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憋着罵朕憋久了吧……

第72章 憋着罵朕憋久了吧……

能夠看清細碎形狀的鵝毛大雪無情又多情地在巍峨四方天地中揮舞, 像是在紫禁城中彈奏一出沒有污濁的戲曲,紛紛揚揚落在松針上,琉璃金瓦上, 亦或是朱紅牆根兒, 遮住了所有暗流湧動的算計,覆蓋了那金碧輝煌庭庭院落, 更藏起前朝後宮不知多少人心中的斷壁殘桓。

待得雪停時,已經是第二日後半上午時候, 宮中為了吉利是不會栽槐柳之物的, 大都是冬夏長青的松柏, 樹上堆滿了蓬松又沉甸甸的雪,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皚皚一片白。

“好像雪越大,這朱砂梅越是美得驚心動魄呢。”柔婉的輕聲呢喃飄散在冷風中, 帶着幾分不走心的感嘆。

杜若替自家小主揣了揣棉捂子,皺着被凍紅的鼻頭低低嘟囔:“肯定是被凍的,奴婢小時候聽梳頭娘子說起, 天一冷兒,花都凍得泣血, 不是有那啥杜鵑的話本子麽。”

靜嘉噎得好不容易升起來的一點兒春花秋月, 都被風嗖嗖吹走了, 她走神尋思着, 杜鵑不是清明前後開花嗎?再說跟杜鵑有關的話本子說的那是鳥兒吧?

杜若還沒停了念叨:“這大冷的天兒, 您身子本就還沒好, 您說您出來做什麽?等回去好半天兒手腳都暖不回來……”

“那等回去了, 叫杜若姐姐給我暖床,手腳都揣你懷裏不就暖了?”靜嘉調侃杜若。

杜若倒是沒覺得被調侃,只臉兒有點發紅:“那, 那……姿勢不雅,那……不跟猴兒一樣了麽?”

靜嘉:“……”我看你是想挨皮笊籬了。

“噗嗤——”禦花園挂着棉簾子觀景兒的廊庑拐彎處,傳來女童的笑聲,像是沒忍住似的,短短一聲就沒了動靜。

杜若吓得肝兒都顫了一下,心裏緊着後悔自個兒不該在外頭胡沁,靜嘉扭頭去看,什麽都沒看見。

靜嘉笑了笑,也不着急,只好整以暇看着拐彎處,若是不去外頭席天慕地的賞景兒,在這廊庑上,想回去必定是要路過靜嘉這邊的。

她今天忍着冰天雪地的冷天兒,從炕沿兒上把自己撕下來往外走,才不是為了賞景。

過了好一會兒,看着五六歲還梳着包包頭的小丫頭帶着個比她大幾歲的宮女不好意思地冒出頭來,聲音軟糯又帶着天真的跳躍:“嘎魯代見過錦娘娘。”

“這麽冷的天兒,大公主怎麽出來了?”靜嘉側身避過大公主的禮,不算太親近問道。

Advertisement

嘎魯代感覺得出靜嘉不像其他人見了她那樣,又是想讨好又是瞧不起她,還帶着幾分憐憫,她很不喜歡別人那樣的表情,才會總把自己關在南三所。

靜嘉這樣淡淡的,她反而更自在些,也不怯場,只笑着揚起腦袋脆聲道:“大哥這幾日聞着藥味兒胃口不好,我出來給大哥摘些梅花回去熏熏屋子。”

靜嘉定定看着嘎魯代,好一會兒才扭頭看向外頭:“大公主肯定,大阿哥是被藥味兒熏得胃口不好?”

嘎魯代天真的眼神一頓,立時就多了幾分不屬于孩童的警惕,胖嘟嘟的小臉兒都冷了些:“我不知道錦娘娘在說什麽。”

“大公主還年幼,要熏屋子瓜果香氣便夠了,其他的熏香,還是少用為妙,免得将來叫自己後悔。”靜嘉并不在意嘎魯代滿身是刺的模樣,只輕聲說了這麽幾句,點點頭,朝着來路走。

“錦娘娘留步。”待得靜嘉快出廊庑時,嘎魯代才突然叫住她,蹬蹬蹬跑到她面前攔住了路。

“你……”嘎魯代突然看了自己的宮女一眼,拉着靜嘉往邊上走了幾步,“你可知道,在懿鳳閣時,二弟說的那幾句話,是淑瓊苑的丫頭故意在二弟路過時說的?”

