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嗯。”
羽師兄的安慰果然有用, 緣杏安心許多。
待九天玄女講完,東天女君一言不發地率先起身,打算離開。
但走到一半,她又側過頭, 露出一個淡雅姣美的側臉。
東天女君說:“我們多年未見, 這回在修煉大會重逢, 也算巧合……這些年來, 我不敢說自己為人師父完美無缺,但自問也算盡心盡力,将弟子當作孩子來看待。這回弟子大會,比起輸贏,更像是展示, 不僅僅是我自己的弟子會全力以赴, 我對你這些年來教導弟子的方式, 也很好奇。所以……我會看着。”
言罷,東天女君轉回頭,平視前方, 帶着身邊一群大大小小的弟子,如霧霭般飄搖而去。
北天君靜坐不動。
東天女君的意思, 是會關注他這邊的情況。
他們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難免會影響到彼此的弟子。
這麽多年了,既想裝作雲淡風輕, 卻又忍不住關注對方, 關心到了嘴邊,卻成了較勁。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北天君口中漫起苦澀, 良久,他才将眼底思緒掩下, 帶着弟子離去。
這天,北天君彈了一整夜的琴。
緣杏時常聽到羽師兄和師父彈琴,但像今晚這樣,還是第一次。
師父的琴音古樸憂遠,帶着哀郁的思緒。
羽師兄的琴藝已是絕倫,但師父畢竟是師父,他是萬歲以上的天君,又以琴棋兩藝著稱,縱使公子羽有琴心,北天君的琴力,依舊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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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夜,師父的琴,聽起來甚為憂愁。
師父彈一會兒琴,音律未歇,卻長嘆一聲,嘆息綿長。
北天君的門後,探出幾顆毛茸茸的腦袋來。
緣杏、和水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門後,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都化作了嬌小的獸身,藏在外邊偷偷看。
公子羽也在,只是他獸身不小,只能無奈地以人身躲藏,看着師弟師妹們都拖着尾巴。
北天君琴彈着彈着,指尖一個“铮――”音,美眸一轉,拖長了調子,道:“躲着做什麽?來都來了,想問什麽就問吧。”
沒想到離開了北天宮,還是一點兒都瞞不住師父的眼睛。
緣杏一窘,四只小爪一踮,跟其他人一起靈巧地跳進門檻裏。
公子羽也從門後走出來,赧然道:“師父。”
北天君:“……”
北天君:“你竟也來了,罷了罷了,都進來吧。”
師兄妹四人,在師父琴前排排坐好。
緣杏問:“師父,您與東天女君,是有什麽過節嗎?”
北天君道:“不算有過節,只是以前發生過一些事,如今見面,有些尴尬。”
緣杏問:“你們以前是什麽關系呀?”
北天君:“……好友。”
緣杏:“只是好友?”
北天君:“不是好友是什麽,你還想聽到什麽答案?”
緣杏道:“因為水師弟說,師父您對東天女君,定是有男女之情。”
緣杏的杏眸澄淨,沒有多少歪意思。
但北天君竟是手下琴音亂了,面頰染上一絲慌亂。
他掃了眼前四個弟子,一人一個毛栗子敲在腦袋上,将緣杏敲得閉起眼睛。
北天君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懂什麽男女之情。”
水師弟小小一只兔子,也被敲得炸了毛,但他不大服氣,說:“師父不要小瞧我們了,今日你與東天女君那番對話,任誰都聽得出您是有賭氣吃醋的意思,若只是尋常好友,怎麽會如此。”
緣杏懵懂地問:“真的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嗎?”
“……有。”
北天君見他們問得迫切,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之勢,長嘆一聲,不得不不情不願地承認。
興奮,像鼬似的支着爪子在地上站起來:“真的假的?!師父你竟然真喜歡東天女君?難不成是單戀?還是說暗戀?你們将來要成婚嗎?這麽說,東天女君日後就是我們師娘了?那算不算有兩個師父?!”
下一瞬,北天君擡起手,在額上打了個格外重的爆栗。
用爪子捂腦袋,在地上耍賴打滾。
北天君閉眼,故作清高,雲淡風輕道:“沒你們想得那麽奇怪,我與東天女君,都是天地初開便生于世間的神明。那時天地間生靈稀少,仙神之間來來往往都認得,如今的五大天君,天帝生得最早,于我們而言像是大哥哥,而我們四方天君則是同時誕生,同受天帝引導,那時吃住都在一起,像是姐妹兄弟一般。
“而我與東天女君,我善琴棋,她善書畫,平日裏比其他人聊得來,日子久了,也算青梅竹馬、日久生情,有了些與旁人不同的情愫。我這麽想,她亦如此,因此我們琴瑟合璧、情投意合過一段時間,那段日子,我們在其他人眼中,也算是神仙眷侶。”
大家都聽得很認真,發出恍然大悟的呼聲,唯有公子羽面有沉色。
這些事委實久遠,就連他,都沒有從父母口中聽過。
公子羽問:“那後來,師父為什麽沒有與東天女君再在一起了?”
對于這個問題,緣杏、和水師弟也很感興趣。
立即猜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大戰八百回合的大事!”
水師弟問:“是不是有壞人從中作梗?”
