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想吃霸王餐?沒門!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眨眼間,80524時常會想起那個晚上,她無法形容這重遇時的心情,只有将它銘刻于心一起帶入地獄。長廊盡頭的鐵門打開了,沉重的聲響似磨在心頭,持槍警員挺拔地立在門的兩邊如同銅塑紋絲不動。一股寒風猛地灌入,揚起她的發絲和衣裙,她沒有因為這股寒冷而縮起脖子、抱緊雙臂。堕落的天使依舊美麗,迎風展翅的剎那連銅像鐵人都忍不住注目凝視。她颔首淺笑,帶着一股清新的香甜,踏着輕快的腳步經過他們面前,然後上了停在前面的警車。
曾經的安婧懷着美好的期望回到那座城市,可是現實總将她打擊得七零八落。她想不管小時候有多麽可愛,人長大了并不會因為小時候可愛而變得更可愛,通往羅馬的路大相徑庭,安婧不知道他是選的那一條,總之不會是好的那條。她能肯定Ray就是那個可愛男孩,不過那樣子的他更像是個會小偷大摸的混混,她很失望也很難過,對于他的轉變她一無所知,而他的态度也不像願意和她扯上關系。
那個晚上精疲力竭,回到家裏安婧倒頭就睡,閉眼前腦子裏只閃過四個字“流年不利”。稀裏糊塗做了一夜的夢,第二天醒來頭就發暈,混身乏力實在不怎麽舒服。她打開冰箱泡了碗面,辣辣的吃起來很爽,可吃完之後嗓子就開始疼了,翻遍抽屜沒找到藥,她想了會兒決定出去買。
藥店離家大概十幾分鐘的路,安婧心想既然要出去,索性把借來的書一起還了。她坐車到圖書館,管理窗口仍是那位無精打采的胖阿姨,有人進門她全都無視,不過安婧照例還是朝她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她上次借得是村上春樹寫的《海邊的卡夫卡》,這本略帶魔幻風格又參雜心理學知識的書實在不合她的胃口,所以她事先列好書單,希望能能幸運地找到幾本。
進入閱覽室,發覺這裏人還是出奇的少,顯目書架上的幾本言情已經被人借走。安琪一邊看着書單一邊朝裏走,猛一擡頭竟然看到了Ray的身影。他還是穿着那件藍色短袖連帽衫,淺棕色的頭發短而幹淨,沒有被發膠黏成一簇簇的。他全神貫注地看着手裏的書,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書的封面色彩鮮豔,正是安婧第一次來圖書館時拿的那本。
安婧杵在原地,前進或後退都成了相當困難的事,正在她做着艱難抉擇的時候,Ray轉過了頭,他看到她的剎那臉色明顯變了,可是眨眼功夫,他又恢複了冰冷,面無表情地将書放回原處。安婧沒來及躲開,可是對于他的視而不見,心裏還是很在意。她低頭思考了會兒,接着把書擱到桌上,對他做了個“你好”的手勢。
Ray沒理睬,徑直朝她走來又與她擦肩而過。他的冷漠刺傷了她,安婧轉身朝着他的背影,用手語在說:“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以前一直在這裏看書。”不知聽到了她的心聲,還是感覺到她在背後指手畫腳,Ray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了頭。
“上次的事,對不起。”
他說得很牽強,好像有誰用刀抵着他的脖子逼着他道歉。安婧低頭嘆氣,內心掙紮了一會兒後就打起手語,也不期望他能看懂。
“算了,你昨天也算救過我,我應該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
Ray脫口而出,話落他似乎意識到什麽立即抿嘴。安婧萬分驚詫,足足呆了好幾分鐘,當她回過神,他已經消失在了借閱室門口。安婧急忙追了出去,在他上那輛“6”路公交車之前攔下了他。
“你看得懂手語的是嗎?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但是我記得你。以前小的時候,我們在這裏……圖書館。”
安婧很激動,手勢越做越快。而Ray的臉上卻浮現出“很麻煩”的表情。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說,語氣相當肯定。
一瞬間,安婧非常失望,蹙起眉頭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她是想從他臉上、眼中找到過去的影子,然而他将他們藏在冰冷面具下,僞裝得非常妙巧。“6”路車來了,Ray直接跳上去把安婧甩在身後,安婧像根不死心的小尾巴緊跟上去。一上車Ray就戴上耳機像在聽音樂,順便拿出手機發了幾條短信。安婧與他相隔五六個人的距離,偷偷地看着他。她記得他的眼睛,明亮清澈仿佛有無窮的活力,長長的眼睫毛濃密得像女孩子。長大後的他雙眸更加深邃有神,一眼就能把人吸住。車廂內除了她之外,有不少女人朝他注目,可他一直低着頭看手機,偶爾會擡頭看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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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駛到第五站,Ray下了車。見此,安婧匆匆忙忙地擠出車廂,再次跟在他的身後。這種行為讓人讨厭,不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做,或許她只想看他點頭承認,哪怕之後走開,她也不會難過,至少她證明了曾經的美好真實存在。
安婧跟了Ray幾條街,與他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十步開外,他走得快,她小跑;他走得慢,她疾步,總之絕對不讓他掉出視線。終于,Ray受不了了,突然停步轉身,瞪着眼睛看她。安婧扯了個不算難看的笑,兩手相握垂在前,很淑女地站在那裏。Ray仰天深吸口氣,吐出時腦袋跟着垂下,看起來像憋着一股火硬是壓着不發。
