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大年初三,淩家人就回去了。初三開始,會有很多人到淩家拜年,也有很多人到百裏家來拜年。淩百晖和淩百翔住在這邊會不方便,淩靖軒也暫時回去了,因為同樣會有不少人來給他拜年。寧旭和淩君凡約了一起出去玩,祁玉玺沒去。祖宅內人來人往,祁玉玺要麽在練功房練功,要麽窩在房間裏看小說,或者和淩靖軒通通電話什麽的。倒是也有不少人想給他拜年,但百裏元坤就先給他推了。
初六,萬福林走了,他還沒那麽快過來。不過萬福林已經知道自己要被調到上京來,為此萬福林就覺得不好意思極了,也不知該怎麽感謝淩靖軒,感謝外甥祁玉玺。祁秀紅為此還哭了一場,就覺得自己的外甥對自己太好,太孝順了,看得祁四奶奶在一旁笑罵她沒出息。祁秀紅的飯店這次萬福林回去也會盤出去。萬玲玲在上京有一個店鋪,祁秀紅打算把那個店鋪收回來還是開飯店。
葉家人一直過了正月十五才離開,都是要多陪陪老人家。葉子敖決定在上京投資、置産,為的也是能陪伴在老父老母身邊,對葉本昌夫婦來說,他們的時間真的是見一面就少一面。正月十五過了,祁玉玺也開學了。期末考試,祁玉玺的總成績在班裏排在第七,前三名有獎學金,只有寧旭拿到了,他是全班第一。這邊寧旭的錢還沒到手,那邊淩君凡已經喊着要寧旭請客。至于淩君凡,他每門課都及格了,排名全班倒數第一,為此淩靖軒到沒有不高興,淩君凡能每門都及格,他還要感謝寧旭對兒子的考前輔導。
剛開學,都不會馬上就上課。新的學期有新的選修課,必修課,還有學校的社團計劃,學生會計劃等等。淩君凡上學期報了籃球社社團,寧旭參加了辯論社還加入了校學生會。上學期他們還是剛進校的新生,活動不多,這學期兩人拿到的社團和學生會學期計劃表的內容明顯增多了不少。相比而言,三個人裏就祁玉玺最輕松。
開學第二周,課程進入正軌。但在周天的晚上,班主任老師卻要求全班開班會,每個人必須到場。周末兩天,祁玉玺都在祖宅陪淩靖軒練功,接到班長的短信,他直接給班主任老師打電話請假。張居原在電話裏沉默了片刻說:“祁玉玺,咱們班要轉來一位新同學,對方是,古武者。”
“嗯。”
“……今晚的班會,就是介紹這位新同學,你不和對方見一面嗎?”
“不需要。”
“……好吧。”
祁玉玺這邊挂了電話,練功夫被汗水濕透的淩靖軒喘着粗氣問:“什麽事?”
“班裏要來一位古武者。”
“誰?”
“不知道。”
祁玉玺顯然對這位古武者的新同學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看看時間:“再來一遍。”
淩靖軒撐着膝蓋站起來,迅速擯除所有雜念。
祁玉玺對那位古武者不感興趣,寧旭和淩君凡乖乖去學校了。晚上9點,剛洗完澡的祁玉玺接到了淩君凡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裏大叫:“玉玺!咱們班轉來一位女同學!很漂亮啊!你晚上沒來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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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玉玺:“我為什麽虧大了?”
“呃……”
電話裏傳來寧旭的聲音:“玉玺,晚上的班會就是介紹新同學。這女的是挺漂亮,但挺傲的,我覺得她有點不簡單。”
“她是古武者。”
“啊?!”兩聲驚呼。接着就是淩君凡的怪叫:“玉玺!她不會是沖着你來的吧!”
“不管她。”
寧旭:“她叫滕茕(讀:窮)。”
又是淩君凡:“我真是傻啊!我居然沒想到!滕茕!跟你比武的那個古能會新會長不就是叫滕蒼嗎!蒼、茕,蒼穹,這明顯是兄妹倆呀!”
寧旭:“玉玺,可能真的是沖着你來的。難怪她進來的時候還特別朝我和君凡這邊看了一眼。”
淩君凡:“我還以為她是被我的英俊迷住了!”
祁玉玺:“不管她。”
淩靖軒敲敲門,然後開門進來了,手裏是一杯牛奶,祁玉玺:“我要睡了。”
淩君凡:“哦,你睡吧,晚安。”
“嗯。”
挂了電話,祁玉玺盯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牛奶杯,全身寫滿了抗拒。淩靖軒失笑:“喝了這麽久還不習慣?”
