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滿座皆驚。
小夢見那些人個個用幾乎能将人生生啃食的目光盯着自己,心跳得越發快了,手不安得顫抖着,不由自主将唇狠狠抿着。頭一次,這麽多人用這種充滿惡意的目光、惡意的語調将她團團包圍,困得死死的。
他們威逼她道歉,藍三嫂叫嚣着,讓藍子涵殺了小夢。“不過還是一個娼門的賤蹄子,殺了又如何?”
聽着這樣的話,小夢咬牙,在衆人充滿敵視的目光中強迫自己看向藍子涵。
藍子涵卻側過臉。
只當未曾留意她。
他知曉一切,卻又故作一切不知。
他将懷中的藍媚交給周媽,去拿長刀。
小夢知曉,而今單是“說”決然救不了自己。
這便又怒聲喝道:“藍将軍!你分明錯了!這個老婆子胡說八道!”
“賤蹄子,竟敢說阿弟有錯!”藍子涵不出聲,藍三嫂聽了那些讓她不悅的話果真大步而來,一巴掌扇在小夢臉頰上。“賤蹄子!”
小夢仰起頭,唇抿得越發緊,心跳得極快,渾身都在猛烈顫抖。大青說,若是到了那一刻,避無可避,便不需要乖巧。
藍三嫂既然來了,便給了她一絲機會。
這便起身一耳光扇在藍三嫂面上,手、腿都顫得厲害,鼓起勇氣讓自己将話說得清楚有力:“這是還、還、還你的。”
自從藍子涵做了将軍,藍三嫂便也高高在上,多年來誰見到她不是卑躬屈膝?
多年未受過委屈,今日卻挨了小夢一巴掌,她登時暴怒,挽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恢複了往日在田間地頭幹活的兇悍模樣朝小夢沖來。
Advertisement
小夢略微後退,從靴筒中拔出随身的小刀迅速治住藍三嫂。
大月總說她是個廢物,一個做殺手的卻連人都不敢殺,
但一個殺手廢物想要快速控制一個幹農活的老婦人卻是輕而易舉。
小夢用小刀抵住藍三嫂的喉嚨,拖着她退至一根柱子。大青曾說這般做可以确保她後背不會被敵人所傷。
書房中的人見到此情此景,甚是驚恐,周媽更是捂着嘴一聲接一聲驚叫。
先前昏昏欲睡的藍媚卻有了精神,睜大眼睛看起了熱鬧。
藍子涵大怒,抓過長刀便向小夢走來。
緊貼着柱子,小夢聽見自己口中的話含混不清,知道自己聲音打着顫,發覺自己手也抖得厲害,刀尖卻依舊緊靠着藍三嫂的脖子。
她很小心,避免太過緊張不留意劃傷藍三嫂——若是那般,她今日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我、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們。藍将軍,此事……是你錯了。你不聽我說,我只能出此下策。”
話出口,小夢的心跳得更快幾分,見藍子涵手握長刀卻站立不動,知曉他也清楚自己的過錯,這便鼓起勇氣,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道。
“我沒讀過書,但也聽街頭巷尾的說話人說過殺人償命。你的兩個侄兒既然害死了人,便得償命。”
藍子涵短暫沉默,道:“他二人沒有殺人。”
“她、她們卻、卻是被他、他害死的。藍将軍從軍多年,見過的自然比我多。卻認為間接害死人命便不算殺人?”
不答話,藍子涵握緊長刀,不再向前。
見他面有猶疑,藍三嫂怒道:“那是普通人,與俺的孩兒和阿弟自然不同,你不過是個賤民——同那麽多男人——”
“我沒有!我身份低微,出身娼門,卻也知曉有些事情斷不能做。做了便無法回頭。
“你說我殺人奪財,但敢問藍三嫂,我若殺人奪財,事情敗露後為何還要回這雁渡?你說我接一個男人十兩銀子,接連賺了兩百餘兩,卻不知依照娼門規矩斷不能同一日接那麽多客人。你連規矩都不懂,行情也不知,就胡說八道!
“拿不出證據豈能辱人清白!難道我娼門出身便一定髒了?我不怕請穩婆來驗身,但若驗身證明你胡說八道,流言卻已四起,豈不是你之過?”
話落,小夢大驚,她自己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一個賤蹄子,還有清白?俺與你身份——”
“身份?但你、你、你也是從平民成為貴族的。你說我低賤,便是說過去的你們低賤。你說那些死掉的女子是賤民故而活該便是說過去的你們備受欺淩也是活該!既然活該,你又有何資格在藍将軍面前哭訴當初之事!”
見藍子涵皺眉聽小自己說話,小夢用力吸了一口氣。又道:“藍将軍,我綁架令姐實屬無奈,我不這般做,在座的各位便無一人願意聽我辯解!藍将軍你放下手中的兵器,我也放下小刀。”
藍子涵丢掉手中的刀。
小夢便也放開藍三嫂。“江湖規矩。”
怒火正盛,藍三嫂起身欲動手,小夢一把推開她。“我在同藍将軍說話!”
藍子涵一把抓着藍三嫂的手臂。
不便掙脫,藍三嫂上下打量小夢:“小賤蹄子——”
“我有名字。我叫小夢。”
“一個連姓都沒有——”
“我、我聽說了,你們原本也不姓藍。都是窮苦出生,又何必自己登上高處便不饒人?況且,依照軍功登上高位的是你弟弟,而不是你。大、大青說這叫雞犬升天,但即便升了天,雞便是雞,犬便是犬,終究變不回人。”
“你一個連姓都沒有的賤民——”
“我、我将來可以冠夫姓。就像你冠你弟弟的姓。”
“冠夫姓?你難道還想姓虞不成?”
