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微調) 南方有荔枝……
春雨潇潇,如絲如霧,巍峨紫禁城矗立在淅瀝春雨中,紅牆綠瓦被洗刷一新,有清淺雨霧相伴,頗有幾分纏綿樣子。
在這清晨的朦胧畫卷裏,一個高挑清瘦的太監舉着把油傘,同個宮女打扮的姑娘在宮牆下匆忙走過,留下了略帶陰柔的細碎念叨。
“昨日老祖宗來了興致,去臨溪亭賞景,端貴老爺子[1]那只藍眼睛的波斯貓突然跑出來,勾壞了老祖宗還沒過水的妝花雲龍紋衣裳,老祖宗發了好大脾氣。”
“壽安宮的管事下了狠勁兒規弄[1]底下人,查出原是小宮女不經事兒,由着鹹福宮慎小主抱走了貓戲弄德主兒,不知怎麽沒看住讓貓跑了。”
杜若跟緊董興福的腳步,伸着耳朵仔細聽他說。
這宮裏狗有狗道,貓有貓道,貓看不住會惹禍,狗奴才們倒是都有自個兒的本事,譬如眼前這個,分明看不見他怎麽張嘴,卻将每個字都說的分明。
“今兒個請安時,端貴老爺子把事兒捅到老祖宗跟前兒,給慎小主好個沒臉,啧啧……哭着出去的。”
等進了頭所殿,董興福才意猶未盡閉嘴,笑眯眯虛扶杜若一把讓她上臺階。
杜若趁機遞出個裝着金瓜子的素紋荷包,恭敬給董興福屈膝:“多謝谙達送奴婢這一趟,今兒個勞您受累,奴婢替主子請您回去喝茶,谙達萬別嫌棄。”
這董興福是慈寧宮的二把手,素日裏靜嘉都讓杜若勤打點着的。
上手一捏,董興福手腕轉了下,那荷包就輕巧消失在袖口,話兒說的如同笑容般敞亮:“瞧姑娘這話說的,老祖宗天恩浩蕩,大格格記挂着叫老祖宗舒坦些,奴才別的做不了,陪你走一趟,也算是為老祖宗盡忠不是?”
說完他提着傘下了臺階:“姑娘別送,快進去吧,小心受了寒,奴才還得回去當值呢。”
目送董興福出了門,杜若扭身進到殿內,在門口擦淨身上的雨水,換下濕透的繡鞋,這才踩着地蓮枝團紋地毯往裏走。
殿內身着橘紅色百蝶紋半舊旗裝的靜嘉靠坐在萬字炕上,正低着頭做活兒。
即便只能看見她黑黝黝的頭頂,也能感覺出她身上的柔和沉靜,叫人見之不自覺燥意全消。
杜若笑笑剛要說話,瞧見主子手上的繡活兒,忍不住皺眉将那繡了一半的抹額小心拿走:“奴婢不是說了這個交給奴婢,仔細着您那眼珠子,老早晚熬壞了,奴婢可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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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嘉擡起頭露出清淩淩的眸子,小巧櫻唇微微輕抿就是笑模樣:“在府裏不是做慣的,也不差這一會子,藥撚子做好了嗎?”
“造辦處說是午膳前給送過來。”杜若走到窗邊打量了眼外頭,将窗戶關上,回身随意坐到腳踏上,接着主子的活計繡起來。
“聽董興福的意思,老祖宗心情不好,該是萬歲爺前些日子多去了德妃宮裏兩次,慎嫔又鬧騰了。您也知老祖宗不喜歡宮裏妃嫔争風吃醋,更別說德妃那身子……聽說又開始吃齋抄佛經了。”杜若嘆了口氣,“就是看在先皇後的臉面上,怎麽就至于叫人欺負的這麽沒脾氣……”
德妃的姐姐是早逝的元後,她阿瑪官居兵部尚書,祖父還是領侍衛內大臣,偏偏她自個兒性子軟,叫個嫔欺負了也忍着。
靜嘉散漫靠在炕桌上,唇角略勾起個哂笑,在這宮裏,死人的臉面是最不值錢的。
皇上對誰都淡淡的,只多看重德妃些,太後娘娘為着容妃,有意縱容慎嫔驕橫壓德妃一頭,端貴太妃顯然也明白,才會抽慎嫔的冷子。
容妃出自太後母家,德妃出自端貴太妃母家,慎嫔是康太妃的隔房侄女,後宮是朝堂在內廷的映射,朝堂上腥風血雨,內廷殺人不見血。
不過這些跟靜嘉都沒關系,她能在宮裏得所有奴才給個臉面,已經是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兒。
這是太後娘娘及皇上給弟弟安寶赫的恩典,讓她能有個得主子看重的好名聲,也好跳出安國公府那個火坑,由着太後給她配個好女婿嫁了。
她心裏明鏡兒似的感激,皇上那裏得避諱,她只能用盡渾身本事報答太後,別處只當自己是聾子瞎子就好。
“炮制好的藥材已讓陳太醫給看過,下午藥撚子送過來,你給仔細磨了,裝進我繡好的雲棉荷包裏。”靜嘉慢條斯理吩咐,“老祖宗發了脾氣,只怕要上火,正好我去給老祖宗熱敷,祛祛寒。”
宮裏主子上火,壽膳房各局就都不敢送熱性的東西,偏偏陰雨天太後娘娘的膝蓋總會不舒服。
昨兒個太後就發過脾氣了,連着吃敗火的膳食,若是不祛寒,太後膝蓋頭子疼得厲害,晚上連同坐更的在內,保管一個都睡不好。
董興福的師父是慈寧宮總管常久忠,顯然他也知道輕重,才會讓董興福跟杜若念叨這麽多。
