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團建是小秦安排的,我也一直誇他呢
藍離揣着明白裝糊塗,繼續說道:“這麽有用的人,就不應該給你當助理。
他來公司幹什麽不行呢?小秦是學數學的吧,來給我算賬搞投資都比跟着你抛頭露面好。”
時燦白了他一眼,“數學和金融會計是兩回事。”
“沒看出來,你還懂這些。”
“不懂,猜的。”
術業有專攻,時燦大學開始就和理工科分了家,自然不懂。
只不過,前段時間在秦澤汐直播間裏,正巧有評論問:【老師除了上課,業餘時間做什麽呢。
】時燦以為秦澤汐會說“畫畫”,誰想他卻道:看看投資理財,以後想做點生意,或者開個店。
評論順着他的話回複:【你的數學這麽好,算賬、投資、理財肯定都沒問題。
】秦澤汐笑着回答:我只是會推公式而已,數學和金融完全兩回事。
藍離看時燦站着發愣,于是笑着說,“你說是兩回事,那就是兩回事。
我又沒說不讓他當你的助理,只要你繼續工作,還——”“不必。”
時燦搖搖頭,心想秦澤汐也定然不願意再跟着自己,“對了,跟你說一聲,我前幾天接了個活兒。”
“最近你不是休息嗎?你自己給自己接的?”藍離看着時燦,仿佛在看醫學奇跡,“協調,溝通,讨論價格,确定具體內容,走合同,這些都是你自己處理了?”時燦一愣,皺眉看向藍離,“接工作這麽多步驟?”“你以為模特的公司和助理都是擺設嗎。”
時燦想了想,“對方把資料發給我,我看一下就接了。”
藍離微微張開嘴,猶豫片刻最終把嗓子口的話都咽進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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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吃虧是福。
忽然,烏雲中驚起一道悶雷,轟隆隆的,在兩人頭頂響開了花。
随之而來的是如珍珠一般快速滴落的雨水,嘩啦啦便打在四周的青石樓梯上。
陣雨來的猛烈,絲毫不給行人躲避的機會。
藍離攬住時燦的肩膀,一路小跑進屋。
兩人的肩膀頭發都被雨水打濕,有些狼狽,有些好笑。
“這是什麽運氣。”
藍離忍不住自嘲一句,一邊說話一邊脫掉外套、整理頭發:“希望雨快點停。”
時燦站在他身邊,愣着不動。
藍離說完看他一眼,順着時燦的視線望向民宿走廊的盡頭。
那裏,站着一個人。
秦澤汐。
兩人多久沒見面了?自從時燦說“算了”之後就斷掉全部聯系,快兩個月吧,具體時間算不清楚。
時燦家裏還留有秦澤汐的生活用品,他過夜的睡衣,他的幾本數學書,還有各種洗漱用品。
時燦将它們一一整理,收拾到箱子中,等待秦澤汐前來索要。
誰知,秦澤汐像是忘了那些東西,亦或者對時燦的話耿耿于懷,硬是完全沒了消息,連個電話都沒有。
幾箱東西原本放在卧室裏,而後被時燦搬到了客廳中,接着又挪到大門口……放哪兒都覺不舒坦,越看越鬧心,越鬧心就越想他。
惡性循環。
“小秦,安排的不錯,這地方我看着挺好。”
藍離的聲音打斷時燦的思緒,而秦澤汐已經走到了兩人面前,“前幾天還陽光明媚,怎麽今天突然下雨。”
這些日子不見,秦澤汐的頭發又長了些許,落在了脖頸耳根處,看起來更像只大型家養犬。
秦澤汐的視線中存着幾分沒落,想來也受到了煎熬。
他的目光落在時燦身上,停頓幾秒後緩緩移開,沒有展露絲毫留戀,就像看着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秦澤汐對藍離笑了一下,遞上手裏的毛巾,“暴雨來的着急,誰也沒料到。
今天下午本來計劃去山裏新開發的現代建築群參觀和聚餐,誰知道現在只能困在民宿裏。”
藍離擦頭發,皺眉追問,“雨什麽時候停?”“今天恐怕危險了。”
說話之際,公司的秘書路過大廳。
