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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正與緣杏的确不是關系那麽親密的兄妹, 但要說他讨厭緣杏,卻是絕無可能。
緣正萬萬沒有想到,妹妹竟然一直懷有這樣的想法,覺得自己厭惡于她。
緣正為了緣杏當時這句脫口而出, 已經輾轉反側了好幾日, 對這句話的焦慮, 甚至要勝過從公子羽身上感受到的壓力。
緣杏為什麽會這麽想?
是因為他說話冷淡?
是因為他的表情不夠溫柔?
是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讓杏杏産生了誤會, 還是因為其他?
緣正百思不得其解,有時覺得不至于,有時又覺得每種都有可能。
公子羽看着緣正擰額思索的神态,他相貌與緣杏相似,卻因為性情的緣故, 一旦皺眉就顯得兇冷, 沒有師妹那一絲雅致的溫柔。
公子羽主動提點道:“你與杏師妹之間, 若真有誤解,不妨還是好好解釋一下……杏師妹體貼乖巧、善解人意,但如果長期不言不語, 從不将心中所想告訴她,就算是杏師妹, 也會患得患失, 擔心自己做錯了事,才會被厭惡疏遠……這樣于你, 于師妹, 都不是好事。但解鈴還須系鈴人,旁人縱使全看在眼裏, 也是幫不上忙的。”
緣正沉默不言。
公子羽放下自己的棋子,道:“這一局, 是我敗了。不過,杏師妹的事,還請你多加考慮。”
此時,緣杏就站在雅室外。
盡管她先前就有預感,以哥哥的棋心之能,即使是羽師兄,恐怕也無法在這一輪與兄長抗衡,但是看到裁判仙官做出宣判,由緣正獲勝,緣杏依然心裏一空,有些為羽師兄失落。
這時,公子羽與緣正同時從雅室中出來。
他們一出雅室,目光就不約而同地落到緣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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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杏:“?”
她不知道,剛剛羽師兄和緣正下棋時,一直在讨論她,只覺得兩個人忽然都看她,好像有些古怪。
不過,緣正剛與緣杏交上目光,就有些沉默地移開,反倒讓緣杏留下滿頭霧水。
而公子羽則走到她身邊。
公子羽自己其實沒那麽在乎輸贏,輸了便是輸了,并不覺得有所謂,但此時迎上緣杏的目光,卻忽然覺得愧疚。
他說:“抱歉,師妹,沒能勝下這一局。”
緣杏一聽羽師兄的話,連連搖頭,反而覺得師兄有些脆弱的模樣依舊皎潔,讓人很想留在他身邊安慰他。
緣杏說:“師兄已經下得很好了!師兄很厲害!”
公子羽微笑,摸了摸緣杏的耳朵。
他道:“接下來,決勝局便是你與緣正了,師妹不要太有壓力,随心而為便是。”
緣杏微微一怔。
若不是羽師兄說,她還沒有想起來。
是了,到現在前十人裏,還沒有輸過的,就只剩下她和哥哥了。
明日,定然是她與兄長當面對決,而他們中勝的那個,就會是第二輪試煉的魁首。
是夜,緣杏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難以入眠。
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對手是兄長,她就心緒不寧,完全無法入睡。
其實認真說來,她與兄長,從來沒有好好下過棋。
她幼時體弱卧床,棋下得遠遠不如哥哥好,緣正有時與她下棋,哥哥嘴上不說,可實際上沒有一次不讓她。
緣正與誰對弈都所向披靡,唯有緣杏能頻頻從他手上贏棋。
總是像這樣得到哥哥的照顧,父母也因為她孱弱而偏心于她,像這樣的情況,即使是被哥哥當成累贅,也不是不能理解。
緣杏躺在床上,翻了幾次不能入眠,連抱着尾巴都沒有用,索性爬了起來。
她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然後翻出文具,提筆作畫。
緣杏畫了天狐宮家中。
安靜的棋室,窗外是雅致的水榭,一支臘梅俏皮地通過木窗探入畫中。
兩只小白狐正在面對面下棋。
兩只小狐貍都有九條蓬松的白尾,一只軟趴趴地窩在棋盤前,另一只神情認真,身體微微前傾,舉着爪子要去推棋子。
緣杏畫完,卻收斂了仙氣,沒有急于讓畫上的一草一木成真。
她很少畫這樣帶有場景的畫。
她的能力是落筆成真,無論有沒有場景,畫上的東西都會成真,那麽一樣一樣畫還是畫成場景,大多數時候沒有太大區別。
緣杏看了畫一會兒,然後才回到床上,用尾巴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終于,決勝局要開始了。
這天,天空大晴,萬裏無雲。
辰時,緣杏被仙官接引,從雅室側面登上了頂,在一面入座。
兄長亦是如此,被安排在對面。
無論是儀式流程還是雅室布置,都格外隆重。
兵盤校場外,早已人山人海,所有弟子都特意起了個大早,生怕稍晚一些就只能等在層雲之外,占不到位置。
能走到最後與哥哥對弈這一步,緣杏自己也不可置信。
今日,就要在她與哥哥之間,決出魁首。
觀衆們對于他們這一局的情況,也是想法繁多――
“沒想到最後與緣正對弈的,竟會是北天君的另一個弟子杏姑娘!”
