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插播篇:記憶說謊
瞎了一只眼睛的庫陸陸,坐在街角的椅子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或者說,只長好了一只眼睛的庫陸陸。
他露出了一只還翻着紅肉的眼睛,其餘的地方都被繃帶纏得結結實實的,黑洞洞的眼眶和僵硬轉動的頭顱,即使在這個重傷患者常見的戰争地區,也是一具很駭人的“木乃伊”。
常常有孩子轉了個彎,看到這麽一個“繃帶怪人”,又吓得抱着硬面包扭頭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
有這麽吓人麽?
庫陸陸拿着被裹成饅頭的手,摸了摸臉。
嘶,沒長好的皮肉,摸上去有點疼。
蜘蛛的頭目庫洛洛先生很擅長織網,但很顯然,他不太擅長于包紮傷口。
庫陸陸的傷已經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嚴重了,身上的大部分潰爛的皮肉已經重新長好,臉部也只剩下一只眼睛有些吓人,但庫洛洛臨走之前,依然把他包裹成了這個模樣,放在了房門前陽光充足的地方,連個讓他傷口透氣的機會都沒有給。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庫洛洛非常想讓自己活下來的話,他一定會以為庫洛洛是在密封曬鹹魚幹。
庫陸陸只能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面對着太陽烤着自己。
好久沒有休假的時候了。
但是。
看了看自己左邊上着膛的槍械整整齊齊的擺着,衣衫褴褛的孩子門手裏抓着的不是玩具槍而是真槍實彈,街區混亂的人群和氣息,他所處的小旅館已經是極其安逸的地方了——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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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度假,但為什麽要在這個地方?
“陸陸。”懷裏抱着熱湯的庫洛洛身上散發着這樣戰争地區難得的香氣,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庫陸陸當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強迫自己把目光移了開來,扭過頭去。
笑得如此別有深意的蜘蛛頭目,只讓他的頭皮覺得有些發麻。
“給。”庫陸陸接過了庫洛洛遞過來的熱湯,面無表情的喝了個幹淨,沒有露出絲毫感激的表情,他知道,蜘蛛千辛萬苦的把他救出來,并且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一定別有所圖。
絕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我順手撿到了你。”
“呼哧。”他喝完了熱湯,心滿意足的繼續曬他的太陽。
只要蜘蛛不說,他也不會去自找麻煩,有本事就比一下,到底誰比誰更有耐心。
他反正已經變成了一個木乃伊了,蜘蛛身上卻還有這難解的詛咒,并且酷拉皮卡精心準備的複仇之刃還懸挂在他的頭上,“庫陸陸”已經是個在這個世界被除名的人了,但蜘蛛的首領“庫洛洛”卻還無數的通緝、追捕之下。
他所能依靠的旅團,卻受到“約束”的力量無法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也許,這就是酷拉皮卡的本意吧。
讓他失去所有的同伴。
讓他也嘗一下,一無所有的滋味。
可是說到底,不過是因為貪婪,所以咎由自取,可是即使是這樣,蜘蛛也不會有絲毫的後悔和懊惱的吧。
庫洛洛接過他手上喝空的杯子,坐在了他的身邊。
“我該叫你什麽好,庫陸陸?”
“随便吧。”反正都是假名,庫陸陸也沒什麽好在意的,但是正主就在他身邊,叫起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而且因為這兩個名字,附近的人都把他們當做兩個逃難的兄弟。哥哥是溫文爾雅的“庫洛洛”,不離不棄的照顧着重傷的繃帶怪人“庫陸陸”。
“或者,你可以叫我本來的名字。”庫陸陸想了想,還是這樣說道。
“本來的名字?”
