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敲敲門,淩靖軒推門進去。裏面的人擡眼看了眼他,繼續不動如山。淩靖軒走過去,趴在沙發背上問:“看什麽呢?”
“‘倚天屠龍記’。”給淩靖軒看了眼小說封面,祁玉玺沒有起來的意思。
淩靖軒傾身湊到他耳邊:“該下去了。我陪你走一圈,你要覺得無聊,就先回去。”
祁玉玺放下小說,淩靖軒直起身體,走到衣架那邊拿了祁玉玺的鴨舌帽,親自給他戴上。确保帽檐遮住了祁玉玺的臉了,他說:“好了,走吧。”
兩人一起往外走,祁玉玺卻扭頭看了幾眼淩靖軒,淩靖軒低頭問:“怎麽了?”身高差太大,淩靖軒和祁玉玺說話已經習慣了先低頭。
祁玉玺直言:“第一次見你穿這種衣服。”
淩靖軒啞然,繼續低着頭在祁玉玺耳邊問:“不好看?”
“奇怪。”
淩靖軒只覺得自己的心窩被射了一刀。他咳嗽了兩聲,哭笑不得地說:“那師兄以後還是穿西裝吧。”
祁玉玺竟然還點了點頭!淩靖軒心裏是又無奈又甜蜜,他擡手摟住祁玉玺的肩:“師兄為了今晚,還特別做了這身衣裳。”
祁玉玺還是兩個字:“奇怪。”
兩人從見面、相識到現在,淩靖軒确實沒穿過唐裝,要麽是西裝革履,要麽是時尚休閑。很想告訴大家自己也是古武者的淩靖軒徹底敗了。
“好吧。為了讓我們家安安不奇怪,師兄以後都不穿唐裝了。”
祁玉玺抿着嘴,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淩靖軒相信,此刻的那雙鳳眸裏肯定是充滿了笑意,并且帶着某種炫人的光芒。這一刻,淩靖軒的心窩柔軟得一塌糊塗。
“你說呢?師兄以後都穿西裝?”
淩靖軒低頭又在祁玉玺耳邊問,他還摟着祁玉玺,兩人的身體貼合得很緊。祁玉玺身上涼涼的,已經在修煉烈陽掌心法的淩靖軒身上很是火熱,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祁玉玺沒有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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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玉玺沒說好不好,但他嘴角內斂的笑容看得淩靖軒是心情大好,他不假思索地說:“師兄卻是覺得你穿唐裝、穿練功夫最好看,也最合适。”
祁玉玺又一次補刀:“我是古武者。”
淩靖軒很想說“我也是”,但想想自己現在的實力,他只能無奈地笑笑。
要下樓了,淩靖軒放開了祁玉玺,盡管他很想多摟一會兒。祁玉玺腳步不變,面色如常地擡腳下樓。樓下的聲音不算喧嘩,但也是人聲明顯的。可當淩靖軒陪着祁玉玺走下樓梯時,全場卻瞬間安靜了下來。正在聊天的萬玲玲幾人也因為周圍的驟然安靜閉了嘴。萬玲玲順着衆人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是弟弟下來了,她站了起來。寧旭、淩君凡、曾黎等人也都立刻站了起來。祁雲霞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
今天這樣的場合,祁玉玺仍舊是一頂鴨舌帽。走下臺階,他氣勢自若地走到師傅和師伯的面前,乖乖地喊:“師傅、師伯。”
岳崇景點點頭,百裏元坤擡手慈祥地整了整祁玉玺唐裝最上顆的翡翠襟扣,說:“去吃點東西吧。”
“嗯。”
師徒兩人說完話了,張悟正上前抱拳:“祁宗師,老朽張悟正,一直都很想當面向您道歉。”
祁玉玺看向他,說:“家姐已代我出面,無需再提。”
淩靖軒适時出聲:“我們邊吃邊說。”
淩靖軒帶祁玉玺去吃東西,一群古武者跟着兩人就過去了。淩君凡坐下來:“玉玺要忙一會兒了,咱們別過去打擾他。”
萬玲玲很自然地坐下,很自然地說:“還好我有先見之明,讓他先吃了些東西。”
寧旭看看手表:“比我預料的提前了10分鐘出場。”
淩君凡:“玉玺最讨厭這種場合了,今天要不是岳爺爺和百裏爺爺都要來,他才不會來。”說完,他就看向還在怔忡中的祁雲霞,“雲霞姐,你回了東浦市可要小心哦,肯定會有很多人跟你套近乎,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看仔細。”
祁雲霞回神,笑笑,不知怎麽接話。萬玲玲:“表姐,沒君凡說的那麽嚴重。那些人就算想找你套近乎,也不敢亂來的。你和雲香在東浦市只要謹慎一點就行。”
祁雲霞點了點頭,心裏的失落卻更大了。
祁玉玺一出現,果然就瞬間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淩靖軒一直陪在他身邊。祁玉玺只有18歲,但他的氣勢完全就是一個宗師級的人物會具有的。這場宴會的目的不是吃,祁玉玺也只随便吃了幾口,之後就是人來人往。想與他說話,想與他攀談的人太多。
滕蒼這時候走到祁玉玺面前,朝他伸手:“祁宗師,你好,我是滕蒼,古能會會長。”
滕蒼穿的軍裝,所以他沒有抱拳,而是伸手。祁玉玺伸手和他短暫交握:“你好。”沒表現出他的喜好。
這邊,淩君凡小聲說:“這家夥是古能會的新會長,軍武處直接指派的。原來的那個被撤職審查了。軍武處看樣子是要直接插手華國民間古武界了。”
萬玲玲沒好氣地說:“他們早幹嘛去了。反正我覺得軍武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祁雲霞完全插不上嘴,她對這些事情還是一頭霧水。寧旭看出她的疑惑,低聲簡單地跟她解釋,祁雲霞心驚,原來安安在上京還遇到過那樣的事!
