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師兄裝模作樣學着空無大師低沉的嗓音:“你們退後一些,  擋着光了。”

高升立刻一揮手,衆人往後退出好十幾步,  生怕會影響空無大師發揮。

等人退開确定聽不到,葉清硯不好出聲,仔細觀察,一左一右離得有些遠,他看完這個,又去看了另外一個。

眉頭皺得緊緊的,顯然不好解。

最後咬着牙瞧着這些石珠子,  嘀咕一句:“總不能一個進一個出吧?”

師兄立刻回頭看他一眼,  葉清硯趕緊壓低聲音阻止:“我胡說的,你別亂來。”怎麽也不可能弄了八卦圖,而直接擺字形,  那也太兒戲了。

一直沒說話的無崇壓低聲音,因為骨骼改變,  聲音低了不少,有種雌雄莫辯的感覺,  不細聽分辨不出:“你若是有主意就試一試,  旁的我們替你撐着。後面這麽多人,即使有機關也不用怕。”總不能他們出腦力,  身後那些不出點力。

葉清硯睨他一眼,  知道無崇是怕他有壓力,讓他盡管來。

葉清硯并未立刻出手,他又仔細觀察一番,  這兩個八卦圖還是有區別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兩邊多了幾個古怪的圖形符號。

他壓低聲音指着,詢問二人這是何意?

師兄一看立刻道:“我知道,  這個是節氣标識,另外一個符號是十二時辰。”

葉清硯聞言眼睛一亮,他對這些不了解,但這麽一說,倒是師兄這麽一說讓他想到一個可能性:“左為節氣,右為時辰,按照這兩種撥動。”

雖說這麽說,可還是擔心,瞥了眼無崇,希望等下要是真出事,這厮身手這麽好能保護好他和師兄。

師兄深吸一口氣,背對着衆人開始出手。

身後那幾個人激動道:“出手了,大師出手了……”

師兄雖然緊張,動作卻極快,很快把左邊圖騰撥成對應的離,離為夏至,剛好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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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衆人屏息撥完,四周并沒有任何異動,葉清硯眼底帶了笑意,看來是對了。

另外對應時辰撥了一下,果然只聽石門發出一道沉重的“咔嚓”,像是有什麽機關從裏頭打開一般。

他們三人還沒動作,身後以高升為首的衆人已經忍不住大力推開門。

随着厚重的石門推開,頓時一股腐朽的味道襲來,讓三人默默往後退了好幾步。

高升的人并不介意這些,反而雀躍舉着火把往裏走,眼神灼灼放着光,仔細看的話,帶着貪婪與觊觎。

火把将四周照得極亮,葉清硯等人也看清楚裏頭的模樣,到了這裏竟然分為兩條岔路口,像是密道般。

葉清硯雖然打算救人,卻沒打算真的替這些人打通關道,從身後戳了戳師兄。

師兄低咳一聲,用蒼老的聲音道:“這裏有兩條道,鬼王的老巢還不知在哪裏,我們不如分成兩撥,誰先尋到鬼王,發信號為信,到時候都趕往那裏,諸位覺得如何?”

高升等人求之不得,他們剛好想分開單獨去尋藏寶閣,若是讓空無大師知道寶藏存在,以空無大師的本事肯定比他們早尋到,萬一這位大師也動了心思怎麽辦?

這些人又裝模作樣推遲一番,說怕他們單獨行動人少會遇到危險,推拒三次後,看他們的确不介意,這才答應。

只是卻讓葉清硯他們先選。

葉清硯臉色沉下來,無崇遮擋住的面容也有些沉冷,這些人還真的把他們利用個徹底。

讓他們先選,是打算瞧瞧哪條路安全吧?等他們選了,估計他們立刻會選這條。

葉清硯讓師兄随便選一條,選好後,高升一拍腦門:“這不巧了,跟我們想的一樣,大師您看,要不你們走這邊這條?”

“空無大師”只是淡淡看他們一眼:“阿彌陀佛。”他沒有動,高升只當他答應了,謝過後,帶着衆人浩浩湯湯先一步過去了。

葉清硯沉沉盯着他們離開的背影,他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尋到所謂的藏寶閣。

高升一行人離開後,葉清硯三人也不用假裝,恢複了原本的聲音。

師兄愁眉不展:“師弟,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葉清硯重新回到石門前,将打開山莊的機關做了記號給真正的空無大師。

做完這一切,他帶着兩人朝另外一條路走。

“我們又不需要那寶藏,只需要往前走,先通過這外部的機關到達真正的山莊內部再說。”

“什麽?這裏還不是真正進入山莊?”師兄大驚失色,顯然沒想到進來都這麽難了,難道往裏頭還要麻煩。

葉清硯颌首:“這裏到底是第一莊,即使那位尤王爺不知真正的藏寶閣在哪兒,可他是知道的确有這個地方。所以當年離開前,他啓動山莊的防盜機關,這才導致我們進來後瞧見的是密道,而非真正的內部。”

這地方設置的極為巧妙,尋常尤家人在莊子的時候,會開啓一種進入方式;一旦離開,卻又是另外一種屏障。

師兄懂了,也忍不住咂舌:“這第一莊搞得比皇宮還難闖。”

