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而謝小姐見緣杏接受了她的邀請, 看起來很高興。
“那到時候在燈會上,是不是就能見到天仙娘娘的真身了?啊……不過就算娘娘去了,凡人可能也瞧不見吧。”
謝小姐說着,略感遺憾。
緣杏回過神, 則安慰她:“若是有緣, 會碰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謝小姐釋然, 輕輕應了一聲, 笑道:“嗯。”
等回到北天宮,緣杏走到師兄居住的玉樹閣外,久久躊躇不前。
緣杏想要和師兄一起去看燈會,但是想到要邀請對方,她有幾分情怯。
師兄經常外出游歷, 見多識廣, 會像她一樣, 對凡間的燈會有興趣嗎?
師兄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而且,若是被拒絕了怎麽辦?
緣杏忐忑地拖着尾巴團團轉。
尤其是,畫出來的羽師兄告訴她, 他也喜歡她以後,緣杏望着羽師兄的眼神, 愈發與以前不同。
既心癢難耐, 又赧然不安。
适時,公子羽正在房中撫琴。
他的琴聲心神不寧。
他原本借太子的身份, 替杏師妹拿來了王昕的命書, 本應是好事一樁。看着師妹這兩天因為王昕和謝小姐兩情相悅而高興、為了謝小姐的事凡間天宮兩邊轉的歡喜模樣,公子羽本來應當是很欣悅的。
然而師父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忽然打亂了公子羽的思緒。
“――你師妹比你想象中要能耐,總是這般, 小心有意想不到的人,趕在你前頭。”
師父這是何意?
師父想來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師父在知道他對師妹的心意以後,還說了這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人會趕在他前頭?
公子羽揣摩這句話中的含義,已經揣摩了好幾天。然而無論他怎麽分析,都覺得師父的意思恐怕是有人像他一樣喜歡師妹,而且已經捷足先登,不是已經獲得師妹的芳心,就是已經表示了對師妹的好感。
公子羽突然無比難受起來。
他無法對師妹表白心意,一來是他天庭太子的身份還沒有讓師妹知道,怕這一重身份給師妹帶來麻煩;二來也是因為師妹之前看起來情窦未開,對男女情愛還懵懵懂懂的,也不用那麽着急,守在她身邊,期待兩人未來能夠互相喜歡就好。
然而,若是已經有其他人捷足先登,或者師妹喜歡上了其他人,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就算是公子羽,也無法再保持雲淡風輕。
他很在意,非常在意。
他很想知道師父這麽說到底是什麽用意,那個意想不到的人到底是誰?還有,師妹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其他人,她喜歡的人是誰?
是水師弟?
他對緣杏的傾慕崇敬一向明顯,甚至有些超越了師姐師弟的範疇,有了隐隐約約愛慕的感覺,如果他向緣杏表白,公子羽不會奇怪。
不過,緣杏一直以來應該只将水師弟當作是纖細柔弱、需要照顧的小師弟,難不成是他判斷失誤,緣杏的想法什麽時候已經發生了變化?
還是說,不是水師弟,而是西天境那個叫烏熠的黑蛟又從小仙境裏跑出來了?
可是西天境到北天境千裏迢迢,沒有北天君的白鹿神車,要來可沒有那麽容易,烏熠應當混不進北天宮。
再者,緣杏在小仙境裏就已經拒絕過他,應當不至于再有變故。
難道,還有他不知道、沒有注意到的人?
公子羽太過煩躁,連手中的琴音都帶上了一絲大珠小珠砸落玉盤的紛亂。
他幾乎将自己能想到的男性,都當作假想敵猜了一遍,可是還是想不透,究竟是誰能在他沒發覺的地方接近緣杏。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屋外傳來輕輕的三下敲門聲。
公子羽想得焦慮,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丁點細微的急躁,問:“誰?”
屋外的人愣了愣,這才細細地開口:“師兄……”
一聽是緣杏的聲音,公子羽手間一頓,停下手中的琴音,袖一拂,開了門。
他站起身來。
只見門外的師妹,一雙雪白的狐耳耷拉在發間,九條蓬松的雪尾不安地垂在身後微擺,她垂着頭,眼神朦胧,面頰微紅,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來找他,眼神難以與他對視。
公子羽方才還在焦慮,此時看見矮自己一個頭的杏師妹,心境語調又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公子羽問:“師妹為何來找我?”
“謝小姐已經與王将軍兩情相悅了,兩人大約還有話想說,已經約好了上元節見面。”
緣杏在師兄面前踮了踮腳,一邊輕輕地說,一邊紅了臉。
她問:“到時候我會去看看他們的情況,師兄和水師弟應該也會同往……到時,我還想看看人間的燈會,師兄願意陪我逛逛嗎?”
