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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硯從宮裏出來後就去了戶部,  他如今是戶部侍郎,還是閻帝親封的,  但因着上一個戶部侍郎剛被淩遲,所以戶部的人瞧見葉清硯這個戶部侍郎,總覺得這位葉大人怕是也要步後塵。

尤其是戶部尚書,更是唉聲嘆氣,他一把年紀,眼瞧着離卸任也不遠了,怎麽手底下就出了這種事?上一個戶部侍郎瞧着兩袖清風,  誰知竟然私下裏做出這種事。做就做了,  還被皇上拿捏到把柄,列了九大罪,甚至最後還是被淩遲的。

即使不是在戶部淩遲,  尚書瞧着那位置,就覺得一股子血腥氣。

偏偏皇上這又任命了一個不說,  但直接連升幾級,皇上一看就不心誠,  這指不定皇上過不了多久就會對這位先皇還在時得寵的葉大人下手。

尚書想着葉大人那張俊美的臉,  只嘆可惜,要不然,  就憑葉大人這本事,  這姿容,真想拉過來當孫女婿。

葉清硯在戶部待了一整日,把戶部最近的一些情況翻看了一遍,  因為事多繁瑣他一時間沒看完,幹脆打算帶一本回到宮裏看。所以等葉清硯拿着卷宗打算下班時,老尚書趕緊跟上前去:“葉大人等等,  咱們一起走一起走,順路。”

葉清硯遲疑一番,還是老老實實道:“鄭尚書,我們……怕是不順路。”

老尚書一愣:“咦,你不是住在前相爺府裏嗎?挺順路的啊。”

葉清硯:“之前是順,但是……我要進一趟宮。”

老尚書一激靈,果然!他就說,他就知道!這麽晚了還進宮,皇上這是在磋磨葉大人啊,白天賣苦力不說,晚上還不得安寝,長此以往,葉大人的身子骨怎麽撐得住啊?可、可他一個在皇上手底下讨生活的,想到上一任戶部侍郎的下場,老尚書嘆息一聲拍了拍葉清硯的肩膀:“葉大人啊,你……保重。”

葉清硯張嘴還沒說什麽,就被發了一張珍重卡:??總覺得鄭尚書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等翌日葉大人被皇上留在宮裏一夜的消息傳開,百官瞧着葉清硯的目光更加複雜了,甚至帶了同情:好歹葉大人也是三品侍郎,結果呢,皇上不做人,竟然讓一個侍郎大人給他留在宮裏當內侍!

這是羞辱,這是赤、果、果的羞辱!

文人受得了這份氣嗎?

但這是受不受得了的事嗎?這是砍腦袋與淩遲的區別,若是老老實實頂多是砍腦袋,若是反抗一二,那就是淩遲了。

葉清硯發現這兩天同僚看他的目光特別奇怪,晚上再次回到宮裏先去禦書房陪殷崇一起回的寝殿,忍不住路上小聲問了:“這兩天幾位大人怎麽總是一副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樣,是不是我被參了?還是說,他們覺得我德不配位?升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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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崇面無表情撒謊:“應該不是,大概……他們從未見過像葉大人長得這般好的,多看幾眼罷了。”

葉清硯狐疑:這樣嗎?

只有身後跟着的大總管頭垂得低低的,揣着手亦步亦趨小心翼翼跟着,遠了不行,近了也不行,好在其餘人都跟得遠遠的,只是他不行,他得聽着,随時聽從差遣。

大總管越聽越想到最近諸位大人間的傳聞,只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葉大人啊,您真的想多了,他們不是覺得您升得太快,他們是在同情你可憐你,順便還在下注您在皇上的“折磨”下能活多久。

當然,兩天前他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想的還更龌蹉。

那會兒他還以為皇上是看上葉大人了,甚至不惜以勢壓人要把葉大人留在寝殿,大總管甚至都偷偷讓人準備了各種藥,傷重的,止血的,保養的,再或者要是皇上下手太重葉大人出點什麽事,他還準備了人參。

結果……結果晚上兩人什麽都沒幹不說,甚至葉大人還看完了一整本卷宗。

大總管最後都覺得自己看不懂皇上了:莫非是覺得葉大人剛從下頭回京養得不夠細皮嫩肉,所以再養養下口?

禽獸啊,果然皇上還是那個皇上,這不動聲色就已經決定了葉大人日後的命運。

葉清硯這邊猜不透諸位大人的心思幹脆不去想,他随着殷崇回到寝殿後,今晚上早早就歇了,沒辦法,他入虛世後就是他們二人的結侶儀式。

葉清硯面上沒說什麽,可這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所以等洗漱沐浴過後,葉清硯坐在離龍榻不遠的軟榻上,低咳一聲:“皇上,那臣……睡了?”