對方迎上前與藍離說話,而秦澤汐則獨自面對時燦。
他将手裏嶄新的毛巾遞給時燦,清了清嗓子道:“擦擦頭發。”
時燦“嗯”了一聲,接過白色毛巾後點頭:“兩個月了,好久不見。”
“不到兩個月,”秦澤汐淡淡回答,目光又在時燦精致的臉頰上游走,既收斂又放肆,“五十六天。
我一天一天數的。”
時燦忽然慌神,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竟覺與秦澤汐說話很是緊張,像砰然心動的青少年:“你……還有些東西在我家裏。”
“我知道。”
秦澤汐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來回踱步,“不想去找你拿,怕舍不得離開。
還有東西放在你那裏,我心裏就總有個念想,覺得以後還有借口去找你……”話雖如是說,可秦澤汐眼神中亦藏着決絕,“你放心,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心思而已,我也肯定不會因為那些東西去找你。
要是覺得礙眼或者占地方,你扔了也行。”
秦澤汐說得很平靜,忽然就讓時燦想起當初藍離的評價——挺酷。
物是人非,沒想到有朝一日時燦竟也能看到這樣的他。
兩人的寒暄,點到即止。
秦澤汐緊接着便将提前預定的房間門卡遞給時燦,“這個給你,你和藍總比大部隊來得晚,沒什麽選擇房間的機會了。
有什麽其他需要直接跟我說。”
說完,他又笑了一下,随即潇灑轉身,沒有絲毫遲疑與留戀。
時燦望着手裏的門卡出神,心口發堵,像是塞了千斤巨鼎,又憋又疼。
“竹海松林”景區以自然風景聞名遐迩,幾座連綿的山峰上生長了成片的竹林與松樹。
山間多是羊腸小道,暴雨可能導致地面濕滑,容易出現危險。
因此下午的室外行程被迫取消,改成了室內活動。
團隊的落腳處是山下的大型民宿,其中除了标準房間,還有各類活動場所:游戲廳,棋牌室,桑拿房,游泳池……原本是輔助性的娛樂設施,卻沒想成為整個下午的重頭戲。
時燦拿着房卡進屋,放下行李環顧四周。
大床房,落地窗,十幾平米的露臺,山間雲霧缭繞的景色一覽無遺。
時燦還沒來得及欣賞窗外景色,身後的門鈴忽然響了。
來人是藍離,以及田頌。
藍離推門進屋,田頌則低着頭跟在他身邊。
時燦看着兩人,一度懷疑“戲精”的毛病可能會傳染。
藍離按着田頌的脖子讓他道歉,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挺有“金主”的霸氣樣子,與平時在時燦面前完全不同。
時燦打了個哈欠,配合演出,完成了這場本不需要進行的戲碼:田頌九十度鞠躬,情真意切的說對不起,還說希望時燦不要放在心上。
時燦搖搖頭,表示早就忘了。
“道歉”結束,田頌先行離開,時燦則對藍離道:“你沒必要拉他過來演這一場,我知道你擔心我,害怕我憋在家裏——”“也不完全為了你。”
藍離朝着露臺走去,一邊欣賞雨中的風景,一邊對時燦解釋:“田頌家裏條件不好,挑撥你和小秦是為了從小秦手裏多拿到些工作機會。
年輕人願意争取是好事,但不能惹麻煩。”
藍離讓田頌道歉,無非是告訴田頌別耍沒必要的小心思,否則後果自負。
時燦點頭,明白了,“田頌挺有意思,怎麽會覺得工作機會在秦澤汐手裏,他不過是個助理罷了。”
“這點賴我。”
藍離靠在落地窗旁,看着時燦說:“潮汐工作室的活兒可以由秦澤汐決定,我沒當回事說給小田聽。
他接了你不要的工作,就以為所有活兒都是助理分配。”
時燦不禁一愣,反問,“潮汐的工作怎麽會和秦澤汐相關?”按理來說,所有工作都是經紀公司進行牽線、商榷、分配。
秦澤汐能幹、路子多,可以給時燦接到不少工作,可最終拍板權還得仰仗公司:審核通過工作計劃,進而走合同、談細節。
說到底,助理無非是打下手、忙前忙後,根本無法決定某個工作交由哪位模特。
“因為潮汐的合作就是小秦帶來的。”
