速度一點點枯萎。

他手指輕點:【是的,今天能把它送給你的話最好。還是你今天也有別的安排?】【我的:我在宿舍裏。】

在宿舍呀。

要不要去宿舍裏找許卿?

顧殊想了想,暫且擱置了,轉而發起邀約:【一起吃中飯?】許卿關心他:【剛從北江回來,不需要休息嗎。】顧殊很認真的說着一個事實:【四舍五入,我們四天沒見了。再四舍五入,等于十二年沒見面。】沒等許卿回複,他直接安排了:【我到明城就去學校接你,等我消息。】果然,許卿沒有拒絕他:【好。】

許卿放下手機,小小的握了握拳。

他的臉頰有一點緋紅,如同羊脂白玉上沾染的豔色胭脂。

确實很久沒見了。

顧笑發的照片裏的儀器很多,其中不乏許卿認識的,這反而讓他擔心起來:用到這種儀器做檢查,顧笑的身體情況,比他想象中的要差麽?

有一點點想看顧笑的檢查報告。

但是…現在這個關系階段,可以向顧笑索要嗎?

微涼的手指隔着衣物撫摸上胸膛,許卿不太确定,這種想要等顧笑來見面的心情,是期待?還是別的什麽?

他摸了摸臺燈上小熊貓的頭頂,搬着凳子去到了陽臺,刷拉一下拉開銀面灰底遮光窗簾,安安靜靜坐下來。

十分鐘後,他想起什麽,起身去拿被留在書桌上的手機,給李二三發了條短信:【對不起,中午去不了了。】

【李二三:怎麽了嗎?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臨時有安排。】

【李二三:沒事,你下午來嗎?】

【不知道……?】

【李二三:地址時間門票上都有,想來就來,不想來也沒事,紀赫不會在意的。】…

……

下了飛機,顧殊坐上來接他的小方開的車。

“小姐。”

“嗯。”

顧殊開口時,音色自然的轉變為了顧笑的嗓音,”去學校。”

“是。”

小方輕踩油門,轎車緩緩啓動,彙入了往學校方向去的路上的車流。

顧殊靠在皮質椅背上眯了一小會,等他掐着時間點醒來,要給許卿發短信讓他下樓時才發現,“怎麽還在這裏?”

“……”小方沉默兩秒,“剛剛路上堵車了,奇怪,明明也不是高峰期。大概還要二十分鐘吧,這條路往右就是明城一中在的明德路。”

顧殊短信已經編輯好,知道剩餘所需時間後,又在短信內容裏添了一句自己大概的到達時間,點擊發送。

緊接着是一個拐彎,小方突地踩剎車急停,然而前方馬路上的人還是自己撞了上來。

顧殊:“。”

“……”小方趕緊解釋,“小姐我沒撞到他,我的車停得很及時——”

顧殊看着因為坐在地上所以只能看到一個發頂的碰瓷人士,不語。

放下車窗,他擡眸和碰瓷人士邊上的紀赫對上視線。

“是你?”

是那天和許卿一起去球場的男生。

顧殊回憶起他的名字,紀赫。

事情是怎麽到這一步的?

紀赫也像被車車撞了一樣,腦子裏一團漿糊。

他學李斯年的方法,費力從漿糊裏揪出一個線頭。

大約是一周前,上個周五,江時安突然頻繁和他聯絡,旁敲側擊問他是不是和同學約了周末出去玩。

當然約了。

嚴格點說,也不是出去玩,是去受邀去李斯年家裏打游戲。

江時安原本說想和他一起去,但在知道是去李斯年家裏,而不是戶外運動後,立刻洩氣,倒也省了他征求李斯年同意的麻煩。

這周他約了籃球賽,江時安在自己班上聽男生聊天時知道了這個事情,今天一大早就來了紀家。

大哥陪着大嫂去做孕檢了,紀赫早起跑完步回來就看到江時安坐在沙發上,不說話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乖。

紀赫:“吃早飯了沒?”