緣杏擔憂說:“師父與女君大人看起來這麽相配,其中應當是有什麽誤會吧……”
北天君對孩子們對他的私事那麽感興趣有些頭痛,但事到如今,不說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了,更何況,他自己憋在心裏多年,也有些難受。
“世間哪兒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
北天君瞥了他們一眼,但說起往事,也略微垂眸,有感慨之色。
北天君輕輕道:“你們現在看我,已是上古而來的萬年天君。但在過去,我也是年輕過的,東天女君她……亦是如此。”
太過年輕的時候,就會犯錯,會沖動,會氣盛,不懂得珍惜,會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個時候,他們年少氣盛。
在一起是憑着一腔愛意和海嘯般的沖動,熱戀時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等到最熱情的戀潮褪去,到了攜手相持的時候,卻忽然不知道彼此該怎麽相處。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天庭未平,三界紛争,我們并肩而戰、生死相托,默契如左手與右手,那個時候,我們應該都是覺得,可以就這樣一生一世,相濡以沫。”
“然而後來三界初平,天界生活逐漸平淡,我們兩人生活在一起,步調卻不如想象中一致。”
“她不喜我在卧室彈琴,說聲音太響,影響她畫畫書寫的思路。我不喜她總是換家中簾布帷帳的材質顏色,總讓我不能靜心,有時還找不到東西。”
“後來要立四方天庭,我建立北天宮,她籌劃東天境,天各一方,雖說不是沒有書信術法聯絡,以仙車來往,也就小半日功夫,但我們兩人各自忙碌,極少遷就,後來聯系見面漸少,逐漸就淡了。”
說到這裏,北天君的手從琴弦上垂下。
最初是誰主動提的分開,記憶已經模糊了,大約是不太願意回憶,且兩人其實早已心照不宣,誰先說出口,并不太重要。
北天君說:“現在回想,那時大多是些小事,我自己也不是沒有錯,可那個時候我們兩人都傲氣,誰都不肯退讓,又覺得心灰意冷,散了也就散了。”
起初的确是能裝得沒什麽大不了。
可只是沒有料到,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有些決定做了就真的難以挽回。
有些人,其實沒有那麽容易忘記。
于是漸漸就成了胸前的朱砂痣,提不得,放不下,唯有深夜夢回,暗暗心痛。
其實從沒有真正忘記,可任誰都無法,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地再回到從前。
北天君凝思。
而聽完,卻滿臉大失所望:“就這麽點事兒!師父,你們真無聊。”
北天君氣悶,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說得輕松,日後換你自己試試。”
“我可不會鬧得這麽別扭!”
大言不慚。
“我日後有喜歡的女孩子,定會愛她、保護她、遷就她、帶着她玩,讓她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雖然沒有經驗,但說得很有自信。
北天君倒也沒有打擊他這個志向,笑道:“說得有幾分意思,但願你能比為師做得好吧。”
水師弟想了想,也道:“我也不像師父這麽傲氣。既然是真心喜歡的女孩子,我也會百依百順,只要她不喜歡,我就改,只要她喜歡,我願意做任何事。”
北天君看了阿水一眼,問:“水兒,你這樣,未免有些沉重了。事事以她為先、百依百順,你自己的人格自尊又在何處?将來你按照她的心意改完了自己,對方若是不再喜歡你了,你又要如何自處?感情之中,一方付出得太多,多少會想要回報,你若做得太過,易走上歧路。”
北天君說完阿水,見三個男弟子裏有兩個都說了,索性問弦羽道:“羽兒呢?你也講講看吧。”
弦羽之前的确也在想着,可真被師父問了,他卻定神道:“我還不曾對人有過愛慕之情,不知之事,不敢妄言。”
北天君說:“沒事,只是假設,你猜測着說說看。”
既然師父這樣說了,弦羽考慮片刻,方才開口:“若是我有愛慕的女子,比起我如何,我會先顧慮對方是否喜歡我、與我在一起是不是高興。先兩情相悅,再考慮其他。我會聽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思想,若是對方不喜歡我,或者與我在一起非常痛苦,我又何必強人所難、給她徒增痛苦。”
北天君說:“對方如果不喜歡你,你會主動退讓嗎?”
弦羽道:“我不會讓她知道,既然只是給人徒增煩惱,又何必多此一舉。”
北天君問:“那如果對方……喜歡你,你遇到的情況,卻如我一般呢?”
公子羽淡淡說:“若是兩情相悅,那我必不會退讓。兩人可以說開商量,共尋辦法,排除萬難。”
緣杏乖巧地坐在旁邊,聽師兄師弟們說着。
北天君聽了弦羽的答案,微有些動容,然後,他就瞧見了緣杏。
其實幾個弟子都說了,也該問問緣杏。
但緣杏是女孩子,與他們男子不一樣,在這種場合下問緣杏男女感情上的問題,怕對她而言有些不禮貌,但若是一句話不問,又怕緣杏覺得自己受到了排擠。
正在北天君猶豫之事。
卻見緣杏杏眸眨巴眨巴,新鮮地問道:“所謂的男女之情,是将來一男一女,将來要結為夫妻的吧?在你們看來,在這種情況下與女子交往,與尋常兄妹、師兄妹之間的感情,有很多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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