藍離解釋道,當初給時燦招助手,秦澤汐不光前來面試,還代表潮汐與工作室談合作,“我看他不想說自己和潮汐的關系,我就沒具體問,畢竟模特經紀約也不是咱們工作室的主業。
再者,開門做生意,合作過程如果順暢對方自然也願意繼續。
要是不滿意,我說再多都沒用。”
時燦沉默片刻,追問,“你怎麽之前沒告訴過我還有他這一層關系?”“搭關系,接工作……這些本來就是經紀約應該做的事,你以前也沒好奇過工作是怎麽來的,我也從來沒跟你解釋過。
秦澤汐當了你的助理之後,你們倆關系更親近,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如此說來,一切都不是巧合。
時燦忽然想到,當初與秦澤汐約會所去的畫展,主辦方裏亦有潮汐工作室。
原來,這些時日裏痛苦的、歡樂的、意外的、驚詫的,所有一切都和秦澤汐有關。
沒了他,生活就是白開水。
沒等時燦仔細思考,藍離又開口說話,“對了,我先提前‘自爆’一下。
小秦拜托我,一定要讓你來參加這次團建。”
時燦猜到有貓膩,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麽拜托你?”“你真是重色輕友。”
藍離看着時燦笑了,揚起眉毛說:“完全不問我為什麽胳膊肘往外拐,話題直接就到了他身上。”
時燦看着藍離不吭聲,等着他繼續說。
“小秦說想要個機會,讓你聽聽他怎麽說。
你最近狀态不好,我知道和他有關。
你不說,我不問,但沒準他能讓你好受點。”
藍離聳肩,又給自己解釋:“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有個準備。
當然,你要是認為我多管閑事、不願意聽他的話,這兩天可以一直跟我呆在一起。
他沒法靠近你,你也用不着聽。”
時燦嗤笑,搖頭說,“跟你呆着,當電燈泡嗎。”
“我說可以,誰敢說不行。”
藍離的笑容越發明朗,望着時燦聲音卻越來越淡,“你需要出來玩,需要社交。
所以——”“行了,明白你的意思,‘賣’我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別解釋了。”
兩人說話之際,藍離的秘書來敲門,說一衆年輕員工都再游戲室裏,問藍離要不要去參加?“行,馬上來。”
藍離拉着時燦一起過去,自己卻忍不住往窗外又看了一眼,不禁對時燦吐槽,“你這房間的風景也太好了吧,比我這個買單的老板還好。”
秘書聽藍離這麽說,忍不住好奇,進屋看了一眼,“哇,太好看了。
時老師,你好幸運啊,這間屋子肯定是整個民宿風景最好的了。”
幸運?或許吧……時燦笑了一下,随藍離出門,不想多說。
民宿設置了大型游戲室,一排高性能電腦,旁邊還有好幾臺Xbox。
工作室的員工多為九零後,愛玩,會玩,願意花時間玩。
藍離和時燦來到游戲室時,幾臺高性能電腦早已被占領。
一衆員工帶着耳機聚精會神,盯着眼前的屏幕快速敲擊鍵盤。
時燦對游戲一竅不通,看了一圈後毫無興趣。
他的目光不自主被房間另一側的幾人吸引,随即便聽到工作室裏一個小演員說:“秦助理,你也太厲害了吧。”
那個小演員好像是藍離前兩年簽的,叫什麽來着?時燦忘記了,只覺他說話很是溫柔,嫩的像能掐出水的白文鳥。
秦澤汐拿着Xbox手柄,專心致志,絲毫不受旁人的影響。
一旁的白文鳥又開口說話了,“秦助理,要不你幫我過了這一關?我實在過不去。”
時燦盯着屏幕打量幾秒,想起秦澤汐房間中的那張海報,好像是……《Destiny》。
秦澤汐在直播間裏提到過,這款游戲玩了好幾年,想來是從生病玩到了康複,自然很熟練。
白文鳥在耳邊喋喋不休,秦澤汐索性停掉自己的界面,拿過對方的手柄,“你這才到哪兒啊,這就玩不過去了。”
“可不是嘛,都打了好幾遍了。”
文鳥往秦澤汐身邊湊了湊,眨着眼睛說謝謝。
幫了一個就有第二個,解決了白文鳥的關卡,小蜜蜂又跟了上來。