江時安吃過了,但紀赫要晨跑,是沒吃過的,他搖搖頭,“沒有。”

“那一起吃點吧,我上樓換件衣服。”

吃着早飯,江時安提起想去看他比賽的事。

紀赫挑眉,“怎麽了?你可是有一年沒來看我比賽了哦?”

江時安翻了翻記憶,發現還真是這樣:以前的江時安幾乎每一場紀赫的比賽他都會去看,可是升上高一以後,江時安就再沒去看過紀赫的比賽了。

“……為什麽?”

他喃喃自語,被紀赫敏銳的捕捉到,“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不來看?這得問你啊。”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啊!

他只有記憶的畫面,誰知道“江時安”怎麽想的?

江時安一時憤憤,平複幾秒,“那我今天去看,有門票嗎?”

“你不來,當然沒畫你的。”

紀赫一口悶完粥,“我現在去給你畫。”

這種約在戶外的籃球賽,本就是私底下打的,戶外籃球架,想看比賽的人直接過去就好了。

但紀赫喜歡裁一張門票大小的紙,随意塗抹幾筆,寫上特定受邀對象的名字,當做自己比賽的門票給江時安。比賽結束了,他還有一枚自制印章,會在“門票”上蓋章。

三兩下,一張嶄新門票出爐。

紀赫遞給江時安,“喏。”

江時安看見門票上的比賽時間,眨眨眼,“下午比?”

“昂,嗯,上午沒什麽事。”

“中午有事?”

“……”紀赫頓一下,“中午約了個朋友吃飯。”

江時安心一跳,“誰呀?”

“你認識吧,李斯年。”

……哦,是最近和紀赫走得近的那個男生。

江時安的重點雖然在王安知身上,但他也沒放棄關注紀赫。只不過他覺得紀赫已經是囊中之物,所以偶爾會有點敷衍

這不是紀赫脫出掌控的理由。

他好奇詢問,“他也去看你比賽嗎?”

紀赫坦蕩,“是啊。”

江時安若有所指地看着他空空的兩手,“你不給他也送一張門票喔?”

“嗯?他的門票我已經給他了。”

“……”

江時安哽住。

他沒放棄,再接再厲,“那我和你們一起吃中飯吧,吃了飯正好一起去比賽的地方。”

這次紀赫沒有一口答應了,他想了想,“我問問他。”

紀赫走出餐廳,撥了個電話。

“吃飯?可以啊,一起來呗。”電話另一端的李斯年欣然同意,“正好許卿有事,來不了了。”

知道自己也能跟着去,江時安雀躍的好耶一聲。

紀赫嘗試扮演知心哥哥,和江時安聊一聊王安知的事。江時安閃爍其詞,明顯不願意多說。

唉。

狗勾嘆氣.jpg

叛逆小孩不好帶,哥哥當得真失敗。

——但也不能失敗到這個地步吧?!

此刻,三人已經坐在了街邊一家咖啡廳裏,捋清剛剛發生的烏龍車禍。

五分鐘前,紀赫一手抱着自己的禦用籃球,一手插兜,走在人行道上靠馬路的這一側。

江時安突然想要過馬路,走另外一條路去吃飯的地方。

紀赫想想,這不是什麽大事,就同意了,兩人改變前進方向。

踩上斑馬線,走了沒幾步,江時安突然一句“小心!”,一把撥開紀赫,自己“碰”上了顧笑的車,跌坐在地。

……紀赫聽着他在說“雖然撞了我,但我知道不是有意的,這種事誰也不想的”這種話,神情難得冷淡下來。

我像傻子還是顧笑像傻子?

