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酸的開胃,軟化血管
“小燦,我想和你去海邊。
我記得你幾年前說,想拉着我去玩沙子。”
“我當然記得。”
“我還想給你送花,最典雅的白百合,最豔麗的紅玫瑰。”
“你知道我不喜歡花。
但是你送的,我一定會收。”
“我要和你去游樂場,去旅行、去約會、去享受生活,和你去我們不會去的地方。
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上可以有傷痕,我不會再那麽苛刻的要求你。
只要是你,都是美的。
我想讓你在畫中笑,在我的身邊笑……”時燦猛然睜開眼睛,極度抗拒之後的事情來臨。
劇烈的撞擊聲将會從電話中傳來,吓得時燦完全懵了。
等他回過神,一遍又一遍沖着電話呼喚:林仰,林仰,林仰……“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伴随着聲音闖入時燦的耳中,溫柔細膩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沒事,都是夢。
我在。”
時燦“嗯”了一聲,主動閉上眼睛張開嘴,回應着舌尖的挑逗,“我們什麽時候去約會。”
時燦沉溺在擁抱之中,全然沒有意識到對方語氣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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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林仰忽然發難,擡高聲音質問,“你明明去了,和別人。”
不光如此,他鎖住時燦的喉頸,再次發聲,“而且你還收了他的花。”
時燦不能呼吸,抓着林仰的手腕求饒,“我……拒絕他了……”“我知道,你跟他說‘算了’。”
林仰将嘴唇落在時燦的額頭上,随機親吻他的眉心,接着是鼻梁、鼻尖,“可你又收了他的花,第二次。”
時燦無從解釋,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被淚水浸濕。
“你沒把他從你心裏趕出去,你也不願意。”
林仰的聲音越來越冷,手臂與指尖的溫度亦讓人不住寒戰,“你還想着他,打算一直想着他。
你為他情根深種,你為他抗拒我,他已經在你心裏拔不出去了。”
“我……”“怎麽不否認。”
我沒有。
時燦說不出口,因為他就是這麽想的,騙不了自己,“你……還要我怎麽樣。”
林仰笑了,一張臉慢慢發腐,幻化成血肉模糊的骷髅,“要你就這麽陪我一輩子。”
“可是我……”猛然睜開眼睛,時燦坐了起來。
大口喘氣,時燦四下轉頭張望,确定這次真的醒了。
他掀開被子快步來到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後一飲而盡。
窗外是霧氣彌漫的竹海景觀,時燦拉開落地窗走了出去。
初升的太陽從山間縫隙探頭,撕裂了通透的黑幕,露出耀眼的金橙。
夢中的不是林仰,是時燦揮之不去的心魔。
自打與秦澤汐說“算了”之後,他沒再出現過。
今次兩人相遇,秦澤汐說起諸多過往,相似的夢境亦重新出現,折磨時燦的同時卻有了大大的不同——夢中的後半句話還在嗓子口,時燦反抗着說:可是我想他,想去找他。
清晨的空氣帶着霧蒙蒙的潮濕感,時燦站在露臺上,感受那份寂靜順着呼吸滲入細胞和血液,最終流向四肢百駭。
心,一下就淨化了。
時燦擡起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的胸口上。
莫名的,時燦感受到巨大的網。
這張網與他共生十年之久,曾由他與林仰之間的聯結而産生,現在則充滿了屬于秦澤汐的細節。
他的氣味,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還有他渾厚深沉的愛戀。
兩個人的世界忽然變成了三個人,原本應是擁擠的,緊張的,混亂的。
可身處當下的時燦卻感到些許釋然,秦澤汐闖入的那一刻,原本吵雜的世界就欣然接受了他,形成漸漸穩定的,輕松的,充滿未知的新狀态。
林仰留下的痕跡在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秦澤汐出現後所帶來的改變。
林仰花去幾年時間來經營的“畫作”,卻被秦澤汐用幾個月的時間便找到了修改之法,連那難以克服的心魔都已然不敵時燦心中的想念。
是時燦小瞧了這個年輕人,他的浪漫,他的熱情,他的心機滿滿。
他的一切,都太吸引人了。
站在露臺上“感悟人生”,時燦沒一會兒就感覺有點冷。
他打了個哆嗦,忍不住還想再感受片刻——朝陽打在臉頰上的感覺真好。
怎麽形容呢?就像秦澤汐的手指劃過皮膚,又像他的呼吸掃過嘴唇,還像他的視線容納一切。
時燦深吸一口氣,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怎麽滿腦子都是秦澤汐。