“秦助理,你也幫幫我呗。”
小蜜蜂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塊蜂蜜糖,遞上手柄的同時還不忘将糖果塞進秦澤汐手中,“你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白文鳥,小蜜蜂,下一個是牡丹鹦鹉。
大大的眼睛,既靈氣又可愛,“秦助理太厲害了,每一槍都直接爆頭。”
時燦抱胸站在一旁,心中不禁盤算:有什麽話,兩個月時間還不夠說?秦澤汐沒在時燦面前出現,倒是非要他來參加團建,不知究竟準備了什麽,要鬧出什麽花花腸子。
可是,無論怎麽瞧,眼前的秦助理都不像着急與時燦說話的樣子。
他此時聚精會神,樂于助人,活脫脫的游戲活雷鋒是也。
時燦的目光很燙,在秦澤汐的側臉上來回游走。
“沒想到,小秦人緣這麽好。”
藍離在時燦耳邊嗡嗡,又道:“就應該讓他和這些小演員多接觸接觸,沒準早就不是單身了。”
“你管經紀約,還要管個人問題,真是辛苦了。”
時燦看了藍離一眼,随即望向幾人面前的游戲手柄,心想打槍游戲有什麽好玩的。
一旁閑下來的文鳥以餘光偷瞥藍離,正巧看到一同前來的時燦盯着手柄。
文鳥想讨好藍離,套套近乎,于是笑着開口對時燦說:“這個給您。
試試吧。”
聲東擊西,效果不錯。
時燦還沒接過那遞到面前的手柄,藍離就已經開口了,毫不留情,“他要是開游戲,這屋裏所有人都得幫他打。”
沒錯。
單機、掌機、游戲機,無論裝備革新多少代,時燦永遠都是質量最大的黑洞。
藍離開口說話,幾個小演員都附和大老板,就連原本聚精會神的秦澤汐也停下了游戲,轉頭望了過來。
一衆人的視線都在藍離身上,唯獨秦澤汐看着時燦。
他不說話,顯得很淡,很平靜,很熟悉,很陌生。
一瞬,時燦有種隐隐的恐懼襲來,怕秦澤汐開貨格%沃次~魔法球始遺忘,而後灑脫翻篇。
不知是誰開口問,“藍總,您幫時老師玩過游戲?”不知是誰笑着嘀咕道,“沒事,時老師要是玩不過去,可以讓秦助理幫他。”
時燦低頭看了看白色手柄,回過神時已然拿在自己手中。
不僅如此,他還抱起最後一絲堅持,說:“不必,用不着他幫我。”
作者有話說:今天特別粗長,因為想一次性更新到小秦和時老師見面!感謝大家支持!43第一次見到你。
第43章 時燦清了清嗓子坐下,與秦澤汐之間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
點開游戲,藍離第一個湊到時燦身邊,“我看機器裏還有大富翁,要不你換個游戲。”
時燦側過頭冷冷看他一眼,瞧不起誰呢?“行,就玩這個。”
藍離點頭,盯着屏幕說,“按Y,屏幕上有提示……別在這裏來回走。”
右側小秦助理,左側藍大老板,時燦被高配玩家夾在中間,握着手柄的兩只手都不住冒汗。
《Destiny》雖說是幾年前的游戲,可畫面精致,用戶體驗甚佳,可謂經典中的經典。
時燦湊着他人選擇的人物和裝備進入游戲,走了一分鐘還不見任何可以瞄準射擊的“活物”。
怎麽回事?不是射擊游戲嗎?藍離同樣疑惑,問:“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走的方向不對?”時燦手指不停,“對的,我跟着屏幕上的提示走。”
“這個mission剛開始的地方可以召喚摩托車,”藍離嗤笑,自言自語補充說,“你非要把射擊游戲玩成跑酷。”
時燦餘光又瞥他一眼,“我願意。”
藍離說:“挺好的,走了三分之一了。
繼續。”
秦澤汐坐在時燦另一側,悠悠哉哉開口,“時老師今天操作的這個人物,微信步數肯定是第一名。
運動量夠了。”
此言一出,幾人身邊圍繞的莺莺燕燕都笑出了聲。
他們覺得秦澤汐幽默,覺得他招人喜歡。
時燦忽然咬牙,手指下意識移動,緊接着就按錯了鍵。
屏幕裏的角色連帶反應,竟直接在懸崖邊上原地起跳——自殺了。
