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陌生人
故事說完,過往的細節也告一段落。
秦澤汐推開靠向自己的時燦,笑了一下,坦然說:“之前那麽長時間,我就像是拿着最強武器在作弊,以為自己肯定能得到你的喜歡。
但是我現在醒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強求不來。”
時燦呆呆望着秦澤汐,覺他善良動人,覺他異常明媚。
不僅如此,時燦還覺他惹人疼愛,覺他令人迷醉。
“明明是我拒絕你,你卻在找自己的原因。”
時燦低聲嘟囔,越說心裏越不是滋味,“你這樣,故意讓我心裏難受嗎。”
“當然不是。”
秦澤汐淡淡開口,坦坦蕩蕩的回答,眼中的情緒很輕:“我雖然在找自己的原因,但不代表你都是對的。
你說‘算了’之後的那幾天,我挺生氣的,我覺得有什麽難關不能兩個人一起面對。
即使到了現在,細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秦澤汐與時燦對視,聳肩笑了一下,“但每個人都有需要自己解決的問題,我無法幹預。
今天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明白,我出現在你身邊不是為了把林仰留下的痕跡趕走。
他是我的偶像,他的畫又是我當年的寄托,無論你我怎樣,我都會和你一起懷念他。
只要有人想念,他在這個世界的痕跡就不會消失。”
時燦因這幾句話感動不已,甚至在一瞬間因彼此的坦誠而滿懷信任,“……”“感情就像打擂臺,輸了不怕,光明正大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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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澤汐潇灑安然,那份兒酷酷的樣子耀眼奪目,“你沒有提前離席,且誠實待我,我也應該如是對你。”
哀莫大于心死,感情裏最痛苦之事無非擂臺上的對手提前離席,連個頭破血流的機會都不剩下。
林仰去世,将時燦一人獨自留在這悲喜的塵世裏。
個中滋味,時燦再清楚不過。
“你做了決定,我尊重。”
秦澤汐望着時燦,目光有些冷,聲音更冷,“但你也別期待我會和你做朋友,‘好人卡’這種東西,我不收。
不稀罕。
我們就做熟悉的陌生人,一起懷念林仰的陌生人。”
“明白。”
時燦無奈一笑,心口疼的發顫,連手指都像失去了知覺,“或許當初,我不應該收那支玫瑰花。”
“人生哪裏來的‘或許’。”
秦澤汐換了話題,悄無聲息,“跟我來,今天也有個禮物送給你。”
時燦追上他的腳不,“這次,我可以不收嗎。”
“當然不行。”
現代建築群內部空間寬闊,樓梯與布局皆呈現處不規則設計。
秦澤汐帶着時燦往上走,穿過幾道密碼鎖門,最終來到了建築的頂層。
巨大的玻璃外牆消除了“人”與“自然”之間的距離,而頂層裏刻意布置的室內園林又将山林間的竹海蔓延至眼前。
“這裏是這個實驗項目中我最滿意的地方。”
秦澤汐在前帶路,回頭對身後的時燦說,“任何時候你來看畫展,都可以住在頂樓這間平層公寓裏。”
說完,秦澤汐推開大門。
月色照進落地窗中,房間擺放着基本家具,既寬敞又簡約。
時燦目光游走,不禁一驚,問秦澤汐,“這屋子是你的?”話說出口,時燦覺得有些多餘:能毫不猶豫買下那麽多畫,秦澤汐的家底自然不菲。
秦澤汐開玩笑道:“怎麽,忽然知道我很有錢,後悔沒跟我好了?”“你知道的,當初這些畫的交易金都歸我了。
所以嚴格意義來說,我的錢都是你的。”
“這話真浪漫,聽起來就像你要養我一樣。”
秦澤汐不禁笑了,轉而繼續說,“不過你別誤會,我剛剛只是說你随時都可以來,但不是把房子送給你。
借你住而已。
你不跟我‘搞對象’,咱倆就沒什麽關系。
名不正言不順,送房子是絕不可能的。”
言之有理。
時燦點點頭,忽然想起秦澤汐曾跟自己要一幅畫,于是問:“或者你也要送我一幅畫。”
“別做夢了。
買畫的錢你拿了,畫再送給你,我豈不是冤大頭。
我把林仰的畫都放在同一個展廳裏,不是為了你,這個計劃已經進行很久了,從項目動工開始就規劃好了。”
說完,秦澤汐走到窗邊拿起提前準備好的一束玫瑰花,“這才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微弱的燈光之下,紅色玫瑰花異常妖豔動人。
“我不怎麽喜歡花。”
時燦嘴上不依不饒,身體倒是十分誠實。
他接過玫瑰,一眼便瞧見其中還插着個白色手柄,像是遙控器,“這是什麽。”
秦澤汐雙手插兜,出聲催促,“你按一下按鈕試試。”
“為什麽送我禮物。”
“你有你的決定,我也應該有我的完結。”
明白了,這份禮物,是臨別的交代,是最後的一聲再見。
“沒興趣。”
時燦下意識将遙控還給秦澤汐,心裏不禁抗拒。
曾經親密無間,此時卻隔着山河。
時燦談不上失落,但……不,胸口蕩漾的情緒就是失落。
