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密謀 “我才不怕他!”
平南王府落魄後, 府邸也被收回了公家,直到蕭成器再回來,也只是簡單地修繕一下, 大多數時候他都住在軍中, 或是在宮裏辦事。興許過不了幾日,他也要整頓好人馬去北方禦敵了。
這是平南王被抄家後, 容莺第一次踏入平南王府, 曾經賓客如雲的王府已是門可羅雀, 只有幾處府兵和侍奉的下人。
容莺的身份不宜明說, 只說是蕭成器的故人, 特意來看望。見她身邊跟着的封慈, 衆人立刻恭敬上前。
此刻容莺滿腦子都是遇到的刺客,一路上都只沉默不語, 封慈當她受了驚吓,并未想到其他。
當年容恪入軍營, 被派去邊關平亂,她特意去求了平安符, 縫入她親手繡制的香囊中。當時她年紀小, 也不精通女紅, 針腳別扭,圖案和顏色十分花哨,容恪非但不嫌棄,還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她記得是天青色的底布,繡了粉白的大朵芍藥,偏偏她技法不佳,看着就像香囊上有幾處粉白的補丁似的。
所有人都說容恪下落不明必定是早就戰死了,可她始終不願相信, 這宮裏待她最好的人會落得這般下場。
必定是她的三哥回來,要帶她和容曦逃出長安,她不用再委身于聞人湙了。
自從醒來後,容莺從沒有一天如同今日般真切的高興過,每一日都抱着畏懼與聞人湙相處。她知道自己毫無用處,若是有朝一日被聞人湙厭棄,就算殺死她也是平常。聞人湙是瘋子,和他在一起,無異于與狼共枕。
如今她總算看到了一絲曙光,能助她從這暗無天日的皇城逃出去,無論是去揚州還是去洛陽,只要跟着三哥,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蕭成器回到平南王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容莺抱着一只兔狲猶豫不決的模樣,他快步朝她走去,卻又下意識在即将靠近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竟變得有幾分躊躇不前了。
容莺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去,愣了一下,随即喚出他的名字。“蕭成器?”
蕭成器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方才趕回來的路上那些期冀欣喜都不見了,等真正站到了容莺面前,他又覺得二人中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溝壑,阻擋他了義無反顧向前的腳步。
容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些,失落地垂下眼,默默将懷中的兔狲抱緊,改了稱呼。“蕭将軍。”
蕭成器收緊了手指,問她:“公主近日可好?”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好不到哪兒去。這種受制于人,落入仇敵之手的日子,對于稍有骨氣的公主來說都是恥辱,容莺雖然膽子小了些,卻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她心中不會沒有怨恨,不過是不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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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算不上好。”雖然聞人湙不曾苛待她,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自然說不上好了。
容莺察覺到了蕭成器的猶豫,她似乎也稍微能明白當初李願寧的糾結了。隔着無法磨滅的仇恨,的确無法再回到從前。蕭成妍落入容麒和容昕薇的手中,受盡了屈辱折磨,在教坊中被逼得生不如死,這些雖沒有她直接參與,可她仍會覺得愧疚。明知道蕭氏女子落入教坊,她卻無力救任何一人出來,只能盡力保全她們性命,如今到了王府卻猶豫不前,也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蕭成妍。
不等蕭成器回答,她主動走近,将懷中的兔狲放到了地上,說道:“這是蕭将軍的愛寵,如今物歸原主,蕭姑娘的事,是我愧對她。”
“我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你不必為此承擔任何責任,真正的仇人我自會去尋。”
他說完後,熾熱的目光看向她,問道:“公主不想知道容昕薇的下場嗎?”
容莺心中一緊,還是說道:“若将軍執意取她性命,我并不會阻攔,只求将軍不要讓人折辱她……”
他沒有說容昕薇已經死在了教坊司的事,反問道:“那其他人呢,若我執意殺你父兄,卻依舊願意敬你如初,你又是否願意如從前般看我?”
兔狲在容莺腳邊打轉,扯她的裙子和绶帶,遲遲不願到蕭成器的身邊,似乎是聞到了他身上未散去的血腥氣味兒。
容莺眨了眨眼,無奈地苦笑一聲,說道:“蕭将軍,我們此刻已經回不到從前了。你我之間本無深情厚誼,不過泛泛之交,何必要互相愧疚。将軍并不會因為我不滿而選擇忘卻仇恨,我自認也做不到。”
“那聞人湙呢?”蕭成器面色冷凝,聲音也忍不住拔高了幾分,如質問一般。“我對不起你,他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你同他又如何?”