公子羽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杏師妹還沒怎麽去過凡間,對凡間的節日好奇,想要玩一會兒,但是又覺得自己一個人有點不安,所以來尋自己這個游歷經驗比較豐富的大師兄。
公子羽淡淡一笑,道:“當然可以。”
陪師妹游玩,他自然是樂意的。
緣杏的杏眸登時明亮起來,喜形于色。
她歡喜道:“那就好,等凡間上元節的日子到了,我再來找師兄!”
緣杏的尾巴翹了起來,左右搖了搖,說着就要走了。
“師妹,留步!”
就在這時,公子羽出乎意料地叫住了她。
“嗯?”
緣杏回頭。
卻見有一瞬間,羽師兄臉上劃過複雜的神色。
他問:“師妹,你最近與水師弟……關系特別好嗎?”
緣杏搖搖頭:“沒有呀,和以前差不多,還是老樣子。不過,師弟最近總讓人覺得心不在焉的。”
“那……之前小仙境的烏熠,有沒有來找過你?”
“也沒有。他來北天境了嗎?”
“……難不成是師弟?師弟有和你說過些什麽嗎?”
“師兄昨日跟我說,他那天被水師弟丢在王将軍夢裏了,不過和王将軍相談甚歡,說他雖然是凡人,但見識能力都不同凡響。師兄想知道這個?”
“……那倒不是。”
緣杏看着羽師兄眼眸漸沉,好像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面露凝思。
緣杏不由問:“師兄是想知道什麽呀?”
公子羽略一沉思,說:“師父幾日前,突然和我說,或許有男子對師妹說了些什麽,讓我多加注意。”
“……!!!”
公子羽想不通這番話是什麽意思,緣杏卻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立即就想起了那天夜裏,她畫出來的那個羽師兄!
師父!師父果然對北天宮裏所有的事都知道!
緣杏頭皮發麻,頭腦頓時一團亂麻――
可是師父為什麽要把這件事當着羽師兄的面說出來?!
難道是師父看出了她喜歡羽師兄,所以提醒師兄不要對她太親近、讓她進一步誤會?
還是說,畫中師兄的話是真的,師兄真的有可能喜歡她,所以師父才有意提點一二?
好幾種想法在緣杏的頭腦中來回波折,讓她愈發混亂。
她呆望着公子羽的臉,想從師兄臉上找到一點答案的蛛絲馬跡,奈何師兄的眼神實在太坦蕩,緣杏根本判斷不出最大的可能性。
于是緣杏控制不住地窘迫起來。
原本她來邀請羽師兄只是有些害羞,現在整張臉卻是從額頭紅到了脖子,就連狐耳裏面都透出了赤紅,讓她不得不将狐耳折下掩飾。
緣杏慌亂道:“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什麽要緊的事,師父想來只是随口一說,師兄你不用在意的!”
話完,她竟是落荒而逃:“師兄,那我先回去了,等燈會那時,再來找你。”
緣杏夾着尾巴跑了。
杏師妹這樣的反應,讓公子羽眉頭愈發鎖緊。
他原本只是将信将疑,而師妹的态度,竟是坐實了這一番猜測。
難道真的有男子……已經對師妹表明了心意?
想到師妹逃走時雙頰緋紅的模樣,公子羽忽然坐立難安。
心中就像有火燒灼,燒得難受,卻又難以熄滅。
琢音亦在一旁煽風點火,它自己抖動琴弦撥了幾個音,擔心道:“杏杏不會真喜歡上別人了吧?”
公子羽薄唇抿緊,未言,抵在桌案上的手指,卻繃得頗緊。
另一邊,緣杏從羽師兄那裏逃走,就變成小白狐飛到床上,裹住被子一連猛打十個滾。
等滾完,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系的,羽師兄聽上去不知道她畫出了他的事,而且師父的話還很含糊,羽師兄肯定還弄不清楚情況!
再說,羽師兄只以為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麽,而不是她喜歡羽師兄,這麽說來,她這裏還有主動權,沒問題!
緣杏想着想着逐漸平複下來。
可是這麽一想,緣杏又突然覺得遺憾。
若是師兄知道自己喜歡他了倒也好,那她剛剛就能知道答案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像現在這樣懸着,總讓人覺得輕飄飄的。
不過,即使如此,緣杏心跳還是很快,這種激動,連又到了謝小姐面前,都沒能完全平複下來。
謝小姐看到緣杏通紅的臉色,驚訝道:“仙子娘娘,你今日怎麽了?”
緣杏不好意思地擡手理了下鬓邊碎發,說:“沒什麽……我今日是為了你的事來的。明日就是上元節了,你覺得緊張嗎?”
