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圖窮匕見

第22章 圖窮匕見

七月下旬天兒就沒那麽熱了,好些妃嫔都樂意出去走走,想着說不準還能跟正和帝來個浪漫邂逅。

甭管是妃嫔還是皇上,靜嘉都敬謝不敏,直到進八月前,除去長春仙館外,她也就在麗景軒待着不挪窩。

杜若提着八角食盒從外頭進來,面上帶着笑:“格格,納喇小大人又叫人給您送點心來了,這回是茉莉水晶膏。”

靜嘉捏着金線打絡子并不擡頭:“叫十月和小鹿子他們分了就是。”

杜若面上笑意頓了頓,等将食盒送出去,好一會兒才到靜嘉身邊來,半天兒不說話。

“姐姐有話要說?”靜嘉放下絡子,擡起頭故做恭敬聆聽的姿态笑道,“杜若姐姐請講,我聽着呢。”

杜若沒被她逗笑,圓乎乎地小臉帶着抹輕愁:“格格,您不樂意出去,奴婢由着您,您不喜歡納喇小大人,奴婢也能由着您。可您不能瞞着奴婢,到底怎麽了?”

“說起來杜若姐姐也到嫁人的年紀了呢,這操不完的心。”靜嘉抿唇輕笑,“能有什麽事兒,在事兒還沒塵埃落定前,必然不能落人把柄不是?”

杜若眉頭皺得厲害:“奴婢是沒您聰明,可也是打小在您跟前兒伺候的,您覺得奴婢信嗎?”

見瞞不過杜若,靜嘉收了笑扭頭看向窗外:“你聞見桂花香氣了嗎?快到中秋了。”

杜若不言聲兒,拿圓溜溜的眼珠子瞪着靜嘉。

“萬歲爺前些時候提醒過我,納喇家可能另有打算,許是過了中秋就知道信兒了。”靜嘉輕聲道。

杜若緊攥着帕子:“那您為何不跟納喇小大人說說呢?趁還來得及……”

“說什麽?”靜嘉轉過頭打斷她,眸底帶着幾分惆悵,“我和他在府裏的光景差不多,他雖看着展揚,到底是庶子,無奈的地方說不準比我還多,何必要互相為難呢。”

杜若急得快哭出來:“可若不嫁給他,您……要不奴婢給鄂魯小大人傳話?或者您去求萬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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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候,靜嘉和杜若不管是在長春仙館還是在麗景軒都緊緊提防着太後那邊,入口的東西更是慎之又慎,就怕遭了算計。

可太後畢竟不會一直好耐性,若圖窮匕見靜嘉又不識好歹,等待她的還不知會是什麽結果,再拖不得了。

“等中秋吧,到時都會進來的。”靜嘉低下頭拿起絡子道,“園子裏人多眼雜,如今什麽都做不得。”

杜若聞言更難受了,她也清楚,只怕太後是派人盯着這裏的,但凡叫人知道格格私相授受,更是掉進深淵爬不出來了。

在府裏時叫人欺負得沒有還手餘地,杜若沒想到,進了宮以為的好日子,到頭來也是這種進退維艱的境地,她們家格格怎麽就這麽苦呢。

就在杜若愁得小臉兒都消瘦的時日裏,中秋宮宴到底是到了日子。

九洲清晏占了圓明園最大的一個島,除了皇上的寝殿九洲清晏殿,實則還有前殿圓明園殿為上朝之處,中殿奉三無私殿乃筵宴宗親及三品以上文武官員之處,中秋宮宴便是在奉三無私殿裏。

靜嘉扶着太後到的時候,除了正和帝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見太後進來,具都起身行禮,她只微微偏身垂首避開,溫婉伺候着太後入座。

“好孩子,這種時候哀家也不能光叫你在跟前兒,到底……別叫人說嘴。”太後坐定後,瞧了眼安國公夫婦的方向,對着靜嘉笑道,“也不用待多久,過會兒哀家叫你。”