聽見“虞”,小夢心裏一跳,面上一熱。
這一幕自然未被藍三嫂忽略。她嘲諷道,“虞?憑你這小賤蹄子?你忘了你是什麽出身了?一個娼門的小雜種!”
先前的謾罵、污蔑都不如這番話讓小夢心疼。
這些事卻是她知曉的。她一開始便知曉,知曉連做外室都沒有資格。
至多心中念念不忘。
“我在與藍将軍說話。”刻意避開那些話,小夢看着藍子涵,不想那些事,只道不管如何,她要将自己的心聲說出來。
“藍将軍,你幾次三番給那群人機會是因為令姐的哀求。可您也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想必過去也受過這樣的不平和委屈,我今日所受到的誣陷,你們也一定曾經受過——難道,你卻成為當年最厭惡的那個欺壓人的人?!”
她看見藍子涵抓着藍三嫂手臂的那只手顫抖得越發厲害。
藍子涵他明白一切,一切不過是被逼無奈。
小夢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藍三嫂開始嚎哭。
藍子涵唇角微微一抽。“阿姐說的,便是真的……”
小夢愕然。
“殺了她!這個賤蹄子弄傷了你的兩個侄兒,還欲殺俺!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年幼時,阿姐要做農活,是誰照顧你長大的!你不能不報恩啊!”
小夢道:“多年來錦衣玉食,胡作非為還不夠報恩?他是你弟弟,不是你枉顧律法殺人放火的兵器!”
“阿弟!”
“藍将軍你真認為我錯了?真認為我該死?就因為我為了自保弄傷了你的兩個侄兒便要賠上性命?”
“阿姐!”
“俺那苦命的孩兒啊!活活餓死啊!活活餓死啊!”
藍子涵眼眶紅得厲害。
小夢微微閉眼,知曉就這般了。她今日大概逃不掉了。只是——她很想再看一眼虞夏青。
“将軍——”看門的小兵闖入。
小夢心中升起一點小小的希冀。若是虞夏青回來了……
“将軍,夫人來了。”
小夢頭微微垂下。
妩媚夫人來了,自然是幫藍子涵的,幫藍子涵,便是幫藍三嫂。
滿頭珠翠,一身绫羅,妩媚走路搖曳生姿,見此情此景,眉梢微皺,一聲嬌哼。
小夢分外不安。
未看小夢,也不搭理藍三嫂,甚至不搭理周媽懷中的女兒。妩媚掰開藍子涵緊握着藍三嫂的那只手,握住,輕輕拉了拉。
藍子涵扭頭看着她,眼中竟然泛起淚光。
妩媚淺淺一笑。
轉身向藍三嫂:“事情我已經聽下人說了。兩位侄兒那般敦實,卻被這樣一個小娃娃欺淩?身子骨怕是不行。需要買些珍品來補補才是。”
“弟妹說得對,俺也覺得。”
“身子骨不好,自然做不出欺淩之事。”
“俺也覺得。”
小夢咬唇盯着妩媚。
妩媚聲音便是提高:“既然得了男子最為厭棄的隐疾,那可得遍尋雁渡好好找個大夫才是。若是雁渡尋不到,大京總能尋到。只要名揚四海,終究能覓到良藥。”
“哎呀,弟妹,不能啊,俺的娃兒還得娶大家閨秀啊!何況俺的娃兒并無這種見不得人的毛病。”
“哎喲,那便是能做那種醜事了。”
小夢頭微微一擡,心中松懈了幾分。
“既然做了醜事,就認了,也省得将軍四處求人。”
“弟妹,不能亂說話啊,俺當年——”
“妹妹也知道您苦,但也切莫逼、人、太、甚。”
藍三嫂欲言,見妩媚美目中帶着冷氣,漸不敢說話,只喃喃道當年那般辛苦将弟弟養大,而今做弟弟的娶了女人便對姐沒了分寸。當年那麽多名門閨秀不要,偏偏要娶這個娼.婦。
“阿姐!”藍子涵額頭上幾乎蹦出青筋。
見他當真有了火氣,藍三嫂不敢再多言。只嘀咕着不管如何,小夢的命卻是得留下。
妩媚笑得嬌媚動人:“留下?為何,侄兒們還活得好好的,憑什麽取人性命?”瞥了眼藍子涵:“将軍連這個都不知?”
似若封大赦,藍子涵抹了把額上的汗珠:“夫人說的是。”
“姐姐這般咄咄逼人,難不成她撞破了那兩個侄兒的隐疾?”
“不曾!也未有隐疾!”
“這般急着取人性命,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隐疾。”
“那、這個賤蹄子垂涎虞小将軍!”
“垂涎的是虞小将軍,又不是姐姐的兩個寶貝兒子。要頭疼也是虞小将軍的事,與姐姐何幹?”
小夢見藍三嫂不再出聲,渾濁的眼中流露一次兇光。藍子涵眸中帶着一絲水霧,越發握緊妩媚的手。
難怪連副将軍府都成了妩媚府。
無了性命之虞,小夢略微放松。
但見藍三嫂對自己一臉怒意,情知即便能活着走出這副将軍府,關于她的各種讓人惡心的留言也會在雁渡不胫而走。
“虞小将軍到——”
小夢心中的大石頭登時落了地,她終于見到他了!
可當她瞄見志得意滿的藍三嫂,一顆心仿若被鐵線生生穿過而後懸挂。
周媽将她藏在心中的小秘密抛擲在所有人面前。若是虞夏青生氣她該如何是好?
藍三嫂誣陷她與那些男人有染。若是虞夏青信了,她又要如何是好?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