“……嗯。”
謝小姐低低地應了一聲,腼腆而忐忑地低下頭。
但她道:“不過我自己已經有了打算,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夠接受。這段日子,麻煩仙子娘娘為我費心了。”
說罷,謝茗欠身,端正行了一禮。
看着謝小姐端莊的儀态,緣杏漸漸逼迫暫時平複下了因為師兄而跌宕的心情。
她受了謝小姐這一禮,又将她扶起來。
緣杏道:“我也該謝你……這段日子,我亦從你身上學到許多。”
兩人相視一笑。
凡間次日,上元佳節。
謝小姐由侍女們裝點了裝扮容貌。
等點了妝,冬兒看着鏡中的謝茗,不由感慨道:“小姐,你現在真美,就連天仙都沒你好看呢!”
謝小姐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麽。
不久,春兒和冬兒挑了盞精致的兔子燈,遞到謝小姐手上,然後兩人自己也一人提了一盞小燈,歡騰地随小姐上了街。
街市上車水馬龍,彩燈結連。
這是難得的開放夜市、允許男男女女都上街歡度的日子,才剛到黃昏,燈籠初一亮起,杭城街上竟已堵得水洩不通。
西湖上畫舫起航,種種形态的彩燈燈火從湖邊一直蔓延到船心,水中火影搖曳,岸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謝小姐坐車到了集市,她用帷帽遮着相貌,但即使如此,仍能感覺得到,她的車一停下來,就有許多早早等候在此的青年直直朝她望來。
上元是所有人節日,但謝小姐能覺察到,這些人都是為她而來。
不久,一個別家的侍女帶着幾個小厮,拖着一整車的彩燈過來,對謝小姐的侍女春兒道:“這是我家公子買下來贈給謝小姐的,謝小姐可以随便挑選。我家公子就在那邊的轎子裏,謝小姐若是不介意,公子希望能與小姐一道觀一會兒燈。”
謝小姐朝那邊望了一眼,認出那是追求她的豪富人家之一,那小公子生得英俊,人也風趣幽默,家中又富裕,因此頗為自信。
然而謝小姐擺擺手,道:“退回去吧,我只要一盞燈就夠了。若是那位公子留下這麽多燈無用,可以分發給夜市上想要燈卻買不起的孩子。”
送走這一人,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小厮捧着絹紙過來,道:“這是我家公子為謝小姐寫的詩。我家公子仰慕謝小姐才名已久,想要邀請謝小姐一道過去,賞燈作詩,探讨文理,不知小姐可有興趣?”
謝小姐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是錢塘一代有名的才子,恃才傲物,是極少發出邀請的。
謝小姐以前也讀過他的詩詞,覺得寫得極好,的确有幾分才華。
不過,她的才能和以前并沒有太大變化,而在她相貌變化之前,對方可從未将她放在眼裏。
于是謝小姐又搖了搖頭,禮貌道:“将詩退回去吧,我今夜不想作詩。”
又打發走一人。
那才子的小厮還沒有離開多久,緊接着,就又有人接上來了。
這回來的人,一看就比之前來的人都要矜貴了許多。明明派來的人也是侍女,衣着打扮卻是十足的小姐派頭,禮儀亦遠遠勝過他人,還端着架子。
那侍女淺淺欠身一禮,道:“謝小姐,世子殿下說,那麽多人騷擾您,您定覺得吵了。他已經将閑雜人等都趕走了,這樣您又可以安靜地賞燈。”
謝小姐頓了頓,不卑不亢地說:“替我謝過世子殿下好意。”
“不必客氣。”
說完,侍女又擡手往西湖上一指。
“世子殿下買下了今日最大的畫舫,說小姐若是有興致,可以上船一觀。錢塘縣中許多小姐都受邀觀船了,王妃也在船上,謝小姐不必拘謹。”
然而謝茗說:“多謝世子殿下美意,我不想上船,在岸邊看看就好。”
這個回答,就連那王府的侍女都愣了一下。
她意外地瞥了帷帽底的謝小姐一眼,似是想不通她為何連吳王世子都拒絕,但還是纖纖一欠,轉身離開。
這下,總算是将所有無關人士都打發走了。
謝小姐松了口氣,領着侍女往前走。
她沿着西湖邊,不緊不慢地一邊賞燈,一邊前進。
剛過斷橋,才走了幾步,闌珊燈火中,謝小姐就瞧見,又一青年男子筆直而立。
坦白來說,王昕也不算是個驚豔的俊美男子。
他比謝小姐原本的長相要好看,但比起許多風神秀逸的讀書人,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他長得很高,長久以來的沙場生活在他眉峰間留下了一抹銳氣,這讓他看上去比一般男子要兇,像是一匹孤峰上的狼。
他朝謝小姐望過來。
他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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