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水果自由

大衛要她确定自己更喜歡哪一個，朱麗葉則說只要她快樂就好，問她，到底是練習蹦床更好玩，還是做數學題更好玩。

“這是兩個不同的類別，沒法放在一起說。”格蕾絲聳肩。媽媽問話真有意思，居然是用“好不好玩”來衡量。

“你得想清楚，爸爸媽媽不能為你做決定，只能在你做出決定後，盡力支持你。”大衛溫柔的說：“別擔心，我保證每天都去接你。”

蹦床比較有趣，但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運動員式的訓練，只相當于興趣班，教練說，到她年滿12歲再開始運動員級別的訓練強度也來得及，蹦床運動員的運動生涯比體操運動員長久，體操運動員從13、4歲開始參加各級比賽，未滿18歲就能參加世界錦标賽和奧運會，但25歲左右就會退役，因為後續運動員更新的太快了，他們的身體更柔韌、更輕盈；蹦床運動員身體狀态維持的好的話，可以參加三屆奧運會。

而要是走科技特長生路線，職業生涯就更長了，可以一直到5、60歲。

她猶豫的一點是，這兩項興趣愛好的時間是有沖突的，科研學者的職業生涯雖然長久，但絕大多數從業者最好的成果是在30歲之前作出的；運動員身體的最好狀态也是在30歲之前，所以她必須現在就做出選擇，她不能兩者兼顧。

這可讓她犯愁極了！

兩個專業她都很喜歡，蹦床作為興趣愛好很有趣，她喜歡在蹦床上下跳動的那種感覺；但數學題也很有趣呢，每當她獨立解出一道難題，就會很有成就感！這可是蹦床給不了她的。

她在下一個周一的早上對父母宣布，她要參加數學與科技競賽。

興趣方向改變了，但實際上格蕾絲的日常行程改變的不大。

提高數學知識水平也用不着留校訓練，刷題就好了，于是還是放學後去訓練蹦床，減少了每周訓練的次數；又報了一個芭蕾舞班，學習目的不是為了成為舞蹈演員，而是為了練出姣好的身姿。

兩家因為孩子要上各種訓練班的緣故，平時沒什麽時間聚會，即使周末也很忙，特別是赫蘭德家，有4個男孩的父母簡直忙翻天。相比之下，只有一個女孩的艾略特家的生活惬意的多。

格蕾絲的周末通常是周六上午在家，看看書，或者去車庫待上整個上午；大衛上午睡到9點半起床，練習1個小時拳擊，就是打打沙袋什麽的；朱麗葉上午在家看看書，中午要是不出去吃飯，她就花1個半小時做一頓中餐，中午12點半吃飯。

中午午睡1個小時，下午3點，朱麗葉開車格蕾絲去上芭蕾舞課，5點半下課，6點半左右到家。大衛下午在家工作，或者出去跟朋友玩，打打籃球、高爾夫球之類。

晚上基本在家看影碟。要是大衛和朱麗葉出去約會看電影，就把格蕾絲送去赫蘭德家托管幾小時。

妮姬可喜歡格蕾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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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不喜歡長得漂亮又聰明又可愛的女孩子。

每次格蕾絲一來，湯姆就深深覺得自己失寵了——沒錯，就是失寵！媽媽有點太喜歡格蕾絲了，非常嫌棄自家的兒子們。

男孩子們是挺可愛的，但如果3個男孩子整天哇哇大叫“媽媽，我的球鞋呢”、“爸爸，我的T恤呢”、“媽媽，山姆打碎了我的杯子”、“爸爸，快叫亨利把我的羽毛球拍還給我”諸如此類，用不了3天你就會被逼瘋——有時候妮姬也詫異，為什麽有了3個男孩還不夠，又生了一個？她想要的是一個女兒好嗎！但生男生女這種事情不可控。

鄰居家裏有3個天性好動的男孩，你是壓根不可能帶什麽數學題集去做的。妮姬覺得她應該玩，可別再想着做什麽數學題了，不差這幾個小時。格蕾絲想，也對呢，周末就該玩。

玩的東西也很多，多米尼克和妮姬都不讓孩子們看太多電視，鼓勵他們玩點別的游戲。

于是，4個孩子玩起了跳棋。

湯姆問到了她學芭蕾舞的事兒。

“媽媽說我有一點脊柱前傾，這是因為坐姿不正确引起的。”格蕾絲這麽對赫蘭德兄弟解釋。“所以我要去學芭蕾舞，糾正一下站姿和坐姿。”