“路易斯。”他想了想,黑漆漆的眼眶轉了過來,嚴肅認真的看着庫洛洛。
……
所以最終,他既沒有再叫他庫陸陸,也沒有叫他路易斯,而是和西斯特一樣,叫他“陸陸”。
陸不知道蜘蛛在準備着什麽,明顯不會是好事就是了,這個地方很只是一個停留的終點站,庫洛洛在這裏準備了一輛裝甲車,和部分槍械、汽油,随時準備着要往哪裏去的樣子。
失去了念能力的蜘蛛,戰鬥力依然不容小觑。
在半夜裏,陸迷迷糊糊的醒來,通過沒被繃帶裹住的獨眼,看到庫洛洛崩掉了一個半夜潛進來的雇傭兵之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咽了一口口水,打消掉了傷養好之後就從窗戶口出逃的計劃。
不過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反正,只要有蜘蛛在,是絕對安全的。
他已經猜測道了蜘蛛的頭目為何而來。
被鎖鏈殺手牽制住的庫洛洛失去了念能力,一直在尋找着除念的方法,而除念困難,依附得情感越濃厚,越難以被除去。
酷拉皮卡背負着失去全族的仇恨,以自己的生命作為鉗制,鉗制着蜘蛛首領的能力,這樣的“念”,即使找到合适的除念師,也不一定能夠成功除念。
然而,消息靈通的蜘蛛首領,得知了庫陸陸的出現。
首先讓他注意到的是這個和他相似的名字。
庫陸陸——這個和他名字極其相似之人。
因為一些過去的事情,庫洛洛對于這個出現在西斯特身邊的人投以了不一樣的目光,他覺得有趣并和諷刺,但沒想到很多天後,西斯特真的宣布将他作為自己的親傳弟子。
詐騙犯西斯特,一生都在尋找着能夠接替自己衣缽的弟子,他也曾經在幼年時期被選中過,見到了這一流星街的傳奇審判者。
他捏着自己剛成型念能力,那本宗教色彩極為濃厚的書,抖了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睛裏透出了極其感興趣又有些不屑一顧的光芒。
最後,他沒能得到審判者的親睐,被丢到了西斯特的“花園”裏,奄奄一息地爬出了那個五光十色的地獄。
“我見過那個孩子。”
很多年後,西斯特這樣評價他說道。
“如果他還沒死的話,應該已經成為一方頭目了。”
他的能力,是“掠奪”,掠奪屬于別人的能力,本質上來說,并不符合西斯特所要求的詐騙的性質,很久以前,西斯特就這樣定義了蜘蛛的首領——
他更适合做一個盜賊而不是一個騙子。
如果收留這樣的幼崽,要提防他有一天将自己吞沒。
相比較之下,庫陸陸就溫和了很多。
一個口吐妄言的騙子,要比一個會掠奪別人的蜘蛛,要更得西斯特的心意。
這是最适合給他除念的能力。
只需要說一句話,不需要別的什麽條件,暫時也沒看出會有什麽代價,就能除去制約在他身上的,來自火紅眼一族的詛咒。
即使有代價,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庫洛洛微笑着嘆了口氣。
他被制約了太久,骸骨已經生鏽。
如果在不被放出來的話,恐怕耐心就要耗盡了。
所以,他在奇美拉蟻的戰場上,截獲了庫陸陸,并把它拖了出來,雖然還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使用這樣的能力,但是他已經等不及地想要嘗試任何的可能。
陸坐在椅子上,和一個孩子玩着破舊的皮球。
那個穿得破爛的孩子把皮球撿起來塞在他的手上,他就用纏着繃帶的手把那個皮球扔遠,然後那個孩子又噠噠噠的跑走,把皮球撿到他的手上。
留着口水的小臉歪了歪,示意庫陸陸繼續扔。
陸看到庫洛洛走了過來,把皮球放在了椅子底下,直起了身子。
“我們可以走了。”
“你要把我帶去哪?”
“想那麽多幹什麽呢。”庫洛洛坐了下來,朝他笑了笑:“反正你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不是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麽,庫陸陸朝他翻了個“紅眼”,逃亡中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比誰好到那裏去,陸猜測道:“不是流星街,不是共和國地區,也不會停留在這裏太久,你要帶我去……海洋?”
陸地上的所有地區都是有主并可以被監控的,即使是流星街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蜘蛛在這裏找不到容身之所,唯一可能潛藏的地方,就是海洋。
無盡的海洋、無數不為人所知的島嶼、珍寶。
貪婪之島就是其中的一座,制作者在着不為人所知的海島上,以最優秀獵人們的力量,建立起了本世紀最讓人驚嘆的游戲。
庫洛洛的回答确認了他的猜想。
“我帶你去看我最新建築的巢穴。”
并不想去……
遠離了大陸之後,梅魯艾姆還可以找到他麽
在荒無人煙的海島上,被蜘蛛所控制,他如果幫蜘蛛除念,那麽他的能力就會被恢複之後的庫洛洛掠奪,從而沒有了任何意義,如果他不幫助蜘蛛除念,那麽耐心告罄的蜘蛛又能容忍他多久?
陸思考的時間,腳邊的皮球咕嚕嚕的滾遠了,孩子小小的身子追了出去,跟着那皮球越跑越遠。
陸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個方向,庫洛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對球感興趣,還是對那個孩子感興趣,于是問道:“帶上他?”