殷崇背對着他不知在做什麽,嗯了聲。

葉清硯無聲嘆息一聲,從那天讓殷崇知道他現世沒有心跳之後,殷崇瞧着的确與之前沒有異狀,可他還是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說了,可當時腦子一熱,還是說了。

葉清硯一向入虛世快,所以他不知自己徹底睡着後,原本一直背對着他的人轉過身,視線落在他身上,許久沒開口。

寝殿裏只有他們二人,偶爾只有沙漏極輕的細細流沙的聲音,外加一個人的呼吸聲,而另外一個,卻是并沒有。

殷崇站起身,直到到了他身前,低下頭,伸出手,手指極輕地落在葉清硯的鼻息上方。

原本應該拂在他指尖的呼吸卻是半分也無,只剩下對方閉着眼,嘴角帶着笑意,仿佛生死對他而言并不在意。

殷崇彎腰将他抱了起來,再放在龍榻上,拉上一旁的錦被替他蓋上後,才走出了寝殿。

殿外的大總管正在打哈欠,突然聽到動靜立刻站直了身體:“皇、皇上。”

殷崇冷漠看他一眼:“去冷宮。”

大總管一怔,渾身一僵,很快回過神,半個字沒敢多言,立刻在前頭帶路。

只是心裏卻極為不安,自從三年前皇上篡位成功後,并未設置後宮,當年後宮包括皇室那些人,能殺的都殺了,剩下的都貶得貶,流放的流放,永不許回京。

但雖說後宮已經早就空了,但每年皇上都會去冷宮一趟,但今年還沒到時候,皇上怎麽去了?但不知為何每次皇上去過冷宮,整個人都格外的陰沉,像極了剛篡位成功那段時間,整個人陰氣沉沉的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而不是一個正常人。

大總管其實聽過關于皇上的傳聞,說是皇上自幼就不受寵,也不受待見,甚至極為招先皇厭棄,這導致連宮人都能随意欺負。可如今卻是無人敢,甚至說當年只要是欺負過皇上的,都沒能落得一個全屍。

大總管送閻帝到了冷宮外,那裏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因為裏面無人,所以顯得格外的陰森可怖,但大總管知道裏頭怕是藏着一個人,還是皇上讓人關着的,畢竟偶爾會有死士來呈上一封關于冷宮的信,只是皇上從未打開過,直接就燒了。

但是一年又一年,周而複始依然固定會有人送來。

殷崇繼續朝冷宮裏去,大總管卻沒敢繼續跟着,守在那裏,低着頭,甚至不敢亂看。

殷崇一直往前走,明明裏面無人,但經過長長的回廊最後停在一處時,門扉無聲無息自己打開,繼續朝前走,依然是只要他靠近,就有人在暗處為他将門開啓。

瞧着無人,卻是銅牆鐵壁一般。

一直不知走過多少道暗門,最終停在一間石門,密不透風,只有一扇窗棂,但裏頭昏昏沉沉無聲無息的。

殷崇就站在那裏,暗處的死士躲在暗處将身形隐藏的極好,并未出現打擾。

殷崇揮揮手,頓時候無風自動,很快,那些影子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殷崇從始至終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他并未看向唯一黑着的窗棂,而是側着身靜靜瞧着前方的牆壁,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連呼吸都是輕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殷崇終于開口:“我要成婚了。”

對方的呼吸終于變了,卻至始至終都沒能發出半分聲響,或者說是無法發出。

殷崇也不介意:“從我出生起,你就視我為仇敵,說我最終會克父克兄克弟克盡身邊近親之人,是孤家寡人,天煞孤星的命,是最被世人厭棄的命格。我覺得你說得對,最後你口中的那些人,皆死在我手上。就像是你,不也是想死也死不了。這三年來,你活得大概很痛苦吧,一國之君落得如此下場,想必比當年我受過的痛苦更加難受百倍。”

說到這,殷崇終于将視線轉到窗棂,仿佛隔着這道窗能看到裏頭的人,“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痛痛快快的死。”

半個時辰後,殷崇從冷宮再次走了出來,大總管頭垂得低低的,半個字不敢多言,果然皇上每次來這個地方都挺可怕的。

葉清硯從虛世醒來時天還未亮,他打了個哈欠,身邊放着吉服。

大概是聽到動靜,有近侍立刻在外恭敬詢問,葉清硯只上次試了一下吉服并不太會穿,太過繁瑣。

他讓人進來幫忙穿好吉服,等戴上玉冠,這才發現已經過去不少氤劍外頭天已經快亮了。

葉清硯好奇朝隔壁看了眼,依然無聲無息的,若是往常,他這邊剛醒,殷崇早就起了。

“少宗主還未起?”葉清硯問了聲,這厮不是跟他在現世一起歇下的?

近侍應了聲,他們也挺奇怪,只是少宗主的事不是他們應該多問的。

葉清硯看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幹脆起身打算去隔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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