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團建是小秦安排的,我也一直誇他呢

投桃報李,秦澤汐也應對他說明一切。

那麽,從哪裏開始?秦澤汐想了想,接着道:“在我決定買《Seamas》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第44章 《來不及死去》ⅠⅠ44酒吧老板曾對時燦說起幾個月之前的事,言外之意,姓秦那年輕人早就盯上你了。

秦澤汐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溫暖和光芒一直都在。

時燦不禁好奇,第一次與秦澤汐見面究竟是什麽時候?或者說,秦澤汐從哪時開始瞄準了時燦?原以為不過是兩人相識之前的個把星期,可現在看來,時間還要更早。

早到數年之前,早到時燦還不是現在的自己。

原以為秦澤汐心中藏有的秘密不過爾爾,都是些時燦能想到、能猜到的念頭。

可誰能想到,原來這麽深,這麽長遠,綿延在了彼此生活的軌跡之中。

時燦看着牆上的畫作,不禁滿心感動,仿佛被觸碰到了靈魂最柔軟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問秦澤汐,“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秦澤汐望向《Seamas》,視線忽然溫柔,“是我人生中最黑暗,也是最溫暖的一天。”

秦澤汐從小身體不好,受了不少苦。

別看他現在談笑風生的講述往事,可當初也動過極其不負責任的念頭。

“那天,我做了好幾個計劃。”

秦澤汐站在時燦身邊,淡淡開口:“到現在我都記得很清楚,我如果三點之前能到市中心,那我可以去全市最高的大樓樓頂。

如果誤了時間躲不開保安鎖住樓梯,那我可以在高峰期之前趕到吊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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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夠高,水流也夠急。

實在不行,我還可以直接去市區外的火車軌道,每天八點十五分,那裏都會經過高速列車。”

“你是想……”時燦不好将“自殺”兩個字說出口,覺得心疼,覺得不忍。

當年的秦澤汐不過是個少年,他應該對未來充滿了向往,應該在陽光下呼吸自由的空氣。

可常年的痛楚卻将他折磨的苦不堪言,甚至讓他失去求生的意志。

時燦不敢想,秦澤汐到底動過多少次輕生的念頭,才會冷靜拟定這樣一份計劃。

他又有多麽堅決的意志和決心,才會為自己設計不止一種死法,只求萬無一失。

秦澤汐低下頭笑了,有點不好意思,“之前和你提起生病,從沒說起我有這想法。

不是故意隐瞞,就是覺得不好意思,說不出口。

為了不讓周圍的人擔心,我從小就必須表現得很陽光。

其實不止是我,醫院裏和我類似的孩子,都一樣。

但我心裏一直有個消極陰暗的人在朝我嘶吼,他勸說我快點結束生命,他諷刺我總要裝成正常人,像個傻子一樣。”

秦澤汐再次看向時燦,沉默片刻認真繼續道:“我那天從醫院跑出來,去市中心正好要路過美術館。

美術館有新展,是我沒看過的。”

“……”“我從小總去美術館,好多畫展看過無數次。

但那段時間身體情況不好,我在醫院裏憋了好多天。

看到新的展,我一下就走不動了。”

“……”“那會兒,我站在美術館門口很是猶豫。

我怕錯過時間,但轉念我就想……既然都要死了,也不在乎耽誤一個小時,反正我有好幾個計劃。

我當時覺得,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多看幾幅畫,也是一種幸福。”

秦澤汐的聲音不帶起伏,可站在一旁的時燦卻濕了眼眶,“那個畫展,救了你。”

“沒有。”

秦澤汐微微搖頭,進而走向《Seamas》,“畫展的主題和內容我都記不清了,是你和《Seamas》留住我的腳步。”

秦澤汐說,我站在《Seamas》前面,回過神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秦澤汐還說,我應該走,可我移不開視線,更邁不開步子。

我在《Seamas》這幅畫裏,看到了極盡的壓抑,就好像我的生活一樣。

我當時想,怎麽會有一幅畫能如此精準的表達我的煎熬。

我想,它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讓我看到。

“在我徘徊在‘繼續看’和‘趕緊死’之間的時候,你出現了。”

秦澤汐沖着時燦笑,眼中的人不是當下的時燦,是曾經的他,“你在我身邊停留,和我一起看着《Seamas》。

我看看畫,然後又偷瞄一眼你。”