太陽東升西落,和秦澤汐有什麽關系。
時燦一邊吐槽自己,一邊轉身回到屋裏。
休息片刻,時燦随即和藍離一道去往餐廳。
團建第三天的早餐是山野“特供”,各式各樣的新鮮食材,琳琅滿目。
餐桌上的話題圍繞着秦澤汐,準确的說,是秦澤汐的感情生活。
鑒于田頌一再解釋那晚不是自己,而藍離又保持緘默什麽都不說,大家打聽的目标就轉到了秦澤汐身上。
有人好奇追問,那晚秦澤汐是不是主角之一?白文鳥順勢開口,說,秦助理有喜歡的人。
旁人問他怎麽知道的?白文鳥一邊笑,一邊得瑟說,他告訴我的啊。
白文鳥對秦澤汐有意思,說完話便主動給秦澤汐夾新鮮的竹筍。
時燦來到餐桌旁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他的視線落在那筷子上,片刻後移開,随即坐在兩人斜對面。
秦澤汐面對白文鳥的示好很客氣,他點頭說謝謝,不溫不火的。
一個巴掌沒拍響,文鳥越挫越勇。
他挪動凳子靠近秦澤汐些許,耳根刷的一下紅了。
杜鵑和喜鵲沖着這邊使眼色,更是輕聲細語開玩笑,“秦助理喜歡的該不會是你吧。”
文鳥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別瞎說。
八卦組不依不饒:“那就是你喜歡他。”
文鳥還在笑,“快吃飯吧。”
既然兩人現在沒關系,那誰喜歡秦澤汐,或者誰想與他發展,這些時燦都無權過問。
可時燦看在眼裏,心裏吃味,更因當下被束縛着的處境而煩躁糾結。
他的目光忍不住跟着秦澤汐,他想看他在做什麽,想知道他心裏的思緒,想分享他的喜悅與悲傷。
再說直白點,他想給他夾菜,想“命令”他把那些不怎麽喜歡吃但很有營養的東西都吃了。
“一早起來,你喜歡吃。”
藍離将一切看在眼裏,于是把腌黃瓜拿到時燦面前,順手還給他盛了一碗酸辣粉。
秦澤汐擡起頭與時燦對視片刻,很快移開視線,就當徹底沒看見。
他沒對那晚故意不願離開藝術館的事情作以解釋,同時對時燦的态度也沒表現出半分緩和。
總之,秦澤汐準備一酷到底,好似在等着時燦有所動作、乖乖就範。
“秦助理,這個可好吃了。”
白文鳥又給秦澤汐夾了一塊糕點,“說是最新鮮的食材。”
秦澤汐笑了一下,回答白文鳥道:“你也多吃點。”
藍離心裏憋着樂,再次開口問時燦:“夠不夠酸?不夠我等會兒再給你點一份水餃。
酸湯的。”
時燦給藍離一記眼刀,端起面前的酸辣粉,配上一筷子黃瓜,“還行吧,不怎麽酸。”
白文鳥見藍總關心時燦,于是搭話,“時老師,你這麽能吃酸的啊。”
說完,文鳥還不忘和秦澤汐套近乎,”秦助理,之前你好像跟着時老師來着,是不是也喜歡吃酸口的?”秦澤汐又看了時燦一眼,冷冷移開視線,擠兌他道:“酸的開胃,還軟化血管,時老師喜歡是注重養生。
我不行,還是喜歡吃甜的。”
文鳥點頭,好意将醋瓶推到時燦面前,“給您放近一點。
如果需要的話,好拿。”
随即,他拿過一旁的糍粑放在秦澤汐面前,“你吃這個。”
藍離忍不住笑,沖白文鳥豎起拇指,“誇”他懂事。
“你——”時燦正要開口,一旁的電話響了。
時燦一邊着急往外走,一邊聽藍離說:“你別着急,不會有事的。”
他“恩”了一聲,心慌意亂。
時燦接到了母親辦公室同事的電話,說一早剛上班沒幾分鐘,母親就因腹痛暈倒在了辦公室。
同事不知緣由,連忙将人送去市裏最好的醫院。
時燦接到電話後起身,解釋兩句就要趕回去。
藍離作為工作室的老板,實在走不開,“我找人送你回去。”
“我送你吧。”
秦澤汐不放心他一個人開車,于是自告奮勇充當司機。
“謝謝。”
時燦心念母親,沒精力拒絕他,更覺不想拒絕。
藍離目送兩人離去,“到醫院給我來電話。”
一路上,時燦與秦澤汐默不作聲。
一個将擔憂寫在臉上,一個則專心開車,片刻不敢耽誤。
幾小時車程,過得極慢,好似一個世紀。
母親的同事打來電話,通知時燦具體的病房與科室。
時燦連忙道謝,表示自己正在趕過去。
到了醫院門口,秦澤汐開口說:“你先進去,我停了車過來找你。”
來到病房,母親已經醒了。
時燦關心了兩句,接着便被醫生叫到了辦公室裏。
“早晨已經給你母親做了檢查,是卵巢囊腫,大概率是良性的。
我們建議進行手術。”
醫生言簡意赅給出結論,接着又說了些具體細節,比如囊腫的大小,具體位置,如何形成,以及手術可能出現的危險以及前期需要進行的準備。
時燦認真聽着,注意力卻難以集中。
兩人對話的過程裏,秦澤汐找了過來。
他走到時燦身邊聽到醫生所說的內容,自覺又後退幾步,為時燦母親的隐私留下空間。
“你跟你母親商量一下。
如果不願意進行手術,也可以先吃藥看看情況,但她目前已經出現疼痛到暈厥,所以……”“我知道了。”
時燦點頭,随即望向病房裏的母親,“我會跟她商量,盡快接受手術。”
醫生點頭離開,秦澤汐靠近時燦道:“剛才我聯系了一下,等會兒給阿姨換個單人病房吧。”
時燦回過神,下意識說,“不用麻煩你了。”
秦澤汐很堅持,“病房裏好幾個人,省得你進出照顧阿姨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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