容莺這幾日早就被聞人湙磨得沒了脾氣,面對蕭成器強硬的語氣絲毫不怯,平靜道:“你們也沒什麽區別,不過他更心狠,性情也更為捉摸不定罷了。問我無用,我只是沒得選而已。”
婢女告訴容莺蕭成妍不敢見人,她也不好再去惹得她傷心,而對于蕭成器,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容莺從兔狲的爪子裏扯回被抓到勾絲的裙擺,側身想要離開,蕭成器想再說什麽,正欲上前就被封慈攔住,半步也不許他靠近。
回宮的路上,容莺發現來時遇刺的街道已經清理幹淨了,只有地上隐約未曬幹的水漬能看出有被沖洗的痕跡。她倚着小窗看向街市,生怕錯過每一個帶着熟悉感的行人。
然而預想中的身影始終沒有再出現,等待她逐漸灰心後,卻意外聽到了有老妪的叫賣聲,順着聲音看去,才發現那老妪提着一籃子新鮮的芍藥,正坐在街道邊一聲聲喊着。
“等一等!”
馬夫停下,封慈掀開車簾,用眼神詢問她。
容莺心虛地指了指老妪,說道:“那老婆看着可憐,你幫我買了她的花吧。”
封慈知道容莺是個心軟的性子,并不奇怪她的所做作為,加上聞人湙說過只要她要求不過分,索要什麽都可以,便轉身去和老妪交涉,片刻後提着整整一籃子的芍藥遞進馬車。
“多謝你了。”
芍藥大多含苞欲放,只有幾朵盛開了,翠綠的葉子并未摘去,更顯得花朵嬌豔。
容莺只是下意識覺得這是容恪讓人送來,好教她安心的物證,于是便翻來覆去看那籃中可有什麽密信。可惜一無所獲。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反應了過來,将芍藥的葉子翻過來看,這才發現每根花枝下都有一片葉底會寫一行小字。
——花朝日,臨仙橋
容莺看完後,将所有留着墨跡的葉子撕碎塞進了袖子,等路上找個機會随便扔去。
“改道去三公主府上。”
“是。”
——
紫宸殿中,聞人湙将批好的折子和戰報收好,正在思量有關南下攻打揚州的事,忽然聽到侍衛來報,是有關容莺。
“刑部的人知道怎麽做,能讓他們開口最好,若是嘴硬不肯說,殺了便是,不用禀告我。”聞人湙說完,底下的人又向他詳細描述了容莺遇刺的經過,與她突然跳下馬車添亂的事。
聞人湙微皺了下眉,卻并未說什麽,只道:“受傷了?”
侍衛答道:“應當只是受了驚吓,有箭矢釘在了車壁,險些傷到公主。”
“那就不必審問,都殺了吧。”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平靜到近乎冷漠。
聞人湙收起了折子,起身走出殿外,邊走邊詢問:“她今日和蕭成器說了些什麽,一會兒讓人來告訴我。備好車馬,我去趟公主府。”
侍奉的人領命立刻去辦了,封善則上前跟着聞人湙。
他總是步履從容,就算被人追殺也不見慌亂,從不露出軟弱和怯懦的姿态來,封善跟了聞人湙許久,始終不見他失态,也只有容莺不明生死的那段時日,總是見到他望着一個絡子出神,神色似有迷茫無措,而在人前又依舊得體,仿佛那些偶然流露的情緒只是他的錯覺。
封善不明白聞人湙對容莺有什麽執念,只知道從前他想殺了容莺,但後來卻慢慢變了,只一心要留住她。
“今日的刺客是沖着公子來的,剩下的人還未搜查到,可要繼續追捕?”
“此事不急,等他們入甕便是,屆時自會一網打盡。”
——
容莺去見容曦的時候,婢女讓她在堂中候着,說容曦此時不大方便,正與驸馬有事商議。
她心想這兩人怎麽可能有事商議,容曦見了趙勉的面就恨不得上去撕爛他才對,多半是趙勉讓人這麽說的。
然而她也不好真的去打擾,只是想着上次的模樣,容曦應當吃不了什麽虧,只是等了小半個時辰,仍是遲遲未能等到人來傳喚,不禁心中焦急了些,怕容曦真的受什麽欺負,便不管人攔去硬闖院子。
下人自然是不敢對她動手的,卻也不敢放她進去。容莺聽到了隐約哭泣聲,終于忍不住喊道:“趙勉!你敢對我皇姐動手!”