靜嘉眯了眯眼,面上不動聲色:“大公主親耳聽到的?”

嘎魯代嘟了嘟嘴,不肯再說,只小聲問:“我的熏香有問題?你是怎麽知道的?對大哥有傷害嗎?”

靜嘉想了想扭頭看着一旁還在認真聽的小宮女:“大公主确定要我在這兒說?”

嘎魯代貌似天真的笑了,聲音又清脆起來:“這裏沒有別人呀。”

反正這個小宮女回去後就活不成了,即便聽到也沒關系。

嘎魯代年紀小,可她早就懂得了生死的意義,對她來說,她還不能夠考慮太多,可是叫小宮女死還是叫大哥死,這并不是個選擇題。

靜嘉垂下眸子看着這帶着幾分天真殘忍的孩子,感嘆稍微走心了些,果然想要在宮裏活下去,連幼獸都不會軟弱。

她想了想也沒瞞着:“我天生鼻子敏感些,常穿的衣物上沾染了不屬于我宮裏的味兒,巧的是這味兒若是在服用參湯後聞久了會叫人虛弱不堪,更巧的是,那衣裳我處理幹淨了,卻仍然在旁處聞見了。”

嘎魯代聽到這裏已經是倒吸一口涼氣,小孩子做出這種驚駭的動作頗有幾分逗趣兒,只是她迅速紅起來充斥着水光的大眼睛卻叫人笑不出來。

靜嘉嘆了口氣:“我已經說得太多了,大公主畢竟還小,身邊照顧的人多,若是被人知道我都要多幾分危險。我也不是什麽好心腸的人,可我被人算計總是要報複回去,希望大公主別再跟其他人提起此事。”

嘎魯代很喜歡靜嘉這種将她當做同齡人平等交談的感覺,若是換做平常,她估計會跟靜嘉親近些,只是如今她心裏滿是慌亂和害怕,實在沒心情多說什麽。

聽靜嘉話說得坦然,嘎魯代只咬着牙粗魯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錦娘娘放心,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

旁邊小宮女心裏的害怕這才輕了些,她以為錦嫔和大公主說的是除了她們四個以外,不會再有人知道。

她心裏略有些愧疚,可想到家裏多出來的那些銀子和額娘阿瑪的叮囑,這宮女到底年紀還小,還是打算盡快将消息傳到翊坤宮去。

可她不知道,嘎魯代根本就沒把她算進去,靜嘉顯然也清楚,也就沒再說別的,只笑着遙遙看了眼雪團壓在梅花枝頭的美景,不緊不慢離了禦花園。

那一眼望去,雪花再沒有一片片翩跹的輕靈,許多片雪花聚集在一起,壓彎了枝頭,也叫那朱砂梅紅的似血,帶着幾分絕美殺進心人心底,一如靜嘉眉心特意描畫出的火紅蓮瓣。

還沒進麗景軒的殿門兒,靜嘉怕杜若繼續念叨,先發制人軟聲撒嬌似的嘟囔着:“魏嬷嬷,快些給我換個暖手爐吧,哎呀!外頭的梅花是好看,就是太冷了,要凍死……”

話沒說完,進門後的寂靜就叫靜嘉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可是話已出口也止不住了,偏又在看見那明黃色身影冷冷看過來的眼神時,被吓得噎了回去,忍不住打了個嗝。

“給……”

“朕瞧見你這不省心的安不了!”

“萬歲……”

“你再多說幾句氣朕,別說萬歲,百歲都難。”

“瞧您這話兒……”

“嫌朕說話不中聽?”皇帝就是不肯叫靜嘉把話說完,不停打斷靜嘉說話的同時一揮手,孫起行麻溜兒就拉着杜若出了門,還輕巧将殿門給關上了。

皇帝直接将靜嘉拉進懷裏,使了巧勁兒将人摁在膝頭,咬着牙給了她幾巴掌:“朕說話再中聽你聽嗎?啊?凍死了活該,剛下完雪你就出去找罪受?怎麽不說了?”