滕蒼和祁玉玺随意攀談了幾句,就說:“祁宗師,在下也是先天中期,不知能否借着今天這個機會,和祁宗師切磋一番?”
滕蒼的話一出,全場再次靜默。淩靖軒的眼裏滑過一絲冷芒,他上前一步就要開口,被祁玉玺握住了手。淩靖軒眼裏的冷色潰散,一股酥麻順着被握住的手心直沖頭頂。祁玉玺松了手,把另一只手裏裝着飲料的杯子遞給淩靖軒,淩靖軒很自然地接過來。
祁玉玺向宴會大廳的正中央的方向擡手一指,滕蒼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接受了,也擡手一指。兩人就要在這裏切磋!淩君凡和寧旭站了起來,萬玲玲也急忙拉着表姐站起來。岳崇景和百裏元坤相視一眼,兩人誰都沒有出聲阻止。
祁玉玺和滕蒼走到了大廳中央,面對面站着,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場內的服務生和無關人員被請了出去,宴會大廳的門被淩靖軒的保镖從裏面緊緊關上。蒙柯細心地擡來兩把椅子,讓現場年齡最大的葉本昌和馬蒂瑪夫婦坐着看。其他人全部站開,但卻是圍成了一圈,把最中央的地方留給祁玉玺和滕蒼。
滕蒼看了眼祁玉玺的帽子,問:“祁宗師切磋也不摘帽子嗎?”
祁玉玺微擡了下帽檐:“那要看看你有沒有能耐讓我摘了帽子。”
呵!夠狂!
可是誰也不會不滿祁玉玺的狂妄,他有這個資本。
滕蒼解開軍裝的扣子,脫下軍裝抛給了站在場邊的邬栖山,然後解開軍綠襯衫的袖口,卷起。祁玉玺兩腳略微分開站定,在滕蒼做出開始的姿勢後,他右腳向後半步,兩手起勢。宴會廳內鴉雀無聲,萬玲玲緊張地抓住了表姐的手,祁雲霞的手心裏也出了冷汗。祁玉玺和蒙柯切磋的那次,祁雲霞和祁良生都不在場,對于這個表弟到底有多厲害,他們都不清楚,對“宗師級別”的古武者是個什麽概念更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而這一晚過後,他們了解了,深刻了。
滕蒼和祁玉玺都是先天中期。兩人相對幾秒後,就同時動了。外行只覺得眼前一花,兩人的拳頭就打在了一起。內行卻是各個眼瞳急縮。
宴會大廳裏就聽到“劈裏啪啦”拳拳到肉的聲音。萬玲玲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在随之震動。祁玉玺的拳出得非常快,滕蒼也同樣不遑多讓。外行人只能看到一個個殘影,內行人卻是各個屏住了呼吸。滕蒼和祁玉玺之間說是切磋,不如說“較量”更為貼切。
滕蒼來自于軍武處,他是古武者,更是一名軍人。軍武處的武官修行的功夫是什麽,只有軍武處的內部人士清楚,外界從來不知道他們修行的是什麽功法。軍武處的武官比民間古武者實力高強除了他們享受更多的古武資源之外,就是他們的功法全都是殺人的功法,他們出手,就帶着無法掩飾的殺意。
滕蒼的拳法也是如此。他的拳法剛勁,拳風銳利,帶着千錘百煉後的淩厲殺氣。祁玉玺的氣勢一開始被滕蒼壓制住了,可很快,他的氣勢就發生了改變。變得和滕蒼一樣,充滿了殺氣,而這股殺氣中更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森之感。
兩人的身體、位置不斷發生着變化。滕蒼的拳頭不時向着祁玉玺的帽子襲去,祁玉玺一次次靈活躲過滕蒼的拳風。雙方的拳頭在毫無間斷的十幾分鐘的較量後,兩人的身體同時後退。滕蒼退了一步半,祁玉玺退了一步。
滕蒼活動了活動雙臂關節,抽出掖在軍褲裏的襯衫下擺,脫掉了礙事的襯衫,只穿了一件貼身的軍綠色背心。沒有人嫌棄滕蒼的“不拘小節”,每個人此時都都心情澎湃、血液沸騰。祁玉玺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突然一個疾步主動向滕蒼攻去。滕蒼雙腕擋住祁玉玺的拳頭,緊接着一腿過去。祁玉玺避開滕蒼力道十足的一腳,兩手握住滕蒼的手腕,身體驟然騰空,接着就是一個空中翻滾。