時燦盡全力想要尋到這段記憶,奈何什麽都想不出,“抱歉,我……不記得了。”

秦澤汐搖頭,不必道歉,他沒錯,“其實當時的我不知道你是畫中的模特,直到林仰出現在你身邊。

當然,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是畫家。

然後你們說起《Seamas》,你贊揚他畫的好,滿眼都是對他的崇拜,都是光芒和溫暖。

當時的你,不像現在這麽壓抑痛苦。

這麽多年,林仰可能用他的方式改變了你,但我還是能在你的眼中看到最初的色彩。”

難怪,最初在“潮汐”工作室裏,所有學生都看出時燦身上的克制壓抑,唯獨秦澤汐能畫出風格完全不同的《欲情》。

原來,他的一雙眼睛看進了時燦身體更深之處。

秦澤汐說,你那麽耀眼,而我那麽不堪,是一個想要了結自己生命的人。

秦澤汐還說,我在陰暗的角落裏站着,直到你離開,背影完全消失……“你和《Seamas》出現,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Seamas》放慢了我的腳步,讓我等到了你。

而你,打消了我去死的念頭。

你們,救了我一命,我舍不得去死。”

時燦忽然想起秦澤汐寫的那首詩——來不及死去,天就黑了失望,沮喪徹夜未眠,朝陽又悄無聲息到來我設計了千萬種結束的方法,卻沒想遇到了你行人擦身,啼笑喧鬧,而我只敢低着頭偷偷瞧你我,是否仍應去死?忽然,最勇敢的決定在心口冒出頭我回身親吻棺椁,正大光明的看向你當初聽到這首詩,時燦只覺浪漫,覺得少男懷揣心事甚是可愛。

當下再次琢磨詩中細節,字字都是一把匕首,紮在時燦的心口上。

世界之大,沒想到除了林仰之外,竟還有這樣的一人,可以讓時燦肝腸寸斷。

一股火在時燦的身體裏燒,以他的呼吸為氧,以血肉助燃,“那幾年,我總會和他一起去看畫展。

只要有他的畫,我們都會盡量抽時間,有時候甚至連續好幾天都去。

他不在了之後,我慶幸與他擁有了那麽多回憶。

現在,我感恩每一場畫展,感恩他畫了《Seamas》,感恩你那天走進了美術館。”

兩人上次面對《Seamas》,時燦透過秦澤汐的身體,聽到了屬于林仰的“愛”。

這次同樣是在《Seamas》面前,時燦尋到它對于秦澤汐的意義——那是比“愛”更為厚重的東西,與生命相關,與救贖相連。

“我沒有騙你,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想過去找你。

我崇拜畫家丁乙,在他的微博裏搜索關于你們的只言片語。

我被那筆觸感染,所有情緒都因為你們産生起伏與羁絆。

我的喜歡,只與我自己相關。”

乍聽之下,秦澤汐好似在偷窺一對情侶的生活。

可仔細回味,“你們”卻是時燦與《Seamas》,是将秦澤汐留在這個世界的兩股缰繩。

牢牢的羁絆。

時燦微微張開嘴,竟不知能再說些什麽。

語言在生命面前失去了力量,再過華麗的辭藻都顯貧瘠。

他健康的活着,一切就都值得。

秦澤汐見時燦眼中飽含熱淚,不禁笑了一下收拾心情,深吸一口氣後繼續道:“自從買了《Seamas》之後,等待丁乙的新作就成了我最有盼頭的事情。

你能懂那種感覺嗎?雖然知道病痛帶來的生活是黑暗的,但因為有期盼所以能看到光亮。”

“……”“在我看到林仰微博裏說,會将我買畫的錢都給你的時候,我還會生出些小确幸。

那幾年,我從他的筆觸感知喜歡的感覺,而他好像我的信使,我的渠道,我與你之間的聯結。”

“……”“再後來,我終于有機會做了手術。

很幸運的是,我身體恢複的不錯。

出院之後,畫畫、上學、我努力生活,接着就聽說了林仰去世的消息。”

想要找到時燦并不是一件難事,即使他沒有正面五官出現在林仰的畫中,可他有名有姓,有模特合約,還有林仰情人的身份,“最開始,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看你是不是已經從失去愛人的傷痛裏走了出來?”答案顯而易見,時燦的生活看似正常,可他渾身每一寸肌膚都透露着悲傷。