祁玉玺勉強接過牛奶杯:“膩。”嘴裏說着膩,他還是咕咚咕咚喝完了,然後迅速跑去浴室刷牙。客人都走了,淩靖軒也不能賴在祁玉玺房裏了,不過他也沒搬去自己原來的房間,就睡在祁玉玺對門的卧室。淩靖軒把杯沿祁玉玺的嘴唇剛才接觸過的地方貼在自己的嘴上,然後在聽到祁玉玺涮牙刷的聲音後,他把杯子放回原處。
祁玉玺回來了,眉頭微微蹙着,每次喝完牛奶都是一副剛受過刑的模樣。淩靖軒遞給他一杯清水,祁玉玺一口氣喝掉一半。
“張居原打電話給我,你們班轉來一位女生,對方是古武者。”
祁玉玺往沙發上盤腿一坐,說:“淩君凡和寧旭告訴我了。叫滕茕。可能和滕蒼有關系。”
“她是滕蒼的妹妹,後天大圓滿,今年18歲,在此之前,她是中威的學妹。她轉到上京大學歷史系,還和你一個班,目的不言而喻。”祁玉玺過了年也19了,對方比他小一歲。
很明顯,淩靖軒在接到張居原的電話後就馬上命人調查了。祁玉玺的鳳眸裏是絕對的平靜:“不管她有什麽目的,別惹到我。”
淩靖軒的眼底深處是某種擔憂,他在祁玉玺身邊坐下,沉聲說:“年輕漂亮,女性,天賦佳。古武者中女性的比例本來就很低,滕茕這樣的人,很受男性古武者喜歡。”
祁玉玺瞥了淩靖軒一眼,反問:“你喜歡?”
淩靖軒笑了兩聲,搖頭:“我對丫頭片子可不感興趣。”收了笑,淩靖軒棕眸凝視祁玉玺的鳳眸:“安安,你長大了,可以談戀愛了。”
祁玉玺站起來:“我要睡了。”
“安安?”
祁玉玺直接走到床邊,拉開毯子就要上床。淩靖軒過去抓住祁玉玺的手肘,對方掙開。他再次出手,從後抱住了祁玉玺。
“安安,師兄跟你道歉。”雖然,他不知道安安為什麽會突然那麽生氣。淩靖軒不敢多想,他不敢讓自己有一絲的希望,因為那樣,他會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那頭欲獸,把懷裏這個人拉入泥沼。
“我要不要談戀愛,我自己說了算。”
“好,師兄以後再也不提。”
“你如果覺得她合适,你去追,我不想聽。”
淩靖軒的喉結艱難地起伏,他的手不聽大腦的指揮,把身前的人轉過來,然後再次抱住。淩靖軒的身體繃得很緊,被他緊摟在懷裏的祁玉玺,身體繃得也很緊。
“安安……”淩靖軒的聲音很啞,可最終,他卻什麽都沒有說,而是放開了祁玉玺,“師兄以後都不會再提那個女人。明天你要早起去學校,早點睡。”
祁玉玺垂眸轉過身,上了床。淩靖軒緊握着自己的拳頭,看着祁玉玺在他面前背對着他躺下。深吸一口氣,淩靖軒拿了牛奶杯出去了。門阖上,祁玉玺坐了起來。
寧旭在床上看小說——武俠小說——受誰影響不言而喻。他手機響了,是短信。拿起手機一看,寧旭放下書。
【給我打個電話,別讓淩君凡知道。】
寧旭拿了手機下床,同樣在看武俠小說的淩君凡擡眼:“寧旭,你幹嘛?”
“一朋友找我,打個電話給他。”
“哦。”
寧旭去了衛生間。反鎖了門,他縮在角落,撥祁玉玺的手機,對方立刻就接聽了。
“喂?我在廁所。”寧旭的聲音壓得很低。
那邊,祁玉玺的聲音響起:“寧旭,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會怎麽做?”
啊?!寧旭傻了。這種問題怎麽都不會落在祁玉玺身上吧!這太令人震撼了!
“寧旭?”
“啊!嗯!我在,我在。”響起自己身在何處,寧旭趕忙把聲音壓到最低,說:“如果是我,我會表白吧。”
“如果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同性,你會表白嗎?”
