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故人 “都是瘋子了還講什麽道理”……
蕭成器一直很奇怪, 聞人湙既然沒有要殺了容莺的意思,為什麽會允許張雲禮入皇宮為非作歹,攻陷長安的那一日, 聞人湙比他們稍慢了一步, 似乎是被什麽牽絆住了手腳。而後在處理一片狼藉的長安兵馬時,他順帶殺了幾個身邊得力的幫手。
然而那幾個都是他用了許久的人, 似乎也并非犯什麽大錯, 要說有錯也僅僅是沒有來得及阻止張雲禮罷了, 也不至于淪落到被處以極刑的地步。
趙勉正坐在院子裏聽蕭成器發牢騷, 只覺得他果然是少年心思沒什麽悟性, 以後八成是要去做累死不讨好的髒活了, 落到聞人湙手上還不得被磋磨死。
“這麽簡單都想不通,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聽到那些個人的死法, 趙勉還是有些慶幸的。明公本是派他去幹這破事,好在他知道聞人湙是個瘋子, 便想盡渾身解數推脫,權當做不知道, 既不阻攔也不助纣為虐。
如今聞人湙反應過來是身邊人出了問題, 聽了明公的話故意将容莺給留在了皇宮, 還将他的人都給截了下來,必然是要動怒了。也就張雲禮蠢了些,真以為将容莺逼死了再推給一個小卒當替死鬼就能了事,反而沒想到被蕭成器當面給撞上了不說,明公也根本沒有要保住他的意思。
明公這個稱呼籍籍無名,可他本名李皎卻也曾聞名天下,這棄卒保車的事可是幹的得心應手。棄的是幾個無關緊要的手下,卻保住了聞人湙初心不改。
可到底改沒改, 還是他自己清楚。
趙勉和蕭成器簡單解釋了兩句,也不理會他的驚愕,自顧自聽着侍從通報容曦的狀況。在看到侍從面色為難的時候,他倒不意外,問道:“公主可是一直在罵我?”
“公主在看到驸馬送去的大禮後将屋子裏的東西都砸了。”
趙勉滿不在乎地笑笑,“你讓她洗漱一番,我晚些再去看她,記得将她的指甲剪了。”
蕭成器偷瞄了眼他脖子上被撓出的血痕,紅着臉起身道別。
随侍從一同走出院門後,忍不住好奇地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公子送了什麽大禮,把公主氣成這樣?
以容曦的所作所為來看,趙勉留她到今日都算有情有義了。
侍從臉色複雜,別扭道:“公主月前去赴了場詩酒宴,宴會上都是貌美的男子,玩了整整兩日未歸,驸馬便将人都給了她……”
未等他說完,蕭成器就驚詫道:“這有何不好!她竟要打罵趙勉,實在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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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無奈補充:“驸馬将人砍了,送了整整一箱子人頭,公主見了幾欲作嘔,險些昏過去……”
蕭成器于是便不說話了。
——
長安西市,梁歇的姐姐梁月娘在經營着一家不大的點心鋪子,店面雖小卻好在生意不錯,客人絡繹不絕。
她也是去年因梁歇參加春闱才來到這長安城,随着梁歇及第,她們姐弟二人便在京城安了家。自從父母沖撞了鎮上惡霸被無端毆打致死後,梁月娘冤情無處可訴,只好将梁歇送去舅父家,自己則入了大戶人家當侍女,用微薄的月銀來補貼家用,供養弟弟讀書。
梁歇年紀尚幼,為了讓她安心一直忍着舅父舅母的虐待,沒了筆墨便拿柴禾燃盡後的木炭練字,替人代寫書信,才掙得幾文錢去借書看,這些事梁月娘也是後來才知道。去年春闱前的那個冬日,她們姐弟在京中相依為命,憑着微薄的錢糧在長安這等繁華地界熬着,不等春闱開始她便先病倒了,然而長安的藥鋪看出梁歇是進京趕考的窮苦學子,有心要宰他,故意擡高藥價。
