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兄長

周時輝看着眼前酩酊大醉的許清塵有些難以言喻。

這人今日來自己的太子府非說要請自己喝酒，自己拒絕都不行，無奈只能和這家夥在自己府上喝酒，一來二去的這家夥竟然把自己喝大了，許清塵什麽酒量他還是清楚的，能喝多就是有心事。

只是好歹也這麽多年認識，雖然關系一直非近非遠的，可也知道不該問的不問，這也是為什麽許家出事之後即便他能見得到許清塵也什麽都不問的原因。

只是眼下，瞧着趴在桌子上爛醉如泥的人有些頭疼“許清塵，我找人送你回許府。”

“不去不去，我不回去！”許清塵晃着手一副無賴的樣子，周時輝默默扶額，可瞧着這樣子也是真的送不回去，索性就讓這人歇息在自己府邸。

許府。

“姑娘，太子殿下說今日将軍飲酒有些過頭，這個時間點不便回來便歇息在太子府了。”

許青墨點了點頭“幫我轉告殿下，那就麻煩太子殿下了。”

許青墨讓人送太監出門，擡眸卻瞧見了自己母親，周微站在門口懷中抱着許清瑤，也不曾言語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

約莫愣了一下，許青墨才開口“夜裏涼，母親抱着妹妹進來吧，當心感染風寒。”

周微抱着許清瑤進了屋，将孩子遞給許青墨，許青墨猶豫了一下才将小丫頭接過來，一如上一世的軟糯，許青墨很喜歡這個妹妹，自始至終都是，只是逗弄着這丫頭一時之間似乎也沒有那麽的煩心了。

“墨兒，你父親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萬事結果已是定數你不必太自責。”

許青墨逗弄着許清瑤的手停了下來，擡眸看着周微眸色間的委屈已經充斥着，卻始終是不肯哭出聲。“我當我護得住爹爹的，我一直以來都當我護得住的，那時候幫母親之後，我以為我可以得。”

“墨兒，自古沒有誰能講究一個一定，這些年你做的，我，你爹爹，你大哥都看在了眼裏，你才多大啊就為了整個許家小心謀劃？你可知我同你爹爹多心疼你？”

“你大哥今日生你氣，他并非氣你防備心重，他是在怪他自己，他在怪自己為何數年間護不住一個你，為何數年間竟然生生的讓你變成了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

太子府。

“我那個妹妹是我的寶貝疙瘩啊，清瑤出生之前我本就這麽一個妹妹，我可疼他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旁人便是說我妹妹一句不好我都想罵人，敢動我妹妹的我就想掰折他的爪子。”

“可那是我妹妹啊，可這幾年間我眼看着我妹妹防備越來越深，我卻無可阻攔，可漸漸的連我都成了被防備的那個人，昨日夜裏我去看她睡得是否安穩，那劍直抵我的脖頸，若非我出聲怕是能要了我的命吧。”

“她眸色間的冷冽更是不加以掩飾。”

周時輝漠然，說真的他不是很了解那個丫頭，倘若不是因為周時越喜歡她，周時輝本是沒想過多的去了解，可是因為周時越，周時輝漸漸的開始去關注這個小丫頭。

從起初的這孩子不服輸到後來得到從軍，這些事情都是周時輝沒曾想到的，小小一個女兒家，卻精于算計，林家之事倘若不是周時越前些日子和自己提起，他不曾相信那二三事都是許青墨自己謀劃出來的。

許伯父的離開是個不是意外的意外。

他們沒曾料想林家會下那麽狠的手，也更沒有想到許青墨會報複的更加狠，或許林家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能對他們下手這麽狠的不是父皇，而是許家這個誰都不曾注意到的小姑娘吧。

“可是我就是想讓那丫頭多多依靠我一些啊，我哪裏錯了？”

“你沒錯，許青墨也沒錯，或許你們兄妹從一開始就是背道而馳的，一個想讓對方依賴，一個卻只想着憑借自己的力量能袒護所有人，你妹妹心思成熟，你該知道的。”周時輝瞥了眼趴在桌子上的許清塵，良久之後嘆了口氣。

“許清塵，我也和你妹妹說你今日不回去了，你倒是要裝醉到幾時。”

還是那句話，周時輝知道許清塵的酒量所以他不可能喝醉，只不過是不想回府面對許青墨而已，同窗多年他能不了解他？

許清塵還是趴在桌子上，只是眸色間沒有半分的醉意，打從早上摔門而出的時候就後悔了，可是做兄長的他又始終覺得這件事情要讓許青墨知道自己錯了，便也沒回去，到了如今卻成了不知道如何面對他這個妹妹了。