陸回過神來,沒有興趣地道:“不用了。”
一個在戰場上被遺棄的孩子,因為太過年幼,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人類的記憶,其實都是經過了自己腦海的美化,将被抛棄解釋為主動放棄,将落敗解釋為不幸,将痛苦解釋為麻木,被修飾的記憶,讓我們顯示得沒有那麽不堪。
多年以後,如果他還能活着的話,不知道在這個孩子的腦海裏,對此時的這段記憶,會做怎樣的修飾。
或者,他記得的那場梅雨,那個冰冷的夜晚,那雙紅色的高跟鞋,也是虛假的。
所以,那個身體冰冷的君王,也是虛假的。
記憶說了謊,故而,我們所記得的一切,都可能并不真實。
所以,他記憶中梅雨天裏,握住他的手掌,也許也并沒有回憶中的那麽溫暖……
他到底是誰呢?
是國際詐騙犯陸。
是背負着殺死蟻王職責的人類庫陸陸。
還是,僅僅是被抛棄卻一無所知,跟随着皮球不停奔跑的孩童……
我們真的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蜘蛛的首領忙于自己的事情,整日見不到人影。
陸拖着殘廢的身軀,摻和不到這樣的陰謀隐瞞之中,整日裏坐在旅館門口曬曬太陽,和敢于靠近的孩子玩一玩,或者露出他那只獨眼恐吓路人。
他沒想到的是,庫洛洛在辦着自己的事情的時候,竟然也沒有忘記他。快到午後的時候,庫洛洛請來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戰地醫生,胡須灰白的他,是整個戰地很難請到的外科醫生。
不知道庫洛洛是怎樣請到的。
那個醫生在庫洛洛請的手勢之下,面無表情地放下醫藥箱走上前來,扒開了陸的眼皮,毫不溫柔的動作讓他淹得發疼的傷口又崩裂了開來,忍不住龇着牙發出了“嘶”聲。
“沒什麽大問題。”醫生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醫用剪刀,往毫無準備的庫陸陸的眼角靠了過去,庫陸陸憑借着生理本能迅速的閉上眼睛往後縮,卻沒塊過醫生的剪刀。
“咔噠。”一塊紅色的痂掉了下來,籠罩在庫陸陸眼角許多天的紅色血霧,也終于消失了,他擡頭,重新看見了完整的、灰白的天空。
“好了。”醫生又面無表情的收起了自己的剪刀。
“這樣就沒問題了麽?”庫洛洛湊了過來,往那透亮的、黑色的眼角裏看了一眼,血痂被剪開了,實際上是一塊死肉,并無痛感,他的眼角也沒有那麽可怕了,露出了剛長出的白色嫩肉來。
“本來就沒有什麽問題了,他的皮肉已經權部長好了,露在外面的,只是沒清理幹淨的傷疤而已。”
“所以……”庫洛洛回過頭,面帶微笑着看向了陸。
“……”
“沒錯,他這幾天是在裝死而已。”收起醫用剪刀的醫生,下了結論。
如果不是因為藥物還在庫洛洛的手上,這種沒事找事,浪費醫力的患者,早就在他的剪刀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過,看起來,他們的關系也沒有多好,拆穿這個裝死的繃帶怪,就足以讓他在這個表面溫和但心狠手辣的男人手裏吃一壺了。
“那些傷口倒不像是燒傷,更像是來自念的制約的傷害。”醫生收好了所有東西之後,突然說道。
“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們,這個地區是禁念的。”
本來,來自于戰争的傷害就已經極其可怖了,所以這裏的人,格外的害怕更加難以控制的力量“念”。
這是整個大陸裏,為數不多的禁念的地區。
庫洛洛點了點頭:“既然我們來到這裏,自然知道這裏的規則,我現在身上是沒有念的,至少現在沒有。”
而陸的能力确實好用,念則是稀薄到可以無視。
醫生沒有廢話,而是丢給了他們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庫洛洛笑了笑,把目光轉回到陸的身上。
“……”
“可是真的很疼……”
“而且,外表也很可怕……”
“不把傷口打開,真的不知道裏面長沒長好,碰上去會有一種炸開的感覺,我不知道裏面已經長好了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理作用?”