“你吃過飯嗎?”他突然問道。安婧看了下手表——12點缺10分——然後搖了搖頭。
“那我們去吃飯吧。”
Ray一下子變得很爽快,安婧受寵若驚,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看到他往一座購物中心走去,她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和他進了電梯。“叮”的一聲,電梯停在八樓,他們随着人潮走出,然後來到一間日本料理店。門口穿和服的服務生十分熱情,用句日語打了招呼後,擡手請他們入內。
這家店的裝飾別具匠心,日式風格裏又摻雜了些西方元素。服務生直接将他們領入情侶沙發座并送上菜單。Ray翻開菜單,自顧自地點了幾個,也不問安婧想要吃什麽就把菜單還了。
服務生走後,Ray從褲兜裏拿出一包綠色沙龍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剛剛點燃就有人走過來說:“對不起先生,這裏不能抽煙。”
Ray擡眸看她一眼,冷笑着道:“我沒看到禁煙标志。”
那個服務生笑得有些尴尬,然後看了下安婧,似乎在請求:“幫我把他的煙滅掉吧。”
他的粗魯無禮同樣讓安婧不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好讓所有人側目。這時餐廳經理走了過來,将手中的煙灰缸捧到Ray眼皮底下,謙遜有禮地笑着說:“抱歉,先生。我們這裏不能抽煙,我替你把它扔掉。”
Ray依舊我行我素,視他們于無物,慢吞吞地抽完嘴上的這根煙後,他才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拽得欠揍。
安婧預感到這不是一次愉快的午餐。刺身端上來後,Ray就拿起筷子大塊朵頤,根本沒想照顧一下坐在他對面的女士。安婧的嗓子疼得像燒,這些冷食實在吃不下,她只能捧着餐廳免費玄米茶,幹巴巴地看RAY一口接一口地吃得歡暢。
安婧像傻瓜一樣坐了十幾分鐘,Ray一直把她當空氣,只顧着吃和看手機。桌子上的食物掃光之後,他叫來服務員說買單,服務員拿帳單給他時,他竟然指了指安婧。安婧傻了眼,腦袋裏嗡嗡直響,看到帳單上的數字時,她更是一陣眩暈。
“小姐,一共432元。”
服務生好意“提醒”,大概是覺得她看賬單的時間有點長。Ray吃着餐廳送的餐後冰淇林,沒有要付款的意思,看到安婧看他,他幹脆來了句:“沒帶錢。”
服務員的臉色很難看,似乎準備叫保安說有人要吃霸王餐。安婧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委屈地掏錢付賬。她心疼地打開錢包,可翻來翻去少了十元,最後她站起身,終于在牛仔褲口袋裏挖出一張皺巴巴的20元,這時Ray已經開始吃屬于她的餐後冰淇淋。
“謝謝你請客。”進電梯的時候,Ray說了一句,他沒看着安婧而是對着電梯裏的鏡牆。安婧很郁悶,她覺得他有些過分,但是仔細一想,是自己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後面,自己找上的倒黴事。
出了購物中心,Ray和她揮揮手後轉身走了。安婧嘟起嘴,暗罵自己蠢,但是最多的還是失望。她覺得心目的他不應該是這樣子,可站在事實面前,她又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狠心的陌生人。好了,這下你該死心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
好在身上還有十塊錢,安婧不至于要走回家,下了公交車之後,包裏的手機震了,她掏出手機一看,是簡浩發來的短信。
“我在你在樓下,你在哪兒?”
安婧快步往公寓走去,果然在樓下看到了簡少爺的藍色布加迪。
“我在你身後。”她回。
簡浩回頭時,安婧正站在他身後,她穿着薄荷綠碎花紋的連體長褲,微卷長發很簡單地紮在腦後梳成馬尾,雖然臉色不太好,不過笑起來時眼睛依舊清亮淨徹。
“你怎麽來了?”安婧又發他一條短信,他不懂手語,所以平時的交談都是靠文字。
“辦事,路過來看你,出去吃飯了?”簡浩邊問邊把墨鏡擡起架在前額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恰述昨夜狂歡無度。
吃飯?安婧想起先前不愉快的事,然後搖搖頭。
“正好,我也沒吃過,一起去吧。”話落,他就打開車門很紳士地請她入內。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出門踩到過狗屎,簡浩也帶她去吃日本料理,只不過不是同一間店。刺身端上來時,安婧都有些倒胃口。簡浩見她沒動筷子就問:“怎麽不吃?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嗎?”
說着,他将三文魚推到她面前。
如果剛才喉嚨在燒,那麽此刻喉嚨已經燒成渣了。安婧張嘴指指,皺起眉直搖頭。
“喉嚨痛?不能說話的人也有喉嚨嗎?”簡浩想得很認真,似乎被這道題難住了。安婧真想把清酒杯倒扣在他腦門上,順便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既然這樣,點個火鍋,吃點熱的會好。”說着,簡浩叫來服務生。安婧忙拉住他的手,讓他不要浪費了。簡浩像被燙到似地立刻把手縮了回去。他擰起濃眉,伸手探她的額頭。
“這麽燙,你發燒了!”
安婧聽後自己摸了下,一點也沒摸出來。
“我帶你去醫院吧。”話音剛落,他就站起身,不管安婧是否願意,直接拉她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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