藍離看着死亡界面,滿眼問號,甚至懷疑了自己的眼睛,“你幹什麽?”“我……”時燦輕舔嘴唇,憋了半天說:“我去召喚摩托車。”
“你都走了二分之一了,怎麽忽然——”時燦再次進入游戲,“走回去太慢,重新開始快點。”
一路磕磕碰碰,大大小小的敵人沒幾個能一槍斃命。
“你瞄準再打,別浪費子彈。”
藍離雙手握拳很是緊張,盯着屏幕忍不住皺眉。
越看越着急,恨不得幫他打。
任務兜兜轉轉,死了十幾次才終于來到當前mission的最終副本。
時燦身邊原本圍繞着好些小演員,有的好奇時燦玩的怎麽樣,有的是想借此多和藍總說幾句話,還有的則将注意力落在秦澤汐身上。
可無論初衷為何,幾十分鐘下來,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恨鐵不成鋼的藍離,以及沉默寡言瞧不出情緒的酷哥秦澤汐。
最終任務開始于一扇封閉的大門。
随着大門打開,幾十個敵人一齊沖了出來。
時燦愣在原地,回過神時舉起槍,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血槽已然少了八成。
下一秒,死亡界面跳轉,重新開始。
藍離忍不住吐槽,“不知道你怎麽做到精準擊殺只有‘1’的。”
時燦“哼”了一聲,“你不是看着我做到的嗎。”
秦澤汐悠哉補刀,火力不比藍離差:“至少不是‘0’。”
連續幾次死亡,時燦終于抗過一輪攻擊。
“茍一下。”
藍離在他耳邊嘟囔,為他着急,“快茍一下……”“什麽?”秦澤汐看着大屏幕,也有點憋不住了:“按B,蹲下,在石頭後面茍一下。”
英雄所見略同!藍離在秦澤汐話音落下之後,猛然回頭看他,揚聲便說:“看時燦打游戲真是渾身難受。”
秦澤汐“嗯”了一聲,餘光掃過時燦的臉頰,“确實比一般新手差一些。”
藍離還是忍不住,又諷刺一句,“打的這麽爛,态度竟然還這麽認真……”一下午時間,時燦被左右夾擊,輪番轟炸。
窗外的雨停了,民宿餐廳的晚餐也準備好了。
終于,游戲時間結束。
時燦長舒一口氣,傷害很大,侮辱性更大。
他看着屏幕上仍然沒有通關的最終任務,深吸一口氣後“撿”起自己最後的堅持,“我就說用不着他幫我。”
晚飯聚餐,藍離感謝了這一年大家的努力與貢獻。
時燦坐在藍離身邊,若有所思,滿腦子都是剛才的游戲。
怎麽就是打不過去呢?時燦并非對游戲上瘾,只是他花了一下午時間,心中莫名騰起一股勝負欲。
難道非要像其他人那樣有秦澤汐的幫助,才能征服一個小小的游戲?笑話。
時燦不信,絕對不信。
簡單吃了些東西,時燦随即起身返回游戲室。
他平生第一次主動打開游戲機,想證明離了秦澤汐也是一樣。
這念頭挺沒意思的,甚至有些幼稚無聊,就像十幾歲和初戀鬧脾氣的少年一樣。
可不知怎得,時燦忍不住,也不想忍住。
進入游戲,又是兩次不出意料的失敗。
時燦深吸一口氣,随即便聽到身後有人說:“沒想到,你這麽喜歡玩游戲。”
那聲音,帶着好奇與玩味,還夾雜了難以克制的親密,以及極盡忍耐的疏離。
“不喜歡。”
時燦手指微微停頓,沒有回頭。
幾秒之前,時燦還在想他,緊接着這個人就出現了,“無聊,一點都不好玩。”
秦澤汐抱胸走到時燦身邊,他看着屏幕上的角色移動,不說話。
時燦先發制人,“我不用你幫忙,自己可以。”
秦澤汐淡淡回答,沒什麽情緒:“沒想幫你,你說了不要,我何必自作多情。”
聽聞秦澤汐的話,時燦卯上勁,甚至讓手中的人物往前猛沖幾步,激進的像個瘋子。
當然,作為“獎勵”,又一次的失敗迎面襲來。
神速打臉實在尴尬,時燦清了清嗓子,為自己找借口,“我要是想你一樣玩過很長時間,我也能打得很好。”
秦澤汐坐在時燦身邊反問,“你怎麽知道我玩過這個游戲?”“我……”時燦接不上,總不好說“視奸”直播發現了游戲海報。
“給我。”
秦澤汐彎腰拿過時燦的手柄,沒等對方反應便跳出游戲界面,“我玩的好,沒準是因為我有游戲天賦。”