除此之外,還有猶豫,糾結,不舍,以及……滿滿的愛戀。
路是時燦選的,他沒資格說後悔二字,更不該因兩人之間氣氛改變而心生異感。
秦澤汐有權利要求一個體面的結束,說清一切,不留遺憾。
可時燦忍不住失落。
不止是當下,還有今天的很多個瞬間,他都忍不住。
比如午間見面時,秦澤汐給予他的那個背影。
既冷漠,又無可奈何。
再比如在游戲室裏,聲音甜美的白文鳥問秦澤汐,秦助理你是不是單身,有沒有喜歡的人啊?秦澤汐笑了一下回答,實話實話:有喜歡的人,不過被人家拒絕了。
白文鳥驚訝的看着秦澤汐,說,你這麽帥,還會被拒絕?!沒事,我給你介紹對象怎麽樣。
你覺得……我怎麽樣。
雖說是玩笑話,可聽在時燦耳中怎麽都不舒服。
胸悶,煩躁,喘不上氣。
說實話,時燦挺瞧不上自己這點小肚雞腸的情緒。
拿不上臺面,毫無用處,像一只張開尾巴的鬥魚,除了能獨自一人耀武揚威之外,連那一畝三分地的魚缸都出不去。
“別人送你禮物,你怎麽能說沒興趣。
多大年紀了,這麽叛逆。”
秦澤汐見時燦愣神不吭聲,于是又将遙控器塞回他手裏,擡高聲音強調,“快點照着劇本來,按開關。”
時燦不動,能拖一秒是一秒。
秦澤汐催促,不知是期待時燦看到禮物時的反應,還是想要讓結束來的更快一些,“快點。”
時燦握拳,随即慢慢松開。
大抵,就到這裏了。
想着,他按下手裏的開關。
啪~随着響聲大作,只見房間四角的電線忽然冒出火花,吓得兩人驚呼,秦澤汐更是下意識将時燦攬入懷中。
什麽情況?怎麽回事!随即,屋裏原本那幾盞燈也完全熄滅了。
時燦的臉頰緊緊貼着秦澤汐的胸膛,而對方的鼻息則打在他的臉頰上:“這是……要我看的?室內打火?”秦澤汐深吸一口氣,“不……不是。”
眼前完全陷入黑暗,兩人好似從當前的時空中跳脫出來。
彼此間存在的問題都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兩個碰撞在一起的靈魂。
火花四濺,而後回歸寂靜。
就如同這屋子一樣。
時燦清了清嗓子,因為這意外而來的擁抱,整顆心跳到了嗓子口,雙手更是不自主抓着秦澤汐的衣服,不想放開,“你……你有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
“聞到了。”
秦澤汐補充,随即放開時燦,“應該是電線短路,燒了。”
倏然,時燦松了口氣:禮物沒有看到,便是有個了借口——難怪秦澤汐不願去取留在時燦家中的東西,感同身受才能體會那零星的“念想”是多麽熬人。
“那……那現在怎麽辦。”
得嘞,運氣爆表,連電線都承載不住。
電線燒了,整個建築群都斷了電。
秦澤汐帶着時燦往門口走,又黑又暗,舉步維艱。
時燦跟在秦澤汐身邊,忍不住抓他的手腕,然後清了清嗓子說:“免得摔倒。”
秦澤汐“嗯”了一聲,任憑他拉着,連先前那點樹枝的距離都省去了,“還好這個季節展廳裏不需要什麽用電的設備,不然就闖大禍了。”
“你怎麽沒有測試一下。”
時燦扶着牆壁,因與秦澤汐肌膚相親而莫名興奮:“我剛剛以為你發明了什麽室內煙火。”
秦澤汐解釋說:“整個建築群還在準備試營業的階段,很多設備都沒有經過測試。”
時燦追問:“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麽。”
“既然沒看到,那就是緣分不夠。
以後要是有機會,再——”再什麽?秦澤汐沒說清楚。
畢竟,以後未必有機會。
沉默之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入口處。
秦澤汐看着大門,忽然松開了時燦的手,快步往前走。
“怎麽了。”
時燦跟在他身後,看他擺弄密碼門鎖,一下就明白了,“出不去了。”
這麽大的建築,難道只有一個門嗎。
當然不,只是其他大門也同樣是電子鎖。
這麽大的建築,難道沒有員工後門嗎。
當然有,只是秦澤汐沒有鑰匙。
來回轉了幾圈,秦澤汐一口氣将所有出口都尋了一圈,很是着急。
時燦随他的腳步來回走,低聲嘟囔一句:“休息一下吧,你這麽着急出去嗎。”
黑暗中,秦澤汐一愣,眼裏是光,是笑意,是時燦看不到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仍用先前的語氣道,“我是想着咱們總不能在這裏呆一晚上。
而且。
我手機沒電了,也沒辦法給這棟建築的負責人打電話。”
秦澤汐說話不清不楚,聽不出他到底是想出去,還是不想出去,“要不,咱們去按報警器?或者你打電話找個開鎖的人上山。
不過,今天剛剛下了雨,路那麽滑,現在又快到午夜了……”時燦點頭,連忙補充說:“咱倆不睡覺,總不好讓那些工人也大晚上跑一趟,太折騰人了。”
秦澤汐測過身,故意不讓時燦看到自己的表情:“剛才的公寓裏面什麽都有,熱水、全新的被褥……”“……”秦澤汐沒等時燦回答,率先往樓梯口走,“咱們一人一個卧室,湊合一晚上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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