難不難闖葉清硯不知,他只知道這裏危機重重。

前有老鬼王暗地裏候着他們;後有這些所謂的仁義之士可能捅刀利用。

三人沿着密道往前走,不多時,就走到第一道石門前。

師兄知道自己沒兩把刷子,主動退後一步,把這費腦子的事讓給師弟,無崇也沒上前,他武力值是不錯,可對于這種,也不在行。

葉清硯上前觀察石門,門上并沒任何異樣,他想了想,掌心放在石門上:“門上沒問題,不過這裏頭可能會有問題。”

無崇聞言上前,握着他的手腕收回他按在石門上的手,取而代之:“我來。”

師兄颌首:“對對對,這種事我們來,師弟你歇着。”

葉清硯也沒跟他們争,而随着無崇推開石門,瞧着面上不顯,所有的神經卻繃緊,将人護得嚴嚴實實的。

吱呀一聲,石門打開,映入三人眼前的是一個石室,可讓人意外的是,竟是一條死路,裏面沒有窗也沒有門。

完完全全的一間密室。

葉清硯三人站在石門外并未進去,他環顧一圈,對着的五個方位沒有任何機關突起,完完全全的石室。

葉清硯不敢賭,他怕三人一踏進去,地面下陷,或者這毫無問題的牆面突然射出利箭。

他想了想,伸出手從背着的包袱裏摸出一枚銅板,遞給無崇。

無崇接過來,順着葉清硯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讓自己用內力擲出這枚銅板模仿人的步子體重,試探裏面有沒有機關。

無崇捏着銅板,丈量一番距離,擡起手扔出第一枚。

——無事發生。

緊接着,葉清硯遞給無崇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随意任何的位置都扔了,最後确認裏頭不會射出讓人喪命的利箭後,三人這才踏了進去。

可随着踏進去,身後的石門竟是直接關上了。

師兄吓一跳想去掰開,卻壓根掰不動。

無崇沒阻止,他們要往裏頭,勢必要通過這裏,那只能進來,所以阻止石門關與不關也沒任何區別。

葉清硯擡步往前走,無崇緊跟着他,薄唇冷抿,視線落在四周,手掌握着一根金杵,上面刻着繁複的紋路,細看之下像是經文,是空無大師離開前交給無崇護身所用。

葉清硯又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瞬,身後的無崇與師兄竟是突然失去蹤跡。

他心下一跳,站着沒動,迅速轉身,眉頭緊鎖,環顧此刻只有他一個人的密室,兩個大活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除非……這裏的确沒機關,卻設了陣法。

他剛才那一步,直接陣法啓動,眼前的一切只是陣法中所見。

而無崇與師兄還在他四周。

只是他們三人誰也看不到對方而已。

葉清硯表情凝重,環顧四周再去看,果然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位,原本都是空無一物的石壁,此刻卻是刻滿了陣法。看過去一眼,只覺得密密麻麻繁複的陣法看得人眼花缭亂,而他需要盡快尋到真正的法眼走出去,否則……只會困到死。

他幹脆原地盤腿坐下,與此同時,身邊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人,一身狼狽沾滿鮮血泥土的土匪朝他拿着劍面容猙獰沖來。

那人的五官與可怖殺戮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底放大,恐懼感撲面而來。

這一幕極為熟悉,正是幾個月前,他被一件穿心那一幕,也是讓他陷入如今困境的罪魁禍首。

葉清硯沒動彈,他就那麽站在那裏,瞧着那土匪沖過來,重新再次拿劍刺穿他的心窩,動也不動,像是絲毫不懼一般。

而随着那劍刺入心頭,眼前的土匪重新刷的一下消失無影無蹤,而無崇與師兄再次出現,兩人的情況卻不好。

葉清硯知道自己眼前的陣法解了,他最開始踩到一處就啓動陣法,眼前随即出現他心底當初最驚懼的一幕,知道後果會讓他身死,他自然會下意識往後挪動或者跑開,而随着跑離,無論走動哪一步都會被陣法徹底困住。

反而不動之後過了一定時辰會自動解除。

葉清硯接了自身踏入的陣法後去看無崇與師兄。

師兄還好,面色如常,只是額頭上都是冷汗,原身記憶裏還有關于這位師兄的身世,自幼被秋道長收留,雖然過得清貧,卻沒受過罪,秋道長待他如父如兄。

所以師兄心裏沒有離死亡最近也最重的心魔。

但另外一位……無崇的情況顯然不太好。

他站在那裏,閉着眼,手指死死攥着金杵,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額頭上冷汗滴落下來,将他身上穿着的白衣幾乎濕透,汗珠沿着眉眼滑落,讓他整個人像是陷入一種痛苦中。

