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活兒不好

時燦站在鏡子前,穿着睡衣露出個肩膀。

他的皮膚瑩潤通透,如陶瓷罐子一般。

原本是無可挑剔的白釉,奈何此時在鎖骨處竟落着點點紅斑。

時燦用修長的手指輕撫過那處皮膚,有點酥麻,有點疼。

不僅是脖頸處,還有他的腳腕也在隐隐作痛,一使勁踩地就感到難受。

煩躁。

甚是煩躁。

時燦深吸一口氣,清冷涼薄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落在床上那還未醒來的男人身上。

只見那男人一身小麥色的健康膚色,肌肉緊致的胸膛随呼吸起伏。

晨光透過玻璃打在他鋒利立體的五官上,即使是睡顏亦透着些許少年氣。

他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像學生,像公子哥,像玩世不恭的花花少年,像掉落凡間等待被喚醒的優雅王子,還充滿了桀骜不馴的藝術家氣質。

這般俊朗的外形卻不完美——在男人的胸口之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猙獰,讓人生忌,仿若被開過膛、破了肚,直取心髒、絕了命脈。

時燦的目光順着那疤痕滾了幾圈,如撫摸親吻,亦如啃咬蟄噬。

沒來由的,他就是想看。

那男人此時睡得很沉,不知是因為昨晚喝了太多酒,還是因為在時燦身上花了太多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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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什麽來着?沒印象。

問名字了嗎?好像沒有。

應該是忘了。

時燦的手機滴滴作響,一條短信,是他的模特經理兼多年好友:【起了嗎,今天有活兒。】【起了,我記得。】時燦随手回複信息,而後将手機扔到一旁。

動作潇灑。

回過視線,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痕跡,越發不滿意。

時燦是專業的人體模特,若在工作時帶着激情痕跡,既顯業餘又引人遐想。

入行十年,類似的事情一次都沒發生過。

卻沒想,今天居然栽在了自家床上。

昨晚在酒吧,時燦原打算喝兩杯就走,卻沒想耽誤了。

他和酒吧老板是幾年的朋友,昨晚湊巧老板也在,因此聊了幾句,一下就到了深夜。

老板會做生意,拉着時燦坐在吧臺,一晚上光是前來搭讪的人就能有兩位數,更別提那些順水推舟的酒錢。

老板看財源滾滾,很是高興,“你何必費時費力當模特,就你的長相身材,在我這兒賣笑都夠活了。”

時燦不以為然,瞅他一眼後,走了。

至于那些前來搭讪的人,其中不乏有相貌出衆、引人側目的。

他們見時燦想要離開,索性整理衣服,準備起身追上去做“二次嘗試”。

時燦還未走到酒吧門口,不巧撞上了位年輕人,對方下意識摟住他,而後便将大半體重落在時燦身上。

借着昏暗的光線,時燦打量他,忽覺閃爍的視線似曾相識。

可眼前這張俊朗的臉龐極為陌生,怎麽想都毫無印象。

男人不說話,只是看着時燦。

目光從最初的迷惑警惕,演變成了溫柔動人,好似忽然卸去防備,直接将時燦裝進眼裏。

時燦主動開口,“你故意搭讪嗎。”

對方點點頭,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

男人額前的頭發散落在臉頰旁,襯着鋒利的五官,其中還透出些許紅暈。

原本一張酷酷的臉,竟因酒氣而滋生些許可愛與懶散。

“怎麽,想帶我回家?”他眯着眼睛沖時燦笑了,用手指輕輕拂過時燦的額頭,順到鼻尖和嘴唇,最終在他的喉結上來回畫圈。

動作暧昧不已,視線心曠神怡。

鬼使神差,鬼迷心竅。

許是被熟悉的眼神操縱思緒,又或者只是忽起色欲、想要行樂至上……時燦覺得,把他帶回家也不是不行?芙蓉帳暖,春宵千金。

本應是琴瑟和鳴,颠鸾倒鳳。

可時燦卻感覺……不怎麽樣。

甚至可以說,非常糟糕!後悔,太悔。

床上的男人緩緩蘇醒,“嗯……”他不堪刺眼的陽光,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醒了就快點起來,別在我床上裝睡。”

時燦冷言催促,轉身從衛生間回到卧室。

他低頭活動腳腕,勉強還能走路。

時燦脫去睡衣拉開衣櫃,給自己找出門的行頭。

床上的男人冷不丁坐起來,呆呆看着時燦在自己面前赤身裸體,毫無顧忌,“你,你怎麽……”時燦拿出一件寬松的上衣T恤,配上棉質運動褲,随即又抓了件防風外套。

“我叫秦澤汐,我……”男人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報家門,可話說到一半卻改了口,“你怎麽不穿內褲。”

“你叫什麽我不感興趣,我穿不穿內褲也與你無關。”