滕蒼随着祁玉玺的翻滾在原地轉了兩圈,以此保護自己被對方抓着的手腕。兩人你來我往,祁玉玺要抓滕蒼的手腕,滕蒼要救出自己的手腕。祁玉玺用的始終是空門拳法,不論滕蒼怎麽變換,除非他不出拳,只要他出拳,祁玉玺就一定能抓住他的一個手腕。
滕蒼的背心前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塊塊的顏色加深,那是汗水的顏色。祁玉玺步步緊逼,滕蒼步步後退。正對他們方向的圍觀者立刻退到兩邊。祁玉玺抓着滕蒼的手腕再次騰空,兩人的位置換了。滕蒼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神色越來越肅然,祁玉玺仍舊戴着他的黑色鴨舌帽,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在黑色的反襯下,他的臉格外白晰,殷紅的嘴唇在一個人的眼裏嬌豔欲滴,緊抿的雙唇讓他的那顆唇珠更顯突出。
淩靖軒的心怦怦怦地在跳。他的眼裏只有祁玉玺,只有那個即使有帽子的遮掩也美麗得令人眩暈的人。
空氣爆裂的悶聲過後,滕蒼的身體快速後退了幾步,而祁玉玺,只退了半步。到這個時候,勝負已然明了。祁玉玺收手,壓低帽檐,明顯是不準備再繼續了。滕蒼擡起在隐隐發抖的雙手,抱拳:“果然英雄出少年。”
祁玉玺回以抱拳:“承讓。”
不少人都在發懵,這是,結束了嗎?淩百晖鼓掌,他的掌聲讓不少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場“較量”中的人回過神來,一時間,宴會廳內掌聲雷動。淩百晖放下手:“靖軒,帶騰會長和安安去擦洗一下。”
淩靖軒走出來,邬栖山也走了出來,他把滕蒼的衣服交給他。淩靖軒帶兩人去樓上房間裏稍作整理,他是知道祁玉玺每次動武過後都要洗澡。果然,在滕蒼收拾好下樓時,祁玉玺還沒下來。
祁玉玺洗澡很快,他之所以沒下來是淩靖軒給他買衣服去了。他沒帶換洗的衣服。誰也沒想到軍武處會在今晚提這樣的要求。等到淩靖軒拿着親自買來的衣服走進房間,就見祁玉玺穿着浴袍,窩在沙發裏看他那本只看了一半的“倚天屠龍記”。祁玉玺光着腿,或者說,他浴袍下什麽都沒穿。剛洗過澡,頭發還很潮濕,此時的他對淩靖軒有着莫大的誘惑。淩靖軒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洶湧而出的欲望。
“安安,衣服買來了,沒有洗過,你先湊合一下,回去再換。”
祁玉玺放下書站起來,當着淩靖軒的面就脫掉了睡袍。淩靖軒的鼻血差點噴出來,他想看,又不敢看,不知多糾結。
祁玉玺速度如常地套上內褲和背心,穿上牛仔褲和衛衣。上京大酒店一樓有幾家服裝店,只是沒有唐裝店。淩靖軒只好給他買了牛仔褲和衛衣,還給他買了頂新帽子。不過剛才那一戰之後,祁玉玺穿什麽樓下的人都不會介意。
祁玉玺換好衣服就要拿帽子,淩靖軒:“吹幹頭發。”祁玉玺收手。
淩靖軒把祁玉玺拽進浴室,拿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祁玉玺沒要求自己動手,而是閉上眼睛。在嗡嗡聲停止後,他睜開眼睛,看着鏡子,對身後的淩靖軒說:“師兄,你給滕蒼拿一粒烈火丹。”
淩靖軒:“怎麽?”
“伏陰劍法七層之後,不管我願不願意,只要出手,內力就勢必會帶出陰寒之氣。只有烈火丹和烈陽掌能解。”
淩靖軒明白了,也擰了眉:“那軍武處就勢必會知道你練的不是空門拳法。”
祁玉玺的鳳眸微挑,眼裏是毫不在乎的傲氣:“是有如何?他軍武處還管不到我練什麽。”
淩靖軒笑了,擡手按住祁玉玺的肩膀,從鏡子裏看着他美麗的容顏:“師兄就喜歡看你這副睥睨天下的樣子。”
鳳眸流光轉動,鏡子裏,身材高大的淩靖軒注視着祁玉玺的眼中是不加絲毫掩飾的溫柔和喜歡。鏡子裏,祁玉玺看着淩靖軒的眼睛裏是奪目的光彩。兩人在鏡中相視一笑,淩靖軒收手,轉而握住祁玉玺冰涼的手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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