陸徒勞無功的解釋着,換來的只是庫洛洛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算了,他還是不解釋了……
陸準備扭過頭去自己跟自己玩的時候,庫洛洛卻突然扔了一把匕首在他腳邊。
“吓。”他驚得彈跳了起來。
再偏三寸左右,這個入地三分的匕首對着的就是他的腳掌,庫洛洛這是忍不住要殺了他洩憤了麽,他果然不應該自作聰明的去挑戰強盜頭目的耐心。
“割開。”
“……什麽。”
庫洛洛微笑了一下,重複道:“割開,你不嫌熱麽。”
陸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手忙腳亂地開始割自己身上厚重的繃帶。
忙活了大概一個多小時。
終于解放了。
他從厚重的蜘蛛結的繃帶網裏解放了出來,找了點稀有的幹淨水資源,擦掉了身上厚重的血痂。
白色的嫩肉露了出來,傷口複原的程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那些十字交叉崩開的傷口,像是沒有存在過一樣,只留下了淡淡的肉色傷痕。
陸最後拆掉了繃帶,用已經渾濁的水洗了下臉,打濕了自己已經長了不少的頭發。
半長的頭發落在兩頰邊,竟然給這個清秀的少年還平添了幾分妩媚的味道。
陸整理好自己擡起頭,看到庫洛洛手指夾在書裏,以一種驚奇的眼光看着他。
“怎麽了?”
庫洛洛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盯着什麽稀奇的化石标本一樣,充滿了研究的意味。
“我見過你。”庫洛洛将書放到一邊,走了過來“在西索手裏的照片裏。”
“所以呢?”陸莫名其妙,坐到了床上,他見過他,只能證明蜘蛛頭目庫洛洛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盯上他并對他圖謀不軌了,并不能證明什麽。
“照片上的你多多少少是有點像我的,不過現在這張臉。”庫洛洛啧啧感慨了一下“恐怕你站在西斯特面前他也不認識你了。”
鬼斧神工。
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庫陸陸原本清秀的少年的臉上有一雙細長的眼睛,嘴唇薄而顏色淺淡,雖然模樣并不差,但總給人一種涼薄而冷淡的感覺,可是現在的這張臉……
眼睛很大,因為過大而顯得有些稚氣,五官和原來完全不同的組合,臉也沒有那麽瘦削,分明是一張——
庫洛洛忍不住低低地發出笑聲,笑着笑着,聲音越來越大:“原來他終于還是被你騙了啊,原來,所有人都被你騙了啊。”
庫陸陸站起了身子沖到了門框邊上,門框上有孩子們量升高刻下的一道道痕跡,他對着某一道痕跡比了比,盯着那旁邊的數字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矮了不少?”庫洛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饒有興趣的問。
他沒興趣成為蜘蛛的研究品。
“……”陸大大的眼睛翻成了死魚狀,看着庫陸陸不作回答。
匹諾曹撒了謊,于是他的鼻子不停的變長。
樵夫的謊言,讓他一無所獲的同時失去了自己賴以為生的斧頭。
謊言偷穿了真實的衣服,于是,人們只看得到披着真實外套的謊言,卻沒有辦法接受□□裸的真實。
然而終于有一天,來自于謊言的代價,開始報應在了每個說謊者的身上。
真相是真相,永遠沒有辦法被掩蓋。
謊言即是謊言,終于有一天要脫下真實的外套。
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回到最初始的時候。
你一無所有,于是你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誰。
我們留存在腦海裏的記憶,總是經過修飾的,所以有的時候它并不準确,然而更多的時候,我們需要依靠殘存的記憶,這并不準确的記憶,去尋找我們所要找的人。
來自于尼特羅的遺言,開始在很多屏幕上循環播放了,然而除了少數知情的人,并沒有太多人知道他最後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傳奇獵人最後的忠告,和關于這一切事情真相的視頻,都被各個想要分一杯羮的政治家們的炒作掩蓋住了。
鋪天蓋地的各種評論和言論傳來,許多人都在借着這個機會,重新抒發自己關于“生化武器”的看法,意圖重新梳理這個世界的格局。
再這樣的熱潮之下,一個冰天雪地的海洋島國的獨立,就并沒有那麽顯眼了。
陸坐在庫洛洛的裝甲車上,離開了這個戰亂城鎮,裝甲車從城鎮最大的屏幕之下行駛過後,剛好播放到了島國宣布獨立宣言的新聞。
那是一個幾乎沒有生機的冰原。
生存在那裏的人,幾乎被稱為奇跡,而與外界隔離着,所有的人都戴着厚重的帽子才能在這冰天雪地中存活下來,發布宣言的人也戴着這樣同樣的帽子,只露出一雙綠色的、深邃的眼睛。
“我會找到你……”
屏幕花了一下,宣言最後奇怪的一句話,被下一條節目迅速的取代。
裝甲車內,面目全非的人類,正閉着眼睛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麽,擡起了眼睛。
前方是蒼茫的海岸線,和看不到邊際的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這種擦肩而過的感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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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