時燦說得大大方方,沒有善意,沒有惡意,亦沒有任何親密殘留。

昨晚的一切如過眼雲煙,蕩然無存。

他的話很冷,很冰,很有距離感。

兩人仿佛最陌生的陌生人,一句“好走不送”都有些多餘。

秦澤汐用一雙招子死死盯着時燦,他看呆了、看愣了,看得心猿意馬,看得想入非非,“沒有內褲,不難受嗎。”

時燦回頭掃他一眼,怨念他話太多、管太寬。

秦澤汐察覺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別扭,清了清嗓子問:“你的腳腕是不是傷了,我感覺……”“不是,沒有。”

時燦輕輕活動腳腕,以最快速度結束了話題。

短暫尴尬,秦澤汐的眼福時間也徹底結束。

運動褲将時燦那圓潤的臀*包裹,骨肉比例極佳的雙腿也一并遮了去。

寬松T恤簡直是身材殺器,除了若隐若現的鎖骨還一息尚存,再無任何精致玲珑讓人以垂涎。

沒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昨晚之前,秦澤汐是處男一枚。

假一賠十,包郵包退那種。

昨晚,他那24K純新的“小弟”終于亮了相破了戒,就是不知對方的感受如何。

秦澤汐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強裝鎮定扮演老司機,“要不,把你電話給我,有空我找你。”

他自覺這句話說得挺漂亮,八十分,不能少了。

秦澤汐既沒表現出殷切跪舔,又不會過于冷漠,分寸感極好。

誰知,時燦看他一眼,擡高聲音直接拒絕,兩個字将他拍死在地板上,“不行。”

秦澤汐一着急,掀開被子起身,赤條走到時燦面前,“為什麽。”

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從身形到樣貌都是時燦中意的款式,而那處的尺寸也很是傲人。

不行。

絕不。

時燦一秒都不猶豫,揚起眉毛說,“你活兒不好,很差。”

随即,他還假模假樣安慰秦澤汐,“不過第一次出來玩,算不錯了。”

“誰,誰第一次。”

秦澤汐一下就不淡定了,從脖子根紅到了耳朵,“我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狀态不佳。”

秦澤汐這話也沒錯,酒精麻痹意識,哪裏來的自制力,更別提什麽溫柔隽永、詩情畫意。

“我可沒說你是‘第一次’。

昨晚我問你,是不是總讓人帶你回家。

你說自己第一次出來玩。”

時燦上下打量秦澤汐,目光順着臉頰來到胸膛上,進而掃過小腹,最終落在那微微擡頭的小家夥上,“該不會……”“看什麽看。”

秦澤汐拉過一旁的毛巾,擋在自己身前,“你都不想和我聯系了,還想占我便宜?”時燦“哼”了一聲,沒搭理。

懶得多說。

哼什麽哼?秦澤汐不服氣,心想我是沒讓你開心,還是沒讓你盡興,“我就是第一次,怎麽了。

你有什麽不滿的,直說。”

秦澤汐雖然喝了酒,可他仔細想想也能從熱辣的記憶裏揪出幾個畫面,比如眼前這位眉眼裏帶着淚,盡是情欲萦繞的動人樣子。

你情我願的事兒,怎麽還上綱上線拽起來了。

仗着自己是個大美人招人疼,也不能這麽瞧不起人吧。

憑什麽針對處男?誰不是從青銅處男一步步進階成王者大觸的?誰不是先跟自己的左右手配合打拳,才真刀真槍演習操練的?時燦本不想多說,可沉浸在秦澤汐的視線裏,身子忽然就熱了。

火氣上冒,從腳底板燒到了天靈蓋,壓不住的那種熱。

只差一根雜草,瞬間星火燎原。

他又看秦澤汐一眼,沉默片刻,随即揚起眉毛笑了。

這一笑,雙瞳剪水,颠倒衆生,眉眼之間六分冷冽三分媚欲,還有一分沒落闌珊。

既然讓時燦說,那他就不客氣了:“沒有自覺帶套的意識,對別人很不負責任。

過程裏,橫沖直撞毫無技巧可言,該慢的時候不停下,該快的時候又只是不管不顧,還有第一次‘來’的時候猝不及防,弄得我——”秦澤汐連忙打斷,“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記得了所以胡說八道,我後來不是又挺起來了嗎?”“以第一次來說,你時長雖然不怎麽樣,但是次數确實可以驕傲一下。

不過前幾分鐘,你…..”“行了,別說了。”

傷害很大,侮辱性更強,再說下去太傷面兒。

秦澤汐好歹是個樣貌堂堂、長相桀骜的酷哥,傳出去落個“早洩”的名號,還活不活了。

“說也是你,不說也是你。”

時燦穿上外套,走到一旁的沙發邊坐下,讓腳腕休息片刻,“你到底想怎麽樣。”

“以後不許提。”

秦澤汐不依不饒,不忘以毫無作用的威脅逞強,“不然我就跟別人說,你出門不穿內褲。”

這話真讓人害怕。

時燦在心裏無情嘲諷,随即又“哼”了一聲,“放心吧,沒有以後。

咱們不會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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