可即使如此,他面上也沒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站在那裏,無聲無息的。

葉清硯皺眉,怕無崇參不透這陣法的玄妙,怕他會退後或者往前走。

他也不敢上前,怕碰觸到對方反而會被反殺。

他如今能做的,只能等。

好在終于随着兩人猛地睜開眼,一切煙消雲散。

明明四周靜悄悄的,葉清硯三人卻經歷過一場厮殺。

三人陣法全都解了後,五個原本是石壁的正前方,石壁從中間裂開,出一條容一人通過的密道。

三人皆是松了口氣,尤其是師兄,直到重新看到眼前熟悉的密室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張嘴想向師弟尋求安慰,又想着自己身為師兄,怎麽能丢人,只能保持淡定站在原地。

葉清硯餘光看向無崇,他面上冷然一片,薄唇冷抿,俊美的五官不帶任何表情,如若不是葉清硯之前瞧見那一幕,以及他額頭上的潮濕,他真以為對方并未受到幻境困擾。

葉清硯卻沒多問:“第一關就這麽難,往後走,怕是更不容易,你們當心着些。”

葉清硯三人繼續朝前走,經過這第一關,以及門外的設置,葉清硯猜測當初第一莊第一任莊主請的應該是位道長。

接下來幾關,的确如一開始那般難闖,好在他們三人,一個對道家一門了解不多,可好在這些時日為了闖過許願池的關卡,葉清硯看過不少關于道家的書籍,加上斬鬼劍;另外兩個,一個是正宗入門的道家人,一個是正宗佛門弟子。

險中求勝,兩個時辰後,終于出了這入門的考驗。

等三人終于通過高聳入天際的石門,葉清硯擡眼看去,裏頭恍若一座古城,古色古香,綿延的青石道,兩邊是兩三層的樓閣,房門前懸挂着兩盞燈籠。

此刻卻是漆黑一片,綿延到盡頭,看不清前路。

只有頭頂微弱的光,讓他們勉強能看清最近的幾棟閣樓。

從踏進真正的第一莊,他們要面對的可能是隐藏在其中的機關不說,還要面對更為危險的一個:老鬼王。

鬼祟不想現出原形的話,他們尋常人是察覺不到的。

葉清硯想兌換牛眼淚,可惜他如今在回京的路上,壓根無法積攢兌換值,也就沒有所謂的兌換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畫的退鬼符。

四周有鬼祟碰到他們的話,會自從震退,也相當于提醒他們有鬼在他們四周。

葉清硯從懷裏摸出兩個,遞給已經重新裝扮好的師兄和無崇。

師兄接到退鬼符,一愣,他跟着秋道長是認識退鬼符的,詫異師弟怎麽有這個?可現在四周可能就有鬼祟監視,不方便多問。

至于無崇,他更加沒有多想,接過來後直接塞入懷中,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會兒已經是午夜子時,他們點燃火折子,取下最近閣樓上挂着的燈籠,頓時四周亮了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望着前方死寂空無一人的空城,面上卻是一片凝重。誰也不知這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早就遍布鬼祟,正面無表情盯着他們看,光是一想,幾人心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提着燈籠就這麽一直往前走。

師兄在前提着燈籠,葉清硯二人此刻是穆姑娘與何姑娘,跟在他身後,垂着眼,一副柔弱的目光,餘光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只是他們一直往前走,卻像是走不到盡頭般,等最後竟是又重新回到初始的位置。

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最右邊的樓閣前少了一盞燈籠,正是他們此刻手中的這一盞。也就是說,他們從始至終依然被困在陣法裏,不得其出。

師兄垂下眼,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做決定:“兩位姑娘,先尋個地方歇下吧。”

既然沒有出路,那就想辦法破了面前的局,既然要破。光是繼續這麽走肯定不行,最後他們就是把兩條腿走廢也走不出。

葉清硯二人低眉垂眼:“大師說得極是。”

他們幹脆就近進了拿了燈籠的樓閣,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物的大堂,空蕩蕩的,随着窗棂時不時吹進來的涼風,讓他們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們走進去,關上閣樓的門,旁邊就是扶梯,拾階而上則是廂房,引誘着他們進去。

三人對視一眼,再次由師兄開口:“今晚就委屈兩位姑娘與老衲一起在這裏打坐,靜等高公子等人前來。”師兄口中的高公子是高升,他帶着那些人從兩位一條道,不知道尋沒尋到所謂的寶藏。

三人席地而坐,師兄則是學着打坐,葉清硯與無崇對視一眼,挨着師兄不遠不近地落座,垂着眼,無聲無息的,像是攀附“空無大師”的菟絲花,毫無主見,也無威脅力。

只是沒多久,讓葉清硯三人意外的是,不過一個時辰,外面突然傳來聲響,其中還夾雜着有些耳熟的聲音,細聽之下,竟是高升等人。

葉清硯詫異不已,他扭頭看向無崇:高升等人竟然破了密室的陣法?

那些陣法雖然不強,卻絕對不弱,他也是誤打誤撞才參透,可高升等人這一路而來,就像是根本沒任何本事,完全攀附他們,甚至入第一莊也是靠他們,後來更是先讓他們選,生怕吃半點虧。

結果,高升等人這麽快就出來了?

難道他們先入為主,高升一夥人當中也有厲害的?

他們進來閣樓後一直沒把燈籠熄滅,許是裏頭有光,很快,大門被從外推開,随着不少影子照進來,擡起頭,果然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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