時燦長舒一口氣,轉頭望向秦澤汐,“你做什麽。
剛剛不是說——”“我知道。”
秦澤汐切換賬號,登錄自己早已通關的游戲記錄。
他選擇角色後進入同一個mission,然後重新将手柄遞給時燦,“再試試。”
時燦擺弄幾下,不明就裏皺眉,眼神中甚至有點嫌棄,“換成手槍怎麽會比之前連發的槍厲害?”“它叫‘遺言’,可不是一般手槍,這個——”面對看熱鬧的外行時燦,秦澤汐這個內行竟無言以對,“算了。
你先試試,肯定比剛才的機槍好用。”
時燦半信半疑進入游戲,連開幾槍後震驚不已,“這……”武器水平提升,時燦瞬間感受到射擊游戲的樂趣。
試想,随意瞄準便能做到“爆頭”效果,誰不喜歡明明是黑洞卻能擁有上帝視角的戰鬥力呢?“這是作弊。”
通關角色擁有對抗最終Boss的武器與技能,時燦用他來沖擊關卡,自然是作弊。
但人類就是喜歡走捷徑的生物,誰都難以抗拒信息差所帶來的掌控欲與好處,就像兩人之間的相處,彼此都以為了解些“內幕”,揣着明白裝糊塗。
皆是作弊之舉。
時燦自己操作,就算有最厲害的武器,也未必可以獲得勝利。
玩的如此費勁,游戲毫無尊嚴,只得一次一次重來。
可惜,生活不是游戲,沒有不斷重來的機會。
随着再次死亡的提示音響起,秦澤汐出聲打斷時燦,“你……最近過的怎麽樣?”終于,對話進入正題,而游戲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一刻,時燦驚覺,自己一直在等着他。
打游戲坐在他身邊,飯後獨自一人回到這屋裏。
一切,都是等他開口。
“最近沒什麽工作,也沒什麽特別的。”
時燦照實回答,沒有反問,你過得怎麽樣。
秦澤汐的狀态,寫在他的直播間裏。
時燦第一次看秦澤汐的直播,是見到隋海海的那天。
秦澤汐為了盡可能多在時燦身邊,只好找上課間隙以及零碎時間做線上老師。
當晚,直播間裏有人問秦澤汐:【以後上課的時間能不能選在周末,或者相對更為固定。
】那天,秦澤汐滿眼笑意,沉浸在時燦邀請他第二天約會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然被判處死刑,“目前時間不好協調。”
秦澤汐為時燦調整了生活裏的優先級,卻沒想到,這話說出的第二天,時燦便與他道“算了”。
自那之後,秦澤汐上線時間固定,直播的時間也都選在了周末,方便聽課學生。
将近兩個月,時燦看他神情低落,看他對着數字發愣恍惚,看他在與評論互動時無精打采。
秦澤汐甚至推錯了公式,算錯了最簡單的加減乘除。
學生見他狀态不好,發問:【老師是不是失戀了,或者有別的心事?】秦澤汐淡淡笑過,随即收起自己的心思,繼續面對眼前的數字。
“其實是我拜托藍總讓你來參加團建。”
時燦聞聲,不動聲色點頭,看着他,讓他繼續說。
秦澤汐的目光移向窗外,霧蒙蒙的月色很是迷人,“跟我去個地方怎麽樣,我……有話對你說。”
藍離提前“自爆”,無非是給時燦一個緩沖時間。
只是,他心裏清楚,自己拒絕不了。
從下午開始,時燦滿心只有好奇與期待。
秦澤汐如此大費周章,到底為他準備了什麽話?是平淡無奇,還是驚心動魄。
是輾轉求合,還是潇灑告別。
是數落責備,還是惆悵釋然。
秦澤汐見時燦沒說話,于是補充解釋道:“你不必擔心,我沒有糾纏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應該讓你知道。
放心吧,不會有下一次。”
秦澤汐的聲音很輕,很淡,有商有量、客客氣氣。
少了平日的熱浪,這份清冷更讓人難以忍受。
時燦輕舔嘴唇,心口連抽好幾下:“走吧。”
山裏的夜色涼薄,霧氣又讓這一抹氣氛夢幻起來,引人入勝。
出門時,秦澤汐将外套遞給時燦,讓他小心路滑。
兩人走出沒幾步,山路兩側的燈光逐漸昏暗。
秦澤汐撿過路邊的樹枝,自己握住一側,而後對時燦說,“你抓着另一邊。”
時燦照他的話做,“這是幹什麽。”
“路不好走,我牽着你。
