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她完了

掖庭,宮人所。

四位前朝妃嫔指了指坐在床上滿臉寫着自閉的宋清盈,低聲問寶蘭,“你家姑娘這是怎麽了?晚膳沒吃飽?”

寶蘭搖頭,“那不能,照常吃了兩碗飯呢。”

“那為何一副霜打的蔫模樣?”

“這,奴婢也不甚清楚。”

“走,還是問問去……”

幾人你拉我我拉你,邁着小碎步朝宋清盈那邊挪去。

當中年紀居長的蘇氏調整了一下表情,斟酌片刻,柔聲開口,“清盈,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還是誰欺負你了?跟姐姐們說說。”

宋清盈恍惚回神,擡眼就見面前五張寫滿關心的溫柔臉龐,心頭一暖。

“沒有什麽不舒服,也沒被人欺負,就是……”她頓了頓,朝寶蘭使了個眼色,“蘭啊,你去把門關下。”

“是。”寶蘭脆生生應了聲,忙去關了門。

見宋清盈一臉神神秘秘,還将門關上了,衆人不由得肅容,面面相觑: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幾人圍坐在長炕上,宋清盈恹恹的靠着牆坐,兩道柳眉蹙起,嘴裏念着,“不對勁,越想越不對勁。”

寶蘭等人,“???”

宋清盈滿臉嚴肅的娓娓道來,“就今日午後,我和寶蘭在浣衣司忙活時,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扭頭就打了個噴嚏。這一扭頭,我就看到門邊站着好幾個人,除了我們浣衣司管事的徐嬷嬷,還有掖庭令陳太監,除此之外,還有個長臉太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們嘀嘀咕咕的,好像都在看我……”

好家夥,當時那場景,就像是晚自習課突然出現在教室後門的班主任,吓得宋清盈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她也不敢多看,連忙轉過身,老老實實洗衣服。

“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PanPan走的,等我曬衣服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宋清盈摸了摸下巴,補充道,“看那長臉太監的穿戴,還有徐嬷嬷和陳太監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那太監身份肯定不一般。”

他們來浣衣司做什麽呢,上級領導下基層視察工作?

聽到宋清盈的話,蘇嫔等人态度也端正起來。

蘇嫔輕聲問,“你可看清那大太監的樣子?”

宋清盈眼珠子轉了圈,一邊張開手比劃,一邊描述,“大概有這麽高,身材微胖,瞧着三十多歲吧,穿着一身深青色宦官服,頭上戴的宦官帽挺高,頂是紅色的。”

“深青色乃是三品上的太監才能穿戴的,官銜帽子是紅色……”蘇嫔一琢磨,面露訝然,“來人是太監總管戴福祿?”

宋清盈微怔,她猜到那太監身份不一般,卻沒想到來人會是太監總管。

蘇嫔目露迷茫,“他不在禦前當差,怎跑到掖庭來了?”

宋清盈攤手,“我也想知道。”

一時間,房裏陷入沉默,衆人都思索着。

宋清盈單手托着腮幫子,回想起開始那太監總管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靠,他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太監找宮女對食?

一想到這,宋清盈一個鹹魚打挺,從床上起身。

要真是這樣,她現在是不是該給自己尋一塊風水較好的水井,準備準備上路了?

蘇嫔她們卻是另一個思路,猜測着,“會不會是陛下派他來,看看我們這些前朝罪奴是否安分?”

宋清盈覺得這講不通,“我們能有什麽不安分的,再說了,就算我們不安分,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裏,至于他那般防備?”

雖說她對霍致峥這個新皇帝不是很了解,原書裏對他的描述也是寥寥幾句,只寫他是個骁勇好戰的皇帝,一心想收複失地,擴充疆域版圖,最後英年早逝,慘死在戰場上,谥號為“武”。

正因為他死的早,秦太後扶了個小孩子登基,才讓男主傅容景年紀輕輕就成了當朝首輔,把持朝堂。

就憑上次與霍致峥的“抱腿之緣”,宋清盈覺得霍致峥這個人胸有山河,并不是那種心思狹隘,處處防備的男人。

所以——太監總管這次過來,是來找對食的,是吧,是吧……?

認知到這個可能,宋清盈淚目:嗚嗚嗚她好命苦啊!

掖庭這邊鹹魚哭泣,紫宸宮那邊,福祿公公連打了兩個噴嚏。

小太監殷勤關心,“近日天氣忽冷忽熱,幹爹可千萬保重身體。”

“無妨,大概是掖庭那處太過陰寒。”福祿公公擦了下鼻子,将帕子揣回袖中,“咱家還得去向陛下複命。”

小太監好奇的問,“幹爹,都過去這麽久了,陛下怎的突然想起掖庭那位了?難道陛下他……”

福祿扭臉,幽幽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活膩歪了,竟敢揣度聖意?”