梁月娘病恹恹地倚倒在藥鋪的門前,梁歇穿着一身洗到發白的藍袍,身上濕透了,還在往下滴着雨水,見賣藥的老板不肯通融,便撩了袍子想跪下去求。
梁歇讀了十幾年的書,雖家境貧寒,卻始終未曾折過一身傲骨做低微的姿态乞求什麽。他堅信這世道也會善待他幾分,奈何久經風霜坎坷不曾軟弱,卻仍是忍不住讓他在此處開始動搖。
就在他準備跪下的時候,有一只纖弱的手臂扶住了他,連帶着自己名貴的衣料也被他的衣裳打濕,暈開了一大團水漬。
他下意識去看,卻見那個嬌小的身影掠過他,嗓音有幾分嬌俏,如檐下清泠泠的雨水,朝着藥鋪老板說:“這一看便是入京趕考的學子,老板今日為難,日後他中了第入朝為官,你可是會倒黴的。”
老板将他上下掃了一眼,冷嘲熱諷道:“不過一個窮小子,哪兒來那通天的本事,真要能入三甲我這藥鋪送他都成。”
“這可是你說的。”女子面容嬌豔,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二話不說便替他出了藥錢,還讓老板包了三倍的藥贈予他。
臨了走的時候也沒有仔細打量過梁歇,只是忍不住小聲提醒:“你可要争氣些,千萬要考中,日後出了這口惡氣。”
梁歇提着包好的藥草,微濕的額發貼着面頰,如一棵清瘦挺拔的蒼竹,自始至終都沉默寡言的微低着頭。只等她說完後,他才擡起微紅的眼,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啞聲說了句好。
她只是無心之舉,早就将下山時的小插曲忘了個幹淨。
只有梁歇總記得那日的雨其實并不冷。
——
梁月娘将包好的點心交給常來的大夫,面上言笑晏晏地寒暄了幾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大夫壓低聲,十分為難地說:“這人我救不了,現在是拿藥吊着命呢,你們再另尋高人吧,最近這城中查得緊,若查到我這兒……”
月娘面上圍笑,又利落地包好一份塞給他。“大夫多擔待,那是我救命的恩人,盡管用好的藥材,多貴都成。”
大夫接過糕點,仍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嘆氣道:“小郎君呢,可回來了?”
“昨日剛回來,這也是不便親自來問。”她壓低了嗓門,說完後還看了眼四周,大夫心知也對,嘆着氣收了點心往外走。
梁月娘看着他走後還嘆息不止,給一旁打下手的交代了幾句,自己便淨手先走了。眼看梁歇為此事又是受審又是入獄的,如今大夫都這樣說了,她這個做姐姐的也要規勸兩句才好,若真的無力回天,他們也算盡力全力,只是這姑娘命數不好,還望他不要太過自責。
老大夫拎着兩包糕點回院,在院門口沒有聞見藥香,以為是學童貪玩忘了時辰,立刻擰着眉毛進去作勢要罵,等踏進後卻陡然噤了聲,要說的話就像一簇剛冒起來的火苗,還沒個影兒呢就叫狂風暴雨給打散了,硬生生将他卡蔫了氣,身子篩糠似地哆嗦。
院中站了十數人,皆是身穿輕甲刀劍在手,站在那處就如同幾座煞神像,他站在原地是大氣也不敢出,片刻後才見一人抱着女子從屋裏走出來。
女子肩頸上纏着的白布微微滲出了血,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哪處不細心懷中人便會碎了一般。而她意識不清,口中不斷嗆出血沫子來,将他的霜白的衣襟弄得滿一團血漬,像是雪地裏散落了一地紅梅般。
男子也不惱,反而是将她托了托,以防她被血嗆到。
老大夫心亂如麻,正猶豫要不要招出梁歇來,對方就瞥了他一眼,說道:“不會殺你,先跟來。”
梁歇的家宅不遠,也不算大,比起同僚來說甚至十分寒酸,除了他以外僅有梁月娘和月娘收養的小徒弟住在這兒。
藥童很快就找去了他的家宅,将變故說給了他聽,月娘驚駭,忍不住罵了幾句,他難得沒有出言勸阻什麽。