藏都藏不住。

“越是看着你,我就越想接近你。”

秦澤汐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說到這裏很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喜歡你,不再是當年那種遠遠看着的感覺。

你孤獨,你冰冷,你包裹自己所有的悲傷,你特別努力的……活着。

你不再是我當年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可我心疼現在的你。

越看越心疼。

所以我每周去一兩次酒吧,如果能遇到你,我就看看你。

後來,每周我去三四次,再後來,我天天都去等你。”

提起酒吧,秦澤汐不禁想了想,又說,“你可能沒有印象了,有一次你心情很不好,低頭喝了幾杯,走的時候遇到了兩個小混混。

酒吧老板護着你先走了,結果他們還想要追上去。

我怕你被他們跟上,因此起身去糾纏,差點被趕出酒吧。”

同一段往事,兩次聽到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不僅如此,在秦澤汐眼中,那天并未結束,那天正是一切的開始:“我給兩個混混付了酒錢,然後離開酒吧,順着你平時回家的路找你……別誤會,我不是要跟蹤你。

那天你喝了好幾杯酒,比一般情況都多,我就是想看你安全上車。”

眼淚不知不覺掉落,時燦怎麽都忍不住。

他安靜的聽秦澤汐娓娓道來,講述屬于自己的故事,“我看到你坐在長椅上,發愣,晃神。

我知道你沒有哭,可是那種悲傷比‘流淚’還要沉重百倍。

我特別心疼你,但又不敢貿然靠近你,所以在那一刻,我決定和你賭一把。”

秦澤汐輕撫時燦的臉頰,幫他抹去淚水,“我買了玫瑰花,拜托不遠處玩耍的小女孩,讓她問你喜不喜歡,問你要不要。

如果你收了我的花,那我就贏了,就會不顧一切、盡全力來到你身邊……你是不是壓根不記得有個小女孩——”“我記得。”

出乎秦澤汐的意料,時燦竟篤定的說:“我記得那個小女孩,我記得她問我,你喜不喜歡這朵玫瑰花,我送給你好不好。

那天的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我的悲傷,我的痛苦,所有的一切都記得……那天,是林仰的忌日。”

林仰曾在車禍之前說,小燦,我想和你去海邊,我還想給你送花……時燦本不喜歡玫瑰,覺得豔麗,覺得庸俗。

可是小女孩在林仰忌日這天出現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代替已故之人來完成未到達的誓言。

時燦望着那朵玫瑰花,只覺異常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你。”

原來,一切的陰錯陽差,都是命中注定。

若那天不是林仰的忌日,若以其他事物進行賭注,若任何一個細微之處産生差別,秦澤汐都未必會鼓足勇氣靠近時燦,時燦都未必會接受那朵紅玫瑰。

若真如此,兩人自然也不會有當下的羁絆。

大抵,是林仰将秦澤汐在那天送到了時燦身邊。

“剩下的事情,你肯定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吧。

我去藍總的工作室應聘助理,想着能離你近一點。

那時候我不确定是給你做助理,因此還安排了‘潮汐’那個工作,要求必須是條件最好的模特,确保我們可以有見面的機會。”

時燦點頭,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你還在酒吧故意撞了我。”

“那是一時興起。

再一再二,太多巧合你肯定會懷疑,我沒那麽傻。”

秦澤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和盤托出,“那天在酒吧裏,有幾個人跟你搭讪。

你離開的時候,其中有人不死心想跟出去。

明明第二天你就會去潮汐,我們一定會認識。

就差這一晚上,我不想看你和別人一起離開,忍不了。

所以那晚我才會故意在你身上留下痕跡,其實我沒醉,你說不讓造次我也都聽見了,但是……”嫉妒,憤懑,不甘,青澀,時燦在年輕人眼中看到了諸多情緒,每一種都扣人心懸,讓人想要去吻他。

狠狠的吻,窒息的吻,撕心裂肺的吻。

可惜,時燦沒有資格。

他握緊拳頭極力克制,随即緩緩靠近秦澤汐,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給了他一個不怎麽熱烈的擁抱。

“都是過去的事。

不用覺得傷感。”

秦澤汐扶住時燦的肩膀,主動推開他,進而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秦澤汐的态度明确,前塵随風,如你所願,算了。

作者有話說:明天休息,不更新哇。

感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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