這樣可以不占你便宜。”
斷了“手牽手”的關系,這根樹枝則成了唯一聯系。
脆弱,可笑。
時燦跟在秦澤汐身後,踩着他的腳印往小徑深處去。
經歷過暴雨的地方很是濕滑,泥土亦軟綿綿的。
“咱們是去哪兒。”
走了十幾分鐘,時燦忍不住問,“你該不會想賣了我吧。”
秦澤汐沒有搭理時燦的玩笑,簡單直接給了答案,生分感劇增,“快到了,前面拐彎就是。”
兩人的目的地是山裏的現代建築群,“如果沒下雨,咱們下午應該來這裏。”
三棟現代建築映入眼簾,它們彼此相連,形态各異,充滿金屬感和未來氣息。
時燦來回打量,沒想到在竹林深處竟然會有如“桃花源”一般的存在,“裏面有什麽。”
“這是個實驗性的項目,裏面有現代藝術展廳,有名家收藏展,還有畫展。”
秦澤汐走到大門緊鎖的入口處,輕車熟路以密碼開門,“還有好幾個檔次不同的餐廳,以及給小孩子準備的科普科技類展示廳。
對了,後面很大一塊地還在持續建設,之後會成為交互體驗式生态園。”
時燦跟着秦澤汐進門,随着兩人的腳步聲靠近,眼前亮起一排內嵌式的白熾燈,很有電影畫面的質感,“你怎麽能自由出入。”
“我策劃了展廳。”
穿過門廊,路過大廳,走過旋轉式樓梯,秦澤汐将時燦帶到了一間小型展廳門口。
時燦推開門,房間裏陳列着林仰的畫作。
區別于上次的畫展,眼前的展廳除了有《Seamas》,還有林仰以時燦為模特創作的其他畫作。
林仰的畫筆記錄着時燦的變化,而這一幅又一副作品則見證着那些“消失”與“存在”。
今時今日,當它們出現在同一個時空,時燦忽然有些感觸,有些釋懷。
有一個人,願意費時費力去拼湊時燦的曾經,這本就是一件美好到動容。
時燦的目光緩緩掃過,“要找到那麽多買家,一次性借出畫作進行展覽,你費了不少力氣吧。”
時燦目光裏滿是溫柔,忍不住對秦澤汐表達感謝,“謝謝……有些畫,我可能這輩子只能看到這一次。”
“以後,它們會一直在這裏。”
秦澤汐站在時燦身邊,保持了些許距離,不再靠近,“任何時候只要你來這裏,就能看到。”
時燦一愣,不禁看向秦澤汐,“怎麽可能,大部分私人買家不會——”“你別誤會,我不是為了你才把這些畫找來,我也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秦澤汐打斷他,接着與時燦四目相對,“它們都是同一個買家,就是我。”
“你?”時燦微微張開嘴,隔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時隔好幾年,有些畫作可能被倒手了好幾次。
時燦不禁想問,“那你什麽時候從不同買家手裏收集了這麽多……”秦澤汐搖頭,“從《Seamas》開始,我買下了‘丁乙’所有對外出售的畫作。
它們一直在我手裏,沒有易主,沒有估價。”
當年的《Seamas》讓丁乙成名,不光是因為高超的技藝,還因為它賣出的價格超過大多數畫家的第一幅作品。
《Seamas》為丁乙開了個好頭,讓往後的作品都天然擁有了商業價值。
這些年,時燦之所以能衣食無憂,是因為當初賣畫的收入盡數在他手中。
時燦曾感謝林仰為他的生活進行考量,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從事不怎麽賺錢的模特行業。
林仰則說,不必謝我,畫作在我眼中只有價值,你應該感謝那些買家讓價值轉換為價格。
正因如此,每每在賣出畫作之時,時燦都會對買家報以謝意——他們不僅讓時燦毫無生活壓力,還願意肯定林仰的才華,為之付出。
原來,所謂的“他們”,都是他。
原來,這些年時燦的富裕輕松,都來自秦澤汐。
時燦說“算了”,同時對秦澤汐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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