靜嘉早就知道得有這麽一遭,畢竟大清以孝治國,她笑着屈膝:“那奴才先過去,一會兒再過來伺候您。”

太後見靜嘉朝着安國公和墨勒氏那頭去,瞧了眼容妃身邊的若柳,見她恭敬點點頭,唇角笑意更舒緩了些。

墨勒氏看見靜嘉過來,唇角也勾起一抹溫柔笑意。

靜嘉不等她說話,就蹲下行禮:“請阿瑪安,額娘安。”

墨勒氏不說話,就挂着那溫柔的笑,悠然自若地喝茶。

慎嫔本來還盯着德妃那頭,瞧見這光景,沖着納喇夫人挑了挑眉,眼神中全是幸災樂禍。

安國公眉皺得死緊,他覺得大庭廣衆之下,這母女兩個實在是丢人。

其他人雖然都各自在說話,可那掃過來的眼神他不是沒看見,有心說兩句,他又怕墨勒氏不管不顧鬧得更難堪,索性悶頭喝酒也跟着當看不見的。

靜嘉安安分分蹲在那兒,也對那些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眼神無動于衷。

這才哪兒到哪兒,若非這是宮宴上,她該是跪在包着算盤的墊子上了,比起來已然是好的。

直到聽見打嗤警跸聲兒,墨勒氏才不緊不慢叫她起來。

“許久不見你,咱們娘倆該當好好親香親香不是?”墨勒氏笑着說完,她身前伺候的宮女早就收了銀子,立刻後退一步,給靜嘉讓地兒。

靜嘉從善如流站在墨勒氏身後伺候着,還有心思分神想着,這一路過來,倒是沒瞧見納喇淮駿,按理說他這時候該是當值的。

正和帝便是這時候踏進了殿內,除了太後以外,其他人都起身行大禮。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一眼就瞧見了跪在墨勒氏身後皺着眉的靜嘉,不動聲色掃了眼孫起行,才淡淡道:“都起來吧,今日算是家宴,大家都放松些,不必拘泥。”

孫起行也瞧見了靜嘉起身的動作有些踉跄,他對着身後的林守成使了個眼色,才趕緊跟上皇帝。

靜嘉吸着氣起身,伏低做小了十年,她這會子還是不免想罵人。

過去墨勒氏折騰她跪算盤,大冷天在外頭站幾個時辰,日夜不停地抄佛經,做繡活兒,甚至當着衆人面捧滾燙的茶水什麽的,靜嘉都不會太驚訝,叫人磋磨左不過就這些手段。

可這種時候,在她跪下的地方,地毯下竟然放了繡花針,她剛跪下後背瞬間就疼出冷汗來,嘴唇內側都差點咬破才壓下痛呼。

若是她叫出聲兒,那就是大不敬,安國公府都要跟着吃挂落,墨勒氏是瘋了嗎?

墨勒氏掃過靜嘉緊緊攥起的拳頭,仿佛三伏天吃了冰沙似的舒爽,唇角笑意比剛才真誠多了。

能讓靜嘉犯個大不敬的罪,就是拼着叫萬歲爺說嘴又如何?安國公府真不差這點子臉面可丢。

就算她沒叫出來,疼是實打實的,還叫人說不出個不是,她只有更高興的,這說明靜嘉耐折騰不是嗎?

本來墨勒氏還準備了別的,該打點的她都打點過了,只等着孫起行吆喝進膳,她要看看靜嘉有多能忍,沒了靜嘉在府裏,她實在是少了太多樂趣。

可不等她做什麽呢,林守成叫人擡着桌子過來了。

“都是奴才顧慮不周,以為大格格是要伺候太後,桌子放錯了地兒,大格格恕罪,過了今個兒奴才就去領罰。”林守成過來笑着道。

靜嘉從沒覺得他這笑眯眯的樣子如此順眼過,只道不要緊後松口氣坐在一旁,并不去瞧墨勒氏瞬間陰沉下來的臉。

一個面生的小宮女順勢安靜站在了靜嘉身後,妥帖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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