對于容莺被帶走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算是很難接受。他所求只為讓她活下來,而這幾日受審多次,再如何也能看出,聞人湙應當不是非要殺她洩憤。這樣急切逼他,更像是不願她死的。倘若傳聞屬實,按照血脈親緣來算,即便容莺的父皇與他有血海深仇,容莺也算是他的堂妹,興許也該因這層心軟幾分。
梁歇聽了姐姐傳來的話,心中便更清楚了,他有心無力,保她一時卻未必能救她性命,此時聞人湙将她帶走未必是壞事一樁。
以聞人湙的手段,找到她不過早晚的事,只是這一日來的确實太早,比預料的還要快。
撷芳齋中,老大夫坐在一旁随問随答,那名穿着道袍的女冠問他什麽,他便如實回答什麽,他吓得一身冷汗,縱使屋中布置再雅致他也不敢眼神亂飄。
許久後女冠才讓他出去,出了門侍衛遞來銀錢,吩咐他不可将此事外說,任誰人都見了也只管說未曾見過女子與聞人湙。
他将沉甸甸的銀錢揣入懷中,心卻始終不安定,走出去的腳步都在發虛,頭也不敢回地就離開了。
聞人湙站在白簡寧身側,目光未曾離開過容莺蒼白無血色的面頰。封善見人出了門,問道:“公子是否要我們除去他以防後患。”
“這次便罷了,至少他也出了些力,讓人去暗中守着,若他與藥童敢将此事透露半個字……”
“屬下明白了。”封善得了令,離開的時候将門也掩起來了。
屋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容莺,便只剩下聞人湙與一身閑适道袍的女冠。
白簡寧替容莺換好了藥,這才看向自己那個面色陰翳的故人。
“民間傳聞說你與崔家的女兒要成婚,便是這位嗎?”
“師姐何時也學那世俗中人,輕信些捕風捉影的胡話了?”這種無稽之談,他甚至不屑于去解釋。
“小公主肩頸處的傷口好在未還傷及要害,幸得補救及時搶回了半條命。我猜她是自刎時毒發了,如今這劍傷雖好養,餘毒卻不好清理,耽誤了這麽些日,往後怕是要吃些苦頭了。”白簡寧語氣中有幾分憐惜,顯然是認識容莺的。
“你果然見過她?”聞人湙神色忽然一冷,“是義父交代你?”
“師弟與父親有何争端與我無關,皇權争鬥切莫扯上我來。不過是她在京中為百姓分發糧米,我恰好遠遠看了一眼,師弟未免有些風聲鶴唳了。”白簡寧面上也沒有裝出什麽和善的笑意來。今日聞人湙來她本是十分不待見的,李皎教養出的人她都覺得面目可憎,而聞人湙在一衆人中尤其突出,連可恨這點都是最拔尖兒的。
就連今日他登門拜訪求人醫治,也是明裏恭敬暗地裏早就準備好她不答應就威脅逼迫。好在她與容莺有些好印象,救她也算結個善緣。若換了聞人湙,她還需要克制自己不朝藥裏下毒。
“那便拜托師姐了,務必要治好公主。”
只要她還活着就好,無論穆桓庭所言是真是假,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白簡寧雖然看脫紅塵,早就做了名女冠,卻也對這位有瘋病的師弟十分好奇,尤其是在這種事上。“你為何會喜歡仇人之女?何況她與你尚有幾分親緣,心中就不會覺得古怪嗎?”
聞人湙聽到她問這件事,索性連笑都懶得裝了,只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敷衍道:“師姐過去常說我是瘋子,都是瘋子了還講什麽道理。”
他自然也是有過疏遠有過推拒,偏生容莺要湊上前,既然說好要陪他走夜路,便是這前路再漆黑可怖也不準半途抽身。
別說她不是,即便是仇人之女仇人之妻,他聞人湙都不會撒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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