一個問句跟着一巴掌,皇帝将知道靜嘉自個兒服毒後憋悶到快吐血的火兒都發了出來。他從隐衛那兒知道快半個月了,每天夜裏都是咬着後槽牙睡下的,夢裏早這麽幹了不知多少回。

皇帝并未下大力氣,靜嘉剛從外頭回來,衣服又穿得厚,其實也不疼,可是這羞辱的姿勢,還有頭頂那明顯帶着怒氣的問話,叫靜嘉心裏的火兒也跟着拱個不停。

她也不知怎得,突然就委屈得眼眶子發淺,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咬着牙就是不肯說話。

皇帝見她不回答,又因為憋氣憋狠了有些抽抽的模樣,心下一緊,趕緊将人翻了個身摟在懷裏,看她咬着唇瓣無聲哭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來,小臉兒漲紅到吓人。

皇帝心裏莫名慌了一瞬,趕緊去擦那兇猛的淚珠子,語氣不自覺就卸了火氣:“你哭什麽?不許哭了,你這麽不懂事兒,朕還不能說你幾句?”

靜嘉死死咬着嘴唇,眼淚更洶湧,就是不肯說話,憋得臉色又開始發白。

這下子皇帝是真有些手足無措,略有些不自在地撫着她後背,聲音開始發軟:“不許……好了,朕不該打你,朕……這不是擔心你嗎?寧寧乖,你先喘氣兒……”

“嗚嗚……你走!”靜嘉突然狠狠推了皇帝一把,死命掙紮着要起身,“我不想看見你,你走!!”

“放肆!”皇帝忍不住低喝,可這呵斥都有些色厲內荏的模樣,“你還記得自個兒在跟誰說話嗎?怎麽就這麽不知道好賴呢?”

靜嘉哭得更厲害:“我就是不知道好賴,我就是沒心肝兒,你別管我不就好了,誰要你……唔……”

趁靜嘉說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話之前,皇帝無奈只能用唇堵住她剩下的話,這個吻更多是安撫意味,皇帝并未用太多力氣,只溫柔親着那柔軟的唇兒,很快就嘗到了鹹澀的眼淚味道。

這下子皇帝心裏有再多的火兒也發不出來了,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他該是怒火沖天的那個,他也有理由發火兒,甚至罰她禁足,叫她去大佛堂跪幾日都是應當的。

這怎麽話沒說幾句,火苗兒才剛灑出來一點,他這心窩子裏就突然裝上理虧了呢?真是叫人沒法兒說,皇帝甚至覺得有些新奇,即便小時候他只是個不受人重視的阿哥,也沒人會這麽吼着跟他說話。

宮裏即便是發脾氣都是和風細雨的,頂多冷冷給幾句軟刀子,或者直接懲罰,喊叫是犯規矩的事兒,甭管是主子還是奴才都不會犯,哪怕是被拉下去打死,都沒多少敢哭喊的,若真惹惱了上位者,說不準就是抄家滅族的罪。

可這會兒聽見靜嘉哭喊出聲,他第一直覺是不能叫別人聽見,有機會拿這個說事兒,甭管她做什麽,別叫人發現就好……哪怕是以下犯上。

皇帝還吻着那張小嘴兒,睜開眼看着近在眼前這哭得沒有章法,眼睛鼻子都通紅的小東西,心裏無奈極了,還有些不肯聽從心底柔軟的掙紮。

所以他輕輕咬了咬她的唇瓣:“什麽話都敢說,叫外頭人聽見,傳到慈寧宮或者別處,你還活不活了?”

靜嘉嗚嗚哭着,似是聽進去皇帝的話,聲音低了不少,可還是委屈又生氣:“不活就不活了,嗚嗚……我知道有人要算計皇嗣,第一時間趕緊先去替萬歲爺保下孩子,回來您就打我……嗚嗚,黃連都沒有這麽苦的,您快看看外頭是不是又刮風下雪了……嗚嗚……”

皇帝本來還越聽越心軟,聽到這兒被逗得笑了出來,趕忙摟着靜嘉跟哄孩子似的搖着:“好好好,都是朕的錯,寧寧乖,寧寧是個好的,誰說你沒心肝兒朕要他的腦袋,你先別哭了好不好?再哭可真沒法兒看了。”

“最壞的就是您!”靜嘉氣得大逆不道一拳錘到皇帝肩膀上,頗用了幾分力氣,打完心底籲出一點子舒爽來,“回回認錯都利索,您從來也不改,說您刻薄那都是礙着您是萬歲爺,別人不敢多說。”

再沒有好機會能這麽訓斥皇帝了,靜嘉晃着神偷偷尋思,估摸着安塔拉祖墳這回該冒青煙咯。

皇帝似笑非笑捏了捏靜嘉的鼻尖:“行,憋着罵朕憋久了吧?再小聲兒點兒,朕允你罵。”

靜嘉縮了縮脖子,見好就收,飛速從生氣狀态變成委屈:“我說的不對嗎?這事兒本來就不能為外人道,您當我大冷的天兒願意出去呀?您還……嗚嗚……我都多大了,墨勒氏都沒這麽羞辱過我。”

她從小到大還真沒被人打過屁股,這麽一想靜嘉心底那點子似真似假的怒氣又有些蠢蠢欲動。

“那朕替你揉……”

“呸!”靜嘉報複性地打斷皇帝的話,“您好歹是萬歲爺,也要幾分體面成不成?”