湯姆點點頭，這個他懂，學習舞蹈對身姿身形要求很高，天天後背靠牆站立，糾正站立姿勢是基礎訓練。

“我還以為你以後想成為芭蕾舞演員呢。”他有點小遺憾。他學的是現代舞，這樣四舍五入他們以後就能一起當舞蹈演員了。

“做舞蹈演員太累了，而且要是不能成為領舞，那多沒勁！你想成為領舞的，對吧？”

“那當然！不過，我還沒有想好，以後是不是真的要成為舞蹈演員。爸爸說，要我仔細考慮，等到我去了溫布爾登學院，就得定下來。”

當海德預備學校的直升中學就是溫布爾登學院，基本上只要進了當海德，畢業後幾乎都是要進溫布爾登學院的。

12歲決定未來也很正常，有計劃的家庭最遲也要在孩子上中學的時候開始讓孩子規劃未來。想要成為舞蹈演員會很辛苦，要接受更密集的訓練。

“那你得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喜歡跳舞。”

湯姆想了一會兒，肯定的點點頭，“我喜歡跳舞，跳舞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棒了！”跳舞很快樂呢，什麽煩心的事情都沒有了。

“現在當海德還有人欺負你嗎？”

上學期末的打架事件最後也沒有處罰湯姆·赫蘭德，格蕾絲嚴重懷疑大衛給多米尼克支招了，于是這件事情應該算是處理好了，新學期開始，湯姆仍然回到當海德上學。

“算是沒有了。”

“要是一般的諷刺的話，不用理睬他們。但要是有人辱罵你，你不要怕，想辦法狠狠揍他們一頓。”

湯姆有點扭捏，“他們說……只有女孩子才去學跳舞。”

“這是歧視。”格蕾絲翻白眼，“下次再有人說，你就告訴他們，莎士比亞戲劇在排練公演的時候，最早可是只有男演員的。”

“是嗎？”湯姆懷疑。

“這是因為早期演員這個行業只有男性，舞蹈也是。”

山姆好奇的問：“那是為什麽？”

“可能因為那個年代男人需要工作賺錢，而女人只能留在家裏做家務吧。”

山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男人真累！媽媽也是有工作的，媽媽很能幹，能賺很多錢！”

“現代很少有什麽工作只适合男人而不适合女人了，反過來也是一樣。就性別來說，男孩和女孩一樣可以學跳舞，還能學的很好。所以‘只有女孩才去學跳舞’一定是個僞命題。”

“僞命題？”湯姆還不懂這個名詞。

“命題是一個邏輯學和數學、哲學的概念，指的是可以被定義而且可以被觀察的現象，比如，冬天會下雪，下雪會降溫。一個命題需要能被證明，比如，為什麽會下雪，下雪的物理特征和必然性，被證明的命題為‘真’；比如一個集群的概念，男人是人類，女人也是人類，那麽人類就必定包括男人與女人。對方要是說‘只有女孩子才學跳舞’，他就得論證‘所有的男人都不會學跳舞’，但學習舞蹈又不分性別，所以他這個就是‘僞命題’。只要能論證他說錯了，就是僞命題，就是錯的。”

多米尼克和妮姬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艾略特家的小姑娘的知識水平真的是遠超普通初中生，雖然關于“僞命題”的定義不是很準确，但在小學生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赫蘭德兄弟也目瞪口呆：雙胞胎壓根沒聽懂，湯姆聽懂了，但就覺得“哇她說得好有道理”！

湯姆以前不太愛說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就是要說，也都挑一些好玩的事情說，基本從來沒有跟父母提過在學校裏被人羞辱的事情。打架事件之後，也沒跟父母說，是格蕾絲教他狠狠揍人的。不過在學校裏過的舒坦了，這是實際發生的事情。

他琢磨着，格蕾絲果然說的很對，你只要表現出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格蕾絲說：“這就叫‘欺軟怕硬’。”她說了一個中文詞，然後解釋給赫蘭德兄弟聽。“power是很重要的，代表了很多含義，可以是身體上的力量，也可以是語言上的力量，也可以是精神上的力量。媽媽說，要做一個社會意義上的‘成功’的人，精神力量必須非常強大才行。”

湯姆有點苦惱，“你說的有點複雜，我聽不懂。”

“最簡單的就是，‘我能行’、‘我可以’。”

這個他聽懂了，于是高興的點點頭。

妮姬切了一盤水果，招呼格蕾絲來吃水果。

雙胞胎跑得最快，歡呼着跑去廚房。

兩年半後。2008年，6月底的一天，周六，

格蕾絲·艾略特穿着一條矢車菊藍的緞子禮服裙，珍珠白平跟皮鞋，堅決拒絕朱麗葉在她頭發上紮一根緞質發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