“那感情好,奴婢保管撚得細細的。”杜若笑出來,“自打您進了宮,老祖宗可是愈發信重您了,真希望這樣的好日子能長些。”
靜嘉淡淡笑着,眸底微涼:“天恩難測,還是早些出去的好。”
即便住在宮裏比起過去十年幾乎是天地之別,靜嘉還是寧願選個簡單些的人家,趕緊嫁了為好。
德妃若真會叫人欺負,就不可能霸着皇上的恩寵。慎嫔看似莽撞,實則入宮三載,嚣張跋扈的名聲有了,卻是從來沒被罰過。更別說叫太後護得密不透風的容妃,這深宮裏的秘密如洪水濤濤,她不過只是浮萍,摻和不起。
過了晌兒,算計着太後午睡起身的時辰,靜嘉換了身光鮮些的瑪瑙色木槿暗紋妝花緞旗裝,帶着杜若去了慈寧宮。
太後靠坐在明黃色的軟榻上,看見靜嘉便笑了出來,慈祥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剛生過氣,容妃在一旁陪着說話。
靜嘉緊走幾步,笑着甩帕子蹲福:“奴才請老祖宗安,請容主兒安。”
“快起來。”太後叫了起,沖容妃打趣,“說了你還不信,哀家這奶-子碗一端起來,她保準進門兒。”
一身銀紅荷花暗紋旗裝的容妃笑着起身,拉住靜嘉的手,妩媚的眸子星光點點,襯得她容貌愈發豔麗,卻帶着幾分不屬于宮闱的純真。
“姑爸爸再饞人,我可是要忍不住把靜嘉搶回承乾宮了。”她拉着靜嘉坐下,特別親熱,“好妹妹,我剛才瞧見姑爸爸這身衣裳袖口兒的花樣新鮮極了,聽說不是宮裏時興的,你可留了描樣兒?送我一張可好?”
“容主兒這是說哪裏話,您喜歡,奴才一會兒就叫杜若送承乾宮去。”靜嘉柔順地坐在旁邊繡墩上,聲音柔和又清脆,不緊不慢送進人耳中,叫人舒坦的很。
比起容妃的絕色,靜嘉因着膚色暗淡[1],五官打眼瞧過去略有幾分寡淡。
只是她也耐看,那膚色勻停的鵝蛋臉上,眉峰柔婉,杏眸清澈,小小瓊鼻點綴下是不笑自彎的櫻唇,她也從不穿顏色濃豔的衣裳,只越看越叫人覺得順眼。
這是容妃喜歡靜嘉的原因之一,相對宮裏争寵的那些姐妹,她更喜歡沒有攻擊性的姑娘。
容妃笑容更明豔:“那真是好極了,不如姑爸爸下午許靜嘉跟我回承乾宮,正好針線房要量夏衣,也叫我好好謝謝這個寶兒。”
太後笑着沖她額頭點了點:“你個潑猴兒就別鬧哀家了,哀家還能缺了好東西?”
說完不等容妃撒嬌,她對着靜嘉道:“南邊進上來些荔枝,品相很是不錯,分你一碟子嘗嘗鮮。順便你幫哀家跑一趟,給皇帝送些過去,聽說他這幾日忙,哀家怕他累壞了身子,你去替哀家瞧瞧,叫他萬事以龍體為先。”
靜嘉聞言手上帕子緊了緊,心腸百轉千回,卻不耽誤她故做出無措樣子看了容妃一眼。
給皇上送荔枝,為何讓她去?
她起身蹲福笑道:“老祖宗吩咐,奴才不敢推辭,只奴才算是哪頭蒜呀,到了月華門估計門都進不去,想是劉佳嬷嬷去,更有分量些。”
容妃收了笑,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話。
一旁貼身伺候的劉佳嬷嬷笑出來:“大格格可別打趣老奴了,皇上一忙起來就忘懷,老奴看得心窩子疼,見着就忍不住念叨,估摸着皇上這會子最不想看見的,就是老奴這張橘皮臉。”
太後和容妃都跟着笑了,見靜嘉仍是幅柔弱無措模樣,太後笑得無奈。
“你這孩子怕什麽?你的心思哀家清楚,按理說不該叫你去,可皇帝不喜妃嫔往前頭去,哀家也怕說多了皇帝心煩,你進宮不是還沒跟皇帝謝恩?兩巧并一好,也算是替哀家解憂了。”
靜嘉面上喏喏,心裏卻有些無奈,自打元宵節被宣進宮裏到現在,她只進宮那天在宮道上聽見打嗤警跸聲兒,遠遠蹲着見過皇上的背影。
在頭所殿住了兩個月,她一直謹慎避開皇上來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就是怕叫人起了不虞。
她雖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女,可自六歲額娘早逝,有了後娘就生出後爹,沒人會替她做主,掙紮着生存的人兒心裏自是較常人冷靜些。
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她早就身陷泥潭,沒資格也絕不會有不該有的念想。
可太後話說到這份兒上,靜嘉無從拒絕,只能摁下心裏掂量,幹脆應聲:“奴才聽老祖宗吩咐。”
“嗯,這就去吧,還下着雨,送完不必過來了。”太後笑道。
靜嘉扭身出來門兒,那清淩淩的眸子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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