“在寧寧面前,朕不需要體面,左右……”皇帝挑了挑眉,眯着眼湊近靜嘉耳畔,聲音低沉中還帶着幾分危險,“朕也沒少揉……”

靜嘉臉兒‘哄’一下紅起來,趕忙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思,老實不少:“您進門就不叫嫔妾說話,還這麽欺負人,就不興嫔妾多說幾句呀?”

皇帝捏了捏她溫軟的耳垂:“就照你今兒個以下犯上的次數,發配寧古塔都夠了,朕說你什麽了?這還不夠?”

“那是您不對在先。”靜嘉噘嘴,見皇帝又有要威脅的意思,她哼哼着捂住皇帝的嘴,“您先說說,您現在是以萬歲爺的身份說話,還是以嫔妾的夫君身份在說話?您可想好了再說。”

皇帝差點叫她氣笑了,還敢威脅他?幾日不見,這小東西膽兒肥的都可以上滿漢全席了。

見她不肯撒手,只要她不哭,皇帝也不打算再招惹她,用眼神示意她解釋。

靜嘉輕哼:“若您是萬歲爺在說話,嫔妾這就跪地給您請罪,若您是嫔妾的夫君,您做錯了事兒,必須得補償嫔妾才成。”

皇帝捏住她沁涼的小手咬了一口:“貪心的小東西,朕給你的好東西還不夠多?”

靜嘉偏過頭不看他,也不肯說話。

皇帝笑着搖頭,實在拿她沒法子:“好,補償給寧寧記着,朕慢慢補償可好?”

靜嘉這才遲疑着點點頭,實則心裏松了口氣,可算是把這一遭給敷衍過去了。倒打一耙什麽的她也不經常做,可剛進門看皇帝那怒火就知道不只是因為她大冷天兒出門。

只怕最該瞞住萬歲爺的,還是叫他知道了,可她不能叫萬歲爺說出來,只要他裝作不知道,這算計就還能繼續。

“說說吧。”皇帝握住她的手攥了攥,“若不是朕叫人替你擦尾巴,你都不知道叫人算計多少回,德妃又做什麽了?”

靜嘉有些詫異地看了眼皇帝,不知道是該先問為何是又,還是先問擦尾巴的事兒。

她不着急說話,哭也很耗費力氣,她剛才又沒少掙紮,這會兒幹脆軟軟賴在皇帝身上,慢慢尋思。

好一會兒她才沙啞着嗓音軟聲問:“您知道德妃對大阿哥動手,一直暗中護着大阿哥?”

皇帝眼神裏多了幾分冷意:“第一回 保晖中毒時,朕忙着平定前朝的勢力,德妃又是皇後的妹妹,朕疏忽了。那之後德妃沒再動過手,朕留着她還有用,便派了隐衛護着保晖。”

靜嘉吸了口氣:“所以慎……納喇家給大阿哥下毒,是德妃……是了,德妃從來都是個心思深的,若她真想護住誰,不可能叫納喇家那麽輕易鑽了空子,這事兒康太妃知道嗎?”

“是朕問你,還是你問朕?”皇帝敲了敲她腦袋,不想多說康太妃的事兒。

靜嘉這才低聲道:“德妃肯定精于制香,她宮裏奴才經常采摘花瓣回去,嫔妾和大公主甚至二阿哥的衣裳都染了特殊的熏香味兒,那熏香與人參摻在一起犯沖,會叫人慢慢越來越虛弱,造成虛不受補的狀态,嫔妾和二阿哥的衣裳上味兒都不算重,大公主那裏……”

說到這兒靜嘉略有些不忍:“大公主日常用的熏香都是這個味兒,杜若說她身上味道是最重的。”

嘎魯代才不到七歲,若是她以後得知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兄長,還能好好活下去嗎?德妃的狠已經超出了靜嘉預想的範圍,或者說靜嘉才知道,原來德妃如此恨自己的親姐姐。

皇帝并不算意外:“這事兒你不必再管,保晟和嘎魯代那裏朕會看着辦。”

“那德妃呢?”靜嘉擡起頭冷靜看着皇帝,“嫔妾受了這麽多罪,不是為了拉貴妃下來,是為了先徹底解決德妃,您現在還留她有用嗎?”