容曦說話絕對不會好聽,總算挑着最刺人的說,她自然是領教過了,趙勉早就不是任打任罵的驸馬了,那是一只會咬人的惡犬,若是容曦激怒了他,真動起手來哪裏是對手。
容莺心中焦急,便喊了幾聲,下人臉色古怪,忙勸道:“公主莫要喊了,若是惹怒了驸馬……”
“那又如何!別忘了我皇姐才是公主府的主人,你們受她俸祿多年,便任由她被趙勉欺負不成?”
她義憤填膺地說着,連封慈都朝她看了一眼。
一個婢女嗫嚅了半晌,才語氣複雜地說:“公主不懂,這也不算欺負……”
容莺正不滿,庭院中便走出了一人,似乎是聽到了争吵聲,臉色帶了幾分戲谑。“是公主來了?”
趙勉衣襟微微松散,發髻也十分潦草,面色微泛着紅,尤其是脖頸上的抓痕格外明顯,舊的還不曾全褪去,臉上就多了一道新的劃痕。
就像是才和人打了一架,還是在床上打的。
容莺怔愣地看着他,趙勉語氣中帶了幾分嘲諷,意有所指道:“如此看來,公主是的确不懂,不如回去問問帝師?”
若說方才她确實沒有反應過來,經過趙勉這麽一說,再不明白就是蠢了,立刻怒道:“放肆!”
趙勉也不計較,只吩咐道:“去備好熱水,讓公主沐浴。”
容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容曦,又怕此刻自己的出現會使她覺得難堪,沒站多久,裏頭有人出來傳話:“九公主請進吧,主子請您進去。”
她這才走進內室,見到了正趴在床上的容曦,似乎被摧殘得厲害,半點氣力也沒有,簡直像條被暴曬的魚。正當她準備出言安慰的時候,容曦啞着嗓子突然開口:“我方才聽到你在罵趙勉?”
語氣并未有沮喪,反而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容莺還是替她不平,悶悶道:“可我沒能幫到你。”
容曦身上只披了件輕薄的衫子,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額上微濕的發絲貼在頰邊,像是精疲力盡般一動不動。
“已經幫到我了。”容曦忽然笑了笑,扭頭看她。“我還當你會因我的輕視而對這些視而不見,卻不想你這般膽小,卻為了我對趙勉又是喊又是罵的。”
其實公主府的下人會如何看待趙勉對她的所作所為,她心中一清二楚,無非是覺得夫妻二人之間無需計較,再者她待趙勉不好,被報複回來也是理所應當。
即便放眼整個長安城,也找出來一個肯替她撐腰去制止趙勉的人。
容曦覺得疲倦至極,卻又聽到了她最意外的聲音,來自于一個被她厭棄輕視的妹妹。
原來也不是沒有人肯站在她身邊,盡管只是替她說上兩句,也足以讓她不再覺得孤立無援。
容曦趴了一會兒,容莺忽然蹲到床榻邊上,不敢去拉她的手,只扯着她的衣角掉眼淚。
“這是做什麽?”
“我……我看着他欺負你……他混賬,我什麽忙也幫不成……”
容曦看她眼睛都紅了,像只兔子似的,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不禁心中軟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你沒聽他們說嗎?我與趙勉是夫妻,夫妻之間行房事,本算不得欺負。”
容莺立刻說:“可你不願意!你不願意就是他欺負人!”
容曦愣了一下,笑道:“你說的對,是他欺負我,等日後我們回到父皇身邊,出兵奪回長安,殺了他洩憤。”
容莺聽到這句,目光一亮,攥着她的手,貼近她耳邊小聲說了句話,容曦随之也怔愣了片刻,緊接着神色也有幾分激動,壓低嗓音,說道:“既如此,花朝當日我必定找機會出府,你無需我,定要記着讨好聞人湙,切莫忤逆他,哄得他放下疑心時再找機會脫身。”
容莺點點頭,容曦撐起身看她,又忽然發問:“你不嫌我是累贅嗎?一人總好過帶着我要容易。”
她似乎是沒想到容曦會問這種問題,想也不想就答道:“可我們說好了。“
容曦嘆了口氣,下定決定般說:“你要是帶着我,極容易被發覺,聞人湙心狠手辣,若知道你不老實,必定不會再手下留情。”
容莺聽她提到聞人湙,面色稍稍一變,很快便斬釘截鐵道:“我才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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