寧旭的手機從手裏掉了下來,他驚慌失措地接住手機,自己又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宿舍裏的四個人就聽到廁所裏傳出什麽碰到水箱蓋的聲音。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了,吓出一身冷汗的寧旭雙手握着手機對對面的人說:“我換個地方給你打電話。”然後就挂了電話。
寧旭從廁所出來,淩君凡關心地問:“寧旭,你沒事吧?”
“沒。剛才不小心碰到水箱了。我出去一下。”
“……哦。”
寧旭飛快地套上褲子,裹着自己的羽絨服出了宿舍。這時候天還很冷,從溫暖的宿舍裏出來,寧旭打了個哆嗦,不過這麽一冷,他反倒冷靜了不少。這個時間,沒人會在宿舍樓道裏晃蕩。寧旭站在樓梯拐角避風的地方,裹緊羽絨服,給祁玉玺打電話,對方仍舊是電話響了一聲就接聽了。
“呃,玉玺。”
“嗯。”
雙方都沒接着往下說,寧旭裹了裹羽絨服:“如果我喜歡的,是同性,我應該,不會說。不過我要先聲明,我對龍陽之號沒有歧視,雖然我是個純粹的異性戀者,但這種事情我身邊也不是沒有。只是沒有敢公開的,知道的也都是心照不宣。國內不比國外那麽開放,幾年前,同性戀還被當作精神病要被治療的。”
“你不說,是害怕對方拒絕還是害怕周圍的環境?”
寧旭認真思索了一番,回道:“都有吧。那很可能會被對方當成是變态啊。如果兩個人是好朋友,那更可能朋友變仇敵。就算對方也喜歡,兩個人也只能偷偷摸摸吧,更不要說得到家人朋友的祝福了。就是在國外,同性戀也會受歧視。”
又裹了裹棉衣,寧旭說:“我以前聽過一件事。兩個人都是當兵的,雙方家裏的條件都不差,兩人的事情被發現了,兩邊的家人火速安排他們結婚,結果在其中一個人結婚的前一天,兩個人一起自殺了。我是聽我堂哥說的。玉玺,這種事情真不是開玩笑的。先不說別人,就是家裏人都受不了。最直接的,孩子怎麽辦?如果是家裏的獨苗,那就絕後了。長輩們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寧旭的話帶着幾分勸說,祁玉玺突然問他這個問題,那肯定是有這方面的情況了!電話那邊,祁玉玺出聲:“所以,哪怕再喜歡,也不會說。甚至還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去找女人,去談戀愛?”
玉玺指的是誰?
寧旭咬了咬嘴:“如果真的很愛對方,希望對方幸福,應該會這麽做吧。兩個人在一起,或許有了愛情,但面臨的壓力,周遭的輿論,整個環境的歧視都會消磨掉愛情,最終要麽分手,各自回歸‘正常’的家庭生活;要麽,就是悲劇結尾。所以,如果足夠理智,就不會輕易捅破這層窗戶紙,自己一個人痛苦,總比兩個人痛苦來的好。讓一個人幸福,總比兩個人都不幸福要來的好。如果是我,我喜歡上一個男生,哪怕對方說他也喜歡我,我也不會接受,這條路,太難走了。”
“我知道了。”
祁玉玺挂了電話。寧旭握着電話心裏很擔心。手機響了,他急忙看。
【謝謝。】
寧旭猶豫了很久,回過去:【玉玺,如果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如果,兩個人願意一起面對,一起承擔,那就出國,到國外去,到接受同性戀者的國家去。當自己擁有可以無懼規則的實力,愛情也會變得更加容易。】
發完這個短信,寧旭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這麽說對不對。但他了解祁玉玺,祁玉玺不會突然問這種問題,那肯定是他遇到這種事情了,并且不是無動于衷。寧旭不想去猜測那個會令祁玉玺在感情上有困擾的人是誰,但他了解,祁玉玺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更不是一個會在乎別人看法的人。如果祁玉玺也喜歡那個人,那,如果祁玉玺足夠強大,就像百裏宗師,岳宗師那樣強大,其他人的接受與否,環境的接受與否又算得了什麽?
【謝謝。保密。】
【放心,我已經忘了今晚的事了。】
打了個噴嚏,緊了緊羽絨服,寧旭趕緊回宿舍了。這邊,祁玉玺關機,拉上毯子睡覺。隔壁的卧室,身體疲憊的淩靖軒再次失眠了。
安安為什麽會生氣,為什麽反應會那麽激烈,安安是不是……淩靖軒及時打住自己的發散性猜測。再一次告訴自己,不可以,不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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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