皇帝意味深長看着靜嘉,好一會兒才道:“馬佳氏在宮裏并不只一個德妃,你覺得自己做的一切值得,就放手去做。”

靜嘉蹙眉:“可是淑常在也被德妃算計……”

“朕說的不是淑常在。”皇帝打斷靜嘉的話,摸了摸她腦袋,“瞧你哭得這個醜樣兒,哈巴狗兒都比你幹淨,先去洗洗,朕陪你用午膳。”

見皇帝不願意再多說,靜嘉知道這會兒已經不是再以下犯上的時候了,只心裏輕哼,乖順下了軟塌,叫半夏伺候着她洗漱。

拿熱帕子擦了臉,重新塗上面脂,又換過燕居的香地色藤枝團紋的燕居棉袍,孫起行已經麻溜兒的傳過膳來。

“今兒個巧了,禦膳房剛從溫泉莊子那邊進來些半大的羊羔,肉質鮮嫩,加了些溫補藥材熬了熱鍋兒,放在雪地裏凍過的後腿肉,片成雪片兒一樣薄,在湯鍋裏一涮就能吃。”孫起行輕聲解釋着,在一旁替皇帝配好了料碟兒,魏嬷嬷跟着孫起行的動作也給靜嘉配好。

“您二位嘗着若是好,可以叫溫泉莊子那邊再送些過來。”

靜嘉倒是沒少吃鍋子,可是這薄如蟬翼的肉卷兒還真是少見,禦膳房大師傅的刀工真是不錯。

“嫔妾吃着這個好,讨萬歲爺個恩典,借您的光兒,賞禦膳房一回吧?”靜嘉吃得後背發了細汗,手腳都暖和了些,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跟皇帝道。

皇帝掃了她一眼,瞧見她被滾燙的肉片兒浸潤的紅潤潤的唇珠兒,唇角不知不覺就勾起一抹笑來:“這算是補償?”

靜嘉偷偷白他一眼:“您不賞,嫔妾賞就是,反正羊毛出在……額,咳咳,反正也是您賞給我的。”

見狀不等皇帝反應過來,靜嘉趕忙對着外頭喊:“杜若,杜若,快去取五十兩銀子,送禦膳房去,就說我吃着今日的湯鍋好,賞他們吃茶。”

皇帝似笑非笑掃了靜嘉一眼:“朕也賞一百兩,林守成去吧。”

在場甭管是魏嬷嬷還是孫起行都低着頭,茲當誰都沒聽見錦嫔把萬歲爺比作羊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即便自認腦子不好使的杜若都當沒聽見,跟笑眯眯的林守成一樣,飛快應下來趕緊往外走。

當着奴才們的面兒說錯了話的靜嘉,也不敢再向前頭一樣肆無忌憚,甚至心裏有些懊惱自個兒今天以下犯上舒坦過頭,這才禿嚕了嘴,可惜她前頭那麽費力氣哭了,這才得意了多會兒呀。

用過膳,兩個人稍稍喝了會子茶,叫奴才松了頭發通頭散味兒,又重新用香熏過後,才相攜着去歇晌兒。

将床幔帳放下來,魏嬷嬷出來門兒瞧見孫起行沖她笑時,有些晃神兒。

自己才伺候小主不到半年,就習慣了那從來都叫人敬畏不已的萬歲爺,在小主面前自在如平凡人家夫郎的模樣,魏嬷嬷都有些懷疑自己過去那麽多年的記憶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而暖融融躺在幔帳之間溫軟錦被中,還不知道在奴才們眼中已經快走下神壇的皇帝,懶洋洋抱着嬌軟的小東西,并沒有多少睡意。

羊肉性燥,他又許久沒碰靜嘉了,今兒個還見識了她從未見過的一面,皇帝心窩裏沒能發出去的怒火消不下去,慢慢就變了味兒。

“嗚嗚……您幹嗎呀?我困……唔……了。”靜嘉感覺這位皇主子不老實,頗有些心裏發苦,嘟囔着把話說完成全自己的倔強。

只是細碎而灼熱的吻如同火星子灑落在心上,燙得人好好一句話嬌軟得不成樣子,仿佛貓兒夢中的呢喃一般。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