紀赫看得清楚,顧笑的車停得及時,根本就沒碰到江時安,是江時安因為推開他,慣性導致他自己碰了上去。

當時車已經停穩了。

他們對面的顧笑看看時間,也啧一聲,“好了,有什麽事你聯系他。”

顧笑取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我的管家,後續事宜你找他說吧。”

名片被顧笑丢在桌上,江時安看着她起身去了櫃臺,要了兩杯咖啡打包離開。門口懸挂的風鈴清脆作響,江時安冷冷一笑,一個早死鬼,拽什麽拽?

他心中還有一些微小的疑慮:原著中紀赫因為這一次的車禍,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因為這件事,顧笑才會額外關照紀家,難得的出席了一次紀家主持的宴會來着。

……啊,但車禍嚴重程度的區別,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他拿起名片,捂了捂肚子,佯裝萎靡,“我們也走吧?”

緊接着,他就被紀赫臉上冷诮神情鎮住,短短一秒,紀赫又恢複了往日爽朗。

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江時安猶疑,随後肯定,一定是我看錯了,紀赫臉上怎麽會有這種表情呢。

等他聽到紀赫因為關心他的身體而說的“我們打車去吧”以後,他就更肯定了,紀赫不可能做這種事。

紀赫心事重重的坐上車,是時候和李斯年讨論一下,樹長歪應該怎麽辦了。

……

遠遠的,顧殊就看見許卿在校門口站着,冷風一卷,空蕩的衣服跟着晃了晃。

“抱歉,我遲到了。”

停穩,顧殊下車,想去幫許卿開車門。許卿正好走過來,準備自己開門,兩人的手不約而合重疊一處,指腹溫熱,而手背有一絲絲涼。

許卿秒速挪開,“……沒事。”

顧殊打開車門,“等很久了嗎?”

看到許卿上車了,他繞到另一側上來。駕駛座上的小方很有眼色,直接升起擋板。

許卿說:“我剛到校門口,你就來了。”

顧殊淡淡一笑,沒說什麽。因為在咖啡廳裏耽擱了幾分鐘,他比預計到校門口的時間也晚了一些。剛剛他摸着許卿的手背,有點冷。

他拿起剛剛在咖啡廳裏打包的,還是滾燙的咖啡,遞了一杯給許卿。

“暖暖。”

“中午去吃粵菜,可以嗎?”

許卿沒意見,“好。”

許卿在看他。

顧殊睫羽顫了顫,“嗯?”

“禮物?”

許卿眼裏明晃晃寫着兩個字:想要。

想知道是什麽樣的禮物。

顧殊笑,将準備的禮盒拿給許卿,“你自己拆。”

黑色絨面的禮盒,系着金緞。

許卿小心地把禮盒蓋子取下,極具沖擊力的畫闖入他的瞳孔。

他不自覺的伸手,撫摸上畫中顏料幹涸生出的紋路,“……好看。”

好奇地撥了撥百合花瓣,“是真花?”

顧殊肯定的點頭,“我從家裏花園摘的。”

許卿眨眼,“你畫的?”

“是啊,喜歡嗎?”

“喜歡。”

許卿的指腹親吻過畫上每一處波紋,心神從畫移開,把禮盒蓋又合上。

猶豫兩秒,許卿問,“你的檢查報告……”

“嗯?沒問題哦。雖然檢查的時候很麻煩,但報告顯示的結果都是好的~”

許卿扯着金緞帶,想将它重新打成一個蝴蝶結,“下午你有事嗎?”

“沒有哦。”

顧殊笑,語氣飽含引誘,“想約我出去玩嗎?”

“……我有一張籃球比賽的門票。”

“诶,一張門票只能進一個人吧?還是說能攜帶家屬呢?”

家、家屬?

許卿訝然,煙灰色的冷調變成了超級驚訝。

好在顧殊沒追問。看到他耳廓紅了,顧殊心滿意足,“誰給你的門票?”