許清塵懂許青墨的防備還有她的小心翼翼，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聽見周時輝的話也不擡頭趴在桌子上裝睡，周時輝見狀搖了搖頭，他很是無奈，卻還是讓下人把裝睡的許清塵擡到了客房。

這一夜許清塵和許青墨都沒曾睡着。

次日清晨，許清塵同周時輝聊了兩句耷拉着耳朵就這麽回去了，周時輝在身後看着搖着頭。

這都是什麽孽緣啊，當兄長的竟然這般怕自己的妹妹，可想起自己的那個弟弟，周時輝微微挑眉，自己倒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雖說自己是太子，可每每周時越正兒八經的和自己說什麽的時候自己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慫，倒也說不來為什麽，他總想着，周時越總比自己更适合當太子，當皇帝。

奈何自己打不過他。

許清塵回到許府的時候，周微正在院落中逗着許清瑤，瞧見來人笑了笑“舍得回來了？”

“母親說的哪裏話，昨夜同太子喝酒，喝的有些多便沒回來。”許清塵走近握着許清瑤的小手“瑤瑤，我是大哥哦。”

許清瑤眨巴着眼睛看着許清塵糯糯的喊了一句“大哥。”

“哎。”

周微看着許清塵的神色，楞了一下“墨兒今日沒出門，在她院子裏，既然回來了就去瞧瞧，兄妹之間有事情說開就好了，何必這個樣子。”

聽着周微的話，許清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母親您不知道我嗎？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去見見，萬事說開便好了。”

許清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只是去許青墨院落之前轉道去了趟冉雲樓，他沒記錯的話今日冉雲樓有新的糕點，滴溜着糕點瞧着路上和妹妹逛街的人，許清塵才想起來，這些年他鮮少和許青墨一同逛逛廟會之類的。

逛游進許青墨的院落，後者正在挖自己的樹下，揉了揉脖頸似乎是很累，剛剛走了兩步，許青墨回頭提着手裏的東西揚了揚“大哥喝不喝？”

許清塵笑着提了提手裏的糕點 “我這糕點好像來的正是時候。”

兄妹二人喝的有些緊，許清塵有了醉意，可是許青墨還是清醒的，盯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許清塵的樣子，眼淚似是不經意之間落了下來，許青墨擡手抹過，叫了下人将許清塵弄了回去，一個人在院落中發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場酒之後，許清塵和許青墨又回到了從前，許青墨總是在許清塵面前打鬧，許清塵依舊看見這個成天纏着自己妹妹的周時越一臉的不爽。

朝臣在明白當朝陛下的意思之後，也沒有人再加以追究林家被滅門的事情，一時之間太平了下來，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半年之久。

周時越和許清塵盯着眼前的戰事圖微微眯眼，不過半年北疆翻臉不認人，戰事突起接二連三的戰報讓周時越有些不安心，可是眼下瞧着許清塵，他更加的懸心。

“讓闫碩和我去北疆，你去南疆看着。”

許清塵将手中的地圖合起來，似是看笑話一般斜靠在椅子上瞧着周時輝“你是吃酒了嗎？說什麽醉話？北疆是我和父親一手看下來的，沒人比我們父子更了解北疆的部署情況，也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北疆的情況，你讓我去南疆？”

“許清塵，北疆戰況不明，倘若你出了什麽事......”

“倘若我出了事情，替我照看好妹妹和我母親，墨兒就交給你了，這麽些年你為墨兒做的我并非看不到，從始至終只是想要墨兒自己一個答案罷了。”

“許清塵，這才半年時間你父親孝期都不曾過，倘若此時你挂帥出征再出任何的事情，你是再要青墨的命！”

許清塵漠然，他如何不知道是這個樣子可是北疆戰況并不好死傷人數太過龐大，在這麽下去邊疆定然失手到那時候就沒有那麽好收拾了。

“想這麽多做什麽？我多命大鐵定能回來的，只是我出征的事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如何和墨兒說。”

到最後出征那日許清塵都沒有說，只是前一日在許青墨房中叮囑了很多，叮囑她要好好的，照顧好母親，照顧好妹妹，更要照顧好自己。

第二日周時越瞧着背靠在牆上的許青墨，城樓之下是許清塵終究是以這種方式做了告別。

送走許清塵之後，周時輝才看着許青墨“你是不是很恨我父皇，非得.....”

許青墨搖了搖頭“我不恨的，你父皇是帝王，便是在如何不忍也得送自己的兄弟，送我父兄上戰場，我父親的死他只怕不比我更傷心吧？”

“你倒是看得通透。”

許青墨笑着搖了搖頭，相處兩世如何不通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