“這位杏姑娘,是什麽來歷?以前怎麽從未聽說過。”
“她是公子羽的師妹,上回北天君領弟子參加弟子大會的時候,她還沒拜入門下呢。”
“但是杏姑娘棋藝了得,小小年紀,已經贏過自己的師兄公子羽了!”
“能與棋心伴生的緣正一搏,無論輸贏,已是了得啊!”
“說起來,我去看過杏姑娘的棋局,她霹靂雷霆般的風格,和緣正進攻的時候,十分相似啊!”
外面的人拉長了脖子議論紛紛,而雅室內,緣杏與緣正,卻在猜先。
本來是應該由緣正來猜的,但他看到妹妹抓了棋子,頓了頓,卻道:“沒關系,不必猜了,你先行吧。”
緣杏一愣,本來已經抓了兩枚棋子,這時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緣杏道:“正哥哥,現在是在比賽。”
緣正說:“無妨。”
緣杏堅持:“正哥哥,你猜一下。”
緣正無法,看了看緣杏的小拳頭,這才勉強說了一句:“……雙。”
緣杏放下兩枚棋子。
由緣正先行。
緣杏歡歡喜喜地考慮起怎麽擺棋,而緣正則将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最終,他才勉勉強強開始移步。
兩人各走了幾步,外面的人群也開始議論紛紛。
“緣正今日的棋陣,感覺有些奇怪啊。”
“怎麽好像沒什麽氣勢,反而溫吞得很。”
“對,倒像是你進我退,在讓杏姑娘。”
“難不成是有新的想法?”
“以往他和其他人下棋,從不見他像對杏姑娘這般溫柔。”
“說起來,杏姑娘長得十分美貌吧?而且我聽聞,他們在第一輪的時候,就說了好幾次話。”
不只是外面的議論,在雅室中,緣杏也察覺到了,哥哥對她的下法,還是和以前在家裏一樣,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琉璃珠子,必須好好含在嘴裏。
緣杏有些擔憂地皺起臉,手上不知不覺下的慢了,道:“正哥哥,你不會打算就這樣讓我贏吧?”
緣正一頓,沒有說話。
緣正其實還沒有想好,他沒有想到,會與妹妹在這種情況下相逢。
他知道在弟子大會中,許多人都是拼盡全力來的,還有不少人對他心懷敬慕和崇拜,在這樣的最後關頭,他卻讓着妹妹,可能太過兒戲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妹妹,他又沒法像平時那樣殺戮果決。
妹妹皮膚雪白,身板纖瘦,即使大病已愈,也始終沒有辦法恢複到像常人一般健康。
緣正早就習慣了這樣默默讓她三分,他不善言語,不懂得噓寒問暖,只能像這樣以自己的方式,照顧妹妹一二。
緣杏見緣正不答,反而停了手,道:“哥哥沒必要在這裏都讓我。哥哥應當也想要奪魁的吧?當年哥哥和羽師兄在弟子大會上比試輸了,失落那麽久,一直想要重新趕上,何必為了我的事,就再度退讓。”
緣正聽到緣杏提起小時候的時候,表情倒是有所變化。
他略帶驚訝道:“你還記得?”
緣杏說:“這是哥哥的事,我當然記得。”
緣杏說得自然,緣正手裏還捏着一枚棋子,手指摩挲輕顫,一時說不出心間是什麽滋味。
他沒有接緣杏的話,而是問道:“你之前說,你一直認為,我有些讨厭你……是怎麽回事?”
緣杏一動,亂了節奏。
思路回到五六歲的那一日,緣杏聽說了哥哥輸給公子羽,所以想去看看他,結果卻偶然聽到仙侍的那一番話。
即使已經過了時日,即使哥哥平時沒有将那番話說出來過,如今想起,緣杏還是有些受傷。
緣杏說:“是有一回我去找你,偶然聽到你屋子裏有人說話說的。是仙侍為你打抱不平,說爹娘偏心于我,哥哥你明明更有才華、更聰穎,也付出了許多努力,卻因為有了我這樣常年生病的妹妹,反而得不到爹娘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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