許卿不像是主動去買比賽門票的人,只可能是別人給的。

“紀赫給的。”許卿乖乖道,“他邀請李斯年和我一起去。”

“這樣呀。”

顧殊見他還在和蝴蝶結做鬥争,幹脆的覆手過去,握着他的手把蝴蝶結打好,“那帶我一個。”

好奇怪。

顧笑的手掌比自己的大诶。

打好蝴蝶結,顧殊挪開手,許卿沒給他機會,伸手啪一下握住他的手腕,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張開,緩緩貼上去。

“真的比我大……”

顧殊眨眼。

許卿凝神關注兩只貼攏的手掌,顧笑的手比他大了整一個指節的高度。

他歪頭。

顧殊手指向下彎曲,以不容反駁的力度鑽進他的指縫,扣住他的手。

“……?”

顧殊:“你的手太冷了。”

許卿視線移向因為要開禮盒,所以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咖啡。

顧殊體貼的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去拿咖啡杯試溫度,“冷掉了。”

他不動聲色的将咖啡紙杯往自己這邊移了幾厘米。

到了預定好的私房菜館,顧殊才松手。

許卿吃飯的樣子也很乖。

顧殊再次确信這一點。

“……不用再夾了。”

許卿的話打斷他的思緒。

“嗯?吃飽了嗎?”

許卿垂眸看着自己的碗尖尖,“碗裝不下了。”

“好吧。”

顧殊頗為可惜的停下了夾菜投食的動作,果然還是親自喂比較好哦?

他自己吃了幾分鐘,許卿還在專心致志的對着碗裏的小山攻城略地,顧殊看了幾秒鐘,問道,“這家的菜好吃嗎?”

好吃嗎?

……許卿認真的想了想,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其實對菜的味道沒什麽感覺,話到了嘴邊,想到自己碗裏的菜大部分都是顧笑夾過來的,遂說:“還可以。”

“你喜歡吃這個?還是喜歡吃我做的?”

怕自己記錯,許卿回憶了幾秒鐘,“你沒做過菜。”

“點心嘛。”顧殊拿起一碟小巧精致的桂花糕和一籠蟹黃湯包,推到許卿邊上,“點心誰的好吃?”

一個是西式,一個是中式,明明沒有可比性。

許卿卻鄭重捏起一塊,小口吃了,肯定,“你的好吃。”

顧殊笑,提議,“那要不要早上都吃我做的?”

眼神失焦,許卿放空想明白顧笑的意思,“我和李斯年做過約定。”

“約定?”

李斯年那天并沒有說過這個事。

“嗯,約定。”

許卿向她解釋,“我答應過李斯年,他可以維持在年級前三名的話,就和他交換早餐、作業。”

“這樣啊。”

顧笑有一點點失落。

許卿慌,“就,不是不答應你,只是……”

“我知道喔。”

顧笑看着他彎了一雙明眸,“沒關系,我做的都是可以當零食吃的~”

只要讓李斯年掉下年級前三就好了嘛。

“嗯、嗯!”

許卿胡亂點點頭,古古怪怪,我的心髒沒問題呀,怎麽跳這麽快?

顧殊:“下午的比賽幾點開始?”

門票上寫的是

許卿:“兩點半。”

“還早呢,慢慢吃吧。”

比賽場地是一處廢棄工廠,裏面的空地面積很大,空地上的籃球架在工廠人走茶涼以後也沒有被拆掉,依舊保留在那裏。

紀赫和別人提前約的戶外比賽,通常都是約在這個工廠。

“停這裏吧。”

顧殊看着窗外路況,讓小方停車,“你去附近等着。”

“好的,小姐。”

小方開車走了,顧殊和許卿并肩走在碎石路上。

走了一小段,顧殊問,“你說比賽會不會已經開始了?”