小太監一陣驚慌,連忙告罪。

說話間,兩人已然走到紫宸宮臺階下,福祿也不再搭理他,整理了下衣冠,便邁上層層臺階,前去複命。

大殿空而曠,紫檀座掐絲琺琅獸耳爐燃着上好的龍涎香,青煙袅袅,香味沉穩而溫雅,凝神靜心。

紅木條案後,年輕的帝王正手執朱筆,全神貫注批奏折。

在皇帝身邊伺候月餘,福祿深知此時不能上前打擾,于是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約莫半個時辰,上座之人才放下筆,雙手捏着桌邊,高大的身軀往椅背倒去。

福祿一見,忙示意宮女端茶水上前,恭敬道,“陛下辛苦。”

霍致峥端過茶杯,輕吹了下水面的茶沫,稍稍擡眼,瞟向下首的福祿,“回來了?”

福祿彎腰,如實禀告着掖庭的見聞,末了,總結道,“那宋清盈在掖庭安分守己,從不惹事,據管事嬷嬷說,她浣衣從未躲懶懈怠,态度也不錯,未曾聽過她抱怨。”

“這倒奇了。”

霍致峥語調慵懶,像是閑暇聽消遣般,濃眉挑起,“你親眼看到她洗衣了?”

福祿答道,“是,奴才親眼所見,她洗衣晾衣動作麻利,很是熟練。”

在他去掖庭看到那一幕之前時,他也難以想象宋國最嬌貴的小公主竟然能神色自若的坐在池邊浣衣,然而,等親眼見到了,他卻發現那畫面沒有半點違和感,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彼時,金燦燦的陽光從窗棂灑進來,落在那亡國公主的嬌美側顏,宛若白玉散發着柔和的光,恬靜又美好。

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杯壁,霍致峥斂眉,薄唇微抿。

宋清盈,那個不可一世、奢靡到吃一道菜要用六十頭羊的宋清盈,竟然能在掖庭那種苦寒之地堅持下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朝太子宋步安逃亡至今,尚未尋到蹤跡,他與宋清盈關系一向親厚,這個宋清盈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或許她是抱着宋步安會卷土再來的期望,才卧薪嘗膽,堅持到現在?

霍致峥撂下杯盞,沉聲喚道,“福祿。”

“奴才在。”

“将那宋清盈調到紫宸宮當差。”

福祿聞言,心頭驚訝,難道真□□兒子說中了,陛下對那前朝公主有意?

面上卻是不顯,畢恭畢敬請示着,“不知陛下想給她安排個什麽差事?”

霍致峥輕叩桌面,思忖着,若在殿內伺候,那女人頂着那樣一張臉在跟前晃來晃去,難保前來商議政事的臣子們不會分心,不妥。還是遠點好,既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也不會太注目。

“昔日勾踐給吳王牽馬,今日便叫她來紫宸宮卷簾看門。”

霍致峥淡聲說罷,拿起一本奏折,繼續看了起來。

福祿領命走出紫宸宮時,腦子裏還有些混沌,這跟勾踐有什麽關系?陛下他對這個宋清盈到底是個什麽态度?若喜歡,直接安排當個貼身宮女不好麽。若不喜歡,又何必特地調來紫宸宮?

聖心難測吶。他搖搖腦袋,立即去安排了。

**

這日晚上,宋清盈做了一整宿的噩夢。

她夢見她頭戴紅花,被捆着去了一個新房,蓋頭一掀,一個老太監搓着手,奸笑着朝她走來,“以後你就是咱家的媳婦了。”

她吓得當場飙淚——“啊!”

再次醒來,糊着薄紙的窗戶透進朦朦胧胧的光亮。

天亮了。

她一摸額頭,一手的汗。

還好,還好只是個噩夢。

心神不寧的穿衣洗漱,出了門,宋清盈的右眼皮一直狂跳。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要迷信,相信科學。

腦子裏立刻又蹦出另一個聲音:穿書這種玄而又玄的事都發生了,這還科學?

然後,兩個聲音就在腦子吵了起來,吵得她連早膳都沒吃兩口。

懷着無比沉重的心情,宋清盈到達浣衣司。

還沒等她領皂角,就見徐嬷嬷、掖庭令陳太監笑吟吟的朝她走了過來。

宋清盈頓時僵在原地,“……”你們不要過來啊!!!

徐嬷嬷走近,用老鸨子的眼神笑眯眯打量了宋清盈一圈,誇道,“清盈吶,我早看你是個有福氣的,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對你的照顧啊。”

宋清盈被這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心頭惴惴,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嬷嬷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懂。”

徐嬷嬷笑道,“是件大好事,你能離開掖庭,另謀高就了。”

看着徐嬷嬷滿含暧昧的笑容,宋清盈心底一個咯噔,不是吧,她真要去給老太監當對食?

她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池子——算了,那水都沒不過她的腰。

再扭頭看了眼廊下的柱子——嗚,撞起來好疼的,她不敢。

左看看,右看看,她越看越絕望。

掖庭令陳太監瞥了她一眼,細聲細氣道,“走吧,大總管在等着你呢。”

一聽大總管這三個字,宋清盈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滅了。

完了,她完了。

一陣氣血上湧,她雙眼一翻,直接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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