許卿赧然,“……也許。”

吃完飯,顧笑說時間還早,讓他去沙發那兒睡一會午覺。

想着生物鐘會自動喊醒他,許卿很放心的睡着了。

……誰知。

誰知他的生物鐘沒起作用,他模模糊糊睜眼時,顧笑在看書,她的衣袖被他壓着。

懵懂坐起,身上蓋着的外套滑落,他聽到顧笑報時間:“兩點了,等你醒我們就過去。”

一瞬間,許卿清醒了。

但還是遲到了。

他們從吃飯的地方趕過來,花了三十四分鐘。剩下一段往工廠的路路況不佳,只能步行。

還沒走到工廠大門,就隐約聽到了空中捎來的喝彩聲。

許卿感嘆一聲,“人好多。”

比賽場地外的兩波人泾渭分明,一邊大部分是理科重點班的男生,另一邊的穿着隔壁高中的校服。

原來今天還是個校級比賽。

李二三眼尖,看到他們,高高招手,“這裏——!”

許卿帶着顧殊走過去。

李二三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他對顧笑哈喽一聲算打過招呼,朝許卿說道,“太巧了吧,卿哥你帶人,紀赫也帶人。”

許卿:“?”

他問:“誰?”

李二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和自己隔着兩三個人距離的江時安,“喏,江時安。”

他小聲逼逼:“中午和他兩吃飯可搞笑了,晚點和你說。”

許卿:“好。”

李二三:“不過有件事現在就可以說。”

他問顧笑,“江時安說他們今天上午撞到你的車了,真的啊?”

顧笑颔首,淡淡,“真的。”

“……撞到你的車?”許卿疑惑。

“嗯,我中午不是遲到了一會?就是處理這件事去了。”顧殊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李二三在他兩身上來回打轉的視線停住,咂舌,“這不是碰瓷嗎。”

許卿也在奇怪。

聽到顧笑的話,他記起原著中确實寫過這樣一段情節,主要是來交代顧笑為什麽會和紀赫還有江時安關系不錯的。

車禍是緣分的開始。

但原著中是紀赫一個人遇到車禍。

許卿看一眼旁邊的江時安,這個人的腦回路好奇怪啊。

他代替紀赫被顧笑撞到,能收獲什麽呢?

能收獲什麽,暫時不得而知,只能看比賽了。

隔壁八中的人充滿激情,一中進球了喝倒彩,八中進球了熱烈鼓掌。當然,一中這邊的男生也不逞多讓,漸漸的開始比哪邊的聲音更響了。陪着男生來這裏看比賽的女生們也放開了嗓子。

許卿、顧殊、李二三在一群人裏格格不入。

噢,還要算上一個江時安。

中場休息時,震天的響聲停了,邊上的男生嗓子微啞聊天,“可惜了,王安知不在。”

“啧,就是啊,我看他們八中那個校草也沒帥到哪裏去嘛。”

男生眼珠轉了轉,比個拇指,“我們班長也在呢,帥的!”

“嗐,算了,人家王安知有女朋友陪着,不想來這裏打比賽也正常。”

“……他不是說不是女朋友?”

“他說了你就信啊,不是吧,這麽天真。”

“哈哈哈哈,我不太信啊,不過這種事,除了當事人,誰知道呢。”

江時安的氣壓随着他們說話一點點變低。

許卿問李二三:“王安知…女朋友?”

那本【書】裏,王安知可是從頭到尾只和江時安在一起過。

“哦,這個啊。”

紀赫很關注這件事,李二三給他出了幾次主意,算得上了解,“就秦白薇嘛,除了上課和王安知幾乎形影不離,論壇上小道消息都傳開啦。”

許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着一聲哨響,比賽繼續,他的注意力也放回賽場。

打球會出汗,十月底的天氣,紀赫就穿了一件短T。

比賽結束,一中贏了,這邊的陣地一片歡呼,紀赫和隊員擊過掌,往他們這邊走。

先是和江時安短暫的擁抱一下分享勝利,又張開雙臂想和李斯年擁抱一下。

李斯年伸臂以手作掌想要推開紀赫,餘光瞥見了他身後的江時安,轉而改變了動作,順勢主動和紀狗勾擁抱一下,分享比賽勝利的喜悅。

許卿貓貓震驚.jpg

總覺得自己錯過的午飯裏內容很多。

紀赫看向站在一起的他和顧笑,看了看,什麽動作都沒有。他從李斯年手裏接過自己的包,單肩背着,“走叭?”

濕濕的汗水被吹幹了一點,紀赫披上外套,“你們怎麽回去?”

顧殊先開口,“我送許卿。”

李二三聳肩,“我要去店裏看下新的游戲。”

紀赫看看手機,“我讓司機過來接了,你要不要搭個順風車?”

對上江時安警惕的眼神,李斯年玩味一笑,“可以。”

“……那我和顧笑先走了。”

車子被小方停在附近,現在已經開過來了。

李二三揮揮手作別,“晚上聊。”

把李斯年送到他要去的游戲店,車內只剩下江時安和紀赫兩個人。

“你先去我家吧,我讓家庭醫生過去了。”

江時安有一點小小的感動,“好。”

紀赫語氣平平,“雖然顧笑應該沒撞到你,但還是檢查一下吧。”

江時安:“……”

周六校門口沒什麽人,冷清清的,電動推拉門也合攏着,只能從門衛室進出。

“禮物拿好。”

許卿打開車門的動作頓住,放在車門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來。

顧殊:“嗯?”

許卿今天出門是背了書包的,一路上也沒見他用過,顧殊還以為是裝飾品,現在才知道并不是。

只見許卿從包裏拿出一沓試卷,叮囑顧笑,“我明天不能去你家輔導了,但你的作業不能落下,連着補三天太多了,這份試卷是這次的周考卷,我又給你補了幾道題在上面,你做一下。周一我拿來改。”

顧殊:“……好。”

他接過卷子,把禮盒遞給許卿。

許卿捧着禮盒下車,車窗被顧殊搖下來,“我們周一見。”

許卿笑:“周一見。”

校門口石碑前的花壇裏,種着的低矮綠植依舊郁郁青青,青蔥可人。

雙手捧着禮盒,許卿穿過已經鋪了淺淺一層落葉的銀杏大道,回到宿舍。

他握住金緞的一角,輕輕一抽,蝴蝶結悄然散開。

解開蝴蝶結緞帶,打開盒子,小心翼翼的把畫取出來。

先是就這樣看了片刻,爾後動作謹慎的把百合花和畫分離,百合花被他擱在桌上。

我喜歡這幅畫。

許卿想。

他鐘愛左側暗色的土壤與河流,帶着錯亂癫狂的絕望與希望,冰冷迷人,就像他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就像那個世界裏曾經生活過的他。

右側是什麽呢?像傍晚被染成橘色的天空,像在烈焰裏被熔化的金子,像獨行黑夜裏倏然點亮的一盞燈。

但也不賴。

能夠溫暖靈魂,能夠……

他的指腹輕掃過畫上溫暖熾熱的部分。

能夠救贖我嗎?

救贖與否,誰也不知道結果。

至少此時此刻,許卿想把這幅畫和這朵百合花完整無缺的保存下來。

……明天中午去外婆家裏吃飯。

那麽下午提前一點走吧,正好去找人幫忙。

将東西收拾好,許卿看畫看入神了,不知不覺天空已經被黑色侵襲。

唔……先去洗個澡吧。

站在浴室裏脫衣服時,許卿低頭嗅了嗅自己的領口。

哪來的香味?

是百合花嗎?不太像。

他又想了想,回憶起記憶中聞過這個香味。

……知道了。

中午午睡時,顧笑脫下了外套蓋在他身上,應該是那時候染上的。

後來一直和顧笑在一起行動,就沒發覺自己衣服上也有香味,直到現在兩人分開了,香味才變明顯。

他勾着衣服的手動了動。

算了,這一件手洗吧。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随榜更新的日子過去了,恢複日更,有事會挂請假條或者評論說。

就醬,麽麽噠。感謝在2021-02-1317:05:38